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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别后遥山隐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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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充分利用、吸收都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我听他讲的很有兴致,也不忍心打断他,可我真心听不懂啊!我放下手中的活,靠在冰箱上看他忙忙碌碌的身影,突然感到很窝心,有一种久违的,家的感觉。
  享受间便听见客厅中手机铃声阵阵传来,我告诉他:“老师我去接个电话。”
  电话是采采:“唐唐你在哪啊?怎么老不接电话!”她的语气表示她真的很担心,毕竟我上午跑出去一直就没接她的电话,而现在已经夜晚了,“我想跟你说一声,我不舒服,明天不能去医院了,你能帮我跟意博请假吗?”
  “现在就可以!”话说出去我就后悔了,“不是,我的意思是现在我就可以打电话帮你请假。”
  “小唐你都不关心我怎么不舒服的吗?”采采在那头闷闷不乐地嘀咕。
  “那个什么,采采,我在朋友家,有点事先挂了啊!”刚才我听到厨房传来一声盘子摔碎的声音,便匆匆挂了电话。
  急忙跑过去看怎么回事,只见意博左手撑在水池上,右手捂住胸口,眉毛深深簇在一起,紧紧闭着眼睛,张口不住地喘息。
  “老师!”我箭步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心里促忙促急,看样子是心绞痛,我问他:“老师!药在哪?药在哪?”我扶他到沙发上坐稳,便跑到卧室给他找硝酸甘油。我确实是慌张了,他刚才忍痛说在第一层柜子里,我却迟迟没有找到。
  等我拿着硝甘要给他吃时,他喘息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只是仍旧闭目靠在沙发上,头上一层密密的汗珠,听我走来他睁开眼睛,向我莞尔而笑:“过去了,没事了。”他拍拍旁边的座位示意我坐下,“慌慌张张地成什么样子!”我仍旧把硝甘塞进他手里,什么情况了还不忘训斥我!
  “老师是心绞痛吧?!”我很担心,他才多大岁数,竟然到了心绞痛的地步。
  他满不在乎地答道:“就像一波小小的地震,过去了就安全了。”他把硝甘含进嘴里,要起身离开。
  我想拦住他,却无意拉住了他的手,我们都是一惊,我便很快收回自己的手:“老师还是休息吧,不要再劳累了。”我突然间感到心疼,如白茅所言,他身体真的很差劲!
  “地震过去了,干嘛紧紧张张的!老师是医生!”他走步的样子仍旧透着虚弱,可是他还是坚定地进了厨房,似乎是不做完这顿饭誓不罢休。
  我跟随他进去,夺过他手里残碎的盘子,很不愉快地对他说:“地震都是有先兆的,为什么不说?!”他停下拾起的动作,低声解释着:“我以为不会发作,难得你要来蹭饭。”他似乎为自己毫无预兆的发作感到深深自责。
  这顿饭吃得颇为消沉,我心五味参杂,懊恼、后悔、自责、气愤,他太隐忍了,他不该这样,我只是他诸多学生中的一位,他没有必要如此对我,让我拿什么回报他!
  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边夹菜给我边缓缓说道:“这人生啊,有四苦。一是看不透,二是舍不得,三是输不起,四是放不下。”他去找果汁给我倒上,接着说,“你看今天被你教训的大叔,他的苦衷我们是体会不到的。为一个手术倾家荡产,唉~没有医保的人才是真正可怜的啊。”
  我接过他手里的果汁,不想让他再劳累。
  他接着说:“十年前他的瓣膜坏掉了,今天他的冠脉也坏掉了,他看不透;我闻到他嘴里的香烟味,就知道这人一直没有戒烟,他的钱全部满足他的烟瘾,而他却舍不得治病。”
  他喝了一口果汁,长叹一声:“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我们输不起,不如放下执念,活得有价值一些。”
  我看着他忧心忡忡的面目,仿佛看到了他高洁的灵魂。慧骨柔心,这个人,我又敬又畏的老师,恒久慈悲。听他所言,胜读十年书,我就像一个业障重重的苦行人,汲汲等待他的教化与指引。
  可是引渡我的却是一记爆栗!他居然拿大铁勺敲我!
  “哎呦!”我呲牙咧嘴地睥睨他。
  他放下铁勺,不满意地说着:“给你上课不收学费你还走神!真是找打!去把碗洗了,洗完赶紧走人!”
  他丢下一桌子残羹冷炙,一个人慢慢地踱进客厅,打开电视机,嘴里还不住叨念:“一溜神竟过了时间,哎呀真是的!”他拿着遥控器搜索着频道,看样子是错过了什么好看的节目。
  我偷偷笑话他,一大把年纪了居然是个宅男!
作者有话要说:  

  ☆、举世浑浊,人心不古

  
  “青草似青袍,秋月如团扇,三五出重云,当知我忆君!”同样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我一直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不知道他的身体怎么样了,我拿起手机想给他发信息,可是一看时间,他应该睡下了吧?!算了,明天还会见面,干嘛如此心心念念?我这是怎么了?满脑子都是他…
  第二天,心脏科场面异常火爆!我赶到监护室时,意博正在收新病人。见他气色好转,恢复了以往意气风发的模样,我的心便踏实了许多。我问白茅什么情况,忙得不可开交的白茅顾不上抬头,只是草草地应答着我:“开门红!连收三个!”
  我赶快换好白服,去给意博帮忙。意博将心电图递给我,说:“45岁,早晨上班途中突发剧烈胸痛。”我接过心电图看,他继续说,“这个病人由小李收,我们去收另外一个。但是这个病人,嗯,我总感觉病情不是心梗那么简单,我先替小李把把关。小唐,你先去给那位大娘做心电图。”
  小李大夫刚晋主治医师,一般主治医师的工作都是要向主任医师汇报,所以意博便先看过病人,再由李大夫处理。我听从意博指挥,转身给旁边床位新来的大娘作图。
  这是个极度干瘪的老太太,皮球根本吸不住她胸前的皮肤;她只能靠在床上使劲喘息,一看便知是急性左心衰。她的一群儿女在一旁不停落泪,并央求我救他们母亲的性命。我指向意博,并对他们说:“旁边那个高高瘦瘦的人才是你们母亲的主管大夫。”
  他们便一窝蜂走到意博身前,其中一个女儿突然跪在了意博面前,痛哭流涕,求着意博。意博忙伸手扶着大娘的女儿,安慰着她:“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你们放心吧!”
  护士们赶快过来要把这群家属赶出监护室:“重症监护室都是心脏病人,需要安静,家属们还是到屋外等吧,先别着急,赫连主任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医生,他肯定会治好你们的母亲的。”
  我把做好的心电图给意博,他皱眉看看,叹息着说:“唉~心衰到这种程度,很棘手啊!”我看着他,他悲天悯人的面容,知道他在难过,他为自己的束手无策感到惭愧,他就是这样的人。他以最快的速度开好医嘱,并吩咐护士给大娘用药。
  那边李大夫接收的师傅一直不停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声叫喊:“疼死我了!让我死了吧!”护士们又赶过来按住躁狂的他。小李大夫招架不住了,匆匆跑过来请示意博:“主任,我刚才收的那位师傅,应该就是心肌梗死吧,我跟莫主任请示了,他同意行冠脉造影检查。”
  “不行!”意博斩钉截铁地一口拒绝,“他如此剧烈的疼痛,应该不是心梗,我怀疑是主动脉夹层!”小李老师当场目瞪口呆,他没想到意博会认为病人得的是致命的“主动脉夹层”。
  突然间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赫连意,你有什么证据?!”
  我们一起转过身,见莫主任气势汹汹的站在意博面前。白茅见事态不好,忙放下手中的活,悄悄在背后拉意博的白衣,并在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病人胸痛如此剧烈,不能排除是夹层,还是先做CT比较稳妥。”意博义正言辞地与莫主任对视,白茅在后边频频摇头叹息。
  “赫连意,如果你是存心与我做对的话,我劝你还是早早放弃吧!于你而言是最好的出路!”莫主任轻蔑地笑笑,“你和白茅最好马上给我到导管室做准备,病人要即刻做造影!”
  “可是主任…”意博上前急声请求,却被白茅赶忙拉住。他见莫湑走远,咒骂了一句:“老子明天就辞职回家!”他转而又对意博说:“赫连,你我心知肚明,以卵击石,必死无疑!你不要较真了,咱么乖乖下去准备手术吧!”
  我理解意博的心情,倘若一个正直的人不能替真理说话,就如同遭受酷刑般剜心刺骨。但我不知道意博如此执意的勇气来自哪里,我不得不感到佩服,我望着他无可奈何的表情,心里阵阵苦涩。举世浑浊,不拘时空,我们永远是沉默的大多数。
  我追上意博,请示他:“老师,我能去导管室参观手术吗?”
  意博幽邃的眼看向我,片刻过后他意味深长地说:“假如手术结果是失败的,你仍旧愿意去参观吗?”
  “我…”意博为什么会这么说,我不清楚,“我愿意!”
  我从来没见过导管室的样子。手术间与指挥间隔窗而建,我在指挥间看着手术间里意博和白茅为手术做准备。他们穿着厚重的铅衣,以防止放射线对身体产生危害。以前有过心脏科医生因常年手术而不断遭受辐射损害的报道,有的医生过早谢顶,有的医生因此患癌,有的医生产出畸形儿。我看着意博,那么差的身体,是不是因为辐射的影响?我开始为他揪心,他的工作责任会毁了他!
  “小白!”由于带着口罩,意博声音闷闷的,“导丝和对比剂都准备好了吧?”
  白茅身材魁梧,穿上铅衣后足足比意博胖上一大圈,他把除颤仪拉到身边,对意博说着:“我怎么总有不好的预感?上次那个小女孩,果然让你说中了,还真不是心衰!多少年都没遇到过心肌致密化不全的病人了,却让你一眼识破。”
  “看来每次我有强烈预感的时候,我应该去买张彩票!”意博打趣着说。
  病人被安置到手术台上时还在不住地呻吟,白茅固定住他的右手,然后铺巾、消毒,把穿刺包打开,把器械井井有条地放置在弯盘中,之后连接好三通三联针管;意博已经开始穿刺患者右手桡动脉,将配置好的硝酸甘油和肝素缓缓注射到患者血管内。我紧张地看着意博熟练的操作手法,看他接过白茅递过来的导管,将它塞进了病人的血管,一点点地送入,白茅在旁边负责摇床,只见显示器上出现了患者的局部影像。
  “到达左冠脉开口了”意博说,“小白,再调整一下床位,准备注射造影剂。”
  白茅把床位调整好,说:“可以了。”说时迟那时快,心电监护发出尖锐的悲鸣声,白茅一看:“不好!”
  而病人此时已经出现意识不清,我趴在窗上着急地看着。莫主任在监护室座位上跳起来,大喊:“什么情况?室颤!室颤!”
  意博赶快放下导管,拿起除颤仪喊道:“躲开!”
  “砰!”除颤仪发出巨响,室颤仍在继续,白茅的声调变得异常紧张:“赫连,血压掉到50了!怎么办?!”
  莫主任凿着玻璃,发疯一般嘶吼:“快给我抢救!快想办法!”
  意博再次把除颤仪贴到患者胸前,紧接着一声“碰”,患者身体抽搐了一下,意博把除颤仪扔到一边,忙给患者做胸外按压:“小白!患者定是夹层撕裂了!你赶快联系外科!”
  莫主任目瞪口呆,身体摇晃着跌坐在椅子里,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
  外科医生带着手术器械赶来时,病人已经不幸去世了。莫主任瘫坐在地上,魂不守舍。白茅垂头丧气地摘下帽子和口罩,一把甩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咒骂:“草!老子干脆卸甲归田算了!”说着走出手术室,把铅衣脱下来,走到水池前打开水龙头,把他的大头伸进去胡乱地冲着。
  我看着手术室里,意博双手支撑在手术台上,一动不动,低头沉思。他定是在自责,看着这样的他,我内心阵阵翻涌。我缓缓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紧攥的拳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便开口沉声说:“只怪我没有坚持,是我害了他!”一行清泪顺着他瘦削的脸庞滑落,滴在手术台上。台子上,病人早已经悄无声息…
  家属三五成群冲进来,面目狰狞,哭喊、嘶吼,逼近意博:“就是你,是你杀了他!”我忙把意博护在身后,阻拦患者家属的进攻,承受着家属的推搡和谩骂。我不能再让任何人伤害到意博,他此时是再危险不过了,这些失去亲人的家属,目前已经成了双目通红的野兽。
  白茅冲进手术室,箭步拦在彪形大汉身前,嘴里喊着:“都冲我来,我是他主刀医生,你们冲我来。”家属认定了意博就是“杀人凶手”:“你放屁!杀人凶手在里面,不能饶了他!”
  无视死者,家属和我们厮打成一片,手术器械散落一地,药水、液体被踩破,一地狼藉。
  一个不注意,意博已经被家属群群围困,我再次冲进人群,耳边意博的声音频频回响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挡下一个拳头,再挡下一个耳光,当第三个攻击袭来时,意博推开我,默默地承受家属们的拳打脚踢,最后,竟是一个板凳砸上了意博的头!
  “老师!”我再也无法忍受他们暴力的手段,既然打架,就放开胆量上!我和白茅像发狂的狼,平生的力气全部用在了反击上,我不知道我打伤了几个人,也不知道我此时身上已经青紫交加,血液不停地冲上面门,我猜我和白茅都已经疯了。
  战争是被赶来的警察平息的。当我脱身时,白茅正守在坐在地板上的意博身边,看样子是打算搀扶他站起来。我快步上前,焦急地询问:“老师,您受伤了!”意博把纱布敷在头上,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老师,我背您。”我蹲下,他此时都不能站立,不能让他走出去。
  “小唐,”他有气无力地说,“我能走,你快起来。”
  “不行,您别执拗了。”我坚定地蹲在他前面不肯起来。
  “赫连,你不能再受刺激了,快让小唐背你去床上,外科医生还没走,必须要缝合伤口才行啊!”白茅双手托扶意博的身体,意博拗不过我们,便乖乖趴上我的背。
  怕伤口感染,意博当晚被白茅留住在了医院办公室里,恰巧白茅夜班,他执意要给意博戴上心电监护仪,意博却极力反对:“我哪有那么脆弱,我不戴!”
  “你刚才一度心律失常,不想犯病的话就老老实实听我的话!”他把电极片贴在意博的胸上。白净、瘦弱的胸膛,没有一点肌肉,我咽了咽口水,脑子里浮想联翩,真想摸上一把,感受那细腻的文理。
  “啪”!我给了自己一个爆栗!他那么痛苦,我居然在旁边龌龊地想东想西!
  白茅把意博的衣服放下,给他盖好被子,转身见发呆的我,又给我一记爆栗:“看不出来你小子打起架来竟有两下子!上次你们那个门诊事件,莫主任就已经把你拉入黑名单了,今天你又添了一笔啊!”他嘲笑我!
  “哼!老白你不也是一样!”我反驳他,“你可是把那个大汉打得一等残废了啊!”
  我也知道我们两个人此时都不怎么美观:我的脸上被抓破了两道,白茅头发蓬乱,颧骨红肿着,全不见平时风流倜傥的模样。
  意博转过头,声音嘶哑地说着:“是我对不起你们啊!今天如若我再坚持一步,你们就不会这样,也不至于断送一条生命。”说着他声音越发低微,双眼垂下,全是忧愁。
  我和白茅对视一眼,心里也都不是个滋味。白茅上前劝说意博:“你这个人就是这么不可爱!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今天这事能怪你吗?他莫湑闯的货,他自己去背好了!”
  我看着消沉的意博,顿感力不从心。手术失败,定被算作医疗事故,头破血流只是个开始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和老白守在他的床旁,心电监护还是断断续续地出现心律失常,并时不时发出警报。
  意博手背上扎着输液器,额头敷有纱布,闭上眼睛睡得不安,偶尔蹙眉,偶尔呻吟。老白在一旁调整着液体,不能太快,他心脏受不得。
  我问白茅意博到底多大年岁,白茅笑笑,说今年下第一场雪时意博刚好38岁,为了庆生,白茅还特地为他堆了一颗心脏,祈愿他长命百岁。
  “他的心脏…”他们未说,我却担忧。
  “他的心脏有时罢工,”白茅叹气,“前几年出了场车祸,心脏遭受了顿挫伤,虽然及时挽救了心肌,但冠脉最终受损,就像冠心病。”
  顿挫伤!多么讽刺!心脏科医生竟然救不了自己的心脏!
  “我建议他搭桥治疗,被他否了。”白茅说着,语气里充满遗憾,“是啊,瘢痕心肌也不再需要血液了。”
  我被老白轰走时,月黑风高,凛冽的寒风刮在脸上竟有些疼。最疼的莫过于心口,他伤痕累累的身体最终又受到了伤害。我恨不得杀了自己!
  我带着一身的懊悔回到宿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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