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寐罗动了一下，他连忙缩回手看着他。
寐罗挪动着身体到他旁边，本能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埋头睡着。他轻轻地将手臂搭在寐罗背部，再一次用目光勾勒着男人完美的脸孔，而后才叹着气轻手轻脚地翻身坐起。
他知道他该准备一份辞呈，好在明天能用上。
转天早上他到了公司，迎面撞上文森——那个男人看了他一眼，表情不免有些尴尬，但还是尽量保持着平静和他打过招呼。“嗨，……早啊，尼亚。”
“早，文森。”尼亚站在那里看着他，“抱歉，昨天的事让你失望了。”
文森连忙摇头，“不不——没什么，那很好。呃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嗯，我明白。”尼亚点了下头，朝他笑笑。“那么，代替我跟温迪道歉吧。”
文森表情僵硬地笑了一下。“好，好的。”然后很快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尼亚的脚步顿了顿，继续朝公司里面走。他接连不断接受着同事们好奇或是怀疑目光的注视，就像当初在学校里被学生们议论纷纷，这种感觉真是最糟糕的。他丝毫不觉得时间的过去是否有减轻这种刺痛感，还是让他感到更多更尖锐。他努力想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最后还是失败了。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将手里的文件放在桌上，却带翻了咖啡杯。杯子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引起更多同事的注意，他连忙弯腰去拾捡那些碎片。他知道在以往一定会有人来帮他，或者提醒他小心。而此刻除了安静就是安静，仿佛所有人都只在看着他故作镇定地收拾着地板上的碎片。好一会儿，才有一名不知情的清洁工人过来帮他。
“尼亚，”当他直起腰坐在那里，突然有人开口了。“据说你有个男友？”
尼亚抬头用冰冷的眼神看了一眼那个肆无忌惮提问的男人，一直在跟他暗中较量的人。总是期待着他犯错误，嫉恨他，厌恶他，却又无法得到他所得到一切的人。他知道一旦自己在这里无法继续待下去，那个人必然会幸灾乐祸。当然，他也知道这次那人终能如愿了。
“没错，”他冷冷开口，“我是有一个交往很久的男友。你想要见他？”
“呃，不，当然不——我可不想被传染，”男人很恶毒地看着他，“你居然一直都在装。”
“我不想看某些伪君子做出一副令人作呕的反应。”
“……哈哈，到底是谁在做些令人作呕的事？？”男人挑了挑眉毛，声音提高了几分。“据说那个男友比你小六岁——曾经是你的学生？为此你还被学校赶了出来？？”
办公室里立刻响起一片刺耳的嘈杂声。尼亚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眼睛看着那个正在满脸得意等着他回答的男人。“对，”他说，“他是我的学生。并且是个坏孩子。现在他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我看着他变成男人，觉得很高兴。因为他是真真正正的男人。”
“你什么意思？！”那个人顿时愤怒起来，“你在讽刺我不是男人？还是你在自嘲？！”
“你当然是男人，”尼亚勾了勾嘴角，“可惜男人不会做你今天做的事。”
“你……”男人恶狠狠地瞪着他，好一会儿才又恶意地笑了几声。“算了，我不跟你这种让人恶心的变态一般计较——和你说话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你是不是现在该回家去和你的宝贝男友哭诉一番你今天的不幸遭遇？或许他会跑来帮你报仇之类的，呃，对，据说他的身份非常特殊。他老爸控制着整个布朗克斯区的黑帮团伙——还是爱尔兰移民者？？”他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不错嘛，出身于纽约市众所周知的声名狼藉的贫民区……”
作者：不理冰 2007…7…28 19：52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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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亚猛地起身怒视那个男人，让对方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
“你，最好给我适可而止，”尼亚厉声说到，“如果你觉得我的故事让你很能娱乐自己，我真该为你感到悲哀——当一个人落到只能拿别人的故事来娱乐自己的地步。如果你想用这来让我感到难堪，真抱歉，我根本不觉得哪里难堪——我很开心，也很满足。因为我知道他是我想要的人，我并不在意承认这些。而你，一辈子只能拿这张虚伪的脸面对所有人。”他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将办公室里那些鸦雀无声的众人扫过一番，“抱歉影响你们的工作，”他说，“但事情不是我先挑起来的。我只是在说一些我认为该说的话而已。”
“令人作呕的同性恋。”男人仍然忿忿地反击。
“我是同性恋，这毋庸置疑，”尼亚坦然回答，“但总好过没有自知之明的无知者。”
“尼亚！你别太过分！”男人再次冲动地叫嚷，“现在你该放聪明点快点从这里滚蛋！！这样不需要你每天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样跑到这里来继续欺骗别人——”
“可能大家会需要你无所顾忌地歇斯底里。”尼亚冷笑，“那就是你的工作，不是吗？”
当那个男人冲过来抓紧他的衣领要给他狠狠一通教训，文森上前拉住那个冲动的家伙，然后和其他同事把那个男人用力拖到一旁，“尼亚，”文森说到，“你是否先离开一下？”
“这是否让你们觉得恶心？”尼亚冷笑，“和一个同性恋在一起工作这么久，是不是想起来就让你们感到窒息？……我承认之前没有说过这些是因为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我希望能有份让我安静做下去的工作，不会像上一个那样被我自己弄得一团糟——看来仍然不行。当然，我不会让你们感到困扰。”他说着，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在今天来的路上他已经知道他将要面对这样一个结局，只是事情仍然超乎他的预想，因为某个让他感到愤怒的混蛋。
“尼亚，”一个女孩忍不住开口，“或许你没有必要放弃这些。”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我的男友？”尼亚无法控制自己的口气，虽然他觉得这样对一个女孩说话很不礼貌。“抱歉，我不能。否则我一定会一早就那么选择。”
“可你这样离开的话，不管到哪里也……”
尼亚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着那个女孩，“可能，”他说，“但我可以接受失去很多工作，却不能接受失去我的男友。要是你们没办法理解这种感情，我只能说那与普通的爱情一样。”
“你们恋爱的时候他还只是个高中生？”他身后的同事问他，“为什么你居然和一个还不成熟的孩子恋爱？并且还是个坏孩子？？……上帝。我真的不能想象你是这样的人。”
他闭了下眼睛，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并且他是黑帮老大的儿子？”另一个同事惶惑地皱着眉，“你不觉得这很荒唐吗？？那种生活不会是适合你的，尼亚。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觉得这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我已经接受了。”尼亚平静地说到，“并且这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但它还是很糟糕！”那个男人再次叫喊，“你只是在这里试图粉饰真相而已——为什么不叫你那个了不起的黑帮男友来教训我？或者把这个公司你看不顺眼的家伙全都送进地狱！这对你而言不是轻而易举吗？？哈，其实你根本不必工作，有你的男友养你不就够了吗？！”
尼亚狠狠深吸口气，抬起眼睛愤怒地盯着那个男人，“如果换成你，大概你很乐意那么做，”他讽刺到，“那样就不必每天跑到公司被另一个比你强很多的人气到要发疯。是吧？”
在办公室里掀起更大的风暴之前，他们的老板已经闻风而至。
不等老板发出询问，尼亚上前将辞呈报告塞到他手里，然后告诉他要好好重用那个因为过于开心而忍不住做出某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丢人举动的男人，“他会让你的公司越来越好。”他冷笑着说到，“虽然我觉得他更适合做个擅长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垃圾记者。”
“尼亚！你这个混蛋！妈的，我饶不了你！！”男人在后面怒吼，因为被其他同事拉住而没办法追上他的脚步给他一顿狠揍泄愤，“你给我记着——早晚有天你会为这付出代价！！”
“别再说一个字，”尼亚回头，朝那人扬起下巴，“否则我真的会让我男友来教训你。”
闻言，那个男人虽然更加愤怒却顿时缄口沉默下去。
尼亚冷冷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转身继续走了出去。
当他走到街上，上午十点钟的寒风立刻包围了他。他似乎很少会在这个时候站在街上，或者说是这些年来从没有过。以致他快要忘记这种被介于清晨和午间的阳光轻抚着是怎样的感觉。他在那里站了大约有六七分钟，然后开始转身朝某个方向有点茫然地迈着步子。
他知道他又丢了一份工作。他现在该去买份报纸，在寐罗知道这事之前找到新的工作。那样就不必因为不知不觉染上的情绪而引起那个男人注意——或许就会被寐罗察觉。他不能肯定寐罗会做什么，但很可能会跑到他的公司把那些人大骂一番然后把那个男人揍进医院。
然后呢。他想。继续找个新的工作。继续隐瞒那些，然后继续再被发现——
让事情就这么无休无止地继续下去。
如果一切始终只是在这样周而复始地循环，那么是否还有去做的意义呢。
他慢慢地停了脚步站在那里，面对着人潮涌动的大街出神。
是否同性恋真的那么糟糕？他很是困惑地想着，为什么没有人能够接受——为什么人们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他。因为他喜欢男人还是因为他和自己的学生恋爱？或者因为是他的男友是个身份特殊的人。他曾经因为这些被学校赶出，现在因为这些再次丢掉工作。他明白事情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除非他远离这个世界——当然，寐罗所在的世界似乎不会介意这些。那是一个不会介意任何超越正常行为的世界，颓废，怪异。甚至让他感到头晕目眩。
而他，又怎么可能去做个与寐罗一样的人呢。
他想了很久，才又摇摇头拼命让自己把这些想法从头脑里驱赶出去。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想，何况想得再多也毫无用处。他该快点去找新的工作，或许下一份会好点。或许下一份工作不会再让他这样狼狈不堪，或许。于是他迈步继续走了起来。
作者：不理冰 2007…7…28 19：52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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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M】慢慢微笑 35
katt 发表于 2007…7…8 16：15：00
当外面响起钥匙转开门锁的声音，他已经在沙发里坐了足足三个小时。
寐罗像平日一样准时在深夜回家，当看到尼亚在沙发里坐着，他微微一愣。“你还没有睡觉吗，尼亚？”他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钟的时间。十一点十分。“你在等我？”他笑着说，一边走过去爬上沙发在尼亚唇上习惯性地吻了一下，“还有吃的东西吗？我饿了。”
“冰箱里有早上剩下的三明治。”尼亚说到。
“嗯，早上的，”寐罗应了一声，走到厨房里打开冰箱找到三明治，突然又转过身看着尼亚。“你晚上没有吃东西吗？”他问到，“怎么还是早上剩下的？？”
尼亚沉默了一会儿，“我不饿。”他简单地说了一句，然后起身朝卧室走去。“我睡了，寐罗。你吃过东西之后也早点睡。别太晚了。”
“呃，好，好的。”寐罗连忙答到，然后甩手关上冰箱门，拿着三明治和果汁坐到餐桌旁边开始补充过度消耗的体力。他觉得要饿透了，在做过那事之后。所以每次回来都要吃点什么才能睡觉——想到等着他到这个时候的尼亚，他不免觉得有点愧疚。但他总是控制不住那种冲动。何况喝醉的时候常常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些都是不可避免的。像他这样的人身边都会有一大票追随者。在那个圈子里不可能会有洁身自好的愚蠢者。谁都不是。他很自然地为自己辩解着。当然，最重要的在于即使他偶尔会和别人做，他还是在尼亚身边。
寐罗很快解决了三明治，他把果汁放回冰箱，然后去简单洗了澡便回到卧室去睡觉。他推开门，看到尼亚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于是寐罗放轻动作过去爬上床，掀开尼亚身边留给他的被子钻了进去，然后顺手按熄光线微弱的台灯。他躺下身，从后面抱住尼亚的腰。
躺了一会儿，寐罗很快便沉入睡梦之中。
迷迷糊糊之中，他依稀感觉到尼亚似乎推开了他的手，并前移了些过去。他本能地向前移过去些靠近尼亚，然后再次把手臂搭上尼亚的腰部。过了一会儿，寐罗却突然醒了过来。莫名其妙地有些睡不好。他不知道为什么。勉强睁开酸涩的眼睛，他发觉身边已经空了。
寐罗愣了几秒，迅速翻身坐起寻找着尼亚的身影。
“……尼亚？”他哑着喉咙叫了一声，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当他走出卧室，坐在沙发里的男人很快地抬起眼睛看着他，他愣住，有点困惑地望着尼亚，“你在干什么，尼亚？”
尼亚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没什么。”他说，“有点失眠。”
“失眠？为什么？”寐罗走过去，在尼亚身边坐下，“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有。”尼亚说，“你去睡吧。我坐一会儿就好。”
“一起回去吧，”寐罗拉着他的手站起身，“我一个人睡不好。”
“……为什么？”尼亚抬头看着他，“你又不是小孩子。”
“我是孩子，”寐罗笑嘻嘻地说，“老师，跟我回去睡觉吧。”
“别这样，寐罗，”尼亚微微皱眉，“我只是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你去睡吧。”
寐罗的动作顿了顿，继而重新爬上沙发跪在他身边勾住他的脖子，“到底发生什么了，尼亚？”他不解地看着他，“工作不顺利？是不是有人在欺负你？告诉我，让我去解决他！”
“不，没有。”尼亚勉强笑笑，推开了他。这让他立刻想起刚刚那个男人就是这样推开他的手，在床上。他有点迷惑那是梦还是真的。而此刻一切自然是真的。他固执地再次勾住尼亚的脖子，倚在那个男人身上，当尼亚忍不住叹了口气时他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刚要出口询问，尼亚却安抚般地摸摸他的头发，“走吧，”那个男人说，“我们回去睡觉。”
他迟疑了一下，连连点头。然后孩子气地朝尼亚挑挑嘴角，“抱我进去。”
“我……”尼亚看着他欲言又止，却还是起身抱起他回到卧室，把他放在床上，自己则从另一边上了床，拉过被子把他们两个盖好，轻轻躺了下去。“睡吧，寐罗。”尼亚轻声说。
“嗯，晚安，尼亚。”寐罗拖着鼻音说到。
“晚安，寐罗。”尼亚轻吻了下他的脸颊。
他再次把手臂搭上男人的腰间，然后抱住尼亚朝那个男人的怀里挤过去。尼亚纵容了他任性的撒娇举动，像以往那样把他抱在怀里，嘴唇挨着他的额头。寐罗总算能安心睡着了。
尼亚用四天的时间确定了他新的工作。
寐罗并不知道他换掉工作的事，某种程度上，他觉得寐罗似乎完全不关心他所作的事。那么寐罗会关心他些什么呢？他暗自想着，当他们在一起时，他们都在说些什么。似乎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他很少谈起他的工作，倒是很多时候都在听寐罗说话。当然，寻找话题对于寐罗来说向来不会是难事，而他只要认真听着就够了。仅仅是这样的生活而已。他们仍住在一起，分享着不多的时间和给予彼此的感情。工作似乎夺走了他们很多东西。
尼亚在新的公司并不是很愉快。心情占据了大部分，此外他也不再想让自己太过显露。他极力让自己变得平庸，业绩平平，仅维持在还可以的阶段。他很少和人交谈，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位子上忙自己的事，吃午餐也独自一人，下午茶时间则都用来工作。或许这样能让其他人认为他是个毫不起眼的人，从而会忽略他的一切。这个方式的确是奏效一些，至少现在没有人再像之前那样总是习惯于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他得以喘一口气，然而这该是他所拥有的生活方式吗？偶尔他会发出这样的疑问，为了能和寐罗在一起，他选择这样的生活。或许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但是他正在试着接受的。在潜意识里，他拒绝让任何人再靠近他的身边，唯恐他们会再次在不经意间挖掘出他那些试图掩藏的过去。那个他并不觉得哪里有做错但在别人眼里却错得离谱和可笑的过去。更多时候，他希望自己能够变得透明。
或许他并不在意这些。只要上帝回报给他想要的。
可他得到的是什么？
即使寐罗从来不会在身上留下任何能够引起他怀疑的痕迹，也一直没有离开他。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他不希望总是要等到很晚才能看到寐罗摇晃着进门的身影，为那个男人洗掉衣服上陌生的香水味道，对于那些让他伤心的行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