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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加快步伐，然后再次用袖子擦掉重新挡住他视线的鲜红液体。
【NM】慢慢微笑 07
katt 发表于 2007…7…8 16：43：00
尼亚迟了五分钟到教室，当他出现在学生们面前，意料之中，他看到他们脸上露出惊讶或是恐怖的表情，甚至很多女孩惊呼出声。他做个手势压下他们的震惊表情，“现在我们上课，”他说着，眼睛习惯性地扫向角落，让他安心的是寐罗坐在那里，虽然还是一副懒散的模样，目光也像平日那样充满敌意和不屑，但总算……寐罗听他的话回到了教室。
他努力掉回所有人的注意力到他所讲的内容上而非他的脸上，学生们便配合着他，开始进行这堂新的课程。他要讲一些简单元素的分子式，“我希望有人能够很快地告诉我，自然界的四大元素是什么？”话音未落丹尼已经大声喊出了火。他点点头，“还有什么？”
“空气！”杰西卡站起来，“还有……”
“将下一个机会给其他人，好吗？”尼亚微笑着用眼神让女孩坐下。
“还有土壤。”托德坐在位子上说到。
“那么，最后一个，”尼亚看向角落，“寐罗。”
寐罗头也没抬。
“寐罗，”尼亚再次叫男孩的名字，“告诉我，最后一个元素是什么？”
男孩用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抬起眼睛，看着他。“不知道。”
“洗手要用什么？”尼亚耐心提示。
寐罗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阴骘起来——就像他在故意说些什么讽刺的话一样。尼亚愣了两秒，而后才在寐罗望向自己额头贴着OK绷的目光里意识到他在影射自己刚刚清洗过伤口的事实，虽然这根本不是尼亚的本意，但神经敏感的男孩几乎总是在下意识地多想。在尼亚打算放弃让寐罗回答这个问题而让一直用口型提醒寐罗的詹尼弗回答时，寐罗却开口了。
“香皂。”男孩冷冷说到。
同学们放声大笑。
尼亚无奈地皱了下眉，将目光移到詹尼弗那里。
“是水，”女孩笑着说，“老师，还有第五元素吗？”
“或许你愿意创造出来一个新的，”尼亚勉强地笑了一下，“好，我们来看水这个元素。”他拿起一只粉笔在黑板上写了水的分子式，继而听到寐罗在后面大声念了出来，然后把从H到O的所有字母念了一遍。“寐罗。”他转头看着那个男孩，“我不想你听不到后面的内容。”
寐罗迅速站起来朝教室外面走，“我倒是不胜荣幸。”
尼亚看着男孩带着种英雄凯旋的气势大步走出教室，粉笔在他手心里应声而断。他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跟那个男孩计较太多，强迫自己平息下情绪，因为他还要讲课。当他转过身时，尼亚已经完全控制住他快要爆发的冲动，开始给其他孩子讲水的分子式。
或许他该像杰瑞所说的那样，对寐罗采取完全不闻不问的无视态度——那才是对待寐罗的正确方式。尼亚在心里不停地反复品味着这个经验之谈，对自己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既然其他老师根本不在意寐罗如何，他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在意呢？？不过是个富家公子罢了。他打赌寐罗既不想念书也不想跟他做朋友，自然更不想上什么大学。他只要会把看着不顺眼的家伙扔进大西洋任其腐烂就足够了。他轻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自己的年轻无知还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他又希望能把寐罗变成什么样呢？？或者，他到底希望寐罗怎样呢。
他现在应该不欠寐罗什么了吧。
尼亚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着自己脸上带伤的惨状和额头上几个交错的OK绷，这是他有生一来第一次这样狼狈——被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男孩揍成这样。他拧上水龙头，抽出一张纸巾小心擦净脸上的水珠，然后拿着课本教案转身走出去，慢吞吞朝教员室迈着步子。
在他进去之前，尼亚瞥到里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寐罗正很负责地检查他的办公桌抽屉，像是要查阅一番里面是否有值得自己研究的物品或个人隐私什么的。虽然尼亚没有那种能够给寐罗带来什么神经兴奋的东西，但他相信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已经非常让寐罗兴奋了。他站在门外从门缝里看着寐罗，在男孩察觉到他之前迅速转身离开这里。他决定到回宿舍去。
他不准备去尝试反其道而行之的任何方式。
既然所有人都告诉他跟寐罗保持距离，他为什么偏偏不听呢？？只因为他教寐罗的班，所以他就必须也要和那个男孩搞好关系？甚至给那个男孩钉扣子和准备医药箱。结果，扣子该掉还是会掉，医药箱也完全只是在给他自己准备的而已。尼亚自嘲地笑笑，走上楼梯掏出钥匙打开单人宿舍的门走了进去。周末他回到自己的公寓去略略打扫了一番，然后找到房东告诉他准备下个月搬出公寓——老人似乎有些不舍，但他觉得还是住在学校里比较好。尼亚知道自己的人生一向都是很简单，他没有女朋友，所以没有必要两边来回跑，浪费时间也浪费精力。既然他在做这所高中的老师，他的唯一任务就是教好他的每一个学生。
……当然，也有例外。他也可以不那么面面俱到。
尼亚放下他的东西在书桌上，站在那里对着窗外出了会儿神，然后才拉过椅子缓缓地坐了下去，抬起手臂支住他感到变得沉重的额头。……疼。他微微扯起嘴角倒吸了一口冷气，手指躲开被寐罗砸伤的地方，那里流了很多血，有一条很长的口子。尼亚确定寐罗早已打定主意让他今天头破血流所以在书包里带着足够硬度的东西来。他仍然清楚地记得在寐罗那只书包甩到自己头上时发出的闷响声——继而伴随着剧痛传来，他的整个视野瞬间陷入黑暗。
这就是那个男孩这些日子里以来想要对他做的唯一一件事。
尼亚闭上眼睛，然后慢慢俯下身趴在桌上，将头小心地埋进手臂里。
接下来的几天，尼亚没有再理会那个男孩任何。他仍然每天认真讲他的课，讲给除了那个男孩以外的所有学生听。他不再因为寐罗看着窗外而提醒对方转过目光，也不会在提问的时候也叫到男孩的名字，他想要用最简单也是最蹩脚的方式来处理问题——既然其他人都是这么做的，为什么他偏要别出心裁呢。他并不是个异类。他一向都更倾向于简单一些。
显然寐罗注意到了他的态度变化，他觉得那个男孩似乎有些错愕，对于他不再理会他的乱接下茬；或者是愤怒，对于他终于也采取了无视态度。或者失望，对于他几乎很少再回到教员室。尼亚甚至没再提起给那个男孩补课的事，他猜寐罗不会对那感兴趣。寐罗根本不需要学习，寐罗什么都不需要。他只要叼着烟四处乱晃然后打架就够了。这就是寐罗的全部。
在尼亚将这种回避政策推行了大约两周左右，寐罗终于爆发了。
导火索是班上的莉萨——女孩因为生病而休息了三天，尼亚在下课之后告诉女孩下午到教员室去找他，他会给她补上落下的课。莉萨很感激地答应了，于是当尼亚回到教员室刚刚坐下没多久，门被一股熟悉的暴力推开，尼亚抬起头，看到寐罗怒气冲天地进来。
“你凭什么？！”男孩站在他面前朝他怒吼，“你凭什么要那么对她？！！”
“……对谁？”尼亚故作不知，神情冷漠地看着面前的学生论文。
“莉萨！”寐罗喊到，“别他妈的跟我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凭什么那么对她？然后却那么对我？？……你说过要给我补课，为什么过后就忘得一干二净提也不提？！！”
尼亚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不觉得你需要补课，”他说，“反正你不会听。”
“谁说我不会听？你以为我是笨蛋吗？！”
“不，你很聪明。”尼亚说到，“所以你也不用补课。”
“……他妈的凭什么我聪明就不用补课？！！”寐罗怒不可遏，“你偏心！你这混蛋！！”
“可能，”尼亚淡淡地回答，“因为莉萨从来不会用砖头把谁砸得头破血流——差点让我没办法给大家上课。她是个热衷于学习的好女孩，而我，偏偏只喜欢好孩子。”
“你……”寐罗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狠狠瞪着尼亚，“你在记仇吗，混蛋？！”
尼亚默不作声地看着论文，像是为了表现他根本没有在意寐罗说了些什么，他边看边用红色签字笔勾出论文上的出色之处，然后写了几句评论。看，这就是寐罗。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到。因为一点小事就暴跳如雷大发雷霆——恨不得把他活活撕碎。只因为他没给他补课。而实际上就算补课，也不过是他一个人自作多情而已。寐罗才不在意什么课程。他知道寐罗这几天又恢复了打架斗殴的本性，因为男孩的脚伤已经好了。既然寐罗喜欢这种生活，就让他这么下去——寐罗怎样并不关他的事。他也不想和谁作对，更不想被谁找麻烦。他实在不想过那种经常会被路上冒出的人用砖头猛砸脑袋的日子，而根据其他人的经验来看，唯一避免那种糟糕日子的方式就是与寐罗保持距离。离那个男孩远点，再远点。那个男孩的一切都不关他的事。寐罗爱打架就让他去打，经常丢掉制服的扣子就让他去丢，习惯于把裤子挂在腰上还是胯上都随他，或者乐于翻他的办公桌也没关系。他无视这些，全部无视。
“你回答我啊！”男孩愤怒地在他耳边大吼，“你凭什么对我这种态度？！！”
男孩挥舞着手臂，一副要活活掐死他的架势。
“没什么原因，”尼亚回答，“我只是在努力让自己适应这个环境而已。——呃，寐罗，你挡到莉萨了，”他看着男孩的身后，朝莉萨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来这里吧，莉萨。”
“好的，老师。”女孩乖巧地点了下头，绕过寐罗走到尼亚身边，“您和寐罗……”
“没什么，我开始给你讲课吧。”尼亚打断女孩的问话，让莉萨拿出课本，然后开始给她认认真真地串讲之前的内容，把另一个还在怒气冲天并且已经气到全身发抖的男孩完全晾在了一边。他不为所动地继续讲着，直到耳边传来无比凶暴一声摔门声——隔了好几秒钟，尼亚才意识到寐罗已经走了。他不由得朝那里投过目光，只看到一扇闭得紧紧的门。
或许寐罗真的气坏了。他想，可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就算寐罗被活活气死也跟他无关。
他只是一个不想给自己带来莫大麻烦的顺其自然的普通男人而已。他承认他有点吃不消寐罗那样乖僻而暴戾的男孩，那他就不去招惹他。
【NM】慢慢微笑 08
katt 发表于 2007…7…8 16：42：00
对于尼亚的态度突变，寐罗在暴怒之下开始他的一系列报复行为。于是尼亚终于遭遇到在推门进入教室被重物砸到头或是丢到脸上，在上课到一半要灭掉因为寐罗吸烟引起的小型火灾，在教室外面也会被自来水管突然袭击到全身湿透，甚至在讲台上抓出一条蛇之类的。
他承认他经常被寐罗搞得失去理智——尤其在那次他被寐罗反锁在走廊尽头那间储物室里，当时没有任何一个老师或是学生在那里经过，尼亚只是去把班上一些不用的东西丢进去，然后顺便将里面整理了一下——当他听到房门在自己身后合拢时，尼亚才意识到他对那个男孩的掉以轻心，但已经晚了。尼亚冲过去，门被锁得死死的。他用力砸门，得不到回应。他叫喊，没有人听到。他想要打电话，却发觉手机早已被男孩偷偷拿走。尼亚在愤怒之下却做不出任何反抗，要不是房间在四层楼那么高或许他能翻窗跳出去，但目前只能是给自己找麻烦。尼亚跟寐罗说话，男孩却理也不理他——他听不到寐罗的声音，以为寐罗已经离开这里让他『自生自灭』。尼亚被足足关了六个小时，直到晚上十点钟，他才听到寐罗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老师，你认为自己能不能在里面待上一周？”他几乎无语以对。
当然，最后寐罗还是给他开了门，当他出来时他看到男孩漂亮的眼睛恶意地望着他。他不想说话，也不想报复。他什么都不想，所以他只是看了寐罗一眼，转身离开。他听到男孩在他身后急促的呼吸声，或许是因为寐罗气到了极点——所以他迅速转身用手臂挡住男孩再一次朝他砸过来的拳头。寐罗在腿下绊了他一脚，尼亚在储物室里坐得太久所以没能让自己灵活地躲开，他摔了下去，像第一次在教员室里被男孩压在身上那样，吃了寐罗好几个拳头。
说实话，他不知道为什么寐罗那么发火。
根据杰瑞和萝拉以及其他老师的反应来看，即使寐罗愤怒之极也不会把老师砸破头。他是第一个。通常寐罗对于老师对他采取的无视态度只会更加无视。他才不在意老师对他采取什么态度呢——不闻不问正合他意；偏偏到了尼亚这里行不通。尼亚不知道为什么寐罗会对他采取同样的政策反应如此之激烈，就像他的所作所为刚好触到男孩的痛处一样。
他挨了几拳，听着男孩坐在他身上因为暴怒而带上不稳颤抖的呼吸，一时之间居然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一片漆黑的楼道里他看不到寐罗的表情，却能够想象出寐罗脸上带着怎样的愤怒和失落。就像之前男孩冲到教员室挥舞着手臂叫骂他偏心莉萨一样，他不想辩解，也不想言语相讥。这种看起来就像某种逆来顺受的态度似乎引爆了寐罗体内的一切罪恶分子。
他出于本能紧紧握住寐罗的手腕，想要把男孩的手掰下去，但寐罗死死扼住他的喉咙，让他一阵又一阵地脑部缺氧。他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尼亚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窒息的感觉是如此恐怖，他难以呼吸，握着寐罗的手慢慢地失去了力气。
“寐……寐罗……”他挣扎着，在黑暗朝他张牙舞爪扑过来的瞬间呻吟出男孩的名字。
寐罗的手随即微微松了一些，得到空气涌入的喉咙让他剧烈地呛咳起来。他的眼睛被某种灼热的液体涨满，并非出于他的感情而单单只是身体机能的反应而已。他仍然紧握着寐罗的手腕，试图在一片黑暗中找到寐罗的眼睛，他不知道寐罗在自己上方有多远——正在他寻找着男孩的气息时，他听到寐罗俯身下来凑在他耳边告诉他，“我真是讨厌你，尼亚。”
他等着那阵剧烈的咳嗽过去，握着寐罗的手松开了一些。
男孩在他耳边粗重地喘息着，让他有种想要拢住他的头部压住自己肩膀的冲动。可他找不到这样做的理由——或许他只是想要告诉男孩，他不讨厌他。“……为什么？”他问。
寐罗呼吸着，暴戾低沉的声音鼓动着他的耳膜。“没有理由，我就是讨厌你。”
像个天真的小孩子，没有任何理由的喜欢或者讨厌——但这个借口可能吗？尼亚已经不是孩子了，自然不会相信寐罗这样毫无意义的借口。尽管他仍然不明白寐罗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但那似乎不重要了。他知道寐罗不喜欢他，这样的结果在他意料之内。可能他也从没有想过要和寐罗做什么朋友，他过去所作的一切不过是出于他是寐罗的老师罢了。
仅仅是那样。
“寐罗，”他轻轻吸了口气，松开了男孩的手。“你有足够的自由喜欢我或者讨厌我。”
“对，”寐罗说到，“我也有自由宰掉你或者让你苟延残喘下去。”
尼亚没有说话，手沿着男孩的手臂缓缓延伸上去，寻找到男孩发丝凌乱的头，轻轻抚摸了一下，感觉着寐罗的头发在他手心里调皮地弯曲和摩擦，然后叹了口气。
男孩没有躲开，任由他摸着他的头发，直到他停止这短暂无声的接触。
当他的手臂落在地面上试图撑住身体坐起，男孩再次迅速扼住他的脖子。
“去死。”他听到寐罗喉咙里溢出野兽一般带着咕噜的低吼，异常愤怒的，失去理智的。突如其来的狂暴力气让他没来得及想更多。他当即昏了过去。非常彻底。
然后尼亚在宿舍里躺了三天。
罗杰差点吓到心脏病发作——当他在守夜员工惊惶失措的叫喊声里冲到楼道，看着尼亚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连呼吸也没有的时候，他真的以为尼亚就这么活活被扼死了。他们把尼亚送到医院，总算让尼亚捡回一条命。但学校仍然没有对寐罗做出任何过分的处置——只是让那个男孩回家去待上一段时间，或许这正合寐罗心意，他现在能理直气壮地到处打架去。
很多老师去安慰尼亚，告诉他不要跟寐罗计较。当然他知道他不会跟寐罗计较。那只是个任性又很乖张的男孩而已——他实在不想跟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男孩去犯脾气，何况那种情况对他来说几乎不存在。尼亚只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但似乎他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