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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视线在他身上停顿了两三秒，转身离开，完全不担心对方偷袭。施歌的手已经放在了手枪上，时松时紧。
江天不对劲。
不管他是不是江天，这个人，他不对劲！
没想到严少泽直接挣脱他的胳膊，快走几步赶过去，一言不发拉住对方。
江天竟然没躲。
严少泽看了眼对方，直接咬住一端，撕开快速包扎带的包装，然后单膝蹲下，给江天伤口包扎。他手法纯属，速度很快。用力固定的时候，手下的肌肉不自觉震颤了一下，严少泽抿了抿嘴，还是放轻了动作。
施歌瞪着眼死死盯着严少泽，心里无语极了。这让他怎么开枪？
严怎么这么鲁莽，不管他是谁，要是这个人真的有问题，该怎么办？
施歌恨恨的看了对方一眼，好吧，看在江天刚刚救严少泽的样子，严应该不会有事。他身体一闪，就钻进了实验室。
金属环形解析仪，高强度反应隔离器，X素分离捕捉仪……一切都没有问题，施歌握紧手枪，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眼前的情形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然而在转过一个操作台之后，眼前的情形却让他一震。
一个人类中年男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脖子向背后歪着，上面是一双深深的指印，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施歌谨慎的靠近到一定范围，然后用探测仪确定了对方的生命体征——
死亡！
他心里一边，毫不放松，谨慎靠近，绕到了正面。
眼球挣出，嘴唇青紫，并且大张，显然是窒息而亡。这是端木敬！江天的主治医师！
施歌心里警铃大作，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江天做的！然而接着，他又发现，端木敬手腕上的即时通讯装置，正在一下下闪烁着。一条文本信息正处在“发送中”。
在江天离开之前，这个通讯器明明还是待机状态！
但是施歌不知道这一点，他沉吟了一下，还是没有去碰那个通讯器。反而站起了身，抬起了自己的胳膊，打开通讯器，一个图像采集端口伸了出来，从不同角度采集了端木敬的图像信息。
直到一个场景再生文件形成，端木敬尸体的一切数据都被录入，建立起一个模拟人形。施歌关闭了文件，手指却迟疑了一下。
他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完完全全上报这件事。并且尽他所能，制服，或者控制江天。
可是……
处理好伤口，严少泽站起身，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
没想到忽然听到两个字——“谢谢。”
江天说完，对他点点头，就像是他之前无数次和联邦高层致意时做的那样，礼貌，冷漠，疏远。
严少泽心里异样了一下，他不是没有察觉到江天的变化。
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江天的行为一定是有某些原因。
尽管这个原因对方……没有告诉他。
但是“谢谢”两个字，却让他之前找到的那些理由变得不可靠起来。
“不客气。”严少泽嗓子涩了一下，终于还是这么说。
江天忽然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快速的转回了目光——从刚刚开始，江天的视线就一直没有落在严少泽身上。
严少泽没有察觉到江天这个动作。他还在思考江天这么做的理由。
江天的表现很直白，毫不掩饰。他要去完成某件事，或者说，他正在做什么，却不愿意告诉他。甚至强硬的和他拉开了距离。
可是，严少泽却很不喜欢这种距离！
即使理智上，知道江天或许有着某种不能告知的原因，他还是问出口，“你要做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江天再没有看他，只简短的留下，“没有必要”几个字就毫不犹豫的离开。
喉结上下动了动，严少泽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看着对方的身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敏捷消失在视线中。
江天变了，或者说，其实他根本没有了解过对方。
房间里，施歌静立在端木敬的尸体之前。就在刚刚，他向联邦某个保密级别极高的信道，发出了紧急消息，全面详实的汇报了实验室情况和……江天的情况。
上面给他的回复简单，明确，果断，
——“拖延时间，控制目标，等待支援。”
施歌却一动不动，直到他察觉到江天已经离开，才抬脚从实验室里走出。
看着脸上不自觉流露出落寞之色的好友，施歌心里叹息一声，这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我在里面发现了端木敬的尸体，”施歌忽然开口。
严少泽立刻回过头，“死因？”
施歌表情古怪起来，“好像是……自己掐死了自己？”随即，他眼神深了深，“很可能和江天有关，你……”
和江天有关？严少泽脸色一凛，“你通知人了？”
施歌没说话，但眼神已经明明白白表示了肯定。
没想到严少泽忽然转身，朝着江天消失的方向冲去。
☆、第105章
严少泽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施歌看着好友一言不发，匆匆离去，也只能苦笑一声。
他没有办法追上去，因为要在站在原地待命，等待支援。
江天的行动太过于迅速敏捷，甚至已经超出了科学上对人类体能极限的认知。严少泽追过几条廊道，就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已经完全没有江天的踪迹了。严少泽站在原地快速判断了一下，朝着医院顶层出口赶去。
如果，端木敬的死亡是江天做的，那么也就说明，发生了什么让他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江天现在，正是要离开SS第三医院，甚至是……离开绿岛。
严少泽不知道他的猜测已经非常接近真相了。然而关于江天和“不得不做”之间的联系，他的推测或许并没有走到正确的方向上。
现在的江天，还是之前那个最高总指挥吗？
或者应该说，被植入某些记忆，并且植入过程出现异状的江天，还是曾经那个说出“一切，为了更彻底的和平。”的上将吗？
严少泽根本没有思考这些问题，他朝着出口一路飞奔。
明明知道以江天的反追踪能力，即使他方向判断正确，也没有多少胜算追上对方。但是，有些事情，偏偏就是这样，即使知道不可能，也必须去做一做。
果然，医院出口平台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就像他之前推测的那样，隔了这么长的距离，他是不可能抓住江天的踪迹的。
平台上绿岛高处快速流动的气流转动着席卷了他周身，有的甚至钻进解开了一颗扣子的上衣里。吹得衣服都有点胀起来，与之相比，他心里却分外失落。
严少泽习惯性拉出一个笑容，就在这时，即时通讯器急促的响了起来。
是赵永正。
“赵先生？”
“你让我查的那个坐标究竟是怎么回事？”赵永正一上来就直截了当的问，直接省略掉你来我往相互试探的那个步骤。
“怎么了？”严少泽不动声色，心里却微微一惊，难道，联邦的效率竟然已经这么高了？
“那个通讯器上发送的一条消息，刚刚已经被我截获了。”赵永正嘴巴胡乱动了下，才斟酌着说了下去，“告诉我，五分钟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看来，赵永正是一个喜欢擅自行动的人啊！严少泽心里想，即使联邦效率高到这个地步，要为之前的事情调查他，也不会派赵永正。
况且，从赵永正话里透露的信息来看，他似乎受到的约束极其微弱，那么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组织呢，严少泽在心里想，同时说着，“发生了什么？你不告诉我具体信息，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的是什么？”
赵永正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办法，在断绝了方如关于当年那件事对他的帮助之后，他唯一还有可能依靠的就是江天了，尤其是在联邦政府很有可能就是当年那个机器制造者的情况下，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习惯性谨慎的收集了严少泽给他那个通讯ID发出的讯息，竟然得知了这么惊人的一个消息！——
“那个人刚刚发出了一条信息，上面说，江天叛变了！”
联邦首席执行官之一的艾斯·科曼仍旧接到了端木敬发出的消息。赵永正不知道的是，端木敬将同一条讯息分频发送了十五次。依照赵永正的谨慎和丰富经验，本身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倏忽——竟然没有分频拦截！这实在是因为那条讯息的内容太过于惊悚了。
收到消息的艾斯·科曼甚至比赵永正更加受刺激，这么多年以来，联邦的安危，以及在星联中的声望，不得不说有很大程度上倚赖江天的赫赫声名。不败上将的传说，甚至成为了许多文学、影视作品的题材，还有不计其数的战争游戏，都借用了江天的传奇经历。
没有人会怀疑他对联邦的忠诚……
这样想着，艾斯·科曼觉得冷汗从脖子上不间断的趟了下来。他快速抓起了通讯器，第一个呼叫的，却是联邦安全局局长里斯·本。
里斯·本还没有权限得知就在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是上层传达给他的信息已经足以让他震惊不已。你说什么？全面监控江天的行动坐标，适时时机予以抓捕！
抓捕，抓捕谁？江天？人类防御委员会总高总指挥，人类联邦上将？
他忍不住当着艾斯·科曼的面掏了掏耳朵，然后不礼貌的让对方重复一遍，来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艾斯·科曼根本没有心情去计较这些，清晰快速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就结束了通话。负责联邦安全事宜的他还要马上召开全体首席执行官会议。
哦，不对，在这之前他必须先隔离江时，江天的事情不管对方是否知晓，江时都有必要回避。啊，还有林洛，身为首席执行官之一，他最近一段时间内和江时走的非常近，那么是否应该取消他的列席资格呢？至于军部代表，一定要有几位中立的将军出面。江天是否已经控制了防御委员会的势力？一旦施维克人得知这个消息会引起怎样的后果？卜拉拉又是否会从中作梗？公民对政府的信任恐怕也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天哪，天哪，天哪！
要考虑的事情大大小小不计其数，根本不止这些。江天叛逃？他多希望这根本就是一个假消息！端木敬的讯息或许并不完全可靠，但是端木敬生命体征消失的情况却无法作假！
艾斯·科曼纠结的抓挠着自己金色卷发，忽然想起一个被他忽略掉的问题，推荐端木敬担任江天主治医师并且担负监控任务的人，最开始不就是江时吗？
哦……他在心里呻吟了一声，有关江时的一些秘辛或多或少传进过他耳里，如果江时真的是传说中那个项目的负责人，他又要怎么控制对方？
天色已经在逐渐暗淡了，这预示着绿岛的黑夜即将到来。
一定要完全封锁这个消息！艾斯·科曼揪着自己的头发，痛苦的想。
他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消息其实已经泄露了出去，身为特别行动小组负责人的赵永正，已经从严少泽透露的蛛丝马迹之中确定了却大部分真实情况。
而联邦这边，已经启动了头号紧急预案，关于江天叛逃的消息悄无声息的传送到那些级别非常高的人手中。对于这些头脑政要，或许还要加上一个赵永正而言，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同样的，消息也传递到了高层的某个人手里，不过短短十几分钟之后，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的方如被助手叫醒。
崔灵那个女人，联络他了。
方如脸色挂着讥讽似的笑意，心里也骂骂咧咧毫不留情。谁都不喜欢做美梦的时候被人吵醒，尤其是被自己格外讨厌的人。况且他还有点起床气。
况且，崔灵这个时候联络他，一定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
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
房间里，他雇佣的那些信息专家们已经加密好了通讯信道，依次退了出来。方如在门外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才走了进去。
光屏上出现了崔灵的样子，却把方如吓了一大跳。
崔灵这个样子和之前他见到的完全不同，双眼赤红，头发凌乱，嘴巴惨白惨白的。
“方如！”
方如一出现在光屏上，崔灵就急切的凑了上来。
方如脸上的神色还是懒懒的似乎没什么性质，这时候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嘴巴上客气的说了句，“崔小姐你好。”
但是天知道他不正眼看崔灵是不是在担心对方窥视自己的思想。
“怎么，这个时候找我方如？”
“计划，今晚启动。”崔灵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收敛住神色，柔和的说道。
“啊？！”方如大惊失色，迅速抬头看向对方，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崔灵眼里根本没有她表现出的那种狼狈，反而透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
啊？这是？
方如反应过来，连忙把视线低了下去。
“今晚，崔小姐你确定？”方如追问了一句，拖延着时间，心里快速思索，究竟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变故。可惜，根本不可能得知关于江天消息的方如先生，怎么也不会料到崔灵这种反应的原因。
“是的，就是今晚。”崔灵蓦然绽开笑容，“按照计划……转移所有强化CDI。”
☆、第106章
“是的，就是今晚。”崔灵蓦然绽开笑容，“按照计划……转移所有强化CDI。”
“哦。”方如木木的回应了一声。按照崔灵和他商定的日期，至少应该是两个月之后啊。“崔小姐，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件事。”方如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你这属于单方便调整协议的行为，具体酬劳我们还需要再行商定，当然这个不是最重要的，你要知道，我们的强化CDI现在还没有达到协议中要求的全部性能。这可不是我这边的问题……”
就见崔灵直接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她现在根本没有闲情逸致和方如拉锯，毕竟她的核心利益，从来都不是这些东西！
她忍耐着听下去，方如却越来越有长篇大论的趋势，终于忍耐不住直接打断了对方，“够了方先生，只要强化CDI能够保持在压制联邦CDI的优势下完成整个战斗就够了。”
方如看起来一副斤斤计较的嘴脸，却暗暗留心着对方的反应，当然没有错过崔灵说的“战斗”两个字。
强化CDI压倒CDI的优势？以及在CDI的基础之上开发强化CDI？方如暗暗心惊，原来这个女人图谋的竟然是这个。
方如现在还不知道联邦大军已经开往上帝之眼，并且在几天之后就将到达中转的南鱼座，如果让他知道这个事实，就不难猜出，崔灵究竟要的，比他所猜所想，远远都要大上许多倍！
“还有，方先生，能量输出，必须要保证！他们或许会有一场远征呢。”崔灵语气恢复了之前温柔舒缓的语调。方如却心里寒了一下，心想着，虽然我很想知道强化ＣＤＩ的用途，你也不用这么急着告诉我他会参加“远征”吧？崔灵这女人，该不会准备用过就扔？
不断思索着，他表面上却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能量输出我们是仿制联邦最新研制的能量储存器，也就是被命名为“太极”的人造能量石，这个东西崔灵小姐想必比我更清楚。”
方如口中指的“太极”，就是当初崔灵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从联邦科学院机甲研发部取得的新型能量石。据说能量石丢失这件事，在当初还引起了颇大的震动呢。
这样想起来，方如就越发觉得这个女人可怕，不过，要不是崔灵这样神通广大，他也不会和对方合作。他方如，对合作伙伴可是很挑剔的。
“但是，崔小姐，你现在要提前启动计划，那么机甲最后几项测试都不得不取消了。包括……能量石兼容性测试。”
崔灵眼睛都不眨一下，“强化ＣＤＩ今晚必须全部转移，至于你说的性能测试，方先生，我可是很相信你的。”
是这样吗？方如嘴巴抽了抽。然而内心深处，却悄无声息的涌起一股不安。
光屏上由于磁矩式计算值不时突破上线而波动着，表现为崔灵这张普通人类女子的面庞时不时扭曲一下，猛不丁听见崔灵说了句，“严少泽现在在哪？”
继之前听到崔灵说转移强化ＣＤＩ之后，方如又是一怔。
严少泽？
“崔小姐的意思是？”方如试探的问。
“严少泽……”崔灵沉吟着，“今晚ＣＤＩ开始转移，明天，你把严少泽带来这里，我要见他。”
见一面？方如微微松了一口气，之前看崔灵那疯狂的架势，还以为她会对严少泽做什么呢。至于崔灵嘴里的“得到”，自然也放方如想到了另外一个不太好的方向。
“好的，这没有问题。”方如立刻答应下来。
他可不觉得面对崔灵是一件多么赏心悦目的事，敲定事情之后，他很快就结束了通话。
崔灵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要求方如和强化ＣＤＩ一起启航，这也让他心里安定了不少。但是至于崔灵，方如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
他的“飞鱼号”就要完工了。
严少泽和赵永正结束通话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