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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一点四十分,刚刚从彤县赶回的小乌还没吃午饭,就被通知立即到小会议室开会,他匆匆将刘芸和老侯的尸体转交给小洪等重案组人员,却没看到沈琴和老廖,心里不禁犯嘀咕。他也不敢迟疑,随即来到了小会议室,只见里面坐着陆局、甘诚、李循礼、沈琴和老廖,他大感诧异,不敢说话,关上会议室的门,轻轻坐了下来。
接下来,以甘诚为主开始详细询问这两天他和晨光去彤县办案的情况,就像在提审犯人,小乌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见气氛十分严肃,也不敢问,只能一一详尽回答。在彤县的整个过程详详细细询问一遍后,又在多个细节上反复追问,陆局和李循礼也参与了提问,中间还让沈琴和老廖做了有关印证。
终于甘诚不再提问了,小乌松了口气,很想问问到底怎么了,这些盘问分明是在调查晨队啊,晨队失踪了,不赶快寻找他,怎么调查起他来了?小乌望望沈琴又看看老廖,刚想发问,盯着记录本的甘诚突然抬起头来问道:“你再把晨光进入刘芸和老侯房间时说过的原话复述一遍。”
小乌一愣,心里有点不耐烦,说:“当时晨队进来没有说话,先查看了各处,尤其是窗外,才对刘芸说:‘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刘芸。’,刘芸回答说是,晨队又指着老侯的尸体问:‘他是谁?’,刘芸说是老侯。晨队显得有点吃惊,看了我一眼,又说:‘你们怎么在一起?是谁把你捆在这里的?他又是怎么死的?’,然后……”
甘诚突然打断了小乌的陈述,问道:“他说‘是谁把你捆在这里的?’,是这么说的吗?”
小乌点点头,不知道甘诚为什么专门问这句话。
甘诚接着说:“你先进入了房间里,解开了刘芸的绑缚,晨光进来的时候刘芸处于什么状态?”
小乌说:“她用被单遮盖着身体,坐在床头角落上。”
甘诚双眼微合,点点头说:“也就是说晨光并没看到刘芸被捆绑……”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很显然他说的意思是:晨光既然没有看到刘芸被捆绑在床头的情形,却如何知道她刚才是被捆绑着的呢?
坐在旁边的沈琴和老廖听了都是一惊,紧张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只有陆局毫无表情,眼皮也不曾眨动一下。
第十七章 3。武断
就在甘诚为自己的推断自信满满的时候,不动声『色』的陆局说话了:“晨光没看见刘芸被捆绑,却知道她被捆绑过,并不能证明是他捆的或者他在小乌进入房间之前进去过。”
甘诚和李循礼不约而同地问:“为什么?”
陆局慢条斯理地继续说:“很简单,晨光虽然不是福尔摩斯,能从来客裤腿上的泥点就判断出他乘坐的是什么马车、坐在哪一边、路途的远近乃至从何处而来,但他从刘芸手腕上淤痕判断出她曾被捆绑,那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何况还有地上的绳子。”
甘诚忙转头问小乌:“刘芸手腕上有捆绑过的痕迹?”
小乌很为陆局的话而高兴,不但推翻了甘诚对晨队的怀疑,还证明了晨队敏锐的观察力,他回答道:“有啊,还磨出了血迹。”
陆局接口说:“这很容易想见,刘芸一直是处于清醒状态的,老侯要强『奸』她,她会不挣扎吗?只要奋力挣扎,被捆绑处必然出现淤痕甚至磨出血。”
沈琴和老廖听了都点点头,面『露』欣慰之『色』。
甘诚不无沮丧地也点了点头,其实他并没有做实晨光就是“白手套”的想法,但他急于破案,圆满完成国安部交付的任务,手握铁证自然有些兴奋,做判断时难免有些草率。
陆局扶了扶眼镜,面『色』平和,说:“小沈、小廖和小乌,你们可以走了,没你们的事了,去继续赵恒案的工作,不要分心,暂时由小沈牵头吧。”
沈、廖、乌三人立即站起身齐声回答:“是!”
三人鱼贯而出,沈琴走在最后,她走到门边忽又停步,转身看着陆局,似乎有话要说。陆局温和地看着她说:“不用说了,你不能参与‘白手套’案,这边我一个人参加就行了,去吧。”
沈琴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默默退出了小会议室。
陆局又转过头来对甘诚说:“你不要以为我在回护部下,在我陆某手下如果出现了黑警察,无需别人帮助,我也一定会清理门的,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但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甘诚郑重地点点头,虽然他坚信陆局是个刚正的老局长,但多多少少还是为刚才自己的武断以致丢了面子而闷闷不乐,便没有说话。
陆局笑了笑,接着说:“我只做参谋,不指挥任何行动,不过任何情报线索都要让我第一时间知道,这样可以么?”
甘诚有点不好意思了,忙说:“当然可以,我们确实还要多多仰赖陆局丰富的经验和对晨光特点的掌握,有了陆局,我们需要警方协同配合时也就更方便了。”
陆局接着说:“那我先给出第一个建议吧,立即请彤县公安局配合,调查昨晚车辆失窃的情况。”
坐在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循礼忍不住问道:“那是为什么?”
而甘诚已经明白了,兴奋地说:“对啊,晨光昨晚十一点过还在彤县,他是如何回来的呢?他自己的车又没动,必然是借用了别人的车!”
陆局又笑了,拍拍甘诚的肩膀,说:“你最好不要先将‘白手套’假想成晨光,否则那可能误导你的思路。”
李循礼似乎还是没想通,说道:“‘白手套’会飞啊,需要开车吗?”
陆局听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说:“一队工蚁正在搬运粮食,排成长长的一列,这时,一只工蚁突然被某种可怕的东西抓走了。于是蚁后组织了一群兵蚁去侦破这个案子,那么它们只能在它们认知的范围内去调查,比如是不是蜻蜓干的。如果蚁后认为那是可怕的神鬼莫测的力量所致,它们就根本没有必要去调查了,调查出来了又能怎样?比如是一个小孩抓走了那只蚂蚁,它们能奈何得了小孩吗?”
李循礼听得似懂非懂,甘诚便接口解释道:“我们只能把对手当成人来对待,也许他在某些方面拥有超能力或高科技,但还是个人。如果对手是鬼神,我们查也没用,只能任其摆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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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过,晨曦完成了这一期的画稿,心满意足地自我欣赏了一会,将稿子整理好放进画稿袋里,然后张牙舞爪地伸了个懒腰,『露』出一段雪白的肚皮。她决定小小奖励一下自己,就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冰淇淋,走到电脑前,边吃便联上了网络。像往常那样,她又用凌一彬的帐号登录到f2f8杀人游戏平台,在几个房间里溜达了一圈就进入了一个熟人较多的房间旁观。
这时,一个也在旁观的玩家用悄悄话给她发来信息:“玄哥,你来啦!”,那人的昵称是“雨下个不停”。
很多玩家都会这样热情地招呼凌一彬,晨曦见得多了,便回了两个字:“是啊。”
对方接着发来悄悄话:“昨晚你回去被女朋友审问了吧?”
晨曦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昨晚凌一彬说接待投资商,回来得比较晚,她没从他身上闻到酒气,也就没过问什么,继续画她的画。看了“雨下个不停”的这句问话,她心想:难道这人是凌一彬的同事,昨晚一起接待的投资商?但公事应酬,有什么可审问的?怎么问得那么奇怪啊?
晨曦回道:“没有。”
对方又问:“那你主动坦白交代没有呢?”
晨曦更加奇怪了,就用“感觉有点玄”这个帐号的特殊权限调出了对方的资料,见对方游戏只玩过一盘,『性』别为女。再点开对方的视频,一张清纯明秀、稚气未脱的脸庞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心里立即咯噔一下。
晨曦继续猜测对方是什么人,便没有回话,对方又发来一句:“玄哥,怎么不说话了?”
晨曦只得应付道:“哦,接了个电话。”
对方的视频里浅笑盈盈,继续说:“上午我去医院了,医生说我很快就会恢复,但要加强营养。”
晨曦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不由自主地将美女、昨晚、隐瞒、医院、营养这几个关键词联系在了一起,难道凌一彬竟然和这个女孩……
晨曦如同坠入了北极冰盖的缝隙之中,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无法流动。呆了片刻,突然一股怒火直冲顶门,两只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你是谁?昨晚你和他在一起?你们是什么关系?”但当她要敲击回车键时,她的动作却定格了。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武断了,就算他们之间有什么伤害到自己的地方,也不该去『逼』问这个女孩啊,只能去问凌一彬,让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的纤纤素手悬在回车键的上空,如同翘着兰花指,却殊无优雅从容的感觉。
最终晨曦还是慢慢删掉了刚才打的那一行字,此时既没有一开始浑身冰凉的感觉,也没有怒不可遏的情绪了,她看着屏幕上那张清纯可爱、秀美动人的脸,心里的感觉变成了烦『乱』夹杂着伤心。
“玄哥,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啊?”对方又发来一句悄悄话。
晨曦使劲咬了咬嘴唇,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该想方设法套对方的话,还是应该就此打住,立即下线。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后者,回了一句:“我正忙,先下了。”就退出了游戏平台。在退出的瞬间,她从视频窗口看到对方的脸上现出怅然若失的神情,眼中有波光在流动。
晨曦抑制不住的烦躁,挥手将那盒冰淇淋狠狠地掷了出去,啪的一声落在客厅与阳台的交界处,溅『射』得地上、墙上、推拉门上到处都是冰淇淋,姹紫嫣红。她呆呆地看着墙上、门上的冰淇淋慢慢溶化,拖着长长的泪痕往下流。过了半晌,她还是去厨房里拿来抹布,蹲下身去慢慢擦拭,慢慢收拾那一片狼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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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晨光的事情成为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沈琴仍旧不敢须臾忘记自己的职责所在,从会议室出来后就立即派警员去“请”苏萍到警局来,同时请老廖去“拜访”一下青骢集团的副董事长孟广林。
沈琴等候着苏萍的到来,眼睛望着窗外。盛夏午后的阳光灼热刺目,她的瞳孔本能地缩成了一小点。虽然身体在中央空调舒适的环境中,但心里却与在室外曝晒没什么区别,高压高热,无法平静。晨光会是“白手套”吗?自己默默爱着的这个男人竟会是那么深藏不『露』的人吗?“白手套”本身就有英雄之举,如果是晨光,那就更是英雄与恶魔的混合体。即便他就是“白手套”,似乎内心仍旧爱他。可……黄雨佳被“白手套”强『奸』,他会干这种事吗?“白手套”不止一个,就算他是其中之一,那也一定是那个做出许多善举的“白手套”,所有丑恶的事情都不是他干的,一定是这样了!
沈琴身为法律的捍卫者,没有丝毫否定证据的企图,在她的内心开始把晨光就是“白手套”当做事实去接受了,却盼望或者坚信晨光一定是一个最善良最正义的“白手套”,他不但惩贪锄暴,还要对抗和消灭邪恶的“白手套”。
第十七章 4。谜面
就在沈琴胡思『乱』想之际,小乌带着苏萍敲门走了进来,她连忙收束心神,坐正了身体。小乌坐在桌边负责记录,他先套用了一句香港警匪片中的台词,对苏萍说:“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苏萍听了立即横眉怒目,叫道:“什么意思?我成犯人了吗?我犯什么罪了?”
沈琴面『色』凝重,缓缓地说:“别激动,我们有些问题要问你,请你如实回答。”
苏萍一脸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模样,不以为然地说:“那就请问吧,我做为守法良民,愿意配合警方调查。”
沈琴点点头,问道:“小芸和老侯都已经死了,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苏萍的眼睛里立即闪过一丝狂喜,但一闪即逝,又变成了无比吃惊的样子:“什么?!他们死了?我怎么知道是谁杀了他们啊?!”
沈琴不动声『色』接着说:“我并没有说他们是被杀死的。”
苏萍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眼神『露』出惶恐,支吾了一下说:“我……我连他们死了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只是,只是猜想他们可能是被杀的嘛。”
“他们有仇家吗?”
“呃……我不知道,那是他们的事。”
“既然你不知道他们是否有仇家,为什么认为他们是被人杀死的呢?”
苏萍的神『色』更加慌『乱』起来,说:“那……那只是我随口说的嘛……”
沈琴已经达到了满意的效果,转口问道:“好吧,我们暂时不讨论这个问题了。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求小芸和老侯假装不认识赵恒?”问罢,双眼如芒刺般直『射』苏萍。
苏萍浑身一震,嘴唇也哆嗦起来,强自说道:“你说的是什么啊?什么要求他们假装不认识赵恒?我没有啊!”
苏萍似笑非笑地说:“奉劝你还是不要做无畏的抵抗了,他们虽然死了,但却留下了举报你的书信……”
听到这里,苏萍大惊,冷汗涔涔而下,眼神游移不定,双手紧紧抓着桌子的边缘,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琴忽又“哦”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说:“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孟广林已经承认了你们俩之间的勾当。”
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警方只是掌握了苏、孟二人有私情而已,当然也可以说是他们之间的勾当,但在苏萍听来却如同釜底抽薪,她的心理防线终于分崩离析。
其实在青骢集团副董事长办公室里,老廖和小洪毫无斩获。孟广林几乎不回答任何实质『性』的问题,一句话“既然涉及公司和我个人的法律问题,请你们找我的律师谈”,就把手中没有实证的老廖和小洪将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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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间,车流如织。车河与普通河流有个最大的不同之处,那就是普通河流水量越充沛,流速就越快,而车河截然相反,流量越大,流速越慢。这个城市的私家车以每天三百辆的速度增长,如同人体血粘度高速增长,血『液』的流动速度便越来越慢,人体的机能也就随之下降,长此以往,必将瘫痪。坐在出租车里的凌一彬看着路面上一列列排成长龙的车队,如蜗牛般慢慢蠕动。他只要遇到堵车就会对城市交通忧心忡忡,和他上网遇到网络拥堵时一样的焦躁。
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凌一彬乘坐的出租车才到达红枫阁。他下车长长嘘了一口气,乘电梯上了十七层,用钥匙打开门,进门就看见晨曦端坐在客厅里。
凌一彬换上拖鞋,笑着问:“怎么傻坐在这儿?饭已经做好了吗?”说着,他走到厨房门口看了看,冰锅冷灶,哪里有什么晚饭?便转身问道:“你还没做饭啊?”
晨曦脸上如同罩了严霜,冷冷地说:“我为什么要给你做饭?”
凌一彬听她语气不善,忙仔细端详她的表情,心知这位女暴君今日可能心情不好了,就赔笑说:“你是不是画累了?不做就不做,我们出去吃就是了,你想吃什么?”一边说他一边坐到晨曦身边,伸手去揽她的肩膀。
晨曦用力扭动了一下身体,甩开凌一彬的手,喝道:“别碰我!”
凌一彬立刻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什么事不高兴啊?”
晨曦说:“问你自己啊!”
凌一彬挠挠头,说:“我?我没惹你啊,最近一直小心伺候,没做错什么事嘛。如果公主殿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说出来,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好不好?”
晨曦将头转向一边,心『乱』如麻,自从下午被那个“雨下个不停”误以为是凌一彬,有了那番对话之后,她就一直坐立不安。也不知道该听信直觉的召唤还是该服从理智的教诲,感情上她克制不了被欺骗被辜负被伤害的感觉,但理智上却认为事情还没搞清楚,不能妄下结论。在凌一彬进门之前,晨曦的内心交战始终没有结果,似乎理智稍占上风。但凌一彬一出现,她的情绪立即就激『荡』起来,像个受伤的小孩一样委屈和恼怒,自己也控制不住。
晨曦很想大声质问:“那个‘雨下个不停’是谁?!”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问,也许是希望凌一彬主动告诉她,便冷着脸不言不语。
凌一彬有点慌『乱』了,又说:“哎呀,姑『奶』『奶』,到底什么事不高兴嘛?你告诉我啊,我有罪,也得有个罪名吧。”他常对朋友说,女人生气的时候就如同电脑死机,死得莫名其妙,坚决告诉你原因。此时他就是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