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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簪记-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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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陆路、水路,连走了半载多,二人才到达了杭州地界。
  到达杭州之后,祁天晴便陪着漫修马不停蹄的挨家金店打听。结果最后打听到的结果却是,五年前郭柏犯了案,早就被处死了。
  漫修大惊,忙问犯了什么案子。对方答官府的事谁敢多问,只是听说好像玉匠于男私自雕刻朝廷给西夏的赐品,以次充好,郭柏与他是朋友,也被牵连了进去,两人都被满门抄斩了。漫修再问雕刻的是什么赐品时对方就不得而知了。而问是否知道郭柏曾打造过支杯型的金簪,对方也回应说“郭柏是个金匠,一辈子应打造过不少簪子吧,我又没去看过,当然不知道人家做的是什么生意了。”
  漫修不死心,又和祁天晴一起找到了郭柏和于男曾经的家,早已是封条上门,一片凄凉了。
  一个杭州的玉匠,私自雕刻朝廷给西夏的赐品,以次充好?难道朝廷给西夏的赐品不该走陕西吗?怎么竟到了杭州来?而且一个普通的玉匠,又怎可能看到朝廷赐品?还有机会仿造呢?
  朝廷的事情漫修虽然不懂,但这样常规的推理能力他还是有的。郭柏虽是那玉匠于男的朋友,但只是个金匠啊。难道私自仿造朝廷赐品他也有份儿?漫修越想越糊涂了。
  又在杭州呆了几日,可依然还是毫无头绪。有关郭柏的案子早已了结,应早已上报了开封,案卷也应被封存,如何能看到案卷,又如何能查看一下郭柏和于男的遗物呢?可是真的查找到了就一定能找出与父母亲有关的信息吗?何况和玉夫人打听出来的,也只是说见过郭柏打造过类似的金簪,与自己的那个究竟不是一样的。
  而看着这几日漫修一直愁眉不展,祁天晴不禁好奇的问道,“你干嘛非要找那个郭柏不可?这金簪子就算是他打的又能怎么样?这金簪子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故事?”
  “这金簪子背后应该是有故事的,但究竟是什么故事我也不知道。而这个郭柏,就是有可能知道这个故事的人,只可惜,他死了。”
  “我一直想问个问题,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不许发脾气的!”
  “呵呵,什么啊?”祁天晴也会用商量的口气说话,真是有些出乎漫修的意料。
  “你不是说你娘还活着吗?既这金簪是她留给你的,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那不就很清楚了!何苦又跑到杭州这么远的地方来找什么郭柏?莫非,你也像以前的我一样,根本不知道娘是谁?”
  “我知道娘是谁,她不仅是最善良温柔的母亲,还是最勇敢的母亲!只可惜,现在算起来得有十二年了。十二年前,爹被杀,我和娘也失散了,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可我总相信,娘还活在这个世上,甚至有可能就在我的身边……”
  “是谁?谁杀的人?”
  漫修不再做声了,只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沉默了良久,祁天晴才再次打破了寂静,“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去开封。”
  “去开封?”
  “对,开封里有案卷。不仅是郭柏的,幸运的话还有可能查到当年杀我爹的人究竟是谁。”
  “你不是打算去偷吧?”
  “偷?偷什么?”
  “案卷啊!”
  “呵呵,我自然不会去偷了。这样的事儿,自然得交给有能之人了!”漫修说着,便故意对着祁天晴笑了笑。
  “啊!你不是打算让我去帮你偷案卷吧!我的功夫可没好到那地步!万一被擒住了,判个斩立决什么的,你不心疼啊!”
  “呵呵,我心疼什么?没见到案卷吗?”
  “好啊!你真是良心被狗吃掉了!我陪你千里迢迢过来寻人,你却只在那里算计如何害我!”祁天晴侧身而立,显然真有点生气了。
  “呵呵,你别说,你嗔怒的样子还真好看!”
  “你说什么!”祁天晴回身挥拳便要打。
  “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又没说让你去偷,你自己揽下的。”
  祁天晴的拳头停在半空中停下了,可是此时,她的表情并不是转怒为喜,而是惊讶的愣在了那里。
  漫修顺着她的目光回身忘过去,着实也吓了一跳。原来房间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衣人,脸上的面具足令所有见到的人都望而生畏,而这个面具漫修是见过的,在程家也带过,那是神毒人的。
  “师……娘!您,您怎么会来?”头一回听祁天晴说话有些结巴,漫修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可他还是沉稳的向神毒人施了一礼。
  “哼!你还知道认我这个做娘的!”
  “娘,女儿知道错了!”
  “错?你也会知道错!程方棱那么对我们母女二人,你居然还偷偷的逃出秋水伊人,去帮他!他毁了咱们的心血,火烧了秋水伊人,你居然还在这里跟他打闹嬉戏!”
  “娘……我……”
  “不必说了!现在就杀了他,跟我回去!”
  听完这句命令,漫修和祁天晴都大惊。
  “娘,不要啊!”
  “怎么?你该不会是对这小子动了情吧?又或者是,他一路上对你有过非分之举?”面具下的那双眼睛似要射出火来一般。不由分说,神毒人的袖口下便迅速的飞出三支毒针。
  说时迟那时快,祁天晴一把将漫修拉到了一边,三支毒针钉在了白白的墙壁之上。




  第一百五十七章 擦肩而过
  “你在帮他?”三支毒针虚发之后,心惊的不仅漫修和祁天晴二人,更有神毒人。自己年轻时曾经受过的伤害她是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再去承受了,因此才自小就培养祁天晴狠毒的性格。可没想到,自己精心培养出来的一向视人命于草芥的祁天晴,今日竟为了救漫修而背叛她!
  “娘!您不要生气!他当时那么做也是为了救爹,是没办法的办法,您不当时也放他走了吗?”
  “你现在是在为他说话吗?你为了一个男人,居然来顶撞我?”
  “不是的,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够了!程方棱怎么对我的你不知道吗?男人都是负心的!难道你明知这样,也要步娘的后尘吗?”
  “娘!他不是那种人!更何况……”
  “好了!都说女大不中留,我还以为你在我的培养下会与众不同些。原来也是一样的!既如此,好!秦漫修,我就给你次机会,现在就跟我和天晴回秋水伊人,然后永不踏出那岛半步,你要是做的到,我便不杀你!”
  “娘,您听我说完……”
  “你闭嘴!我现在要听他说!”
  神毒人的说一不二祁天晴是再了解不过的了,于是,当下也不敢再多插言,生怕再惹怒了她,到时漫修的性命可就绝对不保了。
  “我现在要去开封,不能跟你们回秋水伊人!”漫修斩钉截铁的拒绝虽在祁天晴的意料之中,但心里却是有些说不出的苦涩。
  “哈!哈哈!天晴,你也听到了?我给他的机会,他拒绝了!这可就不能怪我了!”说着,神毒人便从腰间抽出一把柔韧性很强的长剑,对准了漫修。
  “娘!他是要为父母亲报仇的!”
  “这可不关我的事,我只问,他去不去秋水伊人!”
  “不去!”漫修再次拒绝。
  “好!”神毒人说着就要出手取了漫修的性命,而此时的祁天晴却突然拔出匕首,对准了自己的粉颈。
  “天晴!”
  “娘!女儿不孝!但今日您要是杀了他,我便自刎当场!”
  “你真的决定了?”
  “是,我决定了!”
  “即使他有一日负你,你也要这样坚持?”
  “是!”
  “如果你跟他走,就不能再回秋水伊人,今后你我相见,也要行同陌路,你也愿意?”
  “是!”祁天晴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狠狠心说道。
  “好!秦漫修,今日是天晴救了你的性命,希望你能记住!但愿他日你不会有负天晴!如果你胆敢对不起天晴,第一个不饶你的便是我神毒人!你们走吧!”
  “娘!”祁天晴有些依依不舍的望着神毒人。
  “走!”
  祁天晴和漫修离开了。一路上,一向多话的祁天晴却极少开口。
  “谢谢你!”陪祁天晴静静的走了许久,漫修才开口说道。但其实祁天晴为什么要帮自己,在神毒人问她是否坚持要跟自己走时她斩钉截铁的一个“是”字便是最好的答案了。与其说现在想说声“谢谢”,漫修更想说的则是“对不起”。因为自己的缘故,祁天晴承诺不再回秋水伊人,与刚刚相认的母亲也要从此天各一方,行同陌路,而更关键的是,自己给不了祁天晴幸福。
  “没什么可谢的,只不过我还没玩够,不想让你死得这么快罢了。”祁天晴的回答轻描淡写,但漫修不至于笨得真信这个理由。
  “你这样做其实不值得。你知道的,我选择了查清真相这条路。”漫修说这话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肖飞。还记得自己当时劝肖飞放弃报仇,选择与林雨薇在一起的时候,说的是多么的激情昂扬。可如今到了他自己,却宁肯选择查清真相,为父母讨回个说法,也要放弃自己的幸福。
  “我都知道,你不必多说了!我刚才那样说那样做也只是为了不让娘杀你。你,顶多也就是我一个耍物吧,别以为在我心中能有多重!”耍物能有这个分量,也非普通耍物了。漫修不再多言语。
  赶了一日的路,又挑了家客栈住了下来。这一觉,祁天晴不知怎么却睡得特别沉。待次日起来,已经是日上三杆,出来寻漫修时,意外见到的却是神毒人。
  “娘!”祁天晴大惊,以为神毒人出尔反尔,当即便冲入了漫修的房间,结果,里面空空如也。
  “他人呢?他人呢?”祁天晴的紧张似乎都有些夸张。
  神毒人见了,有些黯然神伤的说道,“你们离开客栈时,他回头跟我小声说了一句,让我跟着你们一起走。我不知他何意,但还是跟来了。到了傍晚,他找到我,向我讨了些迷药过去。你睡的这么熟,就是那迷药的功效。哦,还有,银子银票他也拿了些去,是我给他的。”祁天晴隐约记起昨夜睡前漫修特地来找她又喝了几杯水酒的场景,酒量一向大的她昨夜没喝两三杯便睡了过去,原来竟是他有预谋的。
  紧接着,神毒人又拿出来一封书信,递给了祁天晴,“这是他留给你的。”
  祁天晴接过了书信,整个人似乎霜打的茄子,看上去完全蔫了。她并没有打开书信,即使不看,她都知道漫修为何如此做。他选择了独自去挑战困难,不想连累她也一起受苦。
  “他什么时候走的?”
  “今儿一早便走了。嘱咐我一定看好你,不要让你去开封。”
  “他什么功夫都不会,去开封会不会有危险?”
  “人的命,我们难以左右的!”
  “他,会再去秋水伊人找我吗?”
  “如果他有心的话,会的!”
  祁天晴默默不语。
  话说两头,漫修安排好祁天晴这边的事后,便独自一人踏上去开封的路。
  一路走来,漫修来到了杭州码头。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的过客,漫修却突然感觉到这个世界是这么的陌生!好似只有他一个人被排斥在了整个人群之外一般。
  现在看来唯一可行的一条线索也断了,漫修仰天长叹了一声。可就在这时,好似人群之中闪过一个极其熟悉的背影。是娘!漫修下意识的追了过去,结果却是在人群中依然孤立。漫修干涩的笑了一下,他以为是他太想念娘亲了,刚才都产生了幻觉,十二年了,娘亲如果还活在这个世上,怎会不找他?找也肯定会在开封附近啊,又怎么会在杭州出现?定是自己看错了吧。漫修失望的登上了船。
  但其实漫修没有看错,那就是他日思夜想的母亲孟灵。只不过不只她一个人,旁边还有那当日追杀他们,又在周可等人面前救走灵儿的朱四,又称朱不眨的。那日在悬崖上,朱四可是一直在窥伺时机离开,因为他看出骑马的那帮人中有真正的高手,在要出了他们想得到的东西后定然会杀人灭口,他也会被算在其中一个。但见漫修掉落山崖时,朱四便放出烟雾弹,至于灵儿,连他都说不清当时为什么要救她走,也许是为了去向刘喜讨要酬金,也许是看灵儿实在太悲伤了于心不忍。总之他带她走了。但自那日之后,灵儿便整个人都傻了,整日目光呆滞,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朱四让她走便走,让她停便停,简直就像是个还可以活动几下的活死人。而朱四也并非是靠说话让她行动的,因为灵儿好似完全听不到任何的话语。也不是靠手势,因为灵儿虽然睁着眼睛,也从不看旁物,偶尔眨一下,才让人知道她还是个活物。朱四要让她走时会直接搀扶起她,先带她走几步,要她吃饭时,会把碗筷放在她手里,先用自己的手帮助她吃几口,坐下、躺下、喝水,包括解手,都是如此。日子久了,灵儿好似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朱四如此,她也便去做,完全成了一个人偶。
  朱四没地儿可去,想来想去还是回去找刘喜,毕竟,有灵儿在手上,这就是他执行了任务的证据,虽然没能拿到漫修的尸首,但也是眼见他掉落悬崖的,刘喜该不会赖账。于是,朱四带着灵儿历尽千辛万苦,从开封一路又回到了金华。
  而此时的刘喜已更加今非昔比。此人本就极好钻营,又舍得花钱,竟不仅与当地的知县大人打的火热,与上面的知府大人也是亲如一家。在这些父母官的支持下,他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什么药铺,酒店,钱庄,赌坊,只要他能想到的,只要在酒桌上,或者银票上跟父母官大人递句话,就一切都没问题。刘喜势力一天天壮大,他又担任了当地的民团总指挥,借这个名义,手底下竟养了不少打手,以确保他的生意和生命的安全。
  这时,朱四再回来找他,刘喜却不再像先前求他的时候那么低声下气了。朱四来的时候没有带灵儿,他把她先安顿在了一个破庙里。在经过了层层报告,和关关审查后,朱四的兵器被收,终于得见了刘喜。
  刘喜现在已经是金华赤松乡呼风唤雨的人物了,从穿着到用品,无一不用最好的。刘喜打量了一下朱四,浑身破破烂烂,想必已穷途末路了,又来寻自己。于是也不请他坐,自己倒是品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原来是朱老弟啊!如何去了这八九年都不见踪影,在义乌又发现了钱狗儿的尸首,我还以为你也出事了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拜祭父亲
  原来朱四本来自己就生活困难,又带着个灵儿,行动更是不便,从开封到金华竟又花费了两年的时间,因此才有刘喜一去八九年的说法。
  面对刘喜的询问,朱四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多谢老爷挂念,我一路追杀那丫头和小少爷…”
  “嗯?”刘喜把眼一瞪,朱四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哦,不,是那小孽种,本来就要得手,不料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多次救了她二人。为完成老爷的吩咐,我只有千里追杀,两年前一直追到开封才算得手!”
  “好啊,那小孽畜的尸首呢?”
  “不敢隐瞒老爷,正当我要杀他时,他却自己先滚落下了悬崖,我勘察过,那悬崖又高又陡,是万活不得命的!”
  “嗯?朱老弟,你可不要怪我说你啊!拿人钱财是要与人消灾的,我当日给你二人可是丰厚的酬金啊,可条件也讲的很明,务必要见那丫头和那小孽种的尸首,你现在这般说,谁看到了?你说他掉落悬崖就掉落悬崖,我当日还不是说他溺死水中了吗?做人得诚信的,是不是?要拿酬金,简单,我如今富甲一方,如何又能少得了你那份儿,连钱狗儿的一并给你都可以,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总不能这样空口无凭的就来问我要钱吧!”
  “是,刘老爷说的是。可是那小孽畜滚落下了万丈悬崖,我又怎能拿的到他的尸首呢?想必早已跌的粉身碎骨了!”
  “恩,说得到也有几分道理。那丫头灵儿呢?”
  朱四本待说实话,可听刘喜刚才那番言语,显然就是在埋怨自己做事不力,不想支付酬金,如今即使说了他带了那丫头回来又能如何,刘喜最关心的是那个孩子,丫头只是让他们顺便杀的。想到这儿,朱四答到:“她倒是杀了,只是尸首不便从开封运过来,太招人眼,便只取了她件贴身的饰物。”说着,朱四从怀中掏出件衣服,上面有一滩血迹。
  这滩血其实是当时他受伤时流的,后来见灵儿的衣服也沾有了血迹,太引人注目,他便又给灵儿偷了套衣服,自己则用灵儿的衣服里面儿包裹了伤口,那血迹自是当时留下的。后来伤口慢慢愈合,朱四将衣服撤下,本想扔掉的,可灵儿的手却总攒着衣服一角儿,朱四便把衣服又留了下来。不料今日竟派上了用场,当杀害灵儿的证据给刘喜看了。刘喜看后,留下了衣服,并吩咐账房支付给了朱四一笔不小的费用,让他以后不要再找他。朱四拿着钱,带着灵儿,离开了金华。这日竟到了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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