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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相亲-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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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哥,我麻烦你一件事行吗?”
  “你说,跟我客气什么。”
  “我爷爷这两天犯哮喘,我不放心,想回去看一眼。你替我看着点他,我马上就回来。”
  徐远航看了看表,这会儿回去肯定吵得妈妈睡不好觉。
  “你回去睡吧明天一早再过来,我没事。”
  温青千恩万谢地走了,不住地叮咛他卫生间在后面,被子在橱子里,燕黎明半夜醒了会口渴……徐远航烦了,挥挥手让他快滚。
  咦?奇了怪了。徐远航看了看自己重获自由的手腕,这时门早已砰的一声关上了。
  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屋里响着燕黎明轻轻的鼾声,还有一股难闻的酒气。徐远航看了看他的手和脸,和许多醉酒的人一样,看上去脏乎乎的。打开半扇窗子,接了一盆热水,他拧好毛巾开始给燕黎明擦手抹脸。燕黎明很乖地任他摆布,不时惬意地小声哼哼。
  徐远航笑了,捏捏他的脸。酒精真是对任何人都起作用,燕黎明也不例外。
  自己也醉过,徐远航知道放松了才容易睡着,醒了也不会太难受。他扒下燕黎明的衣服,浑身上下只给他剩了一条内裤。去后面找床被子的功夫,回来看见燕黎明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冲着他傻笑。
  “陪我睡个觉吧警官,我心里难受。”
  徐远航愣了片刻,看到燕黎明的目光吊儿郎当略带迟钝地晃动着,像半瓶子粘稠的葡萄酒液。他随即醒悟这只不过是个醉鬼的胡言乱语罢了。抖开被子盖在燕黎明身上,徐远航在床边坐下,觉得对方现在这个样子还是挺可亲可爱的。
  “只要你不耍不吐,睡个觉没问题。心里难受是吧?以后少喝,明儿一早起来更难受。”他随口哄着,掀开被子的一角,伸手在燕黎明的心口上来回摩挲了几下想让他好过点。他掌心的皮肤有点粗糙,此刻只觉得对方的胸膛光滑又紧 致,忍不住上去撩了一眼。
  上次在洗浴中心他一直和温青在一起,没注意到燕黎明心口的位置有一个非常模糊的刺青。
  他熟悉这种淡青色粗糙的印迹。当民警的时候管片儿里有好几个三四十岁的老痞都在腕子上刺着“恨”啊“爱”啊“仇”什么的,稍微高级点的是一把匕首或一条龙——老痞们青春年少的时候还没有专业纹身,大多是哥儿几个画好了拿针刺再滴上墨水染。燕黎明的这个估计是在他十六七岁的时候鼓捣上去的。
  “你这刺的是什么玩意儿啊?”徐远航趴在他胸‘脯上用手指头一边摸着一边仔细辨认。好像有俩翅膀,尖嘴,胖墩墩的……
  “大哥你可真‘个’啊!居然给自己刺了只老母鸡!“徐远航乐不可支,在燕黎明的胸口上使劲搓了两把,发现对方紧抿着嘴唇红着脸憋憋屈屈地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要吐还是要尿?”徐远航紧张起来。
  “大鹏鸟,警官……”燕黎明说话明显没有底气。
  “啥?”
  “大鹏鸟!”燕黎明攥着拳头狠狠捶床。“那里刺的是一只大鹏金翅鸟!”
  徐远航从来都没有这样放肆地笑过,眼角都迸出了泪花花。他趴在被子上肩膀抖个不停,不时还隔着被子砸燕黎明两拳。
  “大鹏鸟……”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还金翅儿的……”
  好容易止住笑,徐远航突然发现屋里静得有些异样。他刚要起身抬头,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头发。小心翼翼的,好像还有点忌惮。
  “别他妈笑了,跟大傻丫头似的。”燕黎明轻声说,嗓音也许是酒精的缘故,粗剌剌的。“刺这个东西的时候是在一个桥洞里。外面下着雨,我拖着伤腿,他家里人满大街到处寻找要砍死我。”
  “你女朋友刺的?”徐远航一拨楞脑袋坐起来,看到燕黎明正望着他,眼睛里清明了许多。醉意仿佛潮水一般,瞬间消退得无影无踪。
  “我们在破草垫子上那啥,完事后他调皮,用钢笔画了一只。他名字里有个鹏字。后来他睡着了,我就把钢笔尖掰开,一针一针刺出来。”
  “你们这样也会分?”徐远航大惊失色地问。“跟小说一样,这不就是爱情吗?”
  “你知道个屁呀。”燕黎明苦笑着给了他后脑勺一下。“那时候小,不懂事。”
  “后来呢?”徐远航有点兴奋,他现在急需恋爱和做 爱两方面的经验之谈,看着燕黎明就跟看到祖传秘方似的。
  “渴了。”燕黎明捂住眼睛。“给我倒杯水然后把灯关了,刺眼。”
  徐远航一一照办,看着燕黎明喝完了一杯水,他接过杯子放在旁边。
  “后来呢?”
  “想听我讲故事啊?”燕黎明在黑暗里温和地笑着,向里边挪了挪。“躺上来。”
  街边烧烤摊子的生意还很火爆,嘈杂的人声和烟味儿从半开的窗子飘进来,更显得屋内一片静谧祥和。徐远航压着被子躺在燕黎明的身边,两只胳膊垫在脑后,大睁着双眼望着墙角的一抹月光。
  “其实也没啥。”燕黎明长舒了一口气。“他脑子特别好使,我赶他回去继续上学。他考上大学去了外地,两个人所处的环境相差太大,后来就慢慢疏远了,再后来就结束了。”
  “这样啊。”徐远航有点失望,比起凄惨的爱情故事,其实他更想多知道一些燕黎明和他的老母鸡女朋友在草垫子上干的勾当。但燕黎明不再开口,呼吸虽然有些粗重但是很平稳规律。徐远航回忆起他上一次和一个男人像这样近躺在一起,是十四五岁的时候爸爸去世前夕给自己讲他的侦破故事。
  烟草酒精混合着两个人身上的体味儿,不是很好闻,却让人心里非常踏实。徐远航深吸了一口,脑子里的困扰和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根根抽了出去,只留下一片疲倦的空白。
  两个人持续的沉默中,不知何时,他昏然入梦。
  “传给我传给我!”他站在球场的一侧焦急大喊。没人理他,队友对他视而不见,观众席上也是一片雾气绰绰。他懊恼地坐在草坪上喘息,突然发现身下的青草开始疯长,顺着脚尖一路迅速地攀爬,像无数柔韧的手臂一样钻进了他的运动短裤。紧紧包裹住了他的腿间。
  “啊!啊!”
  他大叫着醒来,猛地睁开双眼。
  “嘘。”燕黎明伏在他的耳边低语。他发现自己只穿着一条内裤和燕黎明挤在被子里,下意识地探进手去摸,湿了。
  “别害怕,你没尿床。”燕黎明轻声地笑起来。他拉过徐远航的手探进自己的内裤,一样的粘腻。
  “怎么回事?”徐远航嗖地坐起来,警惕地看着燕黎明。
  “没什么。我半夜醒了想去卫生间,发现你在开你那辆手动档的车子。碰巧我也有一辆,于是,我就忍不住跟你比赛了一下……”他向被子里里缩了缩,仿佛有点冷,又有点怕。
  “谁赢了?”半晌,徐远航冷冷地问。
  “当然是,你先。”燕黎明严肃地回答。
  此刻天光已经蒙蒙见亮,街道上传来清洁工人有节奏的扫地声。徐远航光着上身坐在床上,低下头呆呆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又抬头看了看缩头缩脑的燕黎明,猛地掀开被子下床去了卫生间。
  燕黎明提心吊胆地从被子里钻出来,脱下内裤扔进了纸篓。他一边穿衣服一边琢磨徐远航的心思:耿直而暴烈的警官不是应该像鲁提辖一样上来就给自己来个满脸花吗?他现在这样子,是要在沉默中爆发呢还是真信了那个狗屁赛车的故事?听着卫生间的水声停了,燕黎明赶紧掐着太阳穴在椅子上痛苦地弯成一只虾。
  诊所的卫生间异常窄小。徐远航别别扭扭地冲了个淋浴,用毛巾擦干的时候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腿间。那个家伙像往日里一样安份地趴着,根本就看不出刚跟人比试过的样子。他迟疑地用手握住软软的肉 棍儿换挡一样前后摇晃了两下,脑子里配合了几声引擎的轰鸣和轮胎磨擦地面的噪音。他妈的没有最傻 逼只有更傻 逼。
  燕黎明你这个阴险小人。
  衣服都在外面,徐远航拎着内裤心想洗了也干不了,索性光溜溜水淋淋地走了出去。燕黎明支愣着耳朵听动静,始终没敢抬头。把内裤扔进了纸篓,徐远航发现燕黎明的那条居然也在里头,不由心头火起。他拿过自己的长裤飞快地套上,拉拉锁的时候急了点,不小心夹住了毛毛,疼得原地直蹦。
  “燕黎明!”他狠狠一脚踹翻了纸篓,又一下踢在燕黎明的椅子腿儿上。“你敢再给我装!”
  “我装什么啦?”燕黎明慢慢抬起头,嘴角噙着笑,眼神躲躲闪闪的一副满不在乎的痞相。徐远航走过来两只手压住他的肩膀,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那大鹏金翅鸟儿是个公的吧?你个死玻璃!”
  燕黎明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展开又一点点褪了下去,面色前所未有的冷峻起来。他伸手抹去顺着徐远航的头发滑落在他额头的一滴水珠。
  “你刚才说什么?再给我重复一遍。”
  两个人斗鸡一样对视着,谁都没有退让。燕黎明的目光非常严厉,愤怒里夹杂着些许伤心,但不管怎样,总之给人感觉坦坦荡荡的。徐远航本来觉得自己是毋庸置疑的正义之师,不知为什么,僵持片刻却率先败下阵来。他放开对方的肩膀穿好衣服,一言不发地向外走。
  “站住!”燕黎明在他身后喊了一声,他停下了脚步。
  “没错,我是喜欢男人,而且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看上了你。”燕黎明的声音很平静,他发现徐远航的两只手垂在身侧,攥成拳头以后又慢慢松开,随后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裤子。
  “当然你可以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强迫你。但你不能侮辱人。”燕黎明站起来走到他身后,扳着他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
  “你得为你所说的话道歉,警官。”
  燕黎明的手指紧扣住他肩头的肌肉,徐远航忍着痛偏过头不去看对方。他忽然想起也是眼前这个人,在断崖之上曾经紧紧搂着他的肩膀,轻描淡写地开解着他的恐惧和烦恼。他不得不承认,燕黎明其实和自己所想的那种不男不女的“死玻璃”相差甚远。
  “对不起。”徐远航歪着头梗着脖子飞快地吐出这几个字。燕黎明慢慢松开手,替他整理好折在里面的衣领。徐远航惊讶着还没反应过来,冷不防又被对方猛地向后推了个趔趄。
  “从这滚吧警官,我不接受你没有诚意的道歉。”
  从温青的诊所出来,徐远航脑子里一团混沌。他梦游似的到早市买了一堆青菜鲜肉水果给妈妈送回去放到冰箱里,正赶上小妹妹徐远飞背着个大书包要返校。本来时间很充裕,但从妹妹的学校回警队的路段堵车堵得厉害,他一路跑着上楼溜进樊翔办公室的时候,碰头会已经开始了。
  “迟到的一边儿罚站去!”樊翔看都不看他一眼,徐远航蔫头耷脑的靠墙站好。
  由于运送假烟的小卡车在老西营村和蘑菇峪的岔路口失去了目标,樊翔把这两个地方作为重点调查对象。去往蘑菇峪是很险峻的山路,外地的司机初来乍到都得花上一百块钱雇本地的老司机代驾,犯罪分子昼伏夜出,为了自身安全不太可能选择这里作为造假窝点。
  “估计在老西营附近没跑儿了,咱们今天晚上就去一窝儿端了它。”队员们摩拳擦掌很是兴奋。最近电视台会同烟草专卖局对市面上的名烟名酒做了一次暗访,其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高级香烟居然都是假货。大家的脸上真是挂不住了。
  “不能打草惊蛇,探查清楚以后就是武警的事了。”樊翔的目光在屋里的人身上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明显情绪不高的徐远航身上。
  “你跟我去走一趟。”
  老西营是个富裕的大村子,每次村委会的换届选举那阵仗不输于美国总统大选,没个百八十万的贿选费用想当村长,没门儿。
  “村里开了一个休闲度假的金穗山庄,咱俩就装成去钓鱼的。”樊翔在更衣室里脱下笔挺的西裤和衬衣,换上了一条有很多口袋的迷彩裤子,黑T恤外罩一件同样很多口袋的迷彩马甲,再配上一顶渔夫帽,对着镜子很自恋地各种角度照。徐远航看着有点发傻。
  “樊队你穿成这样去村儿里的池塘钓鱼不觉得有点过份吗?”徐远航从衣柜里翻出一身运动服,利落地褪下裤子准备换上。突然下面一凉,想明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你平时都不穿内裤?”樊翔终于不再照镜子了,走过来端详着徐远航的小弟弟。他伸出一个手指,皱着眉在其中一个蛋蛋上戳了一下。徐远航搡了他一把。
  “你他妈干什么?!”
  “睾 丸这样一直吊着,容易引发静索静脉曲张。”樊翔没有生气,一脸正气苦口婆心地给他讲解生理卫生知识。“如果你踢球的时候也不穿,很容易断子绝孙的。”
  “改天你应该试试樊队。”徐远航心里骂着燕黎明的祖宗八代,面上却镇定自如。“又通风又拉风,爽死了。”
  由于不是休息日,山庄里没有几个游客。为了不引起怀疑,两个人租了钓鱼竿装模作样的坐在池塘边钓鱼。山庄的位置很高,放眼望去,村里到处都是绿色的果树和白色的塑料大棚。
  “咱们村里都盛产什么水果啊妹妹。”樊翔笑着和服务员搭讪。他眉清目秀的笑起来温柔可亲,看得出来小姑娘挺喜欢他。
  “苹果,梨,山楂,柿子……您想吃什么都有。我们这儿有果窖和防空洞,全仗着反季节销售赚钱呢。”小姑娘热切的目光望着樊翔。
  “您走的时候可以买一些带上。”
  “防空洞?”徐远航和樊翔对视了一眼。“这里怎么还有防空洞?”
  “好久以前建的,早就废弃了,最近十来年村里才拿来储存水果。那里面冬暖夏凉可美了,连外面的水果商都来租,收上来的水果来不及运出去就先放着保鲜。”
  “哥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藏猫儿的防空洞吗?不知道和这里的是不是一样。”徐远航装出一副很向往的样子对樊翔说。
  “当然记得,里面又通风又拉风,爽死了。”樊翔夹了一下左眼,对着徐远航促狭地笑着。
  “妹妹能不能领我们去瞧瞧。”
  老西营村的防空洞建在一座低矮的山梁上,当地俗称“獾子岗”。徐远航和樊翔按照服务员的指引把车开到山脚下,发现路边有个类似值班室的小棚子,一个六十出头的老汉正蹲在门口晒太阳。
  “大爷。”徐远航走过去打了声招呼,递给老汉一支烟。老汉拿过来夹在耳朵上,给他看自己手里的烟袋锅。
  “租防空洞的是吧?没了。”他扫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樊翔,低下头磕打手里的烟斗。“本村人都不够使的,你们还是直接把水果拉到城里的冷库去,没多远。”
  徐远航回头看着樊翔。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老汉的存在就像一个复读机,对每一个来此的陌生人固定播放这几句话。
  “找村长管用不?“樊翔在老汉面前蹲下,拿掉帽子一边扇风一边问。“其实我们是想开个小厂子,机器声太大城里不行,听说这的防空洞不错。”
  老汉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掠过一丝惊恐。他下意识地向山梁上张望着,低低地咕哝了一句。
  “快走吧,都让村长的儿子包下来了。别在这惹麻烦。”
  徐远航警觉起来,四下里仔细张望。这时从棚子后面转出一个人来,一边走一边系裤子。
  “这俩人是干嘛的老李头儿?你跟他们瞎唠叨啥呢?”
  老汉赶紧站了起来,身体有些瑟缩。
  “来山庄钓鱼的,迷路了。”老汉有点乞求的样子望着徐远航他们。樊翔站起来把帽子戴好,对来人笑着点点头。
  “谢谢大爷。这大太阳可真够晒的,您也别在这蹲着了。”
  樊翔和徐远航一前一后向自己的车子走去,晌午的太阳烤的人浑身冒汗,徐远航却感到自己的后背一片冰凉。因为那个小烟酒商店里的店员操着一口南方口音,他们一直以为是外地人员流窜作案。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跟地头蛇有勾结。
  他们两个人太大意了。
  樊翔刚拉开车门,山路上突然尘土飞扬,一辆小卡车和一辆大切诺基直奔着他们冲了过来。车还没有停稳,上面就下来了七八个人,虎视眈眈地将两个人围在中央。徐远航拽开车门按着樊翔的脑袋把他塞进了车里,樊翔挣扎着想要出来,被他一脚踹回去,砰的关上了车门。
  “几位你们这是,这是要干什么?”徐远航紧紧倚住车门,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我们哥俩儿真是来钓鱼的,这中间是不是有误会……”
  “钓鱼的?去山庄的路标大的瞎子都能看见,你们会迷路?”为首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黑瘦青年,他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徐远航。
  “搜他!”
  几个人一拥而上,徐远航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他的手机和钱包证件都在车上,运动服的口袋里空空如也。黑瘦青年在他的肋部狠狠踢了一脚,别的人马上跟着拳打脚踢。徐远航抱住头一边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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