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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童-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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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在河边路遇幺叔养的那条野狗。我听见狗的脚步声跟在后面,我闻见它皮毛上的腥臭味越来越浓地扑向我。我把身子蹲下,回头愤怒地注视它。那野狗硕大无比,满脸狡诈,前腿像手一样举起,后腿支起全身分量,做出人的动作。我看见狗的背脊上落满猩红色的罂粟花瓣,连眼睛也被熏烤成两颗玛瑙石。幺叔生前和野狗亲密无间。狗经常在幺叔沉睡的时候走到他干瘦的肚皮上去引吭高叫。我觉得那条野狗像个淫妇终日厮缠着幺叔,把他拖垮了然后又把他拽入死亡之河。我搬起了一块石头,和那狗对峙了很久,当我把石头高举过头顶,狗的喉咙深处忧伤地发出一阵悲鸣钻入罂粟花地销声匿迹。
            
  幺叔幺叔快快杀狗杀掉野狗跟我回家
            
  当我沿河追逐那条野狗时真切地记起了八岁时寄赠幺叔的那些诗句。那一天我神色匆忙,在枫杨树老家像一只没头苍蝇胡乱碰撞。我将看见死者幺叔的亡魂射出白光横亘于前方,引我完成不可兑现的老家之行。
            
  一路上我将看见奇异的风景散落在河的两岸。我祖父年轻时踩踏过的桐油水车吱扭扭转个不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交股而立,站在祖先留下的水车上,水渠里的水滞留不动,犹如坚冰。在田野的尽头一头黑牛拚命逃跑,半空云集了大片胡蜂,嗡嗡地追逐黑牛溃烂的犄角,朝河边渐渐归去。当我走到河的左岸,我亲眼看见披麻戴孝的疯女人穗子。她穿着一只黑胶鞋,一步步朝水里走去。当水没过她丰厚隆起的腹部,穗子美丽的脸朝天仰起又猝然抵住锁骨,将头发垂落至水面。她紧紧地揪住那一绺长发,一遍复一遍地在水中漂洗。涟漪初动的水面上冒起好多红色水泡,渐渐地半条河泛出红色。一切都将是似曾相识,如同我在城里家中所梦见的一般。唯有我的黝黑结实瘦小落泊的幺叔,他的穿黑胶鞋的亡灵来无影去无踪,他是在微笑还是在哭泣?我的幺叔!一九五六年农历八月初八,我幺叔落葬的前一天,遥远的枫杨树老家的乡亲都在谈论那个丢了灵牌的死者。没有灵牌死者不入宗墓。乡亲们逡巡了全村的家屋和野地,搜寻了所有和幺叔厮混过的女人的衣襟,那块楠竹灵牌还是不见踪影。村里乱成了一锅粥。故去的幺叔躺在石磨上,忍耐了他一手制造的骚乱。敲竹梆的守灵男孩三更时竹梆突然落地,大哭大叫。他狂呼幺叔死后开眼,眼睛像春天罂粟花的花苞,花苞里开放着一个女人和一条狗。
            
  人们都说钻进幺叔眼膜的是女人与狗。我祖父也这么说。给幺叔守灵的最后一夜,我祖父隔着千里听到了那男孩的叫喊声,当时他埋着头精心削制一块竹签,削得跟族祖家堂屋里的那堆灵牌一模一样,然后用刀子刻上了幺叔的名字。这一切做完后他笑了几声,又哽咽了几声,后来他慢慢地从一架梯子上往我家楼顶爬去。祖父站在屋顶上俯瞰我们的城市,像巫师般疯疯颠颠,胡言乱语,把楼顶折磨得震荡了好久。那天路过我家楼下的行人都说看见了鬼火,鬼火从我家楼顶上飞泻而下,停在街路上,哔剥燃烧,腾起一尺高的蓝色火焰。鬼火清香无比,在水泥路面上肆无忌惮地唱歌跳舞,燃烧了整整一个黄昏。
            
  把幺叔带回家
            
  前年春天我祖父坐在枫杨树老家带来的竹榻上,渐入弥留之际。已故多年的幺叔这时候辗转于老人纷乱的思绪中,祖父欲罢不能,他拚命把我悲痛的脑袋扳至他胸前,悄悄地对我说,
            
  把幺叔带回家
            
  我终将飞越遥远的枫杨树故乡,完成我家三代人的未竟事业。但是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在河的左岸种下这样莽莽苍苍的红罂粟,为什么红罂粟如同人子生生死死,而如今不复存在。当我背负弃世多年的幺叔逃离枫杨树老家,我会重见昔日的罂粟地。那将是个闷热的夜晚,月亮每时每刻地下坠,那是个滚烫沸腾的月亮,差不多能将我们点燃烧焦。故乡暗红的夜流骚动不息,连同罂粟花的夜潮,包围着深夜的逃亡者。我的脚底踩到了多少灰蛙呀,灰蛙们咕咕大叫,狂乱地跟随我们在田埂上奔跑。
            
  我将听见村子里人声鼎沸,灯光瞬间四起,群狗蜂拥而出,乡亲们追赶着我,要夺下生于斯归于斯的幺叔亡魂。幺叔留下的那条老狗正野游在外,它的修炼成仙的眼睛亮晶晶犹如流星划破夜空,朝我们迅速猛扑过来。人声狗声自然之声追逐我,热的月亮往下坠,栖息在死者宁静安详的黑脸膛,我背上驮着的亲人将是一座千年火山。
            
  在我的逃亡之夜里,一个疯女人在远远的地方分娩出又一个婴儿。每个人都将听见那种苍凉沉郁的哭声,哭声中蕴含着枫杨树故乡千年来的人世沧桑。我能在那生命之声中越过左岸狭长的土地越过河流吗?
            
  我们这个城市的屋顶下住着许多从前由农村迁徙而来的家庭。他们每夜鼾声不齐,各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和梦境。如果你和我一样,从小便会做古怪的梦,你会梦见你的故土、你的家族和亲属。有一条河与生俱来,你仿佛坐在一只竹筏上顺流而下,回首遥望远远的故乡。
          
          
  据说村里的第一棵桂花树是我祖父的祖父种下的。那位先人大概长着童姓家族特有的方脸膛和浓密的胡须,受人爱戴,活着的时候一直是我们这一带的里长。那时候河谷地里除了漫漫的水流,就是杂七杂八的野草,却没有一棵树,树都在山南蓬蓬勃勃地长着。有一回我的先人带着几个好汉子去了山南,在别人的村庄里挑选了这棵树。这棵树当时正在开花,那种醉得倒人的香味使他们惊呆了。他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挖了山南的桂花树,然后几个人轮流打着那棵树,连夜潜回了村子。如今我们这里到处长出桂花树,不知道那棵树还在不在,也许它让雷闪劈掉了,也许它就是小码头边上的那棵桂花王呢。父亲对我讲这些的时候,脸上泛满了金黄黄的颜色。孩子们是经常把桂花枝摘下来插在霸气书库里的,因为镇上的女教师们早上守在校门口,向他们要。女教师喜欢把桂花插在瓶子里,挂在墙上,还有一些男人的房门锁扣上插桂花枝,渲泄一些美丽的情感。
            
  但是不准外乡人偷我们村的桂花。偷花贼会被绑在小码头的桂花王树身上,由老者在贼的手上涂满花蜜,招来大群的野蜂螫那双罪恶的手。最后从河里舀一桶水从头至脚浇下去,这样就把偷花贼身上的桂花味道全部冲掉了,我很小就记得这套程序,每逢村里抓住偷花贼时,父亲必定牵住我去看,到了小码头四处一望,还有许多男孩缩在大人的腋窝下,观看这幕类似电影画面的乡俗的演出。
            
  “偷花贼!”“偷花贼!”父亲对我说,桂花树是我们村子先人们的精魂。就是打死那帮偷花的也不过分呢。不过用不着打死人他们下一回也不敢来了。他们偷花是想酿酒。可那帮狗日的怎么不想想,我们会让先人的精魂随他偷去酿酒喝吗?
            
  我是童姓家族的好后代,我想我要是碰上了偷花贼也不会饶了他们,但是在很长的少年时代,我从没有抓到过偷花贼。我看着河里那两个人笨拙地凫过水面,就像两只野鸭一样,我闪到桂花王树后面去,又紧张又兴奋地盯着水上我的两只猎物。小码头边空无一人。那天的太阳竟像夏天时一样火热,桂花树散发出疲乏而浓郁的香味,父亲撂开我去村头的寡妇家帮她磨黄豆了。那天本来就不同寻常,终于让我碰到了偷花贼啦。
            
  凫水的人悄没声的上了岸。没想到是两个未长成的女孩子,水妖似的踮着光脚逃过码头,胡乱地从身上甩出亮亮的水珠来,晃得我眼花。“偷花贼!”“偷花贼!”两个小水妖在我的视线里肆无忌惮地跳跃、奔走,很响地喘着气,她们没有听见我的惊叫声,去扑在一棵桂花树前,野蛮而又急促地拽拉着树枝。那是棵迟桂花,苍老的花星子很快洒了她们一身。两个小水妖摇着水淋淋的身体,桂花星子没有掉下来,她们就发疯地去侵略高处的树枝,跳起来想打落茂密的花。我狂吼了一声追过去,我像一头豹子般地逼住偷花贼,勇猛强悍,眼睛里闪着我们村人特有的愤怒的金灿灿的光芒……在一刹那间我有了这样一双眼睛。
            
  “偷花贼,我要把你们绑起来。”我像父亲一样沉着地对她们说话。我已经看到了挂在桂花王树上的大麻绳子。两个小水妖手里各抓着一把桂花枝,惊呆了。“我还要在你们手上涂满花蜜,让野蜂螫死你们。”她们平坦的胸脯紧张地起伏着,湿漉漉垂下的头发后是黄黄的十分相像的小脸模子,所有生动的表情这会儿凝固住了。那个大一点的女孩子眼睛像萤火虫胆怯地一亮,把抓着桂花枝的手藏到身背后去。
            
  “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绑起来呢?”大女孩说。“你们是偷花贼。我不光要绑架你们,还要让野蜂螫你们,还要舀河水浇你们。我不会放过你们。”我说。
            
  大女孩拉住了小女孩的手,想往河岸边逃。我一把揪住了她的湿漉漉热乎乎的花衫子,那个水妖似的奇怪的身体拚命扭动反抗起来,反而使我得到了一种莫名的快感。“你为什么要绑我们?桂花树是自己长出来的呀。”我不听她们的尖叫,只管把她们往老桂花王树前拖。那棵树杈上挂着专绑偷花贼的绳子。我发着狠,如同训练有素的猎人对付枪下的猎物,在一阵纷纷坠落的桂花雨中,我绑住了我的偷花贼。我像父亲一样蹲在地上,闭上眼睛。等着桂花王树显灵。父亲告诉过我,所有被绑在桂花王树上的偷花贼全身都疼,我们先人的亡魂有刺。那两个女孩不哭是我预料不到的。她们紧紧偎依在一道,同样漆黑的眼睛瞪着我,迷惘中夹杂着仇恨。她们靠着桂花树,很宁静,并不见一丝痛苦。
            
  “你怎么不让野蜂来螫我们的手呀?”小水妖突然认真地对我说。她张大了嘴,四处环顾着我们村的桂花林子,好像一直在等待什么。我脑子里熟记的惩治偷花贼的程序渐渐迷糊了。有一会竟然觉得是她们在审视着我,我的脸有点发烫,然后我便狂乱起来,绕着那棵树转了两圈,猛地去捧起落在地上的桂花星子一次一次的朝她们脸上打过去。
            
  “让你们偷啊让你们偷啊让你们偷啊。”
            
  我吼着,声音出奇的粗鲁。我的眼前浮现出童姓家族先人们的脸,那些遥远而真切的目光包围了我。先人们冷漠的方脸膛和黑胡须全部开成花隐在一棵巨大的桂花树上。
            
  两个小水妖在桂花的袭击下微微颤栗着。我猜她们大概已经被桂花王树刺痛了。她们也会和其他花贼一样发出恐惧的喊叫,继而向我求饶。但是我分明觉出那张小小的黄脸在桂花星子的覆盖下笑着,笑声渐渐大了。
            
  “你们村的桂花真香。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花树。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们几枝带回家呢?”
            
  我们村的桂花就这样怪异地开放在两个陌生的偷花贼脸上,连她们的眼睛里也有桂花的金黄在闪闪烁烁了。我开始慌乱,恍恍惚惚地想去叫我的父亲。我又羞臊又仇视地把两个小水妖扔在桂花树上,拖着沉重的头往村里跑。我只能去找到我的父亲。刚跑出热烘烘的桂花树林子,猛听到远远的两声快活的欢叫,两个白花花的小人影在林子深处一闪而过,奔向河岸边去了。她们怎么挣脱了那棵神圣的老桂花王树的?等我追到水边,两个古怪的小水妖已经凫在河中心了。在那天又亮又白的太阳照射下,水面蒸腾着淡淡的热气。凫水而去的偷花贼飘渺神奇,就是两个古怪的小水妖啊。我捡岸边的石块朝河心抛过去。我又朝乱糟糟的河心舞着我的拳头,嘶哑地喊道:
            
  “偷花贼你们再来我就杀了你们……”
            
  她们在一片水花中回头望了望我。她们的手里捏了好多桂花枝。两个小水妖偷走了我们村的桂花。
            
  我似乎觉得老桂花王树的花枝不如从前茂盛了。有时候走过码头,瞪着那棵老树,便觉得心里有些迷惑。我把手重重地摊放在树身上,想试探那神秘的祖宗的芒刺,可是没有一点感觉。手心上很凉,我的老祖宗的桂花树是苍老了。大麻绳从树叉上垂下,在我眼前摆动。我会想起那两个偷花的小水妖。我不知道她们凫过河后回到什么样的村子里去了。我不知道我们村的桂花王树为什么没有刺痛那两个偷花贼。父亲说,深秋节气里会有三天的风把所有的桂花从树上吹落。村人们都害怕那风,可又等待似的掐指算计那个灾难的日期。那年秋天迟迟不去,天边的云朵很白净,没有黑色的晕圈,也就没有了风的征兆。桂花林子安详地散落在河边,从村子四周各个方向看。都像一群古怪的人形。有几个老者坐在自家门槛上,看那片桂花林,同时生出一种不安来,他们后来相约进了桂花林,半天没出来。据说他们几乎摸遍了每一棵树,最后围在老桂花王树边,奇怪的是他们发现桂花的香味比以前淡多了,那棵桂花王的主枝变得稀稀拉拉的,有人残酷地袭击了我们村的桂花树。
            
  “偷花贼!”“偷花贼!”老者们惊恐而愤懑地仰视着桂花王树,心事茫茫。在他们苍白的头顶上空,金黄黄的桂花发出轰鸣声,其间潜藏着凶险的讯号。这只有闻了半辈子桂花味的老者们才能分辨出来。他们一向认为我们村的桂花是有仙有灵的。
            
  那几天村里人都听到了老者们对桂花林子的描述。无法判断灾难是否会降临我们村子,但是如果那几天谁抓到偷花贼,偷花贼将被野兽般躁动的村里人活活杀死。“你见到偷花人了吗?”我父亲曾经把我逼到门角里,用那双狼一样的眼睛扫视我。
            
  我偎着墙朝父亲摇头,从门缝里朝小码头那边张望。“你见到偷花人不杀了他吗?”父亲抓住我的身子摇了摇。我突然有点想哭,拚命摔开父亲石头般的手臂。“没有见到。见到了我就杀他!”我一边往外边逃,一边回头朝愣怔着的父亲喊。不知怎么就跑到小码头上。我这几天总看见河上有水花,似乎有人向桂花林这边凫过来。到了岸边才知道是幻觉,也可能是太阳亮得出奇的缘故。我无法忘记那两个小水妖似的偷花贼。无法忘记她们带给我的内心的屈辱和不安。说不定她们最后偷走的桂花枝就是老桂花王树上的王冠,那么村里的这场灾难也就是我酿成的。我跟着父亲,一起搬到小码头的竹寮去住。我们是去看守成熟到顶的桂花林子,白天黑夜的都不能睡死。要捕住所有的偷花贼,要等到那三天的大风吹临我们的村子,桂花全从树上落下来,才能撤离桂花林子。
            
  “风快来了。风来了这些桂花就全没了。”我父亲躺在铺满碎桂花瓣的泥地上,望着天。天空被虬爪似的桂花枝割成四分五裂的小天窗,蓝得晶莹剔透,偶尔有云飘过一块块的天窗,父亲实际上就是在瞩望那些云。
            
  而我是在等待偷花贼。偷花贼会来的。也许那两个小水妖会再次凫过河来,闯入祖先的桂花林,那我就有了机会,我不会饶了她们,不会辱没我的古老而刚烈的童姓家族。那天发生的事情一开始就不同寻常。是一个弥满金色雾霭的黄昏。我们从竹寮的小窗里发现了那个奇怪的陌生人,他安然自得地坐在我们村的桂花林子里,把烟吸得一明一灭的,仰着头,环视偌大的桂花林子,我们走过去。他肯定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但是陌生人竟然没有朝我们看一眼。“是偷花贼吗?”我父亲冷不防夺下了陌生人叼着的烟蒂,扔在地上,狠狠地踩灭了。
            
  陌生人长得很瘦,脸上浮现出疲倦的神色。他朝我们温和地笑了笑,一点也不惊慌。我看到他头发上凝着几颗亮晶晶的水珠,他大概也是凫水过来的。
            
  “我不偷。我干什么要偷盗?”陌生人突然反问道。父亲对着陌生人虎视眈眈的,他早已把那根大麻绳抓到了,在手背上绞着,我看父亲似乎不想急着动手,他粗鲁地发力,突然推了陌生人一把。陌生人不动,他防备了。“偷花贼,你从哪儿来的?”
            
  “山南,山南原先也有桂花树的,后来一棵也没了。”“你他妈想把这些树搬回去吗?”
            
  “搬不了。”陌生人依然疲倦地微笑着。他懒散地站起来,在我们前面走,往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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