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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来玩世不恭地笑着:“枫割寺这群和尚,武功还算马马虎虎,不过要论到枪械交手,我一个人足够应付下面这一大群人了……”
他低头看着广场,粗略一数,抬头向我笑着:“四十五个,看来大部分人还在‘洗髓堂’按兵不动,准备用意念力救醒那个女孩子呢!风先生,咱们下去看看?”
唯一感到遗憾的,是没带高倍望远镜过来详细观察一遍谷野住的屋子。如果张百森与邵家兄弟不过来,这些奇门遁甲的变化还真有些麻烦。
我们缓步下塔,从一层的门洞里走了出来。
带队而来的是狮、虎两僧,神情暴怒,身后跟随的僧人全部手提两尺长的黑铁戒刀,来势汹汹,仿佛我跟小来闯下了滔天大祸一样。
“两位夜闯枫割寺,杀伤了寺里防守的弟子,现在请跟我去见主持大师,听候发落。”狮僧冷着脸,煞有介事地把这项罪名扣在我们头上。
我不想理他,只是回头看着第一层塔身,暗自猜想:“是不是关宝铃也曾站在这里面合掌祈祷?她会祈祷什么——是要大亨身体健康、日进斗金、高枕无忧吗?”
一想到这些,我心里立刻像针扎一样的疼。
无用的王江南在关宝铃失踪后,自己悻悻然地回寻福园休息去了。他这样的人,完全像世界上大多数男人一样,只看到女孩子的“美丽”、只想着尽快美人在抱,却没耐性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一直默默付出。
“大亨呢?他对关宝铃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思?”半生风流成性的大亨恐怕不可能永远对关宝铃着迷,特别是一个已经ED的男人,可以想像关宝铃的未来绝对是一片晦暗。
“风先生,咱们……咱们要不要跟这群人去见神壁大师?”我想得太出神了,直到小来出声提醒,才如梦方醒一样举步向前。我的确是要去见神壁大师,准备破釜沉舟地试试那句耶兰留下的咒语。
杀伤枫割寺僧人的,肯定是刚刚使用“滑翔衣”的朝鲜人。这就引出了另外一个另外疑惑的问题——“杀伤寺僧之后,还不赶紧逃走隐匿,怎么还要一直逃到塔顶上去?不会是塔顶有什么隐藏的秘密吧?”
我扭头向“亡灵之塔”顶上瞄了几眼,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值得关注之处。
“洗髓堂”的房子已经修葺一新,果真还有二百余名老少僧人疲惫不堪地坐在院子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数着佛珠念经。夜里这么冷,几乎超过一半的人都被冻的瑟瑟发抖,但没有人退缩逃走,只是闷着头念经。
北屋的纸门半开着,一缕香烟袅袅飘出来,散发出好闻的正宗红檀香气息。
不等狮僧禀报,我已经大步走向门口,大声自报家门:“我是风,求见神壁大师!”那句背了几千遍的咒语在我舌根下面翻滚着,再过一分钟,或许就是验证它的真实性的时刻了。
“请进。”神壁大师沙哑着在屋里应答。
我一步跨进屋子,满地都是摇曳的烛光,至少有数百根白色蜡烛纵横交错地插在屋子中间,被我踏进来的劲风带动,火焰急骤颤抖着。
“呵吗吐喃呢……呵吗吐喃呢……呵吗吐喃呢……”神壁大师大喝三声,双臂上举,激发出另外一股柔和的力道,把劲风全部融化掉,令摇曳的烛光静止下来。
此时,他与象僧盘膝坐在藤迦的棺材头尾位置,也相当于是在蜡烛阵式的核心。
我向旁边横跨了一步,背靠墙壁而立。
蜡烛排出的阵形是个长短不齐的五角星的样子,其中最长、最锐利的那个角指向正北。记得这间房子的后墙连着那座奇怪的树屋,高僧布门履大师此刻应该仍在树屋里。
“风先生,杀伤寺中弟子的不会是你,这一点我能肯定。你来此地的目的,莫非也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关宝铃小姐?”神壁大师抬了抬眼皮,左手捏着胸前的硕大褐色念珠,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我又横跨一步,找到“五星招魂阵”的入口,不无忧虑地冷笑着:“神壁大师,别的都不必论述辩解了,我来这里的目的,寻找关小姐只是其一;第二个,我已经找到了唤醒藤迦小姐的办法,那是一句咒语,一句神奇无比的咒语。给我一秒钟,我或许就能让她重返人间……”
门外的狮僧忽然嗤笑起来:“一句咒语,嘿嘿,一句不管用的咒语……”
他的声音很大,神壁大师跟象僧同时抬头,厌恶地向门外望着。
狮僧“呀”了一声,应该是为自己说错了话而后悔不迭。那一瞬间,我看清了象僧脸上明白无误的杀气。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最先得到耶兰咒语的是渡边城,从‘双子杀手’交谈中也听得出她们曾经来寺里试过这句咒语。狮僧说出这句话,难道他也知道‘双子杀手’来过的事情?这样岂不等于说明枫割寺与渡边城根本就是一家人?”
“狮,你该下去休息了。”神壁大师冷淡地吩咐着。
我希望同样站在门外的小来能记下狮僧的尴尬表情,如果渡边城与枫割寺真的在狼狈为奸,我可要认真小心提防了。
我走到棺材前,凝视着昏睡中的藤迦,陡然吸了一口长气,让自己的精神高度集中。
“醒来吧”这句话用埃及语表达,统共有十二个音节,我确信自己已经把这句话练得比土生土长的埃及人更正宗。
“醒……来……吧……”我低声念出了咒语,并且强迫自己的意念完全集中在藤迦脸上。忽然之间,她的眼皮似乎跳动了一下,嘴唇似乎也动过,等我揉了揉眼睛,一切又都恢复原样,好像根本就没动过一样。
这一次类似于错觉的感受,让我突然有了信心,伸手按在棺盖上:“神壁大师,先将你的‘五星招魂阵’暂停一下,我有办法能唤醒藤迦小姐——”
我绝对感到了藤迦的心灵感应,她像一个溺水多日的人,期待着我的拯救。
“哈哈,开玩笑!你在开玩笑!”象僧跳起来,不理会神壁大师哀恳的目光,大踏步走向门口,一路踢飞了十好几支燃烧的蜡烛,四处乱飞出去。
我走向棺材顶部,伸手推开了玻璃盖,一股久违的“千花之鸟”的香气袅袅浮上来,一直传遍我的五脏六腑,真是痛快极了。
藤迦仍闭着眼笔直地躺着,尖削的下巴、挺直的脖颈、圆润的肩膀共同构成了青春女孩子的美好曲线。我一定要唤醒她,但此事跟她的公主身份绝对无关。
“醒来吧……醒来吧……”我的双掌掌心按向她的额头,同时运足全身的内力反复重复着这句话,期待收到“醍醐灌顶”的效果。当我弯下腰去的时候,半边身子都覆盖在棺材上,越来越浓烈的“千花之鸟”香气钻进我鼻子里,整个人都觉得飘飘然起来。
忽然,藤迦的身子开始了奇怪的扭动,像是睡梦中的孩子做了噩梦一样不停地动弹。
神壁大师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呀!她动了!藤迦公主的身体……动了!”
“嚓”的一声,纸门几乎被人大力拽掉,门外的象、狮、虎三僧一起抢了进来,脚下连踩带踢,又有四五十支蜡烛被毁掉了。
他们全部集中在棺材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更加汹涌地催动内力,双掌贴住了藤迦的左右太阳穴,源源不断地把自身内力灌注进去。对于一个昏迷中的人来说,无论她的武功高低,直接通过刺激太阳穴来令她清醒,是中国所有内家武术门派的不二施救法则。
她只是在动,嘴始终紧闭着,没发出任何声音,哪怕是一声痛楚的呻吟。
啪——一颗汗珠坠落下来,打在藤迦鼻尖上。连续催发内力的情况下,我的身体迅速出现了乏力虚脱的前兆,冷汗从前额上一串串滑下来。我自己清楚,自己再拼命发功,也坚持不了两分钟了。
灌输向藤迦的内力稍微减弱,她的身体扭动频率便慢了下来,这也说明内力的输入能直接刺激她的脑神经,促使她由深度昏迷向浅层昏迷状态转换着。
“我来了!”神壁大师低喝一声,右臂一甩,啪的按在我后心上,一股奔腾汹涌的巨大阴柔内力冲过来,犹如大海怒涛,经过我的身体传输,直接灌入藤迦的太阳穴里。
我松了口气,自己此时只是担当传输导体,丝毫不必发力,总算能稍微歇一会儿了。不过我随即发现,藤迦扭动的频率骤然降低,并且半分钟后,又恢复了静止不动的状态。
“她怎么了?藤迦公主怎么了?”神壁大师困惑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掌。
经过了刚才的激烈扭动后,藤迦的头发已经非常凌乱,有几绺甚至绕在了耳朵上打成了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抬手慢慢把她的头发理顺,然后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顺手再探探她的鼻息。很奇怪,她根本没有醒过来,刚才的扭动仿佛只是噩梦里的挣扎,我不过是做了些徒劳的无用功而已。
小来一直站在门外,此刻拍打着自己的后脑勺,慢慢踱进来。
“有什么发现吗?”我问他,因为他眼睛里已经流露出狡黠的笑容。
“风先生,你修炼的武功与枫割寺的高僧风格迥异,两种不同的内力传入藤迦小姐体内之后,让她如同倒悬于水火之间,不但救不了她,长久下去,水淹火炙,弄不好还有生命危险呢!”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到了,只是想证实一下藤迦能不能敏锐地感受到内力冲击的刺激。以内力震醒她或者用电击器“电醒”她,都是殊途同归的方式。
经过这次试验,明天完全可以找一副电击器来试试——
天气这么冷的情况下,藤迦的身体有一半裸露在空气里,肯定不会好受。幸好,这棺材里是通有恒温系统的,在一筹莫展的情况下,神壁大师也从没忽视过对她的照料。
我离开棺材,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顺便活动着自己酸痛不已的手臂。
“年轻人,你做得很不错啊!有时间咱们好好切磋一下,让我看看你的‘小周天轮回功’到底练到了何种地步。唉,这种功夫的修炼心法据说半世纪前就失传了,真想不到在你手里重新施展出来……”
有人在用“千里传音”的功夫对我说话,我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声音的来源,就在北墙后面,当然也就是树屋里的布门履大师无疑。
我向北墙靠近,对着墙壁深深鞠躬:“大师,我听不懂您的意思,而且我的武功也不是什么‘小周天轮回功’,家师把它叫做‘天山炼雪功’。”
布门履突然呛咳起来,顾不得再用“千里传音”,而是直接发出了惊骇的狂笑:“什么?什么什么……你在说什么……”
我面前的墙壁无声地向左边移进去,一股无影无形的巨大吸力劈面而来,将我拉进了黑暗的树屋,紧接着,墙壁在我身后重新移回,把我阻隔在这片深沉的黑暗里。
既然什么都看不见,我索性缓缓闭上眼睛,仅凭感觉面对着布门履所在的树洞。
“咳咳、咳咳……咳咳,年轻人,你懂什么叫‘天山炼雪功’?简直一派胡说八道!如果你懂得这种功夫,中国大陆的所有武林高手,恐怕都得尊称你一声‘前辈’。知道吗?这是号称‘天下第一’的武林怪侠夏君侯在中国大唐开国之初独创的功夫……你竟然说自己施展的就是这种功夫……可笑!太可笑了!我活了一百三十七年,这真的是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一件事……”
我不想辩解,因为在真正的武林高手面前,越是争辩这个问题,便越容易陷入被动的僵局。目前的问题焦点,是把藤迦救醒,而不是争论某某人的武功门派归属。
如果咒语是有效的,我下次发功时,施展“兵解大法”,发挥我身体里的全部潜能,竭尽全力出手,或许能创造神奇的效果。现在,我太累了,浑身的每一个关节都酸痛难忍,恨不得马上找张床躺下来。
“大师,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我想告辞出去了。”我向着树洞方向恭敬地又鞠了一躬。
“年轻人,你过来,或许我能帮你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股吸力又出现了,令我凭空向前滑出了十几米,脚尖“噗”的一声踢在树身上。同时,一只枯瘦的手掌无声地压在我的头顶百会穴上,动作轻快到极点,根本不容我闪避。
百会穴是人身上最致命的穴位之一,也是武功高手最注意保护的地方,但现在我的内力根本没有恢复,手臂还没有上翻遮挡,已经被布门履拍中。
隔得这么近,但我听不到对方的喘息声,即使当那只手掌上有一股山呼海啸般温暖的力量传过来时,黑暗中的布门履仍旧无声无息,丝毫没有急促的呼吸声响起来。
“什么都不要想,假想自己正泡在北海道最富韵味的温泉里,春风习习,美女如云,心旷神怡,乐不可支……”
那股力量冲入我体内之后,忽然化成千百条涓涓细流,依附于我身体的奇经八脉之中,并且这种“依附”与“堆积”的过程是持续不断的,温暖柔和的感觉从头顶一直传到脚底,身体果真像泡在温泉里,舒坦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应该是五分钟到十分钟的时间,我眼前忽然一亮,竟然能够在黑暗中看得清清楚楚了。
面前就是被盖在屋子里的大树,树洞里的人保持着盘膝打坐的姿势,但身子却是悬在半空的。他身上的灰色僧袍颜色斑驳,落满了尘土,仿佛一件尘封了几百年的老家具。
“呵,你的身体真是……令人吃惊!你到底……到底是不是地球人?”布门履的声音终于开始变得急促喘息了,长时间的内力灌输,就算是当代无敌的内家门派大宗师都受不了。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轻快得无以复加,仿佛一阵风吹过来自己就能随风飞翔似的。
他收回了自己的手,身子重重地落下来,激荡起树洞里的尘土,呛得我们两个同时“阿嚏、阿嚏”了十几声。
这棵树的直径真是粗大得叫人咋舌,能容下一个人的洞穴只占了树身的三分之一不到。当然,大树仍旧生机勃勃地生长着,从树皮的坚固程度便能判断。
“我不是地球人?嘿,不是地球人能是哪里人?总不会跟土裂汗大神一样是土星人吧?”听惯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惊骇的话,反而觉得产生这种怀疑的人才不是地球人。
如果说我的武功、内力、智慧的确与地球人不同的话,那得感谢我的师父……
第2卷 亡灵之塔 第11部 海底惊魂
第153章 阴阳神力
“我传了一部分功力在你身体里,如果对救醒藤迦公主有所帮助的话,那是最好的了。年轻人,你的……你的经络结构很明显跟普通人不同,任脉、督脉无比强悍,奇经八脉的运行速度也几乎是普通人的两倍……我想不通……想不通……”
这个问题,就像他不相信我适用的是“天山炼雪功”一样可笑,没人想像一种创建于唐朝、失传于宋末元初的武功,能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上再现。这就是活生生的现实,比精心排演的戏剧更富有千回百转的情节。
我看着他那双几乎被层层叠叠的皱纹掩盖住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位名扬天下的日本高僧活得真是可怜,把自己囚禁在树洞里苦修,就算再有盖世威名、绝世武功、救世才华,最后的下场,不过是跟古树、尘灰同朽,一起灰飞烟灭。
“你……相信藤迦……公主能苏醒过……来……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吃力,完全是用力过度、急骤虚脱的样子。
“我相信。”我说的是心里话,寻找大哥的线索需要藤迦来接续,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便会不遗余力地把救醒藤迦这件事进行到底。
“好好……好……”他侧身在树洞的角落里摸索着。
我能感觉到生命力正急速从他身体里流逝着,自己面对是一个随时都会结束生命的垂死老人。
“年……年轻人……这里的两颗‘极……极……极火丹’你拿……去,吃下它们,能……把身体的……潜能提高……三倍……救醒公主……救醒她……”
他手里握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织锦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想必是他说的什么“极火丹”。
这些只有在武侠电影里才出现的桥段,又一次让我亲历了——“提高三倍潜能?可能吗?日本高僧能有这么大公无私的好心?”我半信半疑地接在手里,此时他的身子已经颤抖得无法控制,像是一片被卷入湍流的树叶。
陡然间,他发出一阵龙吟虎啸一样的大笑:“好……好!我的宿命终于结束,原来我存在的使命就是为了等待你的到来……从现在起,马上就可以转入轮回重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耳朵被这笑声震得嗡嗡作响,身不由己地向后退了出去。令我感到惊诧的是,自己只不过是匆匆后退,身子竟然一下子便退到墙边,重重地撞在墙壁上,肘部、臀部感觉到一阵难言的剧痛。
“你不是……地球人……真的不是、真的不是……你不是地球人……”他伸手指向我,额头、眉梢、下巴、脖颈上的皱纹倏地拉伸得平平整整,脸上的肌肤更像是刚刚采摘下的红富士苹果一样光鲜动人。
笑声未歇,“噗”的一下,树洞里升起了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将布门履盘坐的身躯笼罩住。
这种毫无预兆的人体自燃,只有在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