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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之王-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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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怪眼中倏地落下两滴眼泪,沿着那些井字形伤痕曲折流下。

何寄裳的历史,已经成了江湖中的不解之谜,我只知道她为了偷窃本教的“五宝”之一“碧血夜光蟾”,事情败露后,被处以重刑,然后逐出门墙,只是克制蛇毒的至宝“碧血夜光蟾”也从此在世间失去了踪影。

看着一个丑陋之极的女人哭泣,实在是件让人极不舒服的事。

她忽然冲到我面前,狠狠地揪起我的衣襟:“说,你为什么一直向楼上看?你看到了什么?快说?”

我如实回答:“一个男人,一个穿着豹皮大衣在窗前看书的男人。”

她蓦地“啊”了一声,嘴张大到极限,仰面向着楼上,做出万分惊诧的表情:“什么什么?一个……男人……一个男人……”

我点点头,勉强抬起下巴,向楼上指指:“半小时前我看到他,就在向东的窗口看书,不知道现在还——”

她猛地放开了手,腾升而起,向二楼上扑去,轻功高明到飞鹤都望之兴叹的境界。那油灯仍在她右手中,左手挡风,急速跳跃中,灯光依旧不灭。

“天哥、天哥、天哥……”人在窗外,她已经急促地连声叫起来,声音里夹杂着惶急的甜蜜。

我的心突然一沉,顾不得跌在地下后双肩剧痛,就地翻滚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天哥、《诸世纪》”这两点一下子让我想到了什么,但身体中吸入的毒气太重,腿脚已经不受使唤。

那石阶很陡,我没时间多想,猛咬舌尖,一股甜腥气直迸出来,随即发动“兵解大法”,以自身鲜血提升内力,勉强压制住毒素,拔地而起,落后何寄裳五秒,也飞升到了二楼窗口。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整个二楼都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更没有什么穿着豹皮大衣的男人。我曾在望远镜里看到那男人坐在桌前看书,最起码应该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存在,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间空房子。

“天哥——”何寄裳的声音从一楼传来,接着又风一样卷上二楼,站在空荡荡的楼梯口,手里高举着那盏铜灯。我们隔着十五步距离面面相觑,接着同时发出一声吼叫。

她问的是:“你骗我?天哥在哪里?”

我问的是:“那男人是谁?天哥是谁?”

一瞬间,我们都进入了疯狂的状态,同时向前飞跃。她的左手恶狠狠地扣向我的喉结,双眼中燃烧着愤怒炽烈的碧火。我不会再给她机会,双掌一合,夹住她的手掌,一拉一顿,已经让她左臂脱臼,随即撮唇一吹,那盏灯立刻熄灭。

“天哥在哪里?你告诉我,他在哪里?”突如其来的黑暗之中,只看到她眼睛里闪烁的碧光,像是困在牢笼里的焦躁的毒蛇。

我伸出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以“鹤嘴劲”的功夫在她太阳穴上轻轻一啄,让她短暂地失去知觉,以免激动过度,造成更严重的内伤。她软软地倒了下去,几秒钟内,我的眼睛也适应了黑暗,沿楼梯而下。

一楼不过是简单的床、桌椅、灶台,也是空无一人。

我在一楼大厅里停了几秒钟,一下子想到梁威应该也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存在,毕竟是他首先用望远镜向村寨里窥探的。不管那男人是谁,我得先确定他是真实存在的。奔出大厅之后,梁威正在吃力地爬起来,有两个表情古怪的胖大女人正弯腰去抓他的胳膊。

“梁威!”我跃下阶梯,在两个女人后背上轻推一掌,她们便“噔噔噔”地踉跄着跌了出去。

“告诉我,二楼上有个男人在看书——我们刚刚发现这村寨时,你也看到过,对不对?”我压低嗓音,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趋向自然,不在大家面前失态。

梁威愣了愣,仰面向二楼黑糊糊的窗口看了看,竟然慢吞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当时我只注意到灶台前的人,至于二楼有什么,根本没注意。”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们向木楼方向窥探时,前后相差不过几秒钟,那个在窗前看书的男人身穿黄褐相间的豹皮大衣,非常显眼,以梁威的警惕性怎么会没注意?

“的确有那么一个男人,梁威,你必须肯定地告诉我,有没有看到——”我提高了声音,飞鹰、飞月都支撑着起身,奇怪地看着我。

梁威皱着眉想了想,很肯定地摇头:“没有,那个窗口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他没有撒谎,而且也没必要撒谎。

何寄裳出现在二楼的窗户里,油灯重新点燃,但她眼里已经没有了杀气,向对面的丛林眺望着,陡然发出一声滚雷般的呼啸,惊天动地一样远远地播散出去。

“‘盗墓之王’杨天,天下独步的大英雄,你既然来过,为何不能现身见我?难道是嫌我受刑之后面目丑陋?知道吗?我保持这个样子,只是为了教你明白,那只‘碧血夜光蟾’来之不易,你一定要回来带走它,免得辜负了我为此而付出的代价……”她靠在窗前,高举着油灯,仿佛要为远方的来客点起指引方向的信号。

我低声长叹,半小时前我看到的情景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幻觉。

“风,你没事吧?脸色那么难看?”飞鹰关切地问。

我轻轻摇头:“没事。”

“兵解大法”已经彻底扫清了吸入肺里的毒气,我是在为何寄裳与大哥杨天的关系忧心忡忡。至于我的脸色难看,则是太大的希望落空之后,极度的失望所致。

从何寄裳的自言自语里推断,大哥杨天曾在这里住过,而她的叛教盗宝,似乎完全是为了大哥。

何寄裳发出的呼啸声,在丛林上空足足回荡了三分钟才结束,声势的确惊人。

队员们被那些身缠怪蛇的女人们捉住,我不想出手伤人,也不想飞鹰他们受伤,仰面向上叫着:“何小姐,我们远来没有恶意,请你手下留情。”

向前探索的路还长,我们最好不要结下五毒教弃徒这样的大敌,否则,向前推进后的补给线路便永远不得安宁了。

何寄裳一跃而下,再次逼近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知道天哥的事?难道是教主派来追杀我的?”

受过重刑的女人,往往心理严重变态,我不愿跟她多作纠缠,立刻摇头:“不,我跟五毒教毫无关系,刚刚或许只是幻觉罢了,请何小姐不要见怪。”

论武功,她不是我的对手,唯一令我忌惮的,不过是那条诡异灵动的铁线蛇而已。

“只是幻觉?只是幻觉?”她的声音里重新充满了绝望。

我忽然觉得她其实是个可怜之极的女人,如果这腔真情全都是为了大哥,我们应该是可以携手合作的亲人才对,并且追求的目标也是完全一致的,那就是——找到大哥。至于眼下的困境,五毒教驱蛇解毒的功夫当世无双,对进入兰谷、寻找苏伦也会大有帮助。

“对。”我肯定地点头,不管飞鹰与梁威诧异的眼光。

“那好,放开他们——”她扬声吩咐那些女人,不过队员们被油灯发出的毒烟所迷,虽然没人绑住他们,也都呻吟着无法动弹。

“你看,我已经放了他们,能不能麻烦你跟我上楼来,替我解答几个问题呢?”她凝视着我,眼底深处是两朵粼粼跳跃着的碧火,妖异而诡谲。

据说,年轻时的何寄裳,是苗人部落里万里挑一的美女,引得八方山寨头领、四海江湖好汉垂涎,只不过她是五毒教老教主钦点的下一代圣教主,必须终生保持处子之身,渐渐地,也就没人做这种没指望的美梦了。

从出水芙蓉般的美人到现在惊恐万状的丑鬼,她思想上所受的创痛可想而知。

“今天晚了,不如我们明天再来打扰。”我谦恭地抱拳行礼,准备告辞。夜宿丛林荒原,也要比跟这群整日与毒为伍的女人们在一起安心。

“好吧,我们苗人向来讲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既然阁下不肯赐教,那就请吧,恕不远送。”她左手牵起裙边,向我微微屈膝行礼。她的脸划得不像样子,腰肢却仍旧纤细如柳,能够依稀看见昔日的美丽。

她的裙边蓦地无风自动,四条黑黝黝的小蛇同时弹射出来。

我只来得及双掌一拍,夹住其中一条,双腕上突然一凉,后颈上也跟着一阵麻痛,浑身的力气像是扎漏了的气球,空气迅速放空,摇摇晃晃地向前跌了下去。

铁线蛇的毒性果然厉害,被咬中的一瞬间,我的思想意识便彻底消失了。

再度醒来时,我首先看到的是万道霞光正从窗子里射进来。我此刻是躺在一张宽大的竹床上,身子下面铺着整张的虎皮,柔软而干燥。

窗前,一个即将熄灭的炭火盆,仍旧发出苟延残喘的微弱红光。

五毒教解毒的本领天下独步,所以,即使被再多的毒蛇咬中,她们也有办法把人的性命留住。

枕边居然放着我的卫星电话,绿色信号灯一闪一闪地跳动着。任何人的第一反应,或许应该是抢过电话报警求援,但我没那么做,而是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眯起眼睛继续睡。

这是在深山野林里,毫无地标参照物,让警察到哪里去救人?他们还没有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本事,单凭地球仪上的纬度、经度交叉点,就可以奔袭地球上任何一个角落。再说,既然对方把电话丢在我枕边,就不怕我打给任何人,我又何必去做那些无用功?

大哥杨天曾来过这里?为什么?难道他的目标,也是要过兰谷,进天梯,直指阿房宫?就像苏伦的目标一样?

这些问题像是早就调校好的闹钟一样,自然而然地涌进脑海里,不容我逃避。有了“碧血夜光蟾”在手,兰谷里的毒蛇再多都不成问题,但何寄裳又自言自语说大哥并没有带走那件宝物,为什么?

“你醒了?”何寄裳慵懒的声音响起在角落里。

“是,伤了我又何必救我?铁线蛇的毒素在伦敦交易市场的售价已经高达六千美金一克,岂不是极大的浪费?”我凝视着屋顶,想象着目光可以穿透那些巨大的方木,直达二楼。

第242章 盗墓之王杨天的女人

大哥杨天的形象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是由于夕阳下光影的折射反映成了海市蜃楼吗?

“当然,我只想让你明白,杀了你或救醒你是轻而易举的事,最好告诉我实情,否则随时都可能死在铁线蛇的毒牙下。”

我起身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朝霞在窗口漫射着,景象绮丽壮阔无比。

“你真的看到……那个男人出现在二楼窗口里?”她仍在重复这个问题。

如果只有我看到那一幕,实在是太难解释了。我翻身下地,穿好鞋子,指着那道窄窄的木梯:“我们可以上去谈,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

何寄裳幽幽地叹了一声:“上去又能怎么样?这么多年来,我每天都会上去打扫,早晚各一次,但他从来没出现过——”她手里握着一本书,正是那本英文版的《诸世纪》。

我强忍着惊骇:“我看到他在看书,应该就是你手里这本。”

何寄裳陡然手腕一振,书本直飞到我面前。

我接下书,翻开扉页,一行熟悉的行楷小字跳入眼帘:“世上最好的刀法,就是永远不必思考如何出刀;穿越光影与空气,目光所及,刀锋便能到达。古人有‘逾距之掌’,我自然可以有‘逾距之刀’,拘泥于古人者耻,师古人长技者荣。”

这绝对是大哥杨天的笔迹,确定无疑。

“真的是这本书?”何寄裳的声音里混合着失望与希望。

我迅速向后翻着,却再没发现有字迹存在,除了纸页已经泛黄外,与我读过的版本毫无区别。

“这是一本刀谱,他把它叫做‘逾距之刀’,可惜我看了十几年,一点都没参悟到。”何寄裳困惑地仰面叹息。

“我的朋友们呢?”我放下了书。

“他们都很安全,并且昨晚饱饱地吃了一顿饭,还舒舒服服地在木楼里睡了一觉。看在你面子上,我不会为难他们,但是你要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二楼上,不早不晚,偏偏在你到达寨子前出现?”何寄裳满怀期待地盯着我,或许是希望从我的表情变化中得到什么讯息。

我起身踱了几步,忽然问:“何小姐,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单身进山的探险者,是个中国女孩子,名叫苏伦。”

她断然摇头:“没有。”

从窗口东望,这个村寨就建在小路旁,是通向兰谷的咽喉要道。如果苏伦一直向前走,肯定会经过这里。时针已经指向七点钟,但所有的木楼仍旧一片安宁,似乎所有人都处在高枕无忧的酣睡之中。

“那个人是‘盗墓之王’杨天?昔日名满天下的大英雄?”我故意再次试探她。

她点点头,即使在幽暗的角落里,仍旧遮不住那张丑陋的脸。

“他怎么会在这里?在江湖上消失了那么久,难道就是隐居在这神秘的山谷里,与五毒教的高手在一起?江湖风波险恶,我实在不敢相信你说的话,除非——”

“除非什么?”她对我的诘问不以为忤。

“除非你先摘下那张人皮面具来,让我看到你的真面目。真正的前五毒教圣公主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井字形伤疤,而你的脸上却只是一副面具,嗯,我想它应该是出自于印度人的手工产品,价值不菲吧?”我微微一笑。从昨天在木楼前第一次见她,我就察觉到了破绽。

何寄裳愣了愣:“我是五毒教弃徒何寄裳,难道江湖上还有那么无聊的人,肯冒充这个角色?”

我摇头:“那你为什么不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却在面具遮掩下装神弄鬼?”

角落里忽然荡漾起了杀气,像是突然被巨石投中的湖心,荡起阵阵波澜。

“杀了我可以,就永远不会有人再看见二楼上的‘盗墓之王’杨天,你最好想清楚再动手。”单纯论武功,她还不是我的对手。

“我是何寄裳,没有什么好证明的。戴不戴面具,我都是那个被逐出门墙、又被男人抛弃的可怜的何寄裳——”她的脸转向窗口。

我向前跨了长长的一步,瞬间跃过十步距离,“哧啦”一声,撕去了她的面具。她发出一声惊呼,双臂挥出,十根尖锐的红色指甲划向我的面门,但我身子一仰,又以同样的速度急退回来,停在床前。

“你到底是谁?”我们同时惊骇地叫起来,同时大吃一惊,她惊异于我突进突退的身法,而我发现她脸上光滑细腻,根本没有传说中的井字形伤疤。

“逾距神功?逾距神功?你也懂得这种武功吗?”她惊愕地望着我,露出一张苍白但精致妩媚的脸,特别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像两泓幽幽的深潭,风情无限。

“你到底是谁?传说中的井字形伤疤呢?”我苦笑着举起手里的精致面具。印度人的易容术冠绝亚洲,在这种薄如蝉翼的面具上,可以做出任何让人眼花缭乱的效果,比如那两道井字形伤疤,逼真之极。

楼里的气氛突然尴尬之极,因为她是一个那么漂亮的女人,特别是等她轻轻搓了搓自己的脸,恢复淡淡的血色之后,陡然间艳光四射,仿佛将那个幽暗的角落一下子照亮了似的。

“我是何寄裳,良玉灭斑,那两块伤疤早就磨平了,只是心里的某个伤疤却永远不能愈合。你呢?怎么懂得天哥的‘逾距神功’?难道你跟他会有什么关系?”她狐疑地盯着我。

我轻轻摇头:“世间的轻功门派数以万计,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功夫,而不是什么‘逾距神功’。至于我,江湖上的无名小卒而已,跟他那样的大人物毫无关联。”

只有这样的脸,才配得上“蛇蝎美人”后面这两个字。这种“惊艳”,让我有猝不及防的喜出望外。我希望大哥那样的大英雄,爱上他或者被他爱着的,都是世间独一无二、卓尔不群的奇女子,容颜冠绝天下。

自古美人爱英雄,他是天下第一的大英雄,身边自然应该有举世无双的美人相伴。

何寄裳重新戴上了面具,但这张丑陋的脸似乎已经变得温情脉脉起来。

“你在想什么?”她走到窗前,浑身沐浴在霞光里。

我由衷地赞叹:“你真美,可惜——没能见到大侠杨天当年的神仙风姿,如果跟你在一起并驾齐驱,游历天下,必定是江湖上最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为凡夫俗子们争相传颂。”

何寄裳既然能受到五毒教老教主的青睐,选定为未来的接班人,本身的资质必定是万里挑一的高手。一个既美丽又本领出众的女人身上折射出的灿烂光华,是任何花瓶样的年轻女孩子所无法比拟的。犹如满月比之星星,即使繁星满天,等到月亮缓缓出现,所有的星光便无一例外地被压制住了。

她忽然发出一声苦笑,我急忙解释:“我说的是真心话,即使杨天大侠在这里,我也会这么说。”

“谢谢,但他心里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女孩子。终此一生,他爱的只有她。”她倚着窗子,任由两块井字形伤疤被霞光铺满,思想似乎已经沉浸到了无边往事里。

“哦?是谁?是不是江湖上一直传说的蓝妖、蓝姬两姐妹?”从手术刀那里听来的大哥的往事,似乎那两个女孩子一直都跟在他身边。所以,在见到何寄裳之前,我觉得大哥生命里唯一欣赏的,或许就是她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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