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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13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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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能找到甚么毒物……不,不,他不一定会发狂的,说不定
只是咱俩瞎疑心。”
张翠山道:“我有个计较。咱俩从明儿起,移到内洞去住,
却在外洞掘个深坑,上面铺以皮毛软泥。”殷素素道:“这法
子好却是好,不过你每日要出外打猎,倘若他在外面行凶
……”张翠山道:“我一人容易逃走,只要见情势不对,便往
危崖峭壁上窜去。他瞎了双眼,如何追得我上?”
第二日一早,张翠山便在外洞中挖掘深坑,只是没铁铲
锄头,只得捡些形状合适的树枝当作木扒,实是事倍功半。好
在他内力浑厚,辛苦了七天,已挖了三丈来深。眼见谢逊的
神气越来越不对,时时拿着屠龙刀狂挥狂舞,张翠山加紧挖
掘,预计挖到五丈深时,便在坑底周围插上削尖的木棒。这
深坑底窄口广,他不进来侵犯殷素素便罢,只要踏进熊洞,非
摔落去不可,更在坑边堆了不少大石,只待他落入坑中,便

投石砸打。
这日午后,谢逊在熊洞外数丈处来回徘徊。张翠山不敢
动工,生怕他听得声响,起了疑心,但也不敢出外打猎,只
是守在洞旁,瞧着他的动静。但听得谢逊不住口的咒骂,从
老天骂起,直骂到西方佛祖,东海观音,天上玉皇,地下阎
罗,再自三皇五帝骂起,尧舜禹汤,秦皇唐宗,文则孔孟,武
则关岳,不论哪一个大圣贤大英雄,全给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谢逊胸中颇有才学,这一番咒骂,张翠山倒也听得甚有趣味。
突然之间,谢逊骂起武林人物来,自华佗创设五禽之戏
起,少林派达摩老祖,岳武穆神拳散手,全给他骂得一文不
值。可是他倒也非一味谩骂,于每家每派的缺点所在却也确
有真知灼见,贬斥之际,往往一针见血。只听他自唐而宋,逐
步骂到了南宋末年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骂
到了郭靖、杨过,猛地里骂到了武当派开山祖师张三丰。
他辱骂旁人,那也罢了,这时大骂张三丰,张翠山如何
不怒?正要反唇相讥,谢逊突然大吼:“张三丰不是东西,他
的弟子张翠山更加不是东西,让我捏死他的老婆再说!”纵身
一跃,掠过张翠山身旁,奔进熊洞。
张翠山急忙跟进,只听得喀的一声,谢逊已跌入坑中。可
是坑底未装尖刺,他虽摔下,并没受伤,只是出其不意,大
吃了一惊。张翠山顺手抓过挖土的树枝,见谢逊从坑中窜将
上来,兜头一下,猛击下去。谢逊听得风声,左手翻转,已
抓住了树枝,用力向里一夺。张翠山把捏不定,树枝脱手,这
一夺劲力好大,他虎口震裂,掌心也给树皮擦得满是鲜血。谢
逊跟着这一夺之势,又堕入了坑底。

其时殷素素即将临盆,已腹痛了半日,她先前见谢逊逗
留洞口不去,不敢和丈夫说知此事,只怕给谢逊听到了,他
少了一层顾忌,更会及早发难。这时见情势危急,顾不得腹
痛如绞,抓起枕边长剑向张翠山掷去。
张翠山抓住剑柄,暗想:“此人武功高我太多,他再窜上
来时,我出剑劈刺,仍是非给他夺去不可。”情急之下,突然
想起:“他双目已盲,所以能夺我兵刃,全仗我兵刃劈风之声,
才知我的招势去向。”
他刚想到此节,谢逊哈哈一笑,又纵跃而上。张翠山看
准他窜上的来路,以剑尖对住他脑门,紧握不动。谢逊这一
纵跃,势道极猛,正是以自己脑袋碰到剑尖上去,长剑既然
纹丝不动,绝无声息,他武功再好,如何能够知晓?只听得
擦的一声响,谢逊一声大吼,长剑已刺入额头,深入寸许。总
算他应变奇速,剑尖一碰到顶门,立即将头向后一仰,同时
急使“千斤坠”的功夫,落入坑底。只要他变招迟得一霎之
间,剑尖从脑门直刺进去,立时便即毙命。饶是如此,头上
也已重伤,血流披面,长剑插在他额头,不住颤动。
谢逊拔出长剑,撕下衣襟裹住伤口,脑中一阵晕眩,自
知受伤不轻,他狂性已发,从腰间拔出屠龙刀急速舞动,护
住了顶门,第三度跃上。张翠山举起大石,对准他不住投去,
却均被屠龙刀砸开,但见刀花如雪,寒光闪闪,谢逊跃出深
坑,直欺过来,张翠山一步步退避,心中一酸,想起今日和
殷素素同时毕命,竟不能见一眼那未出世的孩儿。
谢逊防他和殷素素从自己身旁逸出,一出了熊洞,那便
追赶不上,当下右手宝刀,左手长剑,使动大开大阖的招数,

将两丈方圆之内尽数封住,料想张殷二人再也无法逃走。
蓦地里“哇”的一声,内洞中传出一响婴儿的哭声。谢
逊大吃一惊,立时停步,只听那婴儿不住啼哭。
张翠山和殷素素知道大难临头,竟一眼也不再去瞧谢逊,
两对眼睛都凝视着这初生的婴儿,那是个男孩,手足不住扭
动,大声哭喊。张殷二人知道只要谢逊这一刀下来,夫妻俩
连着婴儿便同时送命。二人一句话不说,目光竟不稍斜,心
中暗暗感激老天,终究让自己夫妇此生能见到婴儿,能多看
得一霎,便是多享一份福气。夫妻俩这时已心满意足,不再
去想自己的命运,能保得婴儿不死,自是最好,但明知绝无
可能,因此连这个念头也没有转。
只听得婴儿不住大声哭嚷,突然之间,谢逊良知激发,狂
性登去,头脑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全家被害之时,妻子刚正
生了孩子不久,那婴儿终于也难逃敌人毒手。这几声婴儿的
啼哭,使他回忆起许许多多往事:夫妻的恩爱,敌人的凶残,
无辜婴儿被敌人摔在地上成为一团血肉模糊,自己苦心孤诣、
竭尽全力,还是无法报仇,虽然得了屠龙刀,刀中的秘密却
总是不能查明……他站着呆呆出神,一时温颜欢笑,一时咬
牙切齿。
在这一瞬之前,三人都正面临生死关头,但自婴儿的第
一声啼哭起,三个人突然都全神贯注于婴儿身上。
谢逊忽问:“是男孩还是女孩?”张翠山道:“是个男孩。”
谢逊道:“很好。剪了脐带没有?”张翠山道:“要剪脐带吗?
啊,是的,是的,我倒忘了。”
谢逊倒转长剑,将剑柄递了过去。张翠山接过长剑,割

断了婴儿的脐带,这时方始想起,谢逊已然迫近身边,可是
他居然并不动手,心中奇怪,回头望了他一眼,只见谢逊脸
上充满关切之情,竟似要插手相助一般。
殷素素声音微弱,道:“让我来抱。”张翠山抱起婴儿,送
入她怀里。谢逊又道:“你有没烧了热水,给婴儿洗一个澡?”
张翠山失声一笑,道:“我真胡涂啦,甚么也没预备,这爸爸
可没用之极。”说着便要奔出去烧水,但只迈出一步,见谢逊
铁塔一般巨大的身形便在婴儿之前,心下蓦地一凛。谢逊却
道:“你陪着夫人孩子,我去烧水。”将屠龙刀往腰间一插,便
奔出洞去,经过深坑时轻轻纵身一跃,横越而过。
过了一阵,谢逊果真用陶盆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张翠山
便替婴儿洗澡。谢逊听得婴儿哭声洪亮,问道:“孩儿像妈妈
呢还是像爸爸?”张翠山微笑道:“还是像妈妈多些,不大肥,
是张瓜子脸。”谢逊叹了口气,低声道:“但愿他长大之后,多
福多寿,少受苦难。”殷素素道:“谢前辈,你说孩子的长相
不好么?”谢逊道:“不是的。只是孩子像你,那就太过俊美,
只怕福泽不厚,将来成人后入世,或会多遭灾厄。”张翠山笑
道:“前辈想得太远了,咱四人处身极北荒岛,这孩子自也是
终老是乡,哪还有甚么重入人世之事?”
殷素素急道:“不,不!咱们可以不回去,这孩子难道也
让他孤苦伶仃的一辈子留在这岛上?几十年之后,我们三人
都死了,谁来伴他?他长大之后,如何娶妻生子?”她自幼禀
受父性,在天鹰教中耳濡目染,所见所闻皆是极尽残酷恶毒
之事,因之向来行事狠辣,习以为常,自与张翠山结成夫妇,
逐步向善,这一日做了母亲,心中慈爱沛然而生,竟全心全

意的为孩子打算起来。
张翠山向她凄然望了一眼,伸手抚摸她头发,心道:“这
荒岛与中土相距万里,却如何能够回去?”但不忍伤爱妻之心,
此言并不出口。
谢逊忽道:“张夫人的话不错,咱们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但如何能使这孩子老死荒岛,享不到半点人世的欢乐?张夫
人,咱三人终当穷智竭力,使孩子得归中土。”
殷素素大喜,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张翠山忙伸手相扶,惊
道:“素素,你干甚么?快好好躺着。”殷素素道:“不,五哥,
咱俩一起给谢前辈磕几个头,感谢他这番大恩大德。”
谢逊摇手道:“不用,不用。这孩子取了名字没有?”张
翠山道:“还没有。前辈学问渊博,请给他取个名字罢!”谢
逊沉吟道:“嗯,得取个好名字,让我好好来想一个。”
殷素素忽然想起:“难得这怪人如此喜爱这孩子,他若将
孩儿视若己子,那么孩儿在这岛上就再不愁他加害,纵然他
狂性发作,也不致骤下毒手。”说道:“谢前辈,我为这孩儿
求你一件事,务恳不要推却。”谢逊道:“甚么?”
殷素素道:“你收了这孩子做义子罢!让他长大了,对你
当亲生父亲一般奉养。得你照料,这孩儿一生不会吃人家的
亏。五哥,你说好不好?”张翠山明白妻子的苦心,说道:
“妙极,妙极!谢前辈,请你不弃,俯允我夫妇的求恳。”
谢逊凄然道:“我自己的亲生孩子给人一把摔死了,成了
血肉模糊的一团,你们瞧见了没有?”张翠山和殷素素对望一
眼,觉得他言语之中又有疯意,但想起他的惨酷遭际,不由
得心中恻然。谢逊又道:“我那孩子如果不死,今年有十八岁

了。我将一身武功传授于他,嘿嘿,他未必便及不上你们甚
么武当七侠。”这几句话凄凉之中带着几分狂傲,但自负之中
又包含着无限寂寞伤心。张翠山和殷素素不觉都油然而起悔
心:“倘若当日在冰山上不毁了他的双目,咱们四人在此荒岛
隐居,无忧无虑,岂不是好?”
三人默然半晌。张翠山道:“谢前辈,你收这孩儿作为义
子,咱们叫他改宗姓谢。”谢逊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之色,说道:
“你肯让他姓谢?我那个死去的孩子,名叫谢无忌。”张翠山
道:“如果你喜欢,那么,咱们这孩儿便叫作谢无忌。”
谢逊喜出望外,唯恐张翠山说过了后悔,说道:“你们把
亲生孩儿给了我,那么你们自己呢?”张翠山道:“孩儿不论
姓张姓谢,咱们一般的爱他。日后他孝顺双亲,敬爱义父,不
分亲疏厚薄,岂非美事?素素,你说可好?”殷素素微一迟疑,
说道:“你说怎么便是怎么。孩子多得一个人疼爱,终是便宜
了他。”
谢逊一揖到地,说道:“这我可谢谢你们啦,毁目之恨,
咱们一笔勾消。谢逊虽丧子而有子,将来谢无忌名扬天下,好
教世人得知,他父母是张翠山、殷素素,他义父是金毛狮王
谢逊。”
殷素素当时所以稍一犹疑,乃是想起真的谢无忌已死,给
人摔成一团肉浆,自己的孩子顶用这个名字,未免不吉,然
见谢逊如此大喜若狂,料想他对这孩儿必极疼爱,孩儿将来
定可得到他许多好处,母亲爱子之心无微不至,只须于孩子
有益,一切全肯牺牲,抱了孩子,说道:“你要抱抱他吗?”
谢逊伸出双手,将孩子抱在臂中,不由得喜极而泣,双

臂发颤,说道:“你……你快抱回去,我这模样别吓坏了他。”
其实初生一天的婴儿懂得甚么,但他这般说,显是爱极了孩
子。殷素素微笑道:“只要你喜欢,便多抱一会,将来孩子大
了,你带着他到处玩儿罢。”
谢逊道:“好极,好极……”听得孩儿哭得极响,道:
“孩子饿了,你喂他吃奶罢!我到外边去。”实则他双目已盲,
殷素素便当着他哺乳也没甚么,但他发狂时粗暴已极,这时
却文质彬彬,竟成了个儒雅君子。
张翠山道:“谢前辈……”谢逊道:“不,咱们已成一家
人,再这样前辈后辈的,岂不生分?我这么说,咱三人索性
结义为金兰兄弟,日后于孩子也好啊。”张翠山道:“你是前
辈高人,我夫妇跟你身分相差太远,如何高攀得上?”谢逊道:
“呸,你是学武之人,却也这般迂腐起来?五弟、五妹,你们
叫我大哥不叫?”殷素素笑道:“我先叫你大哥,咱们是拜把
子的兄妹。他若再叫你前辈,我也成了他的前辈啦!”张翠山
道:“既是如此,小弟惟大哥之命是从。”殷素素道:“咱们先
就这么说定,过几天等我起得身了,再来祭告天地,行拜义
父、拜义兄之礼。”
谢逊哈哈大笑,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终身不渝,又
何必祭天拜地?这贼老天自己管不了自己的事,我谢逊最是
恨他不过。”说着扬长出洞,只听得他在旷野上纵声大笑,显
是开心之极。张殷两人自从识得他以来,从未见过他如此欢
喜。
自此三人全心全意的抚育孩子。谢逊少年时原是猎户,他

号称“金毛狮王”,驯兽捕生之技,天下无双,张翠山详述岛
上多处地形,谢逊在他指引下走了一遍,便即记住。自此捕
鹿杀熊,便由谢逊一力承担。
数年弹指即过,三个人在岛上相安无事。那孩子百病不
生,长得甚是壮健。三人中倒似谢逊对他最是疼爱,有时孩
子太过顽皮,张翠山和殷素素要加责打,每次都是谢逊从中
拦住。如此数次,孩子便恃他作为靠山,逢到父母发怒,总
是奔到义父处求救。张殷二人往往摇头苦笑,说孩子给大哥
宠坏了。
到无忌四岁时,殷素素教他识字。五岁生日那天,张翠
山道:“大哥,孩子可以学武啦,从今天起你来教,好不好?”
谢逊摇头:“不成,我的武功太深,孩子无法领悟。还是你传
他武当心法。等他到八岁时,我再来教他。教得两年,你们
便可回去啦!”
殷素素奇道:“你说我们可以回去?回中土去?”
谢逊道:“这几年来我日日留心岛上的风向水流,每年黑
夜最长之时,总是刮北风,数十昼夜不停。咱们可以扎个大
木排,装上风帆,乘着北风,不停向南,要是贼老天不来横
加捣蛋,说不定你们便可回归中土。”殷素素道:“我们?难
道你不一起去么?”谢逊道:“我瞎了双眼,回到中土做甚么?”
殷素素道:“你便不去,咱们却决不容你独自留着。孩子也不
肯啊,没了义父,谁来疼他?”谢逊叹道:“我得能疼他十年,
已经足够了。贼老天总是跟我捣乱,这孩子倘若陪我的时候
太多,只怕贼老天迁怒于他,会有横祸加身。”殷素素打了个
寒噤,但想这是他随口说说的事,也没放在心上。

张翠山传授孩子的是扎根基的内功,心想孩子年幼,只
须健体强身,便已足够,在这荒岛之上,决不会和谁动手打
架。谢逊虽说过南归中土的话,但他此后不再提起,看来也
是一时兴到之言,不能作准。
到第八年上,谢逊果然要无忌跟他学练武功。传授之时
他没叫张殷二人旁观,他夫妇便遵依武林中的严规,远远避
开,对无忌的武功进境,也不加考查,信得过谢逊所授,定
是高明异常的绝学。
岛上无事可纪,日月去似流水,转眼又是一年有余。
自无忌出世后,谢逊心灵有了寄托,再也不去理会那屠
龙宝刀。有一晚张翠山偶尔失眠,半夜中出来散步,月光下
只见谢逊盘膝坐在一块岩石之上,手中却捧着那柄屠龙宝刀,
正自低头沉思。张翠山吃了一惊,待要避开,谢逊已听到他
的脚步声,说道:“五弟,这‘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八个字,
看来终是虚妄。”张翠山走近身去,说道:“武林中荒诞之说
甚多。大哥这等聪明才智,如何对这宝刀之说,始终念念不
忘?”谢逊道:“你有所不知,我曾听少林派一位有道高僧空
见大师说过此事。”
张翠山道:“啊,空见大师。听说他是少林派掌门人空闻
大师的师兄啊,他逝世已久了。”谢逊点头道:“不错,空见
已经死了,是我打死的。”张翠山吃了一惊,心想江湖上有两
句话说道:“少林神僧,见闻智性”,那是指当今少林派四位
武功最高的和尚空见、空闻、空智、空性四人而言,后来听
说空见大师得病逝世,想不到竟是谢逊打死的。
谢逊叹了口气,说道:“空见这人固执得很,他竟然只挨

我打,始终不肯还手,我打了他一十三拳,终于将他打死了。”
张翠山更是骇然,心想:“能挨得起大哥一拳一脚而不死
的,已是一等一的武学高手,这位少林神僧竟能连挨他一十
三拳,身子之坚,那是远胜铁石了。”
但见谢逊神色凄然,脸上颇有悔意,料想这事之中,定
是隐藏着一件极大的过节,他自与谢逊结义以来,八年中共
处荒岛,情好弥笃,但他对这位义兄,敬重之中总是带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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