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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 (曹雪芹)-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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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停歇,正在吵闹。贾琏早知是送巧姐来的车,便骂家人道:“你们这班糊涂忘八崽子!我不在家就欺心害主,将巧姐儿都『逼』走了。如今人家送来,还要拦阻,必是你们和我有什么仇么!”众家人原怕贾琏回来不依,想来少时才破。岂知贾琏说得更明,心下不懂,只得站着回道:“二爷出门,奴才们有病的,有告假的,都是三爷蔷大爷芸二爷作主,不与奴才们相干。”贾琏道:“什么混帐东西!我完了事再和你们说。快把车赶进来。”贾琏进去见邢夫人,也不言语,转身到了王夫人那里,跪下磕了个头,回道:“姐儿回来了,全亏太太。环兄弟太太也不用说他了。只是芸儿这东西,他上回看家就闹『乱』儿,如今我去了几个月便闹到这样。回太太的话,这种人撵了他不往来也使得。”王夫人道:“你大舅子为什么也是这样!”贾琏道:“太太不用说,我自有道理。”正说着,彩云等回道:“巧姐儿进来了。”见了王夫人,虽然别不多时,想起这样逃难的景况,不免落下泪来。巧姐儿也便大哭。贾琏谢了刘姥姥,王夫人便拉他坐下,说起那日的话来。贾琏见平儿,外面不好说别的,心里感激,眼中流泪。自此贾琏心里愈敬平儿,打算等贾赦等回来要扶平儿为正。此是后话,暂且不提。邢夫人正恐贾琏不见了巧姐,必有一番的周折;又听见贾琏在王夫人那里,心下更是着急,便叫丫头去打听。回来说是巧姐儿同着刘姥姥在那里说话,邢夫人才如梦初觉,知他们的鬼,还抱怨着王夫人“调唆我母子不和,到底是那个送信给平儿的?”正问着,只见巧姐同着刘姥姥,带了平儿,王夫人在后头跟着进来,先把头里的话都说在贾芸王仁身上,说:“大太太原是听见人说,为的是好事。那里知道外头的鬼!”邢夫人听了,自觉羞惭,想起王夫人主意不差,心里也服。于是邢王夫人彼此心下相安。平儿回了王夫人,带了巧姐到宝钗那里来请安,各自提各自的苦处。又说到“皇上隆恩,咱们家该兴旺起来了。想来宝二爷必回来的。”正说到这话,只见秋纹匆忙来说:“袭人不好了!”不知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回 甄士隐详说太虚情 贾雨村归结红楼梦

    话说宝钗听秋纹说袭人不好,连忙进去瞧看,巧姐儿同平儿也随着走到袭人炕前。只见袭人心痛难禁,一时气厥,宝钗等用开水灌了过来,仍旧扶他睡下,一面传请大夫。巧姐儿问宝钗道:“袭人姐姐怎么病到这个样?”宝钗道:“大前儿晚上哭伤了心了,一时发晕栽倒了,太太叫人扶他回来他就睡倒了。因外头有事,没有请大夫瞧他,所以致此。”说着,大夫来了,宝钗等略避。大夫看了脉,说是急怒所致,开了方子去了。原来袭人模糊听见说宝玉若不回来,便要打发屋里的人都出去,一急越发不好了。到大夫瞧后,秋纹给他煎『药』。他各自一人躺着,神魂未定,好像宝玉在他面前,恍惚又像是见个和尚,手里拿着一本册子揭着看,还说道:“你别错了主意,我是不认得你们的了。”袭人似要和他说话,秋纹走来说:“『药』好了,姐姐吃罢。”袭人睁眼一瞧,知是个梦,也不告诉人。吃了『药』便自己细细的想:“宝玉必是跟了和尚去。上回他要拿玉出去便是要脱身的样子,被我揪住,看他竟不像往常,把我混推混搡的,一点情意都没有;后来待二『奶』『奶』更生厌烦;在别的姊妹跟前也是没有一点情意。这就是悟道的样子。但是你悟了道抛了二『奶』『奶』怎么好!我是太太派我服侍你,虽是月钱照着那样的分例,其实我究竟没有在老爷太太跟前回明就算了你的屋里人。若是老爷太太打发我出去,我若死守着,又叫人笑话;若是我出去,心想宝玉待我的情分,实在不忍!”左思右想,实在难处。想到刚才的梦,好像和我无缘的话,倒不如死了干净。岂知吃『药』以后心痛减了好些,也难躺着,只好勉强支持。过了几日,起来服侍宝钗。宝钗想念宝玉,暗中垂泪,自叹命苦。又知他母亲打算给哥哥赎罪,很费张罗,不能不帮着打算。暂且不表。

    且说贾政扶贾母灵柩,贾蓉送了秦氏凤姐鸳鸯的棺木到了金陵,先安了葬。贾蓉自送黛玉的灵也去安葬。贾政料理坟墓的事。一日接到家书,一行一行的看到宝玉贾兰得中,心里自是喜欢;后来看到宝玉走失,复又烦恼。只得赶忙回来。在道儿上又闻得有恩赦的旨意,又接家书果然赦罪复职,更是喜欢,便日夜趱行。一日行到毗陵驿地方,那天乍寒下雪,泊在一个清净去处。贾政打发众人上岸投帖辞谢朋友,总说即刻开船,都不敢劳动。船中只留一个小厮伺候,自己在船中写家书,先要打发人起早到家。写到宝玉的事,便停笔抬头。忽见船头上微微的雪影里面一个人,光着头赤着脚,身上披着一领大红猩猩毡的斗篷,向贾政倒身下拜。贾政尚未认清,急忙出船,欲待扶住问他是谁。那人已拜了四拜,站起来打了个问讯。贾政才要还揖,迎面一看,不是别人,却是宝玉。贾政吃一大惊,忙问道:“可是宝玉么?”那人只不言语,似喜似悲。贾政又问道:“你若是宝玉,如何这样打扮,跑到这里?”宝玉未及回言,只见船头上来了两人,一僧一道,夹住宝玉说道:“俗缘已毕,还不快走!”说着,三个人飘然登岸而去。贾政不顾地滑,即忙来赶。见那三人在前,那里赶得上。只听得他们三人口中不知是那个作歌曰:

    “我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游兮,鸿濛太空。谁与我游兮,吾谁与从。渺渺茫茫兮,归彼大荒。”

    贾政一面听着一面赶去,转过一小坡倏然不见。贾政已赶得心虚气喘,惊疑不定。回过头来见自己的小厮也是随后赶来。贾政问道:“你看见方才那三个人么?”小厮道:“看见的。奴才为老爷追赶,故也赶来。后来只见老爷,不见那三个人了。”贾政还欲前走,只见白茫茫一片旷野,并无一人。贾政知是古怪,只得回来。众家人回船见贾政不在舱中,问了船夫,说是老爷上岸追赶两个和尚一个道士去了。众人也从雪地里寻踪迎去,远远见贾政来了,迎上去接着,一同回船。贾政坐下,喘息方定,将见宝玉的话说了一遍。众人回禀,便要在这地方寻觅。贾政叹道:“你们不知道,这是我亲眼见的,并非鬼怪。况听得歌声,大有玄妙。那宝玉生下时衔了玉来便也古怪,我早知不祥之兆,为的是老太太疼爱,所以养育到今。便是那和尚道士我也见了三次:头一次是那僧道来说玉的好处;第二次便是宝玉病重,他来了,将那玉持诵了一番宝玉便好了;第三次送那玉来,坐在前厅,我一转眼就不见了。我心里便有些诧异,只道宝玉果真有造化,高僧仙道来护佑他的。岂知宝玉是下凡历劫的,竟哄了老太太十九年!如今叫我才明白!”说到那里,掉下泪来。众人道:“宝二爷果然是下凡的和尚,就不该中举人了。怎么中了才去!”贾政道:“你们那里知道。大凡天上星宿,山中老僧,洞里的精灵,他自具一种『性』情。你看宝玉何尝肯念书,他若略一经心,无有不能的。他那一种脾气也是各别另样。”说着,又叹了几声。众人便拿兰哥得中,家道复兴的话解了一番。贾政仍旧写家书,便把这事写上,劝谕合家不必想念了。写完封好,即着家人回去。贾政随后赶回。暂且不提。

    且说薛姨妈得了赦罪的信,便命薛蝌去各处借贷,并自己凑齐了赎罪银两。刑部准了,收兑了银子,一角文书,将薛蟠放出。他们母子姊妹弟兄见面,不必细述,自然是悲喜交集了。薛蟠自己立誓说道:“若是再犯前病,必定犯杀犯剐。”薛姨妈见他这样,便要握他嘴,说:“只要自己拿定主意,必定还要妄口巴舌血淋淋的起这样恶誓么!只香菱跟了你受了多少的苦处,你媳『妇』已经自己治死自己了,如今虽说穷了,这碗饭还有得吃,据我的主意,我便算他是媳『妇』了。你心里怎么样?”薛蟠点头愿意。宝钗等也说很该这样。倒把香菱急得脸胀通红,说是:“伏侍大爷一样的,何必如此!”众人便称起大『奶』『奶』来,无人不服。薛蟠便要去拜谢贾家,薛姨妈宝钗也都过来。见了众人,彼此聚首,又说了一番的话。

    正说着,恰好那日贾政的家人回家,呈上书子,说:“老爷不日到了。”王夫人叫贾兰将书子念给听。贾兰念到贾政亲见宝玉的一段,众人听了,都痛哭起来,王夫人宝钗袭人等更甚。大家又将贾政书内叫家内不必悲伤,原是借胎的话解说了一番:“与其作了官,倘或命运不好,犯了事,坏家败产,那时倒不好了。宁可咱们家出一位佛爷,倒是老爷太太的积德,所以才投到咱们家来。不是说句不顾前后的话,当初东府里太爷倒是修炼了十几年,也没有成了仙,这佛是更难成的。太太这么一想心里便开豁了。”王夫人哭着和薛姨妈道:“宝玉抛了我,我还恨他呢!我叹的是媳『妇』的命苦,才成了一二年的亲,怎么他就硬着肠子都撂下了走了呢!”薛姨妈听了也甚伤心。宝钗哭得人事不知。所有爷们都在外头,王夫人便说道:“我为他担了一辈子的惊,刚刚儿的娶了亲,中了举人,又知道媳『妇』作了胎,我才喜欢些,不想弄到这样结局!早知这样就不该娶亲,害了人家的姑娘。”薛姨妈道:“这是自己一定的!咱们这样人家还有什么别的说的吗!幸喜有了胎,将来生个外孙子必定是有成立的,后来就有了结果了。你看大『奶』『奶』,如今兰哥儿中了举人,明年中了进士,可不是就做了官了么。他头里的苦也算吃尽的了,如今的甜来也是他为人的好处。我们姑娘的心肠儿姊姊是知道的,并不是刻薄轻佻的人,姊姊倒不必担忧。”王夫人被薛姨妈一番言语说得极有理,心想:“宝钗小时候便是廉静寡欲,极爱素淡的,所以才有这个事。想人生在世真有一定数的。看着宝钗虽是痛哭,他端庄样儿一点不走,却倒来劝我,这是真真难得的。不想宝玉这样一个人,红尘中福分竟没有一点儿!”想了一回,也觉解了好些。又想到袭人身上:“若说别的丫头呢,没有什么难处的。大的配了出去,小的伏侍二『奶』『奶』就是了。独有袭人,可怎么处呢?”此时人多也不好说,且等晚上和薛姨妈商量。那日薛姨妈并未回家,因恐宝钗痛哭,所以在宝钗房中解劝。那宝钗却是极明理,思前想后,宝玉原是一种奇异的人,夙世前因自有一定,原无可怨天尤人。更将大道理的话告诉他母亲了。薛姨妈心里反倒安了,便到王夫人那里,先把宝钗的话说了。王夫人点头叹道:“若说我无德,不该有这样好媳『妇』了!”说着,更又伤心起来。薛姨妈倒又劝了一会子。因又提起袭人来,说:“我见袭人近来瘦的了不得,他是一心想着宝哥儿。但是正配呢,理应守的;屋里人愿守也是有的。惟有这袭人,虽说是算个屋里人,到底他和宝哥儿并没有过明路儿的。”王夫人道:“我才刚想着,正要等妹妹商量商量。若说放他出去,恐怕他不愿意,又要寻死觅活的。若要留着他也罢,又恐老爷不依。所以难处。”薛姨妈道:“我看姨老爷是再不肯叫守着的。再者,姨老爷并不知道袭人的事,想来不过是个丫头,那有留的理呢。只要姊姊叫他本家的人来,狠狠的吩咐他,叫他配一门正经亲事,再多多的赔送他些东西。那孩子心肠儿也好,年纪儿又轻,也不枉跟了姐姐这会子,也算姐姐待他不薄了。袭人那里还得我细细劝他。就是叫他家的人来也不用告诉他,只等他家里果然说定了好人家儿,我们还打听打听,若果然足衣足食,女婿长的像个人儿,然后叫他出去。”王夫人听了,道:“这个主意很是。不然叫老爷冒冒失失的一办,我可不是又害了一个人了么!”薛姨妈听了,点头道:“可不是么!”又说了几句,便辞了王夫人仍到宝钗房中去了。看见袭人泪痕满面,薛姨妈便劝解譬喻了一会。袭人本来老实,不是伶牙利齿的人,薛姨妈说一句他应一句,回来说道:“我是做下人的人,姨太太瞧得起我才和我说这些话,我是从不敢违拗太太的。”薛姨妈听他的话,“好一个柔顺的孩子!”心里更加喜欢。宝钗又将大义的话说了一遍,大家各自相安。

    过了几日,贾政回家,众人迎接。贾政见贾赦贾珍已都回家,弟兄叔侄相见,大家历叙别来的景况。然后内眷们见了。不免想起宝玉来,又大家伤了一会子心。贾政喝住道:“这是一定的道理。如今只要我们在外把持家事,你们在内相助,断不可仍是从前这样的散漫。别房的事各有各家料理,也不用承总。我们本房的事里头全归于你,都要按理而行。”王夫人便将宝钗有孕的话也告诉了,将来丫头们都放出去。贾政听了,点头无语。次日,贾政进内请示大臣们,说是:“蒙恩感激,但未服阕,应该怎么谢恩之处望乞大人们指教。”众朝臣说是代奏请旨。于是圣恩浩『荡』,即命陛见。贾政进内谢了恩,圣上又降了好些旨意,又问起宝玉的事来。贾政据实回奏。圣上称奇,旨意说宝玉的文章固是清奇,想他必是过来人所以如此。若在朝中可以进用。他既不敢受圣朝的爵位,便赏了一个“文妙真人”的道号。贾政又叩头谢恩而出。回到家中,贾琏贾珍接着,贾政将朝内的话述了一遍,众人喜欢。贾珍便回说:“宁国府第收拾齐全,回明了要搬过去。栊翠庵圈在园内给四妹妹静养。”贾政并不言语,隔了半日却吩咐了一番仰报天恩的话。贾琏也趁便回说:“巧姐亲事,父亲太太都愿意给周家为媳。”贾政昨晚也知巧姐的始末,便说:“大老爷大太太作主就是了。莫说村居不好,只要人家清白,孩子肯念书能够上进。朝里那些官儿难道都是城里的人么!”贾琏答应了“是”。又说:“父亲有了年纪,况且又有痰症的根子,静养几年,诸事原仗二老爷为主。”贾政道:“提起村居养静甚合我意,只是我受恩深重,尚未酬报耳!”贾政说毕进内,贾琏打发人请了刘姥姥来应了这件事。刘姥姥见了王夫人等,便说些将来怎样升官,怎样起家,怎样子孙昌盛。

    正说着,丫头回道:“花自芳的女人进来请安。”王夫人问几句话,花自芳的女人将亲戚作媒,说的是城南蒋家的,现在有房有地,又有铺面,姑爷年纪略大几岁,并没有娶过的,况且人物儿长的是百里挑一的。王夫人听了愿意,说道:“你去应了,隔几日进来再接你妹子罢。”王夫人又命人打听,都说是好。王夫人便告诉了宝钗,仍请了薛姨妈细细的告诉了袭人。袭人悲伤不已,又不敢违命的,心里想起宝玉那年到他家去,回来说的死也不回去的话,“如今太太硬作主张,若说我守着,又叫人说我不害臊;若是去了,实不是我的心愿。”便哭得咽哽难鸣。又被薛姨妈宝钗等苦劝,回过念头想道:“我若是死在这里,倒把太太的好心弄坏了,我该死在家里才是。”于是袭人含悲叩辞了众人,那姐妹分手时自然更有一番不忍说。袭人怀着必死的心肠上车回去,见了哥哥嫂子也是哭泣,但只说不出来。那花自芳悉把蒋家的聘礼送给他看,又把自己所办妆奁一一指给他瞧,说那是太太赏的,那是置办的。袭人此时更难开口。住了两天,细想起来:“哥哥办事不错。若是死在哥哥家里,岂不又害了哥哥呢!”千思万想,左右为难,真是一缕柔肠几乎牵断,只得忍住。那日已是迎娶吉期,袭人本不是那一种泼辣的人,委委屈屈的上轿而去,心里原想到那里再作打算。岂知过了门,见那蒋家办事极其认真,全都按着正配的规矩。一进了门,丫头仆『妇』都称『奶』『奶』。袭人此时欲要死在这里,又恐害了人家,辜负了一番好意。那夜原是哭着不肯俯就的,那姑爷却极柔情曲意的承顺。到了第二天开箱,这姑爷看见一条猩红汗巾,方知是宝玉的丫头。原来当初只知是贾母的侍儿,亦想不到是袭人。此时蒋玉函念着宝玉待他的旧情,倒觉满心惶愧,更加周旋。又故意将宝玉所换那条松花绿的汗巾拿出来。袭人看了,方知这姓蒋的原来就是蒋玉函,始信姻缘前定。袭人才将心事说出,蒋玉函也深为叹息敬服,不敢勉强,并越发温柔体贴,弄得个袭人真无死所了。看官听说:虽然事有前定,无可奈何,但孽子孤臣,义夫节『妇』,这“不得已”三字也不是一概推委得的。此袭人所以在又副册也。正是前人过那桃花庙的诗上说道:“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

    不言袭人从此又是一番天地。且说那贾雨村犯了婪索的案件,审明定罪,今遇大赦,递籍为民。雨村因叫家眷先行,自己带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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