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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方若素粉唇勾起好看的笑意，却分外冰冷。她忽然想起前世自己被休的那个夜晚，轩辕律也是这样温柔的笑，却说出了让她几欲窒息的话：“你向来识大体，该不会怪朕吧？”
是啊，她识大体，所以他就可以娶了一向与她不和的大姐，就可以把为了方若薇把她休了，就可以把她赶出宫，他明明知道，她能够在方家立足，最大的原因就是她的身份，若是没了他做倚仗，方家那一帮牛鬼蛇神怎么会放过她？
这一世，她不要再识大体，她要恶，要毒，要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那一瞬间，她眸子里爆发出强烈的恨意，强烈到以轩辕律的心性都忍不住感到心惊，他正要探究她为何会对他抱有如此强烈的恨意的时候，方若素却已经平复了心情。
收回目光，她淡淡道：“大皇子愿意借花献佛，我自然也愿意成人之美，我们所有人的用水都变成一桶，至于方家那些奴仆，一个院子一桶，就这么定了，若是有人明知故犯，村中那个求雨台就是他的归宿。”
说完，她转身离去，轩辕玥想了想追了上去。
眼见两人相继离开，轩辕玥还是追着方若素离开的，轩辕律的心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又酸又麻，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毒蔓延。
方若薇也气的不行，尤其是轩辕玥追着方若素离开，更让她高傲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打击，那一瞬间，她竟然对她向来不屑一顾的庶女产生了嫉妒的感觉。
好在轩辕律没有离开，她的心也好受了一些，看向轩辕律，她柔柔道：“谢谢大皇子今日的搭救，如果没有大皇子，臣女还不知道今日要如何收场。”
听到她的声音，轩辕律淡淡收回目光，很好地掩饰住了眸底的怨毒，笑的如沐春风。
小院儿外，方若素面无表情地朝着自己的院子快步疾行，兰儿气喘吁吁地跟在她身后，勉强才追上了她的步伐。
“你也会生气么？”
轻松地追了上来的轩辕玥饶有兴趣地看着方若素气呼呼的小脸儿深感有趣，他还以为这个妮子只会发狠耍心机，没想到她也会生气。
没有情绪地转头看着跟上来的男人，方若素哼了一声，却不忘道谢：“今日的事情谢谢五皇子了，不过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就不招呼了。”
说话间她已经进了自己的小院儿，把兰儿拉进院子，她反手“嘭”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在院子里的两口翁旁边来回踱步，方若素水眸幽幽，其中的冰冷看的兰儿心惊胆战，素来与方若素亲近的她也不敢轻易靠近。
“有了！”
忽然，方若素眸子一亮，水眸中冷光散去，重新变回了水润润的目光，只不过她唇角的笑意太过诡异，以至于不远处的兰儿打了个寒颤，仍旧不敢靠近
☆、第四十一章 养不熟的狗
阳光还没有那么炙热的清晨，方若素从屋内搬出了一张板凳，抱着一盘子瓜子儿坐在院子里的一棵老树下，一面磕着瓜子儿，她一面对着在院子里忙活的吴叔道：“吴叔，除去规定的两桶水，今日一共打了多少桶水了？”
倒完最后一桶水，吴叔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回头看着悠哉悠哉地磕着瓜子儿看他干活儿的方若素，笑着回道：“回三小姐，除去规定的两桶水，今日一共打了十一桶水。”
扔掉手里的爪子皮起身，方若素反手把装着瓜子儿的盘子放到椅子上，拍了拍手，她从怀里拿出几锭碎银交给吴叔，淡淡道：“这是十一桶水的钱，去交给管水的人吧！”
反身拿起盘子往屋里走，走了两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停下脚步对着无数郑重地嘱托道：“记住，一定要交给薛麒哈，要是给了其他的人免不了又是一番麻烦。”
吴叔憨笑着点了点头，应道：“唉！”
他将银子塞进了怀里，快步走出了院子。
出了院子，又拐过一个转交，吴叔褪去脸上的笑容，回头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见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向，他身形一闪，朝着方若薇的小院儿奔去。
将方若素交代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告诉了方若薇，吴叔从怀里拿出方若素给的碎银，恭敬道：“大小姐，这是三小姐让小的交给薛麒的钱，请您过目。”
方若薇接过碎银掂量了一下，吴叔刚想收回手，她却立马将银子交还到了吴叔的手里：“吴叔，这些日子以来您可没少受罪，这些钱就当作我给你的打赏。
至于薛麒那里，你就不要交还回去了。”
吴叔一愣，眸中划过一抹不安，见状，方若薇继续道：“以后三妹交给你的钱你都不用还回去了，就自己拿着吧，就当我们方家让你出这趟苦差的补偿。”
十一桶水，每桶五文钱，加起来就是五十五文，看起来不是很多，可是天知道这旱灾要多久才结束，若是每天都有五十五文的额外收入，一个月就是一千五百多文，就是一两多银子，对于每个月的月例不足一两银子的吴叔来说，这笔钱很多了。
吴叔当下意动，将银子收进怀里，他声音越发恭敬道：“谢大小姐体恤！小的愿为大小姐效犬马之劳！”
方若薇唇角噙着淡淡笑意：“为我做事哪里用得着那么辛苦？只要吴叔你将三妹那边的动静如实禀告于我知道就行，这么简单的事情，吴叔不会做不到吧？
吴叔当下惶恐道：“能为大小姐效力是小人的荣幸！”
方若薇满意地点点头，那双好看的凤眸中却爆发出强烈的冷光：“方若素，你害我入水大病了一场，还让我在两位面前下不来台，这一笔笔的帐，我定要让你加倍还回来！”
与此同时，方若素的小院儿里，兰儿提着裙摆快步推开紧闭的房门进了房间，顾不得额上的汗水，她跑到方若素面前气喘吁吁道：“小姐，您所料不错，吴叔果然去了大小姐那里！”
方若素没有丝毫意外，黛眉挑了挑，她冷笑道：“果然是养不熟的狗，方若薇勾勾小手指就巴巴地凑上去了。”
兰儿小脸儿上满是担忧之色：“大小姐肯定不会安什么好心，小姐，你这样做不会有问题么？”
方若素倒了杯水递给满头是汗的小丫头，轻笑道：“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顶着，肯定砸不到你的。”
看她一副完全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样子，兰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一口气喝尽杯中的水，她一抹嘴唇愤愤道：“哼，我真是白操心了！”
方若素但笑不语，等小丫头因为奔跑而红润的脸蛋儿恢复了常色，她才从袖里拿出五十五文钱交给兰儿，沉声嘱咐道：“等下你偷偷去水井那里一趟，问一问薛麒吴叔去过没有，如果他没有去，你就把这钱交给薛麒，就说这是水钱，最好是在轩辕玥派去的安彪面前给薛麒，安彪是轩辕玥的人，不会多嘴。”
兰儿接过铜钱，却没有立马收进怀里，小丫头不确定地问道：“小姐，这一路上我们对吴叔也不薄，他真的会昧下那钱么？”
方若素悠悠喝了口水润喉，不置可否道：“你只管揣着钱去就好，他会不会昧下那钱，到时候你问薛麒就知道了。”
兰儿小脸儿上划过伤心之色，毕竟吴叔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走进她们主仆生活的方家下人，而且这一路上不管是对方若素还是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她不希望吴叔真的如同小姐所说的那样昧下钱陷害小姐。
傍晚的时候，小丫头脸色沉重地回到了小院儿，看她那如丧考妣的神色方若素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兰儿一回来就闷闷不乐的模样，方若素叹了口气，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其实，也不一定是吴叔昧下了那钱，说不定是大姐扣下了也说不定，你不要这么伤心了，这世上的好人还是挺多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方若素已经可以肯定，吴叔定然是被方若薇给收买了，毕竟方若薇是方文怀最宠爱的女儿，又是嫡出，这些年来虽然方文怀与大夫人的感情淡了，可大夫人手中掌控着方家的经济大权却是真的，作为大夫人唯一的女儿，方若薇在方府的影响力可想而知。
可以说，方府中除了兰儿和娘亲是真的对她好以外，其余的人都是随风倒的墙头草，哪边得势就往哪边倒。
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方若薇马上就要来找茬了。她之所以忍耐了一天，不过是因为轩辕兄弟有事外出了，那个女人心性颇高，前两次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了她难堪，这一次她也一定会当着众人的面找回这个场子的。
果然，当太阳的最后一缕光热在天地间消失后，在方家大宅外响起哒哒的马蹄声时，方若薇终于按捺不住了。
彼时，方若素正在自己的小院里吃完饭，自打轩辕兄弟到方家大宅后，她的伙食也改善了不少，面对一盘西红柿炒蛋和一盘爆椒牛柳，她和兰儿吃的很香。
“笃笃……”
敲门声忽然响起，兰儿看了方若素一眼，见她淡淡点头，小丫头便放下筷子去开门。
“三小姐，大小姐和两位皇子有请……”
方田氏一脸得意之色地说着，看着方若素的三角眼里满是报复即将达成的快、感，就好像此时此刻方若素已经落到了非常凄惨的下场一般。
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方若素动作优雅地放下碗筷，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这才不慌不忙地问道：“方婶儿，出了什么事？”
方田氏巴不得方若素什么都不知道，好在一会儿的“三堂会审”中因为方若薇和轩辕兄弟出其不意的质问而乱了分寸，但是她又无比矛盾地希望方若素因为“事发”而焦虑不安，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思，她神秘一笑，恶毒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三小姐，你做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说完后，方田氏觉得自己的说辞堪称完美，既没有透露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让面前这个讨厌的三小姐干着急，她简直是太聪明了！
瞥见方田氏眸底那恶毒的笑意，方若素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一脸“茫然”地和兰儿对望了一眼，她起身无奈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走吧，我也很想知道，我到底犯了什么事情，能让大家伙儿如此劳师动众的。”
见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样子，方田氏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真恨不得冲上去撕下她那若无其事的淡定笑脸。
再一次踏足方若薇的小院儿，她房中的摆设已经恢复了原状，方若素却眼尖地发现那一张被方田氏庞大的身躯砸坏的桌子和几张椅子不见了踪影，全部换成了上好的红木桌椅。
真是奢侈呢！
在心里感叹一句，方若素淡淡收回目光，看向呈“三堂会审”之势坐在桌子旁的方若薇和轩辕兄弟，她负手而立，笑道：“这么晚了，大姐和两位皇子不好好休息，叫我来有何事么？”
“三妹，你太让我失望了！”
方若薇痛心疾首地叹息一声，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即便是微微蹙眉也还是美的让人移不开眼，她摇头叹息一声，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惋惜模样：“你既不能遵守规则，当初又何必坚持着更改了规则？我们方家的女儿，丢钱丢命也不能丢人啊！
你这样做，万一被爹爹知道了，他老人家也定然会非常失望的！”
轩辕兄弟不说话，对方家的事情，除非有必要，不然这些家事他们真的不愿意搀和。
方若素挑挑眉，抱起双臂淡淡问道：“请问大姐，我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让你这样痛心疾首地当着两位皇子的面呵斥我？”
见她死到临头还装作茫然不知的样子，方若薇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更加沉痛了：“到了这种时候你还嘴硬，看来我只能将证人叫出来了！”
说着，她对着门外轻轻叫了一声：“吴叔。”
☆、第四十二章 你会把我怎么样
冲着门外柔柔地唤了一声后，方若薇得意地看向方若素，企图从她脸上看到慌乱的神色，然而，方若素的神色始终都是淡淡的，这让方若薇心里非常不爽。
吴叔推门而入，给屋中几人都请了安后，对着众人道：“今儿早晨，三小姐让小的去提水，两个水瓮一共打了十五桶水，按照规定，除去每日一天的一桶水外，剩余的十四桶都是该拿钱的。
可是三小姐非但没有给小的买水的钱，还对小的说，只要和看井的薛麒知会一声就可以了，小的深觉不妥。不过，小的只是一个车夫，只能听命行事。”
他自始至终不敢抬起头来看方若素，弯腰低头的模样像极了害怕主人责罚的胆小车夫。
方若素抱臂冷冷看着他，这个只见他的腰身弯的极低，再加上他长了一副憨厚的样子，看上去倒是有几分被主人逼着干坏事的可怜奴才的模样。
“你血口喷人！小姐她明明给了你五十五文钱，当时我看的清清楚楚，是一锭碎银！吴叔，小姐素来对你不薄，你怎么能诬陷于她？”
方若素虽然沉得住气，兰儿却气的直跳脚，指着吴叔的鼻子怒骂道。
方若薇一副大公无私的口吻，加上她模样极美，就算有心人听出今日这出戏里的猫腻儿也不会忍心戳穿她。
吴叔身体一颤，却依旧不肯抬头：“兰儿姑娘，正是因为小姐对我不薄，我才不能看她犯错。”
前一个小姐，大概指的是大小姐吧？
“三妹，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方若薇不想看两个奴才掐架，只想着马上把那个被千夫所指却依旧昂头挺胸的少女的傲气撕碎。
没有去看眸子里满是得意之色的方若薇，方若素看看瞥向分开坐在方若薇一旁的轩辕兄弟，冷声道：“你们也认为这奴才的话是真的，认为我假公济私？”
轩辕律轻咳一声，温润的脸上满是沉痛之色：“三小姐，事实胜于雄辩。”
这个丫头，屡次无视于他，若是指正她的人是别的什么人，轩辕律还会考虑一下是否站在她的这一边，可那人是方若薇，他心心念念要娶了的人，他自然毫不犹豫地站在方若薇这一边了。
这个结果完全在意料之中，方若素直接无视了他，转头看向轩辕玥，却见轩辕玥冰冷的俊脸上闪过深思之色，片刻后冷冷道：“既然事关薛麒，就把他叫来吧。”
这话看似大公无私，倚重证据，不过谁也知道薛麒向来和方若素交好，所以听了这话屋内的众人面色均是一变，除了方若素和兰儿以外，其余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五皇子，谁都知道那薛麒和三妹关系向来很好，把他叫来问话和直接宣布三妹没错有什么区别？”
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方若薇心中的妒火铺天盖地，她打破脑子也想不明白，以轩辕玥如此尊贵的身份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方若素一个小小的庶女！
“大姐，有没有区别，得先过问才能定夺吧？就算是杀人犯，还有喊冤的机会，何况，我是你的妹妹，你我都姓方，我若是被烙下这种假公济私的骂名，大姐你的脸上也不好看，不是么？”
轻飘飘的一席话让方若薇哑口无言，只能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哼了一声道：“哼，就算是叫了薛麒来，你没有给钱也是没有给钱，那五十五文也不会凭空冒出来！”
薛麒的到来比想象中要快得多，虽然他身上有伤，但是一听到方若素出事了，他还是用最快的速度跟着传讯的人到了方家大宅。
站在气氛凝重的房间里，他狐疑地看着像是犯人一样被人三堂会审的方若素，用胳膊肘轻轻戳了戳她的衣袖，小声问道：“喂，你犯了什么事儿？”
一面问着，他的目光一面在屋内众人身上扫过，轩辕兄弟和吴叔他都见过了，可是被轩辕兄弟围在中间的方若薇他没有见过，那张美若天仙的脸让他惊为天人，当漆黑的眸子扫过方若薇脸上的时候，他神色一呆，半晌回不过神。
察觉他的变化，方若薇厌恶地蹙蹙眉，方若素则是撇了撇嘴，没说话。
兰儿却看不过去了，一脚踹在薛麒的后膝上，薛麒猝不及防之下险些向前摔个狗吃屎。
“咳咳……薛麒，今日我们把你请来是想问问你，今日三小姐从你那里打的十五桶水有没有按照规定给钱。”
轩辕律已经在心里将方若薇定为了自己的女人，眼见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小村民竟然肆无忌惮地盯着方若薇看，他皱皱眉，淡淡出声提醒薛麒回神。
轩辕玥没有说话，若无其事地抿了口水，静静等着薛麒的回答。
薛麒一愣，下意识看向方若素，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一直帮助他们这帮村民的三小姐在方家的地位竟然如此低，低到被人怀疑的地步。
“呃……”
他刚想说话，方若薇凤眸一闪，勾起红艳的唇轻笑一声，温柔到了极点的目光看着薛麒，柔声道：“薛麒，你只管说，三妹她不敢将你怎么样的！若是今日你为我们作证抓住害群之马，我一定会禀明父亲，让父亲好好奖赏你。”
薛麒一愣，漆黑的眸子在方若薇美若天仙的脸上来回扫视，又移向方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