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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提议送他回去,但被他拒绝了。她看着他离开,却没有站起来——尽管他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有强烈的冲动想要陪他一起回去。
这样的冲动或许无关爱情,只因为她想象得到他可能会有的举动——就像她一样,只会像只受伤的小兽,独自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任凭伤口腐烂,也不会求助任何人的帮忙。
这样下去的结果,只有死亡。
这个念头让她颤栗,寒气在瞬间蔓延到全身,冰冷得如坠海底。
一室洁净的白,这是病房里唯一的色彩。
消毒水的气味很容易刺激到嗅觉的神经,不过床头那束蔷薇散发出的清雅的幽香,却缓和了那那种医院里特有的味道。
雪白的墙,折射出壁灯淡淡地光,映在少年紧闭的双眼的清瘦的面容上,让他苍白的肌肤看起来,恍惚是透明的。
千羽落了无生气地躺在宽大的病床上,只有唇边偶尔逸出的一声痛苦呻吟,才使人相信他仍活着。
仪器喷出湿润的水气。
整个房间都被朦胧的水雾模糊着。
凌叶牵着千静雪,轻轻地推开病房的门,向照看着他的护士打了个手势。
护士起身调节了一下点滴的滴速后,朝他们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哥哥!”
小女孩的声音里有害怕的哭音,她呜咽着,却不敢去碰千羽落插满管子的身体,这样的哥哥让她很陌生,为什么哥哥不动也不理她了?
凌叶低叹了一声。
“落,弄成这样,是为了那个女孩吗?”
几天前他从国外会阿里,多年后再次见到儿时的好友时,他的眼睛里的痛苦简直让他震惊。
他看到了落和那个女孩的合照,却并不认为恋人之间的分手是多严重的事情。
原以为落过几天就会淡忘,却不料他竟然出了车祸。
他似乎是突然冲出马路的,速度快得让司机来不及刹车——这是肇事者的说辞,但凌叶却始终隐约觉得其中还有隐情。
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千羽落的睫毛慢慢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艰难地把视线转向凌叶。
没有血色的唇,仿佛蝴蝶般破碎的翅膀。
轻轻颤动着。
“把……你的手机……给我……”
猛然大作的手机铃声,让依坐在窗边的安流慧,受惊地一下抬起了头。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片刻后。
“您是安小姐吗”有一丝疑豫的声音传来,令她有些微微惊讶,她相信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声音的主人。 “很冒昧突然打扰您,”电话那端似乎是一个老者的声音,彬彬有礼却显得有些焦灼,“可是您的号码是我们少爷唯一储存手机里面的,所以我想您一定是他的朋友。”
“你们……少爷?”她疑惑地问道。
“是的,罂少爷。”
“少爷他……他已经把自己沉在游泳池里很长时间了……我觉得他是想……是想……”老者艰难地说着,却始终无法说出“自(夏日之雪)杀”两个字。
安流慧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她说。
“请把地址给我。”
她走得很快,快得来不及带上手机。
透明的茶几上,手机的屏幕在一片黑暗中,闪烁出孤独悲伤的光亮。
铃声开始持续地响起。
却无人再接。
回荡在耳边的忙音,一点一滴地挖空了他的心。
千羽落紧握电话的手,慢慢松了开。
失望地垂下眼帘,他无力地闭上了双眼,幽黑的睫毛似乎被湿润了,带着那样浓郁的悲伤。
“她不在吗?”凌叶低声问道。
他缓慢地摇了摇头。
身体上的伤口让他疼痛,而心呢?似乎早已痛的麻木了。
他从来不舍得勉强她做任何事。
即使是让他万念俱灰的分手,他也没有强硬的纠缠不休。
如果分开她会快乐,那么即使心痛得快要死去,即使让自己陷入那样绝望了沼泽,他都会选择慢慢放开手。
如果那时她想要他做的。
直到那一天,直到他在邻街看到她和另一个男孩坐在那家意大利餐厅里。
那一瞬,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分手的那个雨夜。
不论怎样试图逃避,最后却也只有被残酷的现实狠狠碾碎。
阳光透过落地玻璃,把他的女孩渲染的如此晶莹美丽,她似乎在微笑,很优雅的轻啜着红酒,把玩着银叉的纤细手指,仿佛有快乐的光芒绽出。
即使隔得那么远,他却仿佛仍然被那样的光芒所灼痛。
原来,这就是她想要分手的原因吗?
他下意识地冲出了马路。
他想要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她可那样千变万化。
尖锐的刹车声却在那一刻刺穿耳膜,一片瑰丽的色泽盛开在他的面前,仿佛她回眸瞬间的绝美笑靥埋在失去他意识之前,慢慢烙印在了他扩散的瞳孔中。
“哥哥……”千静雪小心地握住了他的手,孩子特有的软软的呼吸,拂过他冰冷的掌心,温暖得犹如捧着一杯热热的牛奶。
“不痛了哥哥,不哭啊。”
他勉强睁开眼睛,透过眼中弥漫的水雾,似乎可以在那张稚嫩的脸庞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十岁的千羽落有些害怕的坐在了琴凳上。
妈妈不是要生妹妹了吗?可为什么她却呻吟得如此痛苦?
他想去看妈妈,却被保姆喝令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听到隔壁母亲传来的压抑的痛叫声,这让他恐惧万分——妈妈会死吗?
视线落到了旁边的钢琴上,他的眼睛不禁一亮——
对了!妈妈说过她最喜欢听他弹琴,每次听他弹琴,妈妈都会很快乐,她总会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亲吻着他说,小落永远是妈妈的最重要的宝贝。
所以现在,只要他弹琴,妈妈就一定会没事!
于是他开始一首接一首地弹奏妈妈最喜欢的教堂唱诗班的乐章。漂亮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的滑动,他认真地弹奏了一遍又一遍,边弹边祈祷,祈祷母亲的平安,祈祷妹妹的健康。
千家的别墅,被那样虔诚而纯洁的琴音萦绕着,恍如天使的吟唱,清冽透彻,却有婉转忧伤。
优美的琴声从天亮持续到天黑,又从天黑持续到黎明。
让人想要落泪。
佣人们,护士医生们,甚至刚出生了小女婴,所有人的眼中都泛起了泪光。
一个孩子的琴声里,竟会有如此深刻的感情,仿佛在用整个生命弹奏,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灵。
只除了千夫人。
她在儿子最完美的一次演奏中,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宛如天籁的琴音,带着如此动人的旋律,却最最终成为了母亲的挽歌。
他的十指在一天一夜的连续弹奏中摸出了鲜血,雪白的琴键染上了那样艳丽的色泽,带着明媚的诡异,完美地释放出了打动所有人的天籁之音。
只是仍无法打动死神。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弹奏钢琴。
因为,再也没有弹奏的必要了。
千羽落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是啊,无论他怎样拼命的挽留,都没有人会为他留下来的……
即使……他失去……她也不会……为他留下的……
她早已经这样说过了。 皎洁的月光,为湛蓝的池水镀上了一层迷人的银白色。环视周围的树影,被晚风摇晃出了轻微的沙沙声,仿佛母亲在枕边的细语,温柔的让人沉溺。
罂泽耀并不和父母住在一起,他有自己单独的居所。
所以当安流慧被忠实的老管家带领着,走到了落满月光的泳池边时,周围寂静的只有几声偶尔的蝉鸣。
泳池边镶嵌的水灯,辉映着柔亮的月色,为池水勾勒出了一圈美丽的银边。
水面是没有涟漪的平静。
她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
“他下去多久 ?”
“已经……一个多小时了,”管家回答得胆战心惊,“我们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叫上来。”
“麻烦你去那些毛巾和衣服,再准备一点热茶,”盈盈波光倒映在她的眼底,安流慧简单地说道,“我去把他带上来。”
管家恭敬地向她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
湛蓝的池水在月光下闪烁。
仿佛一片烛海,有无数的光的精灵跳跃在那层浮光掠影中。
美得让人眩惑。
她凝望着那片潋滟的波光。
深深地呼吸。
轻盈一跃,透明的水花浅浅溅起,凌空绽放。
不论多大的泳池,总是有限度的,所以她并不困难地就找到了他。
罂泽耀抱着双膝,用犹如婴儿一样保护着自己的姿势,蜷缩在水底的一个角落。
他的发丝宛如水藻般飘拂,安静得仿佛已经没有了心跳和呼吸。
她屏息着,用最快的速度将他带了上来。
月光下,他的睫毛湿润的覆盖在冰凉的肌肤上,脸色就如凋零的樱花,苍白而没有生命力。
安流慧也湿透了,掠过的轻风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傻——她竟然没有用避水咒就下去了!
或许在接到那个电话以后,她的大脑的某一部分就已经空白了。
她看了看他。
少年闭着双眼,呼吸缓慢得近乎消失。
她想起身去找管家,手腕却在身兼被冰冷的手指缠绕住了。
就像谧林中的藤蔓,一旦纠缠住了猎物,就不会轻易放开。
她吃惊地回过了头。 少年缓缓睁开双眼,仿佛在午夜突然绽放的鹫尾,盛开出了勾魂夺魄的妖精。
“你不该来的。”
他轻声说道,突然翻身,她没有预料到刚才虚弱的他会有那样惊人的力气,来不及挣扎,就已经那样轻易地被他压到了身下。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双手压制着她的手腕,她惊觉到他隐藏在身体中的力量,竟能让她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
他眼眸中的色泽在改变,浓郁深邃得仿佛肆虐冰冷的海水,带着毁灭一切的危险。
可奇怪的是她却不感到害怕,也没有任何想要逃开的念头,只是静静地凝望着他静静地缓慢呼吸。
“你不怕么?”他微微眯起眼,俯身贴近了她,他身上的水珠落在她的脸上,口吻中,满含着恶意的暧昧,“说不定……我会毁了你。”
她感觉到他唇边灼热有些异样的呼吸,眼神却依旧淡定。
“你不会的,”她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可以透视他的内心,“起码在今天,你不会。”
“你错了,”他低下头,滚烫的唇,在她细致的颈上烙下了樱花般美丽的痕迹。
“我现在,只想要所有人都和我一样痛苦。”
银亮的月光下。
少年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
“想哭的话为什么要忍着呢?”
刚才吻,仿佛灼烧着她的肌肤,让她清晰地感觉到他近乎绝望的痛苦。
他很痛,她知道。
“因为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有些事情,是你怎么哭怎么求都改变不了的,当你知道流泪只是徒劳的时候,你就不会哭了……”
他的目光有片刻的迷离,带着些许的恍惚。
“刚才,你是不是以为我想死?”他轻喃着,突然地又笑了一下,“不会的,我不会死,即使全世界都死去,我也会或者……”
“但是现在……我很累……”
他终于缓缓地把脸埋进了她的颈边,冰冷的水珠滑下,碎落在了她的脸庞。
不知是水,还是泪。
“所以别走,陪着我。”自从在泳池边看到姿势如此暧昧的两人之后,管家就非常知趣地没再出现过,所以安流慧在没有办法问他还有没有其它替换衣服的情况下,不得不换上了罂泽耀的衬衣。
尽管他看起来非常单薄,但是他的衣服对她而言,仍是太过宽大的。
她的肌肤透着沐浴后的自然绯红,带着一丝有别以往的妩媚,只是松松的衬衣让她看起来,却像一个 太过漂亮娇小的男孩子。
而罂泽耀此刻已经换上了柔顺的睡袍,灯光下,他的肌肤依旧苍白,但是眉宇间却已经没有了刚才肆虐的危险。
他的目光萦绕了她的身上,仿佛在打量一个有趣的娃娃。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似乎刚才还没有感觉到得不妥,现在已经被他的眼光全部勾了出来。
刚想坐得离他远一点,他却突然开口了。
“能让我……抱抱你么?”
她的身体一僵,感觉到他的手臂已经轻轻揽住了他,轻盈而小心的动作,仿佛她是易碎的宝贝。
她现在可以直接用咒语把他打到窗外去——可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这么做,或许是因为他梦呓般的低语,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那个角落。
“是我害死了她……她是为我死的……我知道……”
“其实我从来没有恨过她……我一直都相信,如果那个时候她有能力的话,一定会拼命救我的……”
“可是现在她却死了……我没有机会再告诉她……其实我很爱你……妈妈……”
安流慧的心颤抖了一席;她没有问他为什么罂夫人会突然猝死,她知道那将永远是他心底的伤痕,所以她不想去触碰。
于是她只是慢慢地转过身,回抱住了他轻微发抖的身体。
试图让他冰冷的身体,汲取到一点微弱的温暖。
“其实那天,你也是这样陪着我的,是吗?”
他没有说是哪一天,安流慧却听懂了,于是她点了点头。
“是。”
“原来,不是幻觉啊……”他轻轻地笑了笑,声音模糊得似乎就要慢慢睡着,“谢谢你……”
原来,他也会说谢谢。
她在黑暗中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其实,耀也不是坏孩子。
入睡前的那一刻,她想起了罂夫人略带忧愁的淡淡笑容,是的,她相信,他并不是坏孩子。
她在寂静中沉沉睡去,身边的男孩却逐渐睁开了眼睛。
月光如流水一般洒落在他们身上,女孩的肌肤在月色中闪烁出月牙般美丽的光泽,他静静地凝望着她,唇边渐渐勾起了一抹快乐的笑意。
“其实,你今天真的不该出现,你不该让我感觉到那样的温暖……我一旦开始眷恋你带来的感觉,就会想要把它们全部占为己有……
“你明白了吗……现在,我不会对你放手了……
“不管未来会怎样,不管你是否会遵守我们的誓约,你都只是我的……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一旦有想要的东西,就会不择手段地去得到……
“所以,如果下次再想要为恶魔治疗,就要先做好被弄伤的准备……
“我善良的天使,你学会了吗……”
安流慧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她走在飘落着花瓣的栈道上,脑海中奇异地回响起了刚才他们的对话。
“天使,会不会堕落呢?”
当他用非常正常的语调问她这个极其无聊的问题时,她正专心吃着精美的早餐。
所以她想了想以后,用同样的口吻回答了他。
“你有办法让夏天下雪吗?如果夏日会有雪花,或许就会有天使堕落。”
“因为在传说中,雪花就是天使凋落的羽毛。”
她伸出手,任由细致的花瓣飘拂过指尖。
想要夏日出现雪花,除非借助某一种幻术——但就她所知,那是非常掌握的一个古老咒语,不但繁复无比,而且毫无实战价值,所以,没有任何人回去修习它的。
她也同样不会。 因为之前有罂泽耀不断地干扰,所以让她可以暂时不要那么频繁地想起落——然而一旦生活恢复正常,思念就如潮水般轻易地将她淹没。
她的手机里没有他打来的电话或简讯,他们之间仿佛真的彻底失去了联系,就像两条短暂相交的直线,过了交点之后,就会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越行越远,再没有任何交集。
心底隐约的疼痛仍是持续的。
所以,当看到罂泽耀再次出现时,她竟然觉得有些高兴。
他似乎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减轻她压抑得坏情绪。
只是这样的感觉是不是有着“背叛”的意味——她并不是去仔细分辨。
“又想去祭恋湖吗?”
夕阳将天际染成了淡淡的红色,将那样艳丽的色彩抖落在了谧林德小径上,他们走在上面,仿佛走在一条玫瑰花瓣铺成的花毯上。
“不,这里就可以了。”
周围茂密的树影,犹如一个天然的屏障,将他们与世隔离,不知名的花草随风轻抚着他们的脚踝,散发出阵阵的香气。
罂泽耀微微扬起了脸,落日的余晖流转在他的眼波,闪耀在轻扬的唇角。
舒展开双臂,他的唇边轻轻翕动,恍如月色的银白光芒,伴随出冗长繁复的咒语,从他的指尖华丽流淌,随风弥散。
洁白的雪花在刹那间猛然盛开,像无数白色的精灵在风中飞舞,它们挥动着透明的翅膀,在夏日的晚风中,绽放出最纯净的美好。
她被那样的魅力夺走了呼吸,在恍惚中,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由得摊开手心。
细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