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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不作声地将这个消息放下来不做打算,因为他知道,这句话一定会传到父亲耳朵里面去。
皇帝还是鼎盛年华,皇后却已经为自己的次子开始谋算那个位置,姚祎觉得,不管是哪个皇帝,都不会高兴的。
他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与自己的二弟自己去作死。
可他从没想过,自己的母亲居然真的就能那么狠下心。
掌管宫务的她,居然通过各种手段给他下毒,试图毒杀他。没错,自己死了,那个位置可不就是少了强有力的继承者,一旦父皇百年,就是姚祜的掌中之物了。
可是,我亲爱的母后,你是不是忘记了,一旦你在宫中做出了谋害他人的事情,父皇对你的警惕也会升到最高。
因为,你能谋害他的长子,自然也能谋害他啊……
母后,你真的是被太过娇宠着长大,就算是在深宫中,也被父皇保护得太好了,就连害人,都不会啊……
姚祎这样想着,闭上眼。身边人已经去通知了父亲,再过片刻,他就会进门,就会看到自己吐血的样子了吧。
也不枉费自己小心纵容着自己亲爱的母亲,将她的野心一点一点地养大到如今的地步。
在视野中出现那个明黄色身影时,姚祎终于满意地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眼,身体有些沉重,眼前出现的,却是父亲那张脸,担忧地,带着一点殷切看过来,与他对视的那一刹那,转变为惊喜。
姚祎低低地叫了一声父皇。
姚肃立刻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你总算是醒了。”说话的时候,已经许久不曾动情的皇帝,居然也有一点哽咽。
“让父皇担心了。”姚祎这样说着,姚肃摇了摇头:“你是孤的儿子。”手掌轻轻地拍在手腕上,热度与力量一起传过来,似乎带来奇特的支持感。
“这次……”姚祎的话刚刚说了两个字,姚肃就摇头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这件事,孤已经知道了。”他的视线有着奇特的情绪在里面,让姚祎心中略微生出一点心虚。
但是很快,他就听到了让他震惊不止的话:“你二弟……昨天已经向孤坦诚,愿意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宗室子弟。所以,孤已经立下旨意,将他过继给你大伯。日后见了面,就是堂兄弟了。”
姚祎是知道自己有一个大伯的,尽管他从未见到过。那位大伯死的那一日,自己出生,小时候祖父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种奇特的慈爱,就是因此而来。
仿佛是觉得,自己就是那位大伯的转世。
不过毕竟是死去了的人,就算当初的记忆再深刻,也已经渐渐不被人提起。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在祭祀的时候想起那位大伯,平时姚祎还真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位大伯。
可现在就是这位自己都不记得的大伯,居然给自己解决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姚祎的震惊几乎都要脱眶而出,姚肃略带笑意地轻轻按一按他的肩膀:“祜儿也是个好孩子。”
姚祜若是姚肃口中的好孩子,姚祎是第一个不信的。此时此刻,他却是心悦诚服地垂下了眼帘,赞叹一句:“二弟是善良忠厚的。”
“是啊。”姚肃这样叹一声。
这件事情以姚祜出继,皇后闭锁深宫为终结,太子殿下的位置从此越发坐得稳了。
那么多人都觉得,太子殿下虽然迟了点苦头,但是能有这样的结果,却是赚翻了。只有奶娘,在见到他的第一瞬间,就关切地拉了他的手,说:“就算是想做点什么,也不必以自己的身子为代价啊。”
姚祎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脸,仿佛小时候一样讪讪地说:“奶娘您知道了。”
“你是我带的,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多聪明。”奶娘感叹地看着他,“你这孩子,和小时候一样……”她没有感叹更多,细细地问过身体状况,得到保证完全没有什么影响之后,才关心地说:“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姚祎点点头,说好。
“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他说,“而且,也没有什么,再值得我这样做。”
是的,没有说什么值得了。
就连母后唯一的底气,都已经公开选择了支持自己,她对自己也不再是威胁。
只有父亲……
但是,面对父亲,他也永远不会有那样一面。他永远是温和的,谦恭的,好学又不过分相信书本的太子,一个帝国最合适的继承人。
再没有什么人值得他去用心算计。
他会是不被母后喜欢却依旧对她恭敬孝顺的好儿子,也会是父皇心中选定的合格继承人。从此之后,他身上只剩下一个名头。
太子。
也许有一天会换成皇帝。
不过,不管是哪个名头,姚祎都相信,自己会做得很好。
他会一直走下去,走到荣耀的尽头。
尽管,身边没有一个人。
☆、第66章 番外二
窗外雨潺潺。
杨宛抬眼看着窗外,细密的雨丝已经看不分明。年纪越来越大,全身上下的器官似乎都在慢慢地衰败。
也好,早一点去见他。
早些年的时候,杨宛也没有想到过,自己与温承能够一直这样相伴着走到最后,走到……两个人成了京城里人人都交口称赞的和睦夫妻。
最开始的时候,她并不是那么情愿嫁给他的。
不仅仅是因为她怕他不够爱,也怕自己不够爱他,到头来,两个人都没了爱意,相互之间就只剩下憎恶了。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念头多年少轻狂啊。
夫妻之间,也并不是只有爱的。陪伴得时间越多,就越知道,年少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炙热爱意,到头来都会变成相濡以沫的亲情。若说与血脉相连的亲情还有什么不同,大约也就只是……这样的亲情,底子里有着让人奋不顾身的东西罢了。
她慢慢地抬起手,边上立刻有小丫鬟过来扶着她到床上躺下。年岁越大,越不记得身边这些个丫鬟叫什么名字,总是叫错。大约在她们眼中,自己这个老太太已经老糊涂了,连身边人是谁都不记得了吧。
也是到了老糊涂的年纪了。
他已经走了十年,一手养大的皇帝登基也有二十多年了,三个儿子如今已经各自成家立业,自己已经是有重孙的人了。
时间真的是过得快啊……
最难熬的,是宫里头的那两年。然后在姚家的日子,没有了随时可能丢了性命的危险,日子就快了起来。到了后来,自己当家做了主,日子就一年快似一年,总是一眨眼,就又到了年关,要忙着送年礼了。
现在想起来,过去的日子里,有许多都是他。
当初为人奴婢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见一面,长大成人之后,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有些事情,明明当时的心情是各式各样的,想起来却都是笑。
杨宛闭上了眼,这下雨的日子,正好睡觉。睡着了,也许就能见到他在奈何桥头,等着自己的身影。
快了快了,老头子你不要着急,我就快来了。
温旭已经五十多了,曾经沉稳的小豆丁,如今也已经是做祖父的人了。前两年赋闲在家之后,温旭最为担心的,就是已经年岁不小的母亲。
陛下也很是担忧,特意遣了两位太医常驻府上,就怕老太太万一出了什么事来不及。只是老太太的身子虽然无可转移地衰败下去,却一直都没有什么疾病。
但是,他也知道,到现在,老太太的时日大约是不多了。太医早在半年之前就已经有过提醒,老太太年岁大了,心力大约是跟不上了。
自从父亲死后,温旭一直觉得,母亲的精气神都变了一个样,再没有以前那般昂扬姿态。他想,大约是在思念父亲吧……
他对父亲与母亲之间的那种感情很是羡慕,幸运的是,自己与夫人之间也过得很好。所以,他越发能明白,父亲去了,对母亲是怎么样的打击。
是了,母亲的年纪,也不小了。小舅舅两年前就走了,姨妈前些日子送了信过来,大约也要不太好了。母亲这些年虽然是好生养着,但是身子骨也是看得见的衰败了下去。
时间是世上最是无情的东西。
温旭慢慢地走在去向老太太请安的路上,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问题。
刚走到门口,就见里头奔出来一个丫鬟,见了他急急地行一礼,却连话都来不及说,奔走了。温旭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眉心一跳。
陛下派过来的太医住在那边。
他脚步顿时急促起来,快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有些慌,却并不乱。见了他,老太太身边贴身伺候的嬷嬷上前来行了一礼,说着见过国公爷,片刻之后立刻就做了注解:“老太太今儿这一觉睡得有点久,丫鬟们又叫不醒,怕是有什么不妥当,婢子派了人去叫太医过来看一看。”
温旭的心口紧缩一下,说一声做得好,赶紧进了里屋去看老太太。
老太太依旧在睡,睡得很是安稳。温旭试探地将手指伸到鼻前,微弱的气流拂过手指,让他松一口气。
太医过来诊了脉,脸上不见任何喜色:“老太太的时日不多了,大约也就是这两天,是油尽灯枯之象。”
温旭心中早有准备,听了这话依旧是觉得心口一疼,细细地问了问日子,赶紧地写了信去将已经不住在府里的老二老三叫回来。
大夫人知道老太太的情况,脸都白了几分,口中吩咐的话却有条不紊。与温旭商量过后,夫妻两人决定先将架势预备起来,一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二来……他们也期望着,说不定冲一冲,老太太就能好了。
老二杨荣与老三温朗在府里头守了三天,才守到老太太睁开眼。
那一瞬间,几个人的眼睛都亮起来,见到老太太红光满面的模样,却又心中黯淡。这副模样,是回光返照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们的猜想一样,老太太这时候居然眼睛也不花了,耳朵也不聋了,说话的时候更是利索。
见了老二与老三,老太太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老二老三也来了?倒是有些日子不见了。”说着,含了笑去看边上温旭:“还是你们大哥聪明,早早地就退了,如今在家里头日子过得可悠闲。”
杨荣与温朗如今都还在朝上做官,平日里确实不怎么得闲,听了了老太太这话,却只觉得仿佛是老太太在指责一样,脸上烧得慌。
“母亲这话,倒让我与二哥无地自容了。”老三这样说着,过来坐到床边上,拉了老太太的手,笑着说:“若是母亲不嫌弃,我就请上两三个月的假,来陪老太太。”
“这可就过了。”老太太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现在可是替皇家做事,哪能说请假就请假的。”她拍了拍老二的手臂,笑眯眯的:“你这样说,皇帝也要不高兴的。”
杨荣眼眶微热,这个时侯,母亲还想着她奶大的皇帝。
大约也是察觉到自己的情况,老太太简单说了两句,就停了下来,笑眯眯的。
“我觉着,我大约是要走了,趁着你们都在,有些东西,我给你们分一分。”她这样说着,叫了身边伺候的丫鬟过来,拿了自己的私库单子和钥匙,交到了温旭手上:“你是老大,我库房里那些东西,你与你两个弟弟分一分。日后,给几个小的做傍身银子。”
温旭只觉得鼻头酸涩,强忍着答应下来。
老太太将几个儿子并儿媳妇都叫道边上,笑眯眯地叮嘱了两句,含笑说:“今儿倒是老天赏脸,都不怎么觉得倦。”
她看一眼温旭,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停了下来。
温旭大概猜到,只是那人如今是皇帝,他也不好替那人说什么,只能靠在老太太身边,说着些凑趣的话,就想让老太太笑一笑。
老太太却并不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他们笑,一双眼睛眼看着就要晃神起来。
温旭心中大惊,却忽地听得有人在门口急急地叫着老爷,下一刻,就有人叫着陛下驾到,有人大步冲了进来。
温旭不曾想到皇帝居然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看着老太太忽然一个激灵,又清醒了过来,只觉得眼眶都热了,抬起袖子遮住了脸,却依旧觉得遮不住。
皇帝姚祎早早地觉得心中急跳,联想到请假的杨荣温朗,刚一下朝就奔了过来。
眼见得老太太躺在那里,看着自己过来睁开了眼,眼中却似乎没有自己,皇帝顿时就悲从中来,哽咽着叫一声奶娘。
老太太却已经听不到了,看着他仿佛在看着很遥远的地方,微微带着笑:“二少爷你也在啊……”
皇帝听得这一句,越发酸涩。自己的父亲姚肃,虽然是皇帝,可当年却是府里的老二,上面的大伯早早地去了,继承那位置的才是自己的父亲。
如今老太太看着自己,想到的却是自己的父亲吧。
“二少爷说笑了呢……”老太太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夫人也说了,做妾是一辈子没前途的。温家哥哥也说,女人不能攀附谁啊……”
温旭不妨居然听到这样的话语,想到母亲的一生,却只觉得如今这句,大约就是母亲这辈子努力想要做到的。
皇帝捧着老太太的手,半跪在老太太床前,听着这渐渐地下去的话,眼泪莫名地就流了下来。
当年若不是老太太,自己大约早就被过继出去的二弟抢走了位置,自己还觉得是心甘情愿送上的。
可如今,这个代替了自己母亲的人,也要去了。
他的眼泪落下来,落在老太太脸颊上,老太太却忽然仿佛看清了他是谁。
“祎少爷,是你啊……不要哭,有什么不痛快的,告诉奶娘,奶娘帮你出气。不要哭……”
一句话让皇帝越发觉得悲痛,这样的话,许多年前听过,许多年后,他再一次听到。
可是,说这句话的人,却在下一刻就闭上了眼。
最后喃喃自语的“温家哥哥等等我”飘散在空气中,留不下一点痕迹。
满屋子孝子贤孙顿时就大哭了起来。
仿佛在黑暗中走了许久,杨宛终于慢慢地回过神来。四周一片花海,轻薄雾气缱绻地缠绕,月光满天,水流声从雾气的深处传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那边走,可是心底却一直有一个声音说,往那边去到那里去。
她慢慢地走过去,看到一条血色的河。河上一座桥,桥头站着的人影仿佛已经站了许久,身上铺满霜雪。
没有看清,她却已经知道那是谁,步伐情不自禁地加快。
“温家哥哥……”
我来找你了。
温承抬起头,飞奔过来的身影让他已经僵硬的唇角情不自禁上翘。
终于等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