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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浪子小说大合集-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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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餐,游龙就把内劲外引,蓄气于指的心法,和如何吸引对方力道,使之外泄,作了详尽的讲解,才抱着酒坛,往后进而去。范子云已可体会得出游老丈昨晚教的口诀,是以运行真气为主,是练习「风雷引」的内功心法,今天所授的口诀,却是如何引导消解对方力道的法门,应是属于外功心法了。

游龙走后,他一个人就依照口诀,用心勤练,好在他昨晚对内功心法,已经练会了七成左右,此时再练外功心法,自然是很快的就能适应,而且从外功心法上,也可举一反三,领悟到内功心法上难解之处。这一天,他整整的练了一天,先前内、外参照,还可以领悟到不少口诀中没有说明的地方,但练到后来,除了运功使气,较为纯熟,也不觉得有何进展之处?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游龙已把一坛酒喝完,抱着空坛子侧卧在石井旁边,已经烂醉如泥。范子云不敢惊动,好在游老丈中午买来的肉包子,还剩下甚多,他吃了一顿,又去溪边捧着水喝了几口,回到庙中,就在天井中继续练起功来,直到深夜,才行休息,趺坐运功。

这一天,他内、外参修,在练功之时,也感觉不出自己功力有多少进展但这一运功,感觉就不同了,但觉体内一股真气,随意流注,极为畅旺,和昨晚又是不同,这自然是显著的进步了。

“小子,你快醒醒,该起来练功了。”那是游龙的声音。范子云迷迷糊糊的醒来,但见月色还是朦朦胧胧的,并没全亮,最多也不过五更天,心中暗道:“你自己昨天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所以天没亮就醒了,这么早就把自己也叫起来练功。”一面说道:“老丈天还没亮呢。”

“没错。”游龙道:“就是要这时练才好,快跟我来。”说完,转身往后进走去,范子云只好跟着他跨进后进。

游龙伸手朝范子云指指石井,道:“你站在这里来,双脚脚心吸地,稳立如山峙,双手骈指如戟,依引字诀,气运手臂,功蓄两指,朝井中俯身上仰,仰时扬诀上引,左右二手,轮流练习,要把井水引上来,超过井栏三尺高了,才算及格。”

范子云惊异的道:“要把井水引上来,这有多难?”

“不难,不难,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游龙接下去道:“以你的资质,大概有一个月时光,也差不多丁。”

范子云听得深感意外,说道:“只要一个月?”

游龙裂开大嘴,笑道:“你如果是没练过武功的人,那就要十年才能练得成,你已有十年的内功基础,何况练过「旋风掌」,再练「风雷引」,自可事半功倍,只要懂得诀要,有一个月时光也就差不多了。”

范子云应了声「是」,就依着他所说,双足凝立,双手捏决,运气行功,上身俯下,左手剑诀就朝井中一引,向上扬游龙站在一旁,看着他姿势,随时加以纠正,解释引字诀的使法,直到他认为完全正确,才悄悄离去。

范子云从小跟师傅修习内功,本来已有七八成火候,这「风雷引」,虽是手法,但使的全是内功,他先前一、两天,对着井水修习引字诀,但古井无波,连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样练了七、八天,井水已可因他一引之力,起了波澜,等到半个月之后,井水果然随着他剑诀的吸引,已能随着升起来一道水柱。

越谚有一句话,叫做:“砻糠(彀觳)搓绳,起头难”,意思是做一件事情,起头最难,有了起头,后来就会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范子云练到已能引起水柱,运用引字诀,自然已可把握住重点了,因此练到第三天上,水柱果然「哗」的一声,升起井栏二尺来高。

这一下,颇出范子云的意外,溅得一身是水,心头又惊又喜,兴奋得跳了起来,大声道:“我成功了。”

只听身后响起游龙的声音笑道:“还差得远呢,瞧你被水溅得像落汤鸡一般,如何能说成功了?”

范子云回头看去,游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不觉脸上一红,说道:“在下至少已把井水引出来了。”

游龙微微摇头,笑嘻嘻的道:“今天是第二十天,你能把井水引出来,已可说进步相当神速,但距离成功,可还早得很。第一,你引字诀,只做到引,没有做到束,要把井水束成一条水练,不能有一点水,珠溅出来,第二、唔,第二,目前还早,且等五天之后,再说吧。”于是他又给范子云讲解如何练习束水成练的诀要。

范子云依着他的话,又日以继夜的勤练,到了第五天,果如游龙所说,做到引起来的水柱,能够束水成练,不再有四溅的水花。游龙欣然道:“好了,你果然不负老夫的期望,现在咱们又得换一种手法了。”

范子云问道:“老丈,在下还没练成么?”

游龙接道:“快了,老夫在一个月前,不是说过,你最少得要一个月时光,才能练成么?现在距离一个月,还有五天,你练的也是最后一道手法了,也就是老夫从前告诉过你的原封不动,借力打力之法。”

他咽了一口口水,续道:“你已能束水成练,再练这原封不动,借力打力,就容易得多,你把水引到井栏上三尺高处,就得竖起剑诀,带动水练,向天空划一个圈,然后仍把水练送回井中,必须做到一滴水都不得溅出,才算成功。”接着又把如何功凝剑诀,如何圈动手臂,才能带动水练,详细解说了一遍。

范子云依照他说的方法,练习了一遍,他方才以为自己已能束水成练,再在空中打一个圈,并非难事。哪知他本来练的,只是把水吸引起来,水柱虽然超过井栏三尺以上,但只是直上直下,并未转弯打圈。

这时初次练习,把水柱引上之后,再向空画圈,中间难免拿捏不准,动作稍为一滞,引上来的水柱,岂会等你?是以等到你划圈之时,水柱已「哗」的一声,悉数泻落井中。如果你动作快了,真气未能配合,水柱突然在空中散了开来,就淋得你一头一身。

范子云这才知道古人一句老话,行百里者半九十,练到最后一段,也是最难练的一段了。他顾不得衣履全湿,一遍又一遍的勤练不辍,直到第四天晚上,才算做到了。那时已是深夜,游龙早已睡在供桌上,又咬牙,又打鼾,睡得很熟。

范子云心中暗道:“明天正好是一个月了,自己总算如期完成,没叫老丈失望,明天早上,他看到了一定会夸奖自己,预定早了一天呢。”当下也就在殿角地上盘膝坐下,调气行功。他这一个月来,晚上一直以行功代替睡觉,故而内功精进极为神速。

翌日一早,天色黎明,范子云醒来之时,睁眼一看,游龙已经不在,他先前还并不在意。起身之后,忽然发现案前拜垫上,多了一张白纸,取起一看,只见上面用木炭写着一行潦草字迹:“小友功行圆满,可可喜可慰,端午黄山之会,已迫眉捷,速去黄山为要。”下面并没具名,但一望而知是游龙写给自己的字条了。

范子云手中拿着字条,不禁怔怔出神,自言自语的道:“游老丈已经走了,这位老人家,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范子云离开破庙,循着一条羊肠小径,奔行了二三十里路程,停身四顾,只见群峰起伏,不见人迹,可见依然没有走出山区,心中不禁暗自犹豫,莫要自己走迷了路?也不知道是什么山区?这时感到腹中有些饥饿,看看离午牌时间还早,打算先猎一只野兔充饥,正待向树林中去找。

忽听近处林梢间,一阵扑扑轻响,飞起一只灰鸽,心中暗道:“这倒正好试试自己的功力。”心念方动,左手已经扬起,使出「吸」字诀,朝那灰鸽招了招手。

他这一月来,勤练「风雷引」,功力精进神速,那头灰鸽正待振翅飞起之际,突然一个翻身,朝范子云手中跌坠下来。范子云接到手中,才发现灰鸽脚上还缚着一个铜管,可见这是人家养的信鸽,正待把它放了。但目光一注之际,看到铜管上刻着「老子山」三个细字。

老子山,不是夏伯伯的别墅,由邢夫人所掌管?这么说,这头信鸽,是从老子山飞来的了。夏伯伯觊觎武林盟主宝座,正当黄山大会即将召开之际,信鸽从老子山飞来,莫非是有什么机密不成?他想到游老丈要自己赶去黄山,其中必有事故,只是没有和自己明说而已,自己何不看看这飞鸽传信,究有何事?

这就把灰鸽脚上铜管取下,打开盖子,抽出一卷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初一晚初更金神墩向土地爷求签”。这段话很怪,下面也没有具名之人。范子云突然想起自己在盛记镖局之时,接到金章令主的密令,词句也是如此古怪。

初一,今天不知几时了?哦,对了,自己山中迷途,何不把这头信鸽放了,自己跟着这信鸽飞去的方向奔行,岂不省得再找路了?一念及此,依然把字卷放进铜管,随手放开灰鸽,那灰鸽立即振翅往西飞去,范子云哪还怠慢,跟着纵身掠起,跟了下去。

要知他从小在山间奔行,练成轻身功夫,如今内功精进,轻功自然也跟着精进,这一展开脚程,当真疾逾飞鸟。翻越过两重山脊,举目望去,前面竹林茅舍,已有人家,稍远之处,屋宇栉比,似是一处镇甸,那飞鸽越过竹林,飞入竹林,便自不见。

范子云暗暗叫了声:“可惜。”前面已经有人家,就不能再施展轻功了,脚下一缓,走近竹林,只见一个老翁手携竹杖,缓步走来。范子云急忙迎了上去,抱抱拳道:“老丈请了。”

那老翁脚下一停,打量了范子云一眼,点头还礼道:“客官有什么事?”

范子云道:“在下山中迷路,走了一晚,今天才找到此地,想请问老丈,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那老翁道:“这里地名三十里铺。”「三十里铺」,这地名范子云很熟,记得老管家陪同自己去夏家堡,就曾从三十里铺经过。

范子云轻哦一声道:“这么说,这里是北峡山了?”他老家金牛村,就在北峡山脉的南麓,北峡山横亘皖省中部,锦连一二百里,他自小生长金牛村,足迹所至,不出十里,自然认不个得。

那老翁笑道:“咱们这里正是北峡山脉的西麓,客官要赶路,镇上可以雇到车了。”

范子云拱拱手道:“多谢老丈。”

“不用谢。”那老翁口中说着,策杖自去。

范子云循着山间小径,又走了一里来路,才赶到镇上。三十里铺北通舒城,南通桐城,它正好在两个大县的中间,南北交通的要道,因此镇甸虽然不大,但过往的人,街上茶肆酒馆,倒也十分热闹。范子云上次随同老管家,曾在镇上打过尖,故而十分熟悉,但旧地重来,前后不过数月,老管家已经人天永隔,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哀思,连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这时已经快近午牌时光,范子云走进一家叫做和兴楼的酒馆,找了个临窗的座位坐下。堂倌沏了一壶茶送上,问要吃些什么?范子云随口道:“你叫厨下随便配几个下酒菜来就好,再来半斤绍酒。”堂倌唯唯应是,退了下去。因为时近晌午,上楼来的食客,也渐渐多了,人声也渐渐嘈杂起来。

此时从楼梯上走上来两个身穿青布长衫,背负长形包裹的汉子。这两人虽然穿着长衫,但一望而知是武林中人,但决非什么高手,很可能是哪一家镖局的镖头而已。堂倌正好把二人领到左首一张空桌上落坐,其中一人屁股落到板凳上,随即就一叠声的只催快拿酒菜。

堂倌连声应是,问了要些什么酒菜,便自退去,过不一会,范子云的酒菜和两人叫的,同时送上。范子云因对方两人既是江湖上人,自然留上了意,一面慢慢的斟酒,就倾听着两人的谈话。

只听左边一个开口道:“合肥报国寺,和少林有什么渊源?”他一开口,就提及少林,范子云不由得回头瞧去,只见说话的是个扁脸汉子,年约三旬左右。

坐在他对面的大概已有四十出头,是个粗眉大眼,较为壮硕的汉子,闻言笑道:“亏你在万家庄待了这么多年,连报国寺方丈,是少林出身,都没弄清楚。”

扁脸汉子低哦一声,笑道:“兄弟又不是和你祁老哥一样,平日职司,专跑各大门派的,如何弄得清楚每门每派来龙去脉,要不是这趟奉老夫人之命,随你老哥去报国寺迎接慧善大师,我连合肥有个报国寺也不知道呢。”

范子云心中暗道:“原来这两人是黄山万家庄的人,奉命去迎接少林慧善大师的。”

扁脸汉子一面说话,一面拿起酒壶替紫脸汉子面前斟满了酒,接着道:“祁老哥,这次推举盟主,听说夏大侠呼声很高,你看如何?”

紫脸汉子道:“今年的事,还很难说,因为听说有几个门派,推举了三湘大侠于化龙,这就看与会的各大门派公决了。”

扁脸汉子又道:“这两位都是当代大侠,谁当选都是一样。”

紫脸汉子微微摇头道:“只怕今年的推举盟主,可能会有麻烦。”

“这会有什么麻烦?”扁脸汉子奇道:“各大门派推举的人,有时会有二位和三位,最后以附议的人数多寡作决定,一经决定,大家就同心协力,一致拥护,不得再有异议,从未发生过争执,这次怎会有麻烦的呢?”

紫脸汉子说道:“兄弟也不清楚,这话是听少庄主说的,这几天要庄上的人特别警觉,以防发生意外。”

扁脸汉子道:“那一定是少庄主得到了什么消息,黑道中人企图在黄山大会上捣乱了,哼,九大门派集会黄山,谁吃了熊心豹胆,敢在万家堡来捣乱……”

范子云正在用心倾听之际,忽听较远的一个座位上,有人问道:“堂倌,金神墩如何走法?”他如今内功精湛,可以耳听八方,何等敏锐,这「金神墩」三个字钻进耳朵,心中不禁一动,急忙回头看去。

只见说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瘦小个子,生成一张皮包骨的黄蜡脸,看去一脸病容,身上穿一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一看就知是个穷困落魄的人,堂倌和他说了路径,就匆匆下楼而去。范子云跟着站起,会帐下楼,那人已走出十来丈远,行动显然有些鬼祟。

范子云如今迭次遇上事故,江湖经验也老到了许多,料想那人可能会回过头来,查看有无跟踪他的人,因此跨出店门,就立即闪到对街走廊之下,装出一副行路人的模样。果然那人走没多远,脚下忽然一停,很快的回头朝身后望来。

范子云看得暗暗冷笑,愈觉此人可疑,料想必和那只传书的飞鸽有关。那人查看身后无人,一个转身,很快举步走入店去。范子云因相距尚远,急忙跟了过去,才发现那是一家小客店,只在门口悬着一块长方木板招牌,写着「如家老店」四个大字。

范子云在大街上走了一转,发现这个镇甸,茶楼酒肆,共有三四家之多,但客店却只此一家。想来这三十里铺,北离舒城只有三十里,南离桐城也只有三十里,两处都是通商大邑,故而中途打尖的人多,落店投宿的人少,除非在附近有事,才会在镇上落脚了。心中想着,也就走了回来,朝客店门口行去。

这时方是晌午时光,并非投宿的时候,范子云跨进店门,店伙感到有些意外,连忙迎了上来,陪笑问道:“客官是找人?还是要住店?”

范子云道:“我是在北峡山走迷了方向,昨晚一夜未睡,方才找到这里,要一间清静的房间,你们可有上房?”

店伙一听要住店,脸上笑意更浓,连声应道:“有,有,小店有三间清静上房,专备过路官眷休息之用,不但清静,一切家具,俱是最上等的,就是通都大邑的上房,也未比得上小店呢,客官看了,一定满意,你老请随小的来。”说罢,立即前面领路。

范子云跟着他到后进,登上楼梯,长廊上一排三间,面临小天井,果然十分幽静。店伙伸手推开房门,让范子云走在前面,房间相当宽敞,陈设也还不俗,这就点点头道:“好,就是这一间好了。”

店伙匆匆退出,一会工夫,沏了一壶茶送来,陪笑道:“客官请用茶,这是上选的香片,专为达官贵客准备的,你老一喝就知。”

范子云道:“你们这三间客房,平日很少人住吧?”

店伙堆满笑脸道:“客官说得是,咱们这里,前后都有大城市,平日除了过路的富贵人家内眷,打尖休息,很少有人住店,但今天连你老,却有二位,都要了上房住店哩。”

范子云心中一动,忖道:“莫非就是那黄蜡脸的汉子不成?”

这就试探着道:“这么说,你们店里,今天还住了过路的贵宾了。”

店伙陪着笑,伸头望望门外,压低声音道:“不是过路的贵宾,那位客官衣衫朴素,但出手可大方得很。”衣衫朴素,就是说那人身上穿得并不好了。

店伙说完之后,伺候着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么?”

范子云道:“没有了,你去忙吧。”店伙躬着身,退了出去。

范子云倒了一盅茶,在窗前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心中暗自忖道:“不对呀,这人刚来落店,显然不是本地人了,但那只飞鸽,从老远的老子山飞来,传递书信,自然该是住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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