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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色琉璃喜剧版 龙腾风云by李靳(小美人鱼)-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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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个月后,李希琉终于离开了桧木居。 

  萧璃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反应。毕竟,李希琉有属于他自己的世界,不可能一辈子陪他在这荒山孤岭中过一辈子。 

  临走前,李希琉曾问萧璃是否想跟他一块儿走,当然,萧璃坚定否决了。 

  这片林子就像他的护身符,出了这儿,他没有自信可以抬头挺胸、活得坦荡无畏。 

  什么时候开始,他竟变得如此软弱了?以前那个心高气傲、孤冷不驯的九皇子到哪儿去了?三年多的非人道生活,似乎已磨尽他一身的矜骄与生为皇室贵族的尊荣。 

  坐在素净雅致的古琴前,萧璃修长的手指轻抚过琴身上每一条细腻婉转的纹路。这张琴,是李希琉花了他好几天的时间,亲手为他雕凿的。真不敢相信,完全不懂音律的他,竟能遵循着自己的指示,一刀一釜、一笔一划,辛辛苦苦帮他磨制出这张琴。 

  到现在,萧璃还是觉得有点像在作梦。 

  他不知道李希琉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也许是同情、也或许是可怜,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总之,他很喜欢有人重视他的感觉。 

  轻抚着琴弦,他想起他临走前说的话──明年春天,我再来看你。 

  真的吗?明年春天,他真的会再回来吗? 

  李希琉说他来自南方龙腾,龙腾是个什么样的国家呢? 

  那儿也有桧木林吗?如果有,是否也像这片林木般如此清香又令人安心呢? 

  ***** 

  天盛琰帝二十四年初秋,时值龙腾永占九年,惊传龙腾皇李欣猝死,举国哀悼、百官缟素。 

  李欣传位三皇子李希琉,是为龙腾新皇,年号天祺。 

  翌年初春,龙腾正式对天盛开战,皇帝李希琉御驾亲征,率大军二十万沿沙罗尔斯河北上,一路势如破竹,先攻南方要寨阿郢、再取中都天壤,断秦河、收祈山,全军宛如得天之助、锐不可挡,直捣皇城燕京,一举毁掉天盛数百年雄霸基业。 

  龙腾大军破城后,天盛皇帝萧琰绞白绫自缢,五皇子萧靖连夜潜逃、生死不明,余皇子公主或饮鸩自戕、或顽抗惨死、押入天牢候刑者皆有,一干皇族数百余人、无一幸免。 

  从清晨开始,萧璃一颗心就一直无法安稳,直觉今天似乎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从小,他就像有预天能力似的,对许多人事物特别敏感,尤其是对旁人身上散发出的善意与恶气更是敏锐。 

  抬头望着天空难得绽出的清澈湛蓝,他取出古琴,在穴口外弹奏起来,琴声方扬,啪啪,两条琴弦忽地断裂,强力弹起的细弦锋利割伤萧璃的指腹。 

  蹙紧眉心,萧璃停下手中拨弄的长指,仔细检视着琴身及琴弦,怪了,最近这几条弦好像特别容易断。 

  算了,今日一直心神不宁,静不下心弹琴,不如就下山换几条新弦吧! 

  抱起古琴,缠上头巾,萧璃步出洞穴,迳自下了山。 

  ***** 

  自从龙腾大军破城后,萧璃就几乎不曾下山了。 

  一则江山易主、改朝换代,城里小老百姓个个人心惶惶、局促不安;再则他听说龙腾王治国相当严峻,前朝余党遗臣中,如有诚心归顺者一概收吸附附旗下,如有忤逆不从者一律推出午门斩首。算起来,他也是前朝余党的一份子,而且还是那不得不杀的皇室宗亲,多少得避避啊! 

  抱着琴,来到南门街角的“寻音阁”,像往常一样,萧璃请店里的师傅帮他重新攒上两条琴弦。 

  “断得这么厉害啊!”老师傅看着残破的琴弦中打了好几个死结,那是之前萧璃懒得下山,自己胡乱接起来的结果 

  “是啊,不知为什么最近这几条弦断得凶呢!”萧璃也觉奇怪。 

  老师傅捻了下白须,看看萧璃、又看看那张古琴,“也许,她不适合你吧!” 

  不适合?什么话?这可是他唯一的朋友送给他的东西。 

  “师傅何出此言?” 

  “有道是情深缘浅哪!”老师傅突然没头没脑冒出一句话。 

  萧璃不解,“师傅语意甚深,可否明示?” 

  “呵呵,哪有什么深不深的!”老者笑了起来,“不过就是个老头子闲来没事发发牢骚罢了!” 

  是吗?萧璃眼中充满胡疑。 

  “好了,拿去吧!”老师傅将攒好新弦的琴递还给萧璃,“小伙子,这琴似乎黏你黏得挺紧的,整个琴身都是桧木香啊!” 

  哦!是吗?这他倒没发现。 

  萧璃笑着接过琴,道了谢,方才踏出琴阁离去。 

  一出琴阁,对街不远处突然传来几声妇人尖叫的哭喊。 

  “官老爷,求您行行好,放了我家兰儿吧!”一名老妇人跪在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面前,老泪纵横将头低垂到地,猛敲着地面、苦苦哀求。 

  一旁,几个男人强押着一个年纪尚幼、神色惊慌的小姑娘,一看就是场官家强抢民女的戏码。 

  “诶!我说魏大娘你就别再磕了。”武良实在受不了这老女人哭哭啼啼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我家老爷看上你女儿,那是她的造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该高兴才是,怎么哭得一副好像家里死人似的、尽触人霉头!” 

  魏大娘对武良的劝话像是没听见似的,挪着膝盖半跪半爬到李永泰脚边,抱住他粗壮的腿腹,哽咽道:“李大官爷,老奴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家兰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 

  一句话尚未说完,李永泰长年习武满蕴力道的右脚猛力一踢,蹬时将魏大娘整个身子踢飞老远,病弱不堪的老骨头整个腾空飞起、又重重落下,摔得她筋骨俱断、整个人瘫倒在地。 

  围观的众人个个掩口惊呼,却没人敢上前仗义执言。 

  魏大娘撑着一口气,坐在地上,半仰起身子,一缕缕怵目惊心的血泊从她口中不断涌出,滴落站在一旁的萧璃脚边。 

  “娘、娘……”魏兰儿哭得一枝梨花带泪雨,却止不住娘亲身上不停流出的血水。 

  撑着一口气,魏大娘紧抓住脚边萧璃的衣杉一角,“公、公子,求你……求你……救救我女儿……求求你们……”无助的双眼探向从刚才就一直围在旁边观看,却没有一个敢上前说句公道话的村民们。 

  “求……求你,公子……。”魏大娘几乎要抓破萧璃的衣衫,无助哀怨的眼神透露出她强烈的请求。 

  “唔……”终于,吐出最后一口血水后,无力的身子一瘫、就这么倒地死去。 

  “娘!──”魏兰儿眼见亲娘惨死,不禁痛哭失声。 

  看着眼前的人间惨剧,萧璃激动到想上前杀了这些恶劣狗官。 

  他深吸口气,慢慢蹲下身子,拉起魏大娘余温尚存的手,缓缓地,将她抓住自己衣衫的僵硬手指一根根扳开,再小心翼翼地放下。 

  蹲在惨死的尸体前,萧璃忍不住骂道:“狗官!这还有王法吗?” 

  冰冷如刀刃般的语音透出强烈的不满,让一旁的武良及李永泰微愣了下。 

  “臭小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武良率先跳到萧璃面前张牙武爪。 

  萧璃站起身,双眼如火,无畏无惧,“素闻龙腾天祺王治国甚严,对上严以律己、对下重惩百官,但求国内歌舞升平、万民安居,今日看来,不过是人们浮滥夸实、以讹传讹罢了!” 

  “大胆!竟敢污辱皇帝陛下,来人啊,快将他给我拿下!”武良大声叱喝着。 

  “住手!我身犯何罪,你们凭什么抓我!”这个狗仗人势的臭奴才实在嚣张。 

  “就凭你刚才出言不逊、辱骂圣上!光是这条罪名,大爷我就可以让你吃上十年八年的牢饭。”武良奸诈一笑,露出一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嘴脸。 

  “真是荒唐!这天下难道没有公理了吗?”萧璃大怒。 

  “有啊,我就是公理!”李永泰悠悠哉哉踏上前,摇了摇手中折扇,一副安然自若的模样,“这普天之下,别说是你们这些没长眼的乡巴佬,就算是皇帝陛下见了我,也得叫声“皇叔”啊!呵呵,你们说说,这世上还有我说了不算数的话吗?哈哈……”李永泰笑得甚是得意。 

  “是啊、是啊,王爷您说了就算、说了就算,您是公理、是百姓的天……”武良顺势将他捧上天。 

  萧璃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强抢民女的无赖竟是个皇亲国戚,还是皇帝陛下的叔叔,看来龙腾皇族的素质也没比他天盛好到哪儿去嘛! 

  “果真是不知耻的蛮族,光天化日之下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勾档,还有脸报上自己的来头,真是丢尽皇室脸面!”正在气头上的萧璃管他是哪里来的王爷,想当年,就算是皇帝陛下他也敢招惹,今日又会怕了这番邦蛮人不成! 

  “混帐,来人啊!给我拿下!”李永泰也动火了,他龙腾入主天盛已两月有余,上至王公贵族、下至百姓小民,谁见了他不是必恭必敬,这小子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公然挑衅! 

  几个侍卫立刻蜂拥而上将萧离团团围住。萧璃当然不肯乖乖就擒,左一拳、右一腿,与一干侍卫对打起来,虽然他的功夫底子并不扎实,但好歹也练过几年拳脚功夫,虽然常常被李希琉嘲笑,但比起一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还是强多了。 

  “贱民!还敢抗指!”一旁的李永泰见萧璃不肯乖乖束手就擒,怒火更炽,双臂登时运劲、飞身一跃,五指化掌翻出,“啪啪啪”连三掌,不偏不倚正中萧璃胸口。 

  “唔……”萧璃被李永泰强劲的掌力击得身子连退十几步,脚下站不住、整个人跌坐在地。 

  “哼,这种三脚猫功夫也敢强出头!”李永泰一脸不屑。。 

  “你……”萧璃想反驳,却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急涌翻上,忍不住张嘴一喷,身旁的古琴顿时被染成一片红渍。 

  “武良。”李永泰摇摇手中折扇,依然悠闲唤着属下的名。 

  “奴才在。”武良立刻哈腰上前,主人正在气头上,可别又惹恼了他。 

  “听说,下个月初的祭天大典,还缺几个人头是吗?” 

  “是的。” 

  李永泰阴狠一笑,“去,把这杂啐带下去,拿他的项上人头去祭天!” 

  “是,小的遵旨。”武良笑得开心极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王八蛋死定了。 

  第四章 

  萧璃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再次被绑上囚车。 

  只是,这次的目的地不太一样,上次是被丢在荒山野领上,这次可是将他往京城里送。 

  听说,要祭天用的。 

  近年来,燕京城畿数百里内外,五谷不丰、田稼不收,是以,龙腾新皇将在登基百日时,举行一场“祭天大典”,砍杀前朝叛党上百余人,美其名为祭天、息天之怒,实则杀鸡儆猴,要那些对前朝尚存一丝忠心的顽劣份子睁大眼睛看清楚──江山早已易主、风云一夕变色,别再妄想着拥护旧主复僻一事。 

  抱着怀中一张古琴,萧璃与一干囚犯被送进皇城的大牢房里,待时机一到,他将与上百罪囚一起被推出午门斩首。 

  头上那条布巾在进入囚牢前早已被狱卒揭下,当时,一干狱卒个个瞠大了眼像是见着妖怪似的惊骇不已,尔后,总算有人开口不屑斥了声,“呿,原来是个早就该斩的死囚!” 

  萧璃面无表情的脸上僵了下,是啊!若不是那些毒蜘蛛阴错阳差救了他,此刻,他早已葬身荒山上,又何苦活着受罪呢? 

  轻拨两下琴弦,萧璃试图让琴声冲淡心中的凝重。 

  希琉曾说过,今年春天会回来看他,可惜,他一直等到入夏却还是没见着他的踪影。 

  他爽约了! 

  萧璃心中有些许失落,虽然他原就不奢望李希琉会记得他。 

  又拨了两下琴弦,声韵略扬,抹去几许哀愁。 

  没关系,至少这张琴是他亲手为他而凿、为他而制,临死前,能有这张友人相赠的古琴为伴,也算是人生一大宽慰吧! 

  瑽琤的琴音吟唱流泻,轻然淡雅的乐声飘荡在阒暗幽深的牢房里。 

  “吵死了,一天到晚抱着那张破琴鬼叫个什么劲!”一声怒斥从牢房外传来。 

  萧璃停下拨弦的手,抬眼看着牢门外的人。 

  “看什么看,小心我挖了你眼珠子!”带着几分醉意,脾气暴躁的狱卒指着萧璃鼻尖骂道。 

  萧璃忍下心中不满,抱起古琴,起身退到牢中一角,不想跟个醉鬼争辩。 

  “喂,你那什么嘴脸?这样就想走人?我忍了你很久了!”狱卒像是发酒疯般,硬是跟萧璃杠上了。 

  “把那张破琴给我丢出来!” 

  什么?萧璃怒瞠他一眼,要他的琴,门儿都没有! 

  “可恶!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狱卒大吼的声音不仅吵醒一旁休息的囚犯,也引来牢房其他守卫探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几个狱卒问着。 

  “这家伙一天到晚拿着那张琴鬼叫,我要砸了它!” 

  这倒是,这个烙着蜘蛛印的家伙,打一进牢房开始就整天端着张冷冰冰的脸,一天到晚抱着那张破琴,好像多清高似的,大伙儿早就看不惯他了。 

  “喂!黑蜘蛛,快把那张破琴丢出来,否则有你受的!”一班执勤的牢狱开始叫嚣起来。 

  萧璃仍是死抱着琴,窝在墙角,完全不理会。 

  “臭蜘蛛!”狱卒们啐骂了几声,开始扯动牢门大锁。 

  几个身行高大的狱卒率先进入牢房,粗鲁往萧璃怀中抓去。 

  “滚开,别过来!”萧璃叫骂了声,拳打脚踢、抵死不从的态度挑得一干狱卒更加火大。 

  “臭小子,老虎不发威让你当病猫!”酒气冲天的石虎踏步上前,吆喝着众人抓住萧璃的双手双脚,在他动弹不得的情况下,一把将琴抢过。 

  “这张臭琴,我砸了它!”双手将琴高高举起,奋力一敲,毫不留情往牢房铁柱栏杆上砸去。 

  砰琅、砰琅!一声又一声,在接连不断的强力摧残下,长条形琴身飞散碎裂成数截,散落一地梧桐木屑。七条琴弦无一幸免、丝丝俱断,几条残破的弦线不小心勾上牢门栏杆,独自在腐锈细长的铁栏上空冷摆荡。 

  “畜生!”萧璃发狂似地大吼一声,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挣脱众人牵制,一股脑儿往石虎冲去,红着眼、像疯了般见人就打。 

  石虎正得意自己砸了那张碍眼的琴,根本没留意萧璃朝他奔来,不但整个人被撞倒在地,还结结实实挨了萧璃好几记拳头。 

  “喂!黑蜘蛛,住手、快住手!”众人赶紧冲上拉住萧璃,将两人分开。 

  被打得一身狼狈的石虎愤恨从地上爬起,脸上早已青紫斑斑。“可恶!压住他,老子要叫他好看!”石虎气得想杀人。 

  “喂,虎哥,你来真的?”一旁的同僚隐约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怕什么?反正这臭小子马上就要被斩了,玩玩他又怎样!”石虎抚着自己脸上的瘀青,心中愤忿难平。 

  “你们要是怕就闪边去,我自己动手。”瞧这些兄弟们,平日总是自吹自擂自己如何神勇云云,到了这节骨眼还不是个个胆小又怕事。 

  几个男人互看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合力压住萧璃四肢,“虎哥若想报仇就快动手,兄弟们就当没看见这档事。” 

  呵!好样的,总算有点兄弟道义。石虎露出一嘴得意贪婪,抽出身上随身的配刀,锋芒毕露的刀刃霍霍闪烁,“刷”地一声,凶狠的大手挥动手中利器,一举划开萧璃的左手腕。 

  “唔……呜……”萧璃咬紧牙根强忍着不叫出声,全身上下的筋脉仿佛被人硬生生抽出鞭打似的,痛得他冷汗涔涔、紧绷的肌肉完全不受控制,奋力咬住的苍白唇瓣不断渗出斑阑血痕。 

  呵呵!石虎眼泛红光,凶残的眸子早杀红了眼,“臭小子,我看你这只手还能嚣张多久!”话声甫落,青铜刀柄毫不留情往萧璃手腕骨敲下。 

  “呃啊!……。”骨头碎裂的剧痛让萧璃咬牙闷哼一声,整个人随即昏死过去。 

  看着去了半条命的萧璃,石虎仍没有收手的打算,刀光一晃,又是凶残一刀落下,“我要废了你这双手……” 

  “废了谁的手?”突如其来,一道轻柔、高雅的语音自身后楼阶上响起。 

  牢中正干着丧尽天良恶事的众人慌忙转头往上望去,倏地,所有人全都呆愣看着来人。 

  一袭浅紫色的衣衫飘逸如风,一头简单束在脑后的黑发如瀑,俊美尔雅的气度衬着着一张俊逸出色的面容,带点高傲、带点尊贵俯视着众人。 

  “这……夜……夜左丞……”一干牢役十几人仓皇跪倒在地,抖着身子猛磕头。 

  “奴才不知左丞相驾临,未能远迎,奴才该死、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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