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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005鑄蟬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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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她太不懂收敛,事情总有解决的一天。

  快了,这一天快来了……

  敛气收剑,他接过颜信递过来的汗巾,将剑交给他,并吩咐:“书房有一封给五小姐的信,快马送出去。”

  “是!”

  颜家的五小姐郁秀是二房里剩下的唯一血脉,四年前嫁到江宁李家。当初这门婚事倒还是李氏一手促成,如今反成了她的致命伤。

  他推门进到房里,小蝉已经起身。

  她那日动了胎气,醒来却似什么都没发生。夜晚交欢,也异乎寻常地柔顺配合。他都不知道这小东西日日里想些什么。

  “洪嬷嬷煮了八宝粥……很好吃……你要不要吃?”小蝉鼓囊着嘴含糊地说。

  “好!”小蝉马上给他盛了一小碗。

  “好吃吗?”小蝉问。

  “太甜太酸。”他皱紧眉头。

  小蝉嘟起嘴:“就是这样才好吃啊!”

  他稀里哗啦就把粥喝光:“是不是孕妇的想法都会与众不同?”

  “不喜欢就别吃,哼!”

  颜铸哈哈大笑,出门而去。

  小蝉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锅里剩下的粥,手剧烈地抖起来。

  她找出了藏在梳妆盒隔层里的“藏信”,不是说能毒死人吗?她把一包都放到了八宝粥里,怕被吃出来,又加了很多砂糖和酸李干。

  他会被她毒死吗?她不知道。

  他死了,她的宝宝也没有爹爹了……但是,她还是把一包都撒了进去,还甜甜地对他说:“很好吃。”

  杀人是要有报应的!

  ……



  颜铸走出门就停下。

  刀削过的脸上抽搐连连,他的小猫下毒……

  应该是那个死鬼陆博知配的药吧?毒性很缓,可能后劲会很大……

  明天,明天又是端午了……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好、好、好拙劣的手法……他笑,都要笑出眼泪。



  夜晚,西厢房里春色无边。

  小蝉和颜铸,闷声不响,抵死缠绵。

  云收雨歇,男人摸着小蝉挺出来的圆肚子,替她擦汗:“以后,孩子出世,男的就叫郁淩,女的就叫郁蝉。”

  “啊?”

  “我的小名叫季淩,淩就是这个淩──”他在她手心轻轻写下。

  “那以前郁森和郁谨他们的名字怎么取的?”

  他不语,良久才说:“都不是我取的。”

  “那你──”

  “叫我季淩。”他掩住她的嘴。“叫我季淩!”

  “季淩……”

  长手一把将她搂过去,嘴在她脸颊上亲了两口:“对,就这么叫,我喜欢。多叫几声……”

  “季淩,季淩,季淩……”她柔柔软软地叫着。

  他要死了,要被她毒死……小蝉一边叫他的名字,心揪成一团。

  黑暗中,他悠悠开腔:“十六年前,我和你一般大的时候,郁森的生母便爱叫我季淩。”

  小蝉知道他在说从没对别人讲过的话。

  “郁森的娘是老太爷的侍妾,扬州第一名姬怀玉。”

  “我很……迷恋她。”

  “她怀了我的孩子,老爷子那时已经不能生了。我要带她走,她不愿意,她要打掉孩子。我很生气,要去告诉老头子。老爷子一向最疼我,我想他会把怀玉给了我。”

  “可她说我疯了,她说老爷子会把我们都赶走,离开老头子我什么都不是。”

  “我说怎么会呢,我说,我可以为她挣出一个颜家。”

  “她戚戚地笑,说到那时候她已经人老珠黄,我早把她忘了。”

  “我发誓说我不会。我说我会一辈子和她在一起。她还是笑,不停地笑……最后,她说,好,端午节我们一起走。”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她和我在家里吃最后一顿饭。她在酒里下了毒,那种药性很慢,一旦发作立时即死。”

  “第二天,我和她的毒发作了。本来是两尸三命的结果,不曾想我的四妹盛德,十二岁的丫头片子,恰恰是最厉害的治毒大夫。两个人都没死成,被救回来了。”

  “老爷子大发雷霆,把我赶出去。”

  “他又实在喜欢怀玉,没杀她。不过郁森生下来她也就死了。”

  “我连最后一面都没看到。”

  “郁森的一身病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盛德说他活不过十六岁。可是我就是不想看到郁森,不能看到,他长得和她很像,我也救不活他。”

  “三年后,老爷子也死了,我也没见着他。”

  “后来就有很多女人,然后又有十六、十七,我都记不清他们是怎么来的!”

  “然后,就是你。”男人抿唇,定定地看她。

  小蝉听得全身发冷。

  男人一把把她抱坐到身上,眼睛里一片死灰,惨淡地笑:“呵哈哈哈──你看看,你也怀了我的孩子,你也要毒死我……过了午时就是端午了……真巧!”

  小蝉浑身发抖,他知道她下毒,他什么都知道。

  “那粥真是难吃,一股药腥味……”

  那……那你为什么要吃……

  “傻孩子,十六年前那个人下毒比你高明一百倍,毒药也比你下的这个毒十倍,我都没被毒死,你那点毒哪能……哪能把我……”突然,他嘴角抽搐,全身打颤,抱住她的手无力垂下,眼睛、鼻子、耳朵、嘴里流出黑紫的血……

  “啊……”小蝉慌神,“你……你……”

  满脸污血的他还笑:“看来你的药还是很毒啊,说不好真能把我毒死!哭、哭什么……你不是想我死吗?”

  “我、我不知道……”小蝉摇头。

  “怎么会不知道……你、你和那个女人不一样,我强占你,杀了你的鸣柳,杀了你的柱子哥,你哥哥嫂嫂说不定也是我烧死的……你是该杀了我……”血还是不断流出。

  是啊,他杀了好多好多人,他是杀人魔王……他该有报应,他该死!

  可是,他要死了……好像心也缺了一块……

  “对,别犹豫……杀、杀了我……不然说、说不定……会报应到孩子身上!”他吃力地说话。

  孩子……小蝉手发颤。

  血越流越多,染得枕头褥子一片血污。

  他,要死了吗?

  不──

  他不能死,她不想他死……

  流出的血由黑紫色渐渐转成紫红,他突然笑:“你的毒药还是毒不死我,等、等血变到鲜红,毒就克制住了。”

  不会死……她竟然……有点高兴……怎么能这样!

  “不要紧,还有机会。你、你起来……走几步……有剑,趁我没好先杀了我。”

  小蝉呆呆的,还能杀了他……

  “快啊,再迟就杀不了我了。”

  她迟疑地站起来,拿起床边的剑,颤颤巍巍指向男人的咽喉。

  他笑:“往下刺,一下,就没了。然后报了仇,杀了坏人。快,动手啊!”

  剑尖轻轻触到他的喉咙,轻轻往下,他就死了……

  脑子里一片混乱……头好痛,头好痛……

  “哐当”一声,剑掉在地上。她跌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我刺不下去?好像刺下去就会心痛死,就会透不过气憋死,为什么?他强占我,他杀掉鸣柳,杀掉柱子哥,还有哥哥嫂嫂也……

  为什么?

  男人躺在床上,流出的血转成鲜红,然后停住。

  真是傻孩子……他很开心,她根本舍不得杀他!

  当年他恨透怀玉,甚至不再相信一切感情,如今却……恨?

  看见臭丫头哭个不停,他就想抱住她,告诉她他不会死,她还有他,她也只有他……

  他是疯了吧?



  哭得昏沉沉的小蝉被抱到男人的怀里,男人身上一股血腥味。

  她没杀掉他。

  他没死她竟然很高兴。

  她不想他死,即使他杀了鸣柳杀了柱子哥,她还是不想他死,不仅仅是肚里的孩子……是因为……是因为,这世上,她只有他一个人了。

  不要想了……

  杀就杀了吧……

  有报应就有报应吧,她好累,好累,什么都不要想了……



  猫一样熟睡的女人,是他的孩子他娘。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也有柔软的一角。

  他又开始冀望圆满。有他有她的圆满。

  紧紧抱住怀中的女人,觉得血肉相融。



  转眼间,又过了一个月,天开始热起来。

  沈嬷嬷在房里收拾东西,一边收拾着一边和坐着做针线的小蝉说:“夫人,明年这时候,小少爷怕是已经满地儿爬了。”

  “嬷嬷你怎么知道那是个男的?”

  “你是宜男相。再看你的肚皮尖尖,盆骨又圆,定是个小子!”

  小蝉摸摸肚皮,是个男孩儿!那会是什么样子呢?像她还是像他?

  “我看哟,孩子还是像夫人比较好。”沈嬷嬷人老成精,看小蝉的心思一看一个准。“夫人眉眼清秀,小少爷像你,定是个俊俏儿郎!”

  “那像他那?”

  “像老爷?肤色又黑,一脸凶相,还能好看!”

  “嬷嬷。你说话小心,当心他听见!”再说,他长得虽凶可也不难看么!

  “唉呀,我个老婆子还怕他?现如今谁只要哄了三夫人高兴,说他两句他才不往心里去呢!”

  小蝉瞪瞪她。

  嬷嬷对她很好,但她不敢和别人太亲近,总觉着自己会给亲近的人带来灾难。

  “夫人做的小褂子、小袄子,还能给我瞧瞧?”沈嬷嬷走过来问。

  小蝉一阵羞急,忙把手上的针线往后面藏。

  “呵呵呵──”嬷嬷笑呵呵,真是个小孩子啊!“给老婆子瞧瞧又怎么?”

  “我、我做得难看,你别看!”

  针线还是给沈嬷嬷拿到手上看,绣的花样是不好看,但显是用了心,小褂小袄做得密丝密缝,一丝不苟。

  “改明儿老婆子拿几个绣样给夫人,照着上面绣两个,那才叫漂亮呢!”

  “真的吗?!”小蝉眼睛一亮。

  “那是!夫人帮小少爷做好了,还可以替老爷做一件!”

  “才不呢!”小蝉嘟起嘴,肯定会被他笑话。

  “小夫人,”沈嬷嬷笑眯眯叫她,“你也该和三老爷拜个堂了,不然这孩子出来……”

  “啊?!”那怎么行,丢死人了,和父子俩都拜堂,天哪!

  “唉,夫人哪,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别记着了。路还是活人走啊!”

  是,她明白。她也不再想过去的事。

  人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她越来越觉得离不开他,不自禁便开始憧憬未来,想安安稳稳地一直一直过下去。

  那天晚上,他讲给她听十六年前的事,其实他也可怜……

  “今儿个真热啊!”一老一小两个女人正唠着家常,颜铸回来了。外头太阳大,他背上的汗把外袍都浸湿了。

  看到小东西挺着个肚皮做针线,他双眉微皱:“别做了,多躺躺!”

  “要睡死人的!”小蝉咕哝,老是让她睡觉!

  男人微扯嘴角,俯身就把她抱到怀里:“绣得这么丑,就别折腾了。”

  “谁说的,嬷嬷说还可以的──”小嘴已被严严实实地封上,当然用的也是嘴。

  沈嬷嬷识趣地退出去,还把门给关上。

  “你做什么,当心啦,孩子……”

  “我会当心,别动……”已经忍了这么多天,闻到她的奶香,他哪里还忍得下去!

  小蝉挡住男人伸到衫内的大手,他总是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就胡乱地来……

  “乖!”男人三下两下熟练地在外衫里直接脱掉她的肚兜,大拇指稳稳按上樱桃。

  许是怀孕的缘故,原本堪堪盈掌的胸乳变得更丰满,长手指逡巡在乳间,闲闲地转着圈,不时再弹拨一下樱桃……

  孕妇敏感的酥乳怎经得住这般侍弄,小蝉娇吟出声。

  颜铸把她背对着自己抱坐到身上,以免伤了胎儿。坚硬灼烫的部位熨靠在她股间,蓄势待发。

  “宝宝,我来了!”手撩开她的长裙,扯掉亵裤,热铁从后方长驱直入。

  臀浪起伏,小蝉的手紧紧扣住他的粗胳膊,全身酥软,连小脚趾都蜷了起来。

  再把小身体转过面对自己,儿子就隔着层肚皮和自己贴在一起,颜铸一阵激动:“你说,我们的儿子知不知道爹爹娘娘在做什么事情?”

  小蝉的脸涨得通红,直直红到耳根、脖子、胸口:“你好不正经的──啊──”她话还没说完,一轮征战又已开始……

  高潮,身在颠峰,浑忘一切,她喃喃地唤着:“季淩……季淩……”

  热流释放在身体深处。

  男人将头埋到她双乳间,汗沿着颈项流到肌肉分明的精瘦背脊,他喘着粗气说:“等孩子出世……我要和你拜堂。”

  “啊?!”

  “不愿意?”

  ……

  “还想着过去那个──”他霍地抬头,眼里的光闪电般击到她。

  她摇头……

  真的要跟他拜堂?跟死去丈夫的爹爹拜堂成亲,会不会触怒老天呢?想这么多做什么,跟他在一起,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

  “那说,愿意。”他的支起她的下巴。

  “愿意。”

  就一起堕到地狱里去……



  天更热了,颜铸在书房处事,都热得打赤膊。

  热便热罢,却异常地闷,摸哪儿都是湿黏黏,又下不来雨。难受!

  他吃下一大块冰镇鸭梨,心下思度:“听说江宁更是热得似个火炉,要不要缓些时候再去?或者等小东西生产以后再去。”

  他一定要和她拜堂成亲。虽然一向视繁文缛节为粪土,但这件事却关系到很多。

  或许真老了,近日他总有不安,当年明皇还借了种种借口霸占媳妇,他要想让他的小猫有个依靠,即使只是个名分。

  名正言顺对他而言都是狗屎,对她或许很重要。

  “三老爷!”颜信急匆匆从屋外进来:“五小姐的急件!”

  “快递上来!”

  展信,全是些暗语,这都是防止信件被拦截的措施。

  看着信,他双眉紧皱:“颜信,叫三少奶奶过来!”

  颜信刚出去,他又喊:“颜信,准备行装,明日立即起程。”

  “爷,去哪里?”

  颜铸眼神闪烁:“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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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二天,颜铸带着颜信和近百侍从护卫轻装出发,明里是去蜀中谈生意,其实出了大别山,一抵长江,即直放江宁。

  李氏究竟在颜府有多少安排,他心里虽有个大概,可心下总有不安。但江宁之行关系重大,也只能速去速回。

  临行前,再三交代柳兰俊好好照管小蝉。

  那个小东西竟跟他赌气,一句话都不和他说。不过临出门,还是看到她,瘦瘦弱弱却挺着个和人差不多大小的肚子,站在门口,他觉到十多年来首次的暖意。

  生于兹长于兹的家,此刻真正成了他的家。家里有女人和胎儿。

  江宁,唐时称昇州,吴时改为金陵,如今又改称江宁。既是都城,繁华是不在话下。比起北地的战乱,这里简直就是桃花胜地。

  颜铸命一百侍卫分散几个客栈,自己单身去郁秀的婆家。

  三更,江宁李府护卫森严。

  颜铸身着夜行衣,几个纵身潜入内。东北方向内院厢房灯火光明,颜郁秀和她的丈夫李昙李厚卿正备茶相候。

  “三叔,”堂中少妇看着纵入的颜铸,欠身行礼。“快请坐!”

  颜家五小姐是绝顶的美女,当初,李氏为笼络李昙千方百计撮合这桩姻缘。

  匆匆四年光景,佳人如昔啊!

  “郁秀,还是你最美!”颜铸嘴角扯了扯。“真是便宜了厚卿这臭小子!”

  颜郁秀翻了个白眼:“三叔,我家厚卿也是无双美男,我和他谁都没便宜了谁。”

  “啧啧啧,才嫁过来几年,就会和三叔顶嘴了,真是调教得好!”颜铸横眼瞥了下端坐一旁的李昙。

  李昙微笑不语,站起揽过郁秀。

  李昙李厚卿是李氏隔了几千里的表亲,祖上是玄宗的王子。他们李家也算是乱世的异数,历经三朝,权势财富还是煊赫一时,完全没有破落之势。其中当然少不了李昙长袖善舞的作用。

  这时,李氏美男俊眉一轩,凤目连闪:“颜老三,亏得你是郁秀的叔叔,否则以你的好色荒淫,我家秀儿半个字都懒得与你说!”

  “啊哈哈哈──郁秀,我偷偷告诉你,你家这位无双美男当初在蜀中一夜连纵七女,第二日腰都直不起来,还是我把他背出勾栏院。好色荒淫,能和他相比的么?”

  “呸!你以为我愿意?那些姑娘通通被你凶相吓破小胆,当然投到我身边来!嘿嘿……是谁央我匀他一个两个的?”

  “好,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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