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雅间的门忽然开了,有人推门而入,莫降继续望着窗外头也没转说道:“徐老哥,如往常一样,点菜的活儿还是留给你了!”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莫降没有听到对方喊他莫老弟,也没有那熟悉的爽朗笑声传来。
莫降微诧扭头,这一扭头,却是愣在了当场。
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血人,就定定的站在那里。
这时,才有惊叫声在包间外面响起。
莫降强行稳住心神,仔细打量着来者:看其身形,应该是个年轻后生,只是偏偏生了一头白发,只是这白发上沾染了不少血迹,在鲜血的衬托之下,那一头银色长发更是异常夺目。可能是因为打斗,这个人整头的长发都披散了下来,将他的脸完全遮住了,所以无法看见其相貌如何;此人穿一身寻常武人黑色短衣,其上还有些补丁,比补丁更扎眼的,是片片浸透了夏季薄衣的血迹;紧紧箍着小腿的绑腿上甚至还挂着不知来着何人身上的一条肠子,花花绿绿令人作呕;此人右手拄着一杆长枪,鲜血早已将枪缨染的透红,不断有如缕的血流顺着枪杆流淌而下,染进名贵的驼绒毯里——“白狼,张凛。”莫降在心里念出了此人的名字。
大都白狼,这个名号绝对是大都黑道上传奇中的传奇:此人武艺之强悍,意志之坚定,态度之决绝,无一不让人叹服。他无意于名利,无意于权势,无意于地位,他的存在,似乎只为了打破一个亘古不变的定论:“没有最强,只有更强。”而他白狼张凛,就是要成为武道之上最强的那个男人。
张凛,这个孤儿自十岁起便打遍城区,十三岁在大都地块再无敌手,这是一个让有着最纯正黄金血统的黄金族人都感到恐怖的存在——最重要的,这个张凛是个汉人,他便是前朝国灭之战某位英勇殉国的将领的曾孙。
本来,张凛和其他混混一样,生活在他的绿林世界里,跟高高在上的黄金族人没什么瓜葛。奈何,贪婪的朝廷却将脏手伸向了张凛所处的帮会——角龙帮。
在张凛十三岁那年,朝廷调集宿卫亲军,一夜之间,血洗角龙帮。老帮主一家三十余口男女老少,悉数被杀,家中财物也被劫掠一空——朝廷这一次抢钱行动,彻底激怒了张凛,也点燃了他心中的兽性,因为传说那老帮主对张凛有救命之恩——从那时起,张凛就走上了他的复仇之路,这条路,一走就是三年……
从其十三岁到十六岁三年时间里,有十九位黄金族高手惨死在那条夺命长枪之下。
传说之中黄金一族钢筋铁骨般的身体,在白狼张凛的长枪和他的愤怒面前,腐朽的不堪一击!
到了后来,关于白狼张凛杀人的说法也有了变化,因为他所杀戮黄金族人已经远远超过了复仇的范围。于是有人说,张凛这样做,只是为了给天下人证明,所谓黄金族人刀枪不入的传说,纯属无稽之谈,他们汉人,照样可以“饥餐胡虏之肉,渴饮匈奴之血”;也有人说,张凛这样做,只是为了追求武道上的极致,他要杀光那些大言不惭敢称“天下第一”的黄金族人,他要用那些黄金族人的鲜血和生命证明:他张凛才是大都城的武道第一……
从第十九个所谓高手被杀之后,大都内的的所有修习武道的黄金族人在表示自己很强很厉害时都厚着脸皮如是说:“谁他妈说武无第二?老子就敢称第二!因为白狼张凛,才是当之无愧第一。”
尽管黄金族人口头上表示屈服,但是不代表他们真的能忍受这个低等汉人带给他们的屈辱,他们再次暗中动用了黄金族中最精锐的禁军部队——怯薛宿卫——却仍是没能杀得了这个猖狂到极点的汉人武者,只是在那次行动里,张凛身负重伤,不知所踪。
从那天之后,白狼张凛便只活在了人们的传说之中,但所有汉人都期望,不,所有汉人都相信,张凛失踪,不过是受伤的野兽隐藏起来舔舐自己的伤口,终有一天,他,汉人的传奇,他,白狼张凛,是要以更为猖狂的姿态杀回来的!
果不其然,张凛回来了,而且还让莫降遇到了。
“我从未对外宣称过自己是大乾朝第一高手,第二也没说过,甚至我都没说过自己会武。”莫降探开双手,无奈的叹道。
张凛没有理会莫降,甩了甩右腿上挂着的那根肠子,似乎是在告诉莫降:“若你说过,这便是你的下场!”然后径直走向莫降身旁的那扇窗户,伸手推开,作势欲跳。
莫降却一把拉住了张凛,善意的提醒道:“大侠,这里可是三楼,摘星楼的三楼!”
张凛悠的转头,虽然银色长发遮住了双眼,但是莫降能明显的感觉到那眸子里的光芒,那是一头野兽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狂暴。
“好吧,随你便。”莫降讪讪松开了手。
张凛转过头去,略微观察了一下便纵身跃了出去,只给莫降留下了一根肠子。
“唉。”莫降叹气,“本想请你喝杯酒的。”
“所以他特意给你留了根肠子做下酒菜么。”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徐老哥,你咋才来呢?可吓死我了!”莫降转过头笑着说道。
一个虬髯大汉一边关门一边回答:“我可没见你有多害怕,敢坐着扯住张凛衣服的人,估计大都城内,你还是第一个吧。”
莫降急忙说道:“您可千万别这么说,那家伙可是还没走远呢,万一听见‘第一’二字,转身回来把我挑了怎么办?”
“哈哈,莫老弟,几个月不见,你更加风趣了。”虬髯大汉说着,走到桌案对面大刀金马的坐下。
“徐狂客!你不要得寸进尺啊!这是风趣的事儿么?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啊!”
徐狂客却道:“我从未想过,你莫降还会怕死。”
“岂止是怕,简直怕死的要命。”莫降没好气的说道:“赶紧说正事,说完点菜,吃饭。”
“越是怕死,才越是会因此而抗争不是么?”徐狂客没理莫降的茬。
“我让你跟我说正事儿!你在这扯什么大道理?”莫降拿起酒壶把桌案上的两个酒杯先后斟满接着说道:“事先说好,这次的情报不能太贵,还要有一定价值,否则,托克托就要换人做买卖了!”
徐狂客凑到莫降耳边轻声问道:“是给你的那份有价值,还是给托克托的那份?”
“两份都要有价值。”莫降毫不犹豫小声回应。
“那价钱可就不能再往下压了。”徐狂客也不含糊。
莫降赶紧说道:“难道你没听明白么?托克托已经开始嫌你给的货水分太大,准备换人做买卖了,我可听说野山头袁老大手上的货成色也不错啊。”
“你小子少唬我!”徐狂客完全不受威胁,“有胆你就去收袁大饼的,一斤面,八两水!后悔死你!其实给托克托的情报价格虚高原因咱们都明白,那还不是因为你小子每次都假公济私,大钱都照顾你自己的,小钱换的当然水分大。”
“看在多年兄弟情分上,能不能便宜点儿?”莫降开始拉关系。
“绝对不行!”徐狂客一点面子也不给:“你可知道这一次为了搞到这东西,我折了几个兄弟?看你的情分,那我怎么还那些死鬼的情分?”
莫降低头考虑了一会,然后伸出右手到徐狂客的袖子里,二人挤眉弄眼互相瞪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算是谈拢了价格。暗中完成信物合对又递上银票之后,莫降抽出手时,手心里已经多了两张叠成小四方块的信纸,他长出了一口气,拇指微微一动,便有其中一块带有标记的弹到了袖子里,另一块则揣进了怀里。
“徐老哥,我刚才摸到你袖子里可是藏了不少货啊,你可千万别搞混了。若是搞错了麻烦可就大了。”莫降笑着提醒道。
徐狂客赶紧检察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发现没有额外丢失情报才放心,继而说道:“放心吧,老哥我从十来岁起就跟着我爹干这个了,就算是找窑姐儿快活的时候进错了洞,也弄不差给你的东西。”
“什么狗屁比方?”莫降笑着骂道:“来人,点菜,开饭!对了,先把这肠子弄出去。”
侍者还没进来,徐狂客却幽幽来了一句:“莫老弟,我表妹上个月嫁人了。”
莫降闻言微微一怔,旋即挤出了一个很是难看的笑容,却没有立刻回话,只是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感觉那暖流到了腹部才叹道:“新郎官运气真好。”
“其实新郎你也认识,就是那个鲁仁佳。”徐狂客无奈道。
“她喜欢就好。”莫降把原本属于徐狂客的那一杯也端过来一口喝干,接着对外面喊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只因为张凛来过你们就不做买卖了?!赶紧来人,爷要点菜!”
雅间的门被推开了,只是进来的却不是侍者,而是几个身着军服的男人,为首的那人环目扫了一遍屋内说道:“今天这顿饭,恐怕二位是吃不成了。”
第五章 深巷琼浆苦味酒
看着来人那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莫降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个意思?”
那军卫面无表情的说道:“因为二位所在的包间,亦是属于案发现场,所以还请二位移步,不要妨碍我们的调查。”
“案发……现场?”莫降看了看那一截还粘在地毯上的肠子,恍然大悟。只是心中不爽暗骂张凛:“你个白狼,不,白眼狼!我让你轻轻松松从这里跑了,你不说句谢谢也就罢了,还给我留下个尾巴,害的我连饭都吃不成!”
莫降不想和这军卫有太多瓜葛,也因为身前这个徐狂客的真实身份是见不得光的。于是叹了一口气道:“老哥,看来今天在摘星楼是请不成你了。”
“老子可是连早饭都没吃,就等着这一顿呢。”徐狂客愤愤说着,揉了揉肚子,“不过无论如何你也得请我吃一顿便饭,总不能让客人饿着肚子回去吧。”
“当然,让您扫兴而归可不符合宰相府的待客之道。”莫降像是说给那军卫听一般,“走吧,小弟带你去品尝大都名吃——水晶角儿。这位军爷,要不要一起?俗话说相逢即是缘么。”
徐狂客生怕对方答应,可是脸上却不敢有任何不满的表情显露出来。
不过还好,那军卫奇怪的看了莫降一眼,冷哼一声转身便走了,似乎是耻于和莫降这个汉人为伍。
待二人出了包间下了楼,却发现整个摘星楼内的客人都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大厅之中不断有衙役军卫来回穿梭着,外面也有军卫设了封锁,众衙役军卫皆是面色凝重,神色紧张——看来,今天命丧张凛枪下的,还是个大人物。
莫降二人也匆匆出了摘星楼,待到走远了,徐狂客才长出一口气说道:“你小子是要害死我啊!闲的没事干邀请那个军卫作甚?”
“其实,我只是盼着那军卫答应跟咱们一块去,而你呢,忽然间想起来自己其实已经用过了早餐——那样我就能省下点银子了。”莫降笑着解释道。
“不在摘星楼吃大餐已经算是便宜你小子了!”
“便宜个球!”莫降愤愤说道:“在摘星楼吃饭,花的是相府的银子,现在可是要我自己掏腰包,这怎么能一样?”
“谁不知道你在托克托身边侍候着,好处捞了不少。”徐狂客一副少给我哭穷的模样,“这点小钱,在你丑爷眼里算的了什么。”
莫降无奈笑笑,也没有否定,转身便带头赶路。
徐狂客在后面紧紧跟着,像是怕莫降会随时溜号一般。
二人在大都市集街坊的胡同里七绕八绕,直到把徐狂客完全绕晕了迷失了方向,似乎还没找到莫降口中叫做的“天下第一角儿”的小店。
徐狂客越来越肯定莫降这个抠门的家伙是存心要把自己甩掉,一步上前抓住对方的胳膊,喘着粗气说道:“那个该死的小店到底在他妈哪……再绕……在绕老哥我可就要饿死在这胡同里了。”
“古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莫降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也就是说,在幽深的巷子里,通常会有世间少见的醇香佳酿。”
二人行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找到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店,矮小破旧的普通民房改装成的店铺,店铺正门之上悬挂了一面不知道有了几百年历史的破匾,上面满是混在一起的灰尘和油污,若是不仔细观瞧,几乎无法辨认上面的字迹,远远看去,似是一块破门板挂在那里一般。
“你说的,就是……这儿?”徐霞客一脸苦笑指着那块“破门板”问道。
“没错。”莫降点头表示肯定,“百年老店,如假包换,风味独特,大都一绝。”
“我有一个问题。”徐狂客黑着脸盯着莫降问道:“你原来是不是这里的伙计?”
“客来两位,里边请了您呐——”莫降忽然提高嗓子喊了一句,声音高亢清亮婉,这一声味道十足的叫喊,似乎是在印证徐狂客的说法。
徐狂客跟着莫降后面进了店内,瞪大了双眼仔细观瞧,只见狭小阴暗黑咕隆咚的店内似乎有那么一个柜台,那散发着朽木味道的柜台后面似乎坐着一个老掌柜,那个老掌柜似乎连呼吸也没有,如根雕一般一动不动。如此诡异的氛围,几乎让徐狂客生出了拔刀的冲动,他一摸腰间,才想起来今天要入大都城卖情报,没带一件武器。
“莫降老弟,你不是想黑吃黑吧。”徐狂客惴惴问道。
“这黑灯瞎火的,倒是好下手。”一个沙哑苍老却不失浑厚的声音传来,让徐狂客满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毕大掌柜,这可不是肥羊。”莫降指了指身后介绍道:“纺河山寨主,徐狂客。”
那枯瘦的毕掌柜闻言,艰难的直起身来拱手应酬,无非是久仰大名之类,然后把目光投向莫降:“小莫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你是有将近一年没来了吧。”
“这不是来光顾您的生意了么。”莫降笑着回应,“好吃好喝赶紧上,转了大半天,可把我饿坏了。”
毕掌柜摇头笑了笑,转身驼着背向后厨走去,徐狂客便隐约能听见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人在小声对话。
不一会功夫,毕掌柜弯着腰举着一盏油灯走了出来,找了个饭桌放下说道:“二位稍等。”便又转身进了后厨。
莫降自行从柜台上找了块抹布,将那个放着油灯的桌子擦了擦,霎时间灰尘四起。
“咳咳,这条凳就别擦了。”徐狂客皱眉说着,也不顾那条凳是否干净,直接坐了上去。看着面带无奈的莫降在他对面坐下,悄声说道:“我怎么看这里怎么像黑店。”
“徐老哥,你莫不是傻了不成?”莫降忽然大笑,“这个小店,一年时间也不一定能有一位食客光顾,若是黑店,他们宰谁去?”
“胡说,九个月前刚开过张!”毕掌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出来,佝偻着身子端着一个食盘,上面仅有一壶酒,两个杯,显然是因为久未开张,后厨的灶火恐怕都没生着,一时半会饭食还做不好。
莫降站起身来,从毕掌柜颤颤巍巍的手里接过食盘放到桌子上。那毕掌柜也不阻止只是转身又颤颤悠悠往后厨晃荡过去。
“这里连个伙计也没有?”徐狂客诧异的问道。
“你看这个小店,雇得起伙计么?”莫降扭头朝后厨看看说道:“两位老人无儿无女,多少年了,都是老两口操持这个店,不过你放心,内掌柜的手艺很好的,这里的角儿,绝对称得上是天下一绝。”
等莫降转过头来,发现徐狂客已经倒好了酒,他举杯说道:“这小店的酒,也很是独特。”
徐狂客闻言喝了一口,酒刚一入口便皱起了眉头,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咽下去,然后咧着嘴说道:“这酒,怎么是苦的?”
“老两口自己酿的,自然是和官府造的那些味道不同了。”
“啊?!自己酿的?!”徐狂客闻言就是一惊:要知道,在大乾朝私自酿酒可是要杀头的重罪,这老两口竟然有如此之魄力,在天子脚下大都城内自家酿酒?!
“不妨事的。”莫降解释道:“这苦酒老两口酿了几十年了,据说是祖上的手艺。那酒醋司也派人来查过,那人只是喝了一口便吐了骂道‘这么难喝的东西也他娘的配叫做酒?’便把杯子摔在地上扬长而去,从那之后就再也没人管了。”
“那莫老弟是如何与这个小店结缘的呢?”徐狂客问道。
“当初我的老师嗜酒如命,品遍天下琼浆都觉无味,直到后来偶尔喝到了这苦酒赞叹不已,称赞其为天下酒中一绝。从那时起,便常常让当时还年幼的我替他来这里打酒。一来二去,也就熟了,偶尔闲暇的时候,我还在这里客串小伙计,顺便蹭顿饭吃。”莫降一边叙述回忆一边细细品着杯中苦酒,晕黄的灯光里,一脸的温暖。
“说起来,朱夫子被发配边疆,也快整整两年了。”徐狂客闻言朱夫子爱极了这苦酒,也举杯细品,只是越喝便越难停止,细细品味一番后,口中苦味便慢慢淡了,继续喝则香甜之味愈盛,直到最后苦尽甘来,一种从未享受过的醇香溢满了整个口腔,这醇香慢慢扩散,蔓延到喉咙,胸腔,小腹,直到最后,他似乎整个人都浸在了那香醇的氛围里,感觉好不奇妙。
“朱夫子号称狂仙,我徐狂客名中亦有一狂字,奈何我二人之差别,真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微醉的徐狂客似乎也陷入了某种回忆里,徐徐说道:“你七岁时与我相识,八岁被朱夫子收为亲传带到了大都,转眼间,便是十一年过去了。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咱们相处的那一年里,一起上树掏鸟、一起下河摸鱼、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