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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也是。」不管抵抗或反讽统统都放弃,我试着把这番话付诸流水纳凉。不过目的是骗你的。
坐在榻杨米上,想象着瀑布打在身上的状况,刻意忽略眼前滴落的汗水。
「枝濑同学,你平常在这样的房间里都做什么打发时间啊?」
「做功课和念书。因为学期前半的课我都没上过,所以得自己复习才行。」
虽然以前有学过。但是因为那一年发生的净是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事,塞进我脑中的精神创伤已经超过了记忆容量。很想象阿道那样轻松地删除,却连一点点也消不去。我的脑细胞该不会是遭到了很巧妙的破坏吧?
由于我无法提供娱乐,感到不耐的tooe停止用垫板漏风。她以要是没有靠背就会直接向后摔个倒栽葱的那种想拉开距离似的视线朝我看来。
「枝濑同学你啊……」「嗯。」「是个笨蛋呢。」「所以才在念书啊。」
试着以听起来很帅气的说法吐槽她。不过,这对难讨好又不把别人说的话当一回事的tooe来说并没产生什么效果,她只是哼笑了一声。
然后,每当tooe说「枝濑同学你啊……」的时候,我就回以「嗯」或「这个嘛」这种由工厂生产线制造出来,毫无手工味道的回复。三十分钟就这样漫长地过去了。
意识在这个连蝉鸣声也听不见的房里无处可逃,很明显的,只能将注意力放对方身上?
这样的欺凌,就和社会给我的那种差不多,或者该说这就是原因。简单地说,就是这一切都是大家和社会不好——我学大人那样把责任转嫁给别人。算借口就是了。
所以,tooe会说出「我要回家了」也正常不过,我高喊三声万岁……哪个是骗你的呢?
tooe扔出我的垫板,从椅子上跳下来,但是着地失败,脚在杨杨米上滑了一下。她摔了一屁股之后,那句「好痛喔,」不知道为什么向我抛来,然后在地上手脚并用向我爬过来——从旁边一把抱住了我。
一瞬间我以为发生了地震,眼睛慌忙左右看,不过除了我自己之外,其他东西都没事。
「呜哇,枝濑同学果然好瘦。好像凱薩琳(裕В喝毡韭嫾窑Δ工烤┙榈淖髌分械菆鋈宋锏臅糠Q,特徵是身體脆弱)。」
「…………………………………………」我的意识像从一段长楼梯滚下来似地上下起伏。
觉得喉咙好像在进行纵向旋转。
「你有点反应行不行啊?」tooe以符合小学生身分的态度向我进言。
「这是干嘛?」「抱紧你啊。枝濑同学也要吗?」「……不。热死了。」「啊,是喔。」
她抱得更用力了。这个发热的物体靠在身上,感觉一部分肌肤像快要柔软地融化似的。啊啊,这也是欺负人的一环吗?我在脑海一角如此领会。落在脖子上的tooe的头发带来的感触,不起眼的化为诱发我牙齿倾轧作响的异物。
「枝濑同学总是穿短袖衣服,可是手却一点也没晒黑呢。是有把自己送洗吗?」
哪比得上滨名同学白到自己就像洗衣粉吶——如果是平常的话我应该会这么回嘴,不过因为现在是特别状况,所以我急遽变更内容:
「……我再有礼貌地问妳一次。请问妳为什么要抱我?」
对年纪比自己小的人使用敬语、从窗户射进的光线烧灼了我的眼睛。这是为了让自己看不见视野里的tooe的应急处置。
「枝濑同学都不会有那种突然想抱住什么东西的时候吗?」
「……妳不是说过我很脏?」这是第三次了。无三不成礼,所以问题脱口而出。
「哎呀,你还在意喔?枝濑同学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啊?」
「才不是。我只是提醒妳要对自己的发言负责。」这在我自己不想被人警告的事项里也一样名列前矛就是了。
幸好不是从正面被抱住。还有,可以的话也希望能考虑一下季节。
……虽然这并不表示可以抱我,不过感觉也不含否定或肯定的要素在内。光线屏蔽那短暂的有效期限到了,视野擅自开始了复原作业。
「就是脑袋里感觉有个像白色墙角的东西在闪烁,然后手腕的内侧开始蠢蠢欲动,接着就想找个什么东西抱住。」
tooe把脖子转向右边,说明了将表情从我的眼球中隐藏起来的动机。
「什么东西……那为什么是找我啊?」
「嗯……因为枝濑同学很像东西啊。还有啊,你的『为什么』太多了。」
她噘起嘴,责备我对人的态度。疑问在我心中卷起漩涡——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反正已经被念了,再多一个也没差。骗你的。
「滨名同学真是个令人难以理解的生物呢。」
像妳这样的小孩,即使送去医院也医不好。
不过,因为没有同年代的其他小孩,所以班上的同学全都符合这个条件就是了。
「那不然我多说一些自己的事让你知道,然后枝濑同学就会温柔一点吗?」
用我的肩膀擦着自己额头的汗水,tooe向我提出质问。这说法威觉像问题出在我身上,把我当成每次接触怒气就会愈来愈沸腾的谜之物体,毫不讲理地对她发脾气似的。
「妳不觉得,要求我对妳温柔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
「为什么?啊,我用了枝濑同学的台词。」
她吐出鲜红的舌头,舔了自己的嘴唇和我的上臂一下。「汗水的味道。」tooe发表感想,不过我在心里偷偷期待着她说也有鸡肉的味道。骗你的啦。
「因为滨名同学欺负我。我被滨名同学和班上的同学欺负。」
温柔地欺负人和被欺负,我不是铺路专家,没办法把他们连在一起。
「啊,从明天开始就不会欺负你了喔。真是太好了呢,枝濑同学。」
她的手掌朝我被抱住的肩头拍了几下,轻松地发表攻击结束宣言。
……这是第几次了呢?是第几次在口中充满「这个人究竟是怎样啊」的叹息了呢?
明明还有很多其他朋友,却硬是故意来招惹我。是因为喜欢稀奇的东西吗?
「开心吗?」「非常。」「既然如此,你也多少做点有区别的反应嘛,类似烟火插在头上那种喜悦一类的。」
「我要是唐突地大叫一声『呀~喝~!』的话,那应该是因为痛觉吧。」
而且保持坐姿直接跳起来到右手都几乎要摸到天花板。
「嗯,的确很痛。」tooe被我拉着一起跳起来,脚和臀部因而再次撞上榻榻米,嘴里嘟哝着无法确定意思的感想。飘浮在空气中的尘埃像群众于屋檐下的虫子。在空气中飞舞。
「不过啊,嗯,算了。那就总之先告诉你一个关于我的个人情报好了。我啊,在下学期要转学了。」
tooe以带着撒娇又毫无紧张感的声调细语,让我产生有点像在作梦的感觉。
「……转学。」
「嗯,转学。我要转学到别的县去了,听说是个有海的地方。」
「……海。」
我像是用视线追着虚脱的某物似地,不带感情地反刍tooe的话语。
tooe把脖子伸长到几乎摩擦我的脸,然后直盯着我的眼球:
「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只是觉得头发被海风吹得湿湿黏黏的一定很不舒服吧。」
「哇,真像枝濑同学这种犯罪者会说的话……真想切开你的胸膛看一下里面是怎样。」
「那个一下会是第一下;也是最后一下喔。」
「里面一定是空空如也啦。」
简直完全无视我说的话,tooe诡异地噘起嘴唇,把手从我的上衣下方伸了进去,直接触摸我的肌肤。
「……」我克制住一边叨念「妳干嘛啊」一边后退的念头。
理由是因为tooe的手很冰凉,感觉很舒服——我如此认定。
「枝濑同学好像没有心耶。」她的右手在我心脏上方不断左右摸来摸去。
「我的心脏明明就还在跳吧。」
「那个地方没有心喔,枝濑同学。」
她像理科老师似地搬出人体学的构造,对非科学加以否定。
像是要压在我身上似地步步进逼。
如果是这样,那心到底在哪里?
「我不是说过了吗,枝濑同学没有心啊。」
本以为自己是在脑中这么呢喃而已,不过看来似乎是从嘴里泄漏出来,因此得到了tooe的响应。还是说,其实我的心是在身体外侧飞舞,就混在这些尘埃中?
tooe右手的指尖改变了角度,全员听从号令起立。以指甲站立在我的皮肤上。这些由指甲形成的脚一开始是戒慎恐惧地在我的皮肤上着陆,接着纷纷踏着我的肌肉朝自立迈进。
汗水、夕阳,还有绿色的垫板彻底吞食了我的注意力,因此无法抗拒tooe的行为。
不,或许在我身旁呼吸着的就是tooe。但是这不安定的光彩让我无法确定。
大型的块状物和歪斜贴近我的耳边:
「既然是空的,那把我装进去也没关系吧?」
我被tooe指责空空如也之后的翌日。
因为我把集体上学误认为「隼鸟号宇宙探索」而一个人到校之后的早晨。
鞋柜里有双破破烂烂的室内拖鞋,不过因为我的毫发无伤留在原位,所以那是别人的。我一边想着会是谁的,一边走向教室。
她露出一脸向姑姑说的谎变成了事实的表情,连音调也变得友善。不顾四周和我对此感到的就像前往游乐园里的游乐设施似地,她拉着我定到上面布满涂鸦、伤痕和垃圾:我只使用过「哈哈哈,我被欺负了。」
也不整理自己的桌子,只顾着向我夸耀。难道因为我是美化股长才把我拖过来吗?
顺带一提,我现在才注意到tooe只穿着袜子。因为只穿着袜子;所以是tooe。
「…………………………………………」吞回肚子里的那句「为什么」,带着金属味。
「好像啊,我昨天和你一起回家的事被看到了。本来是想停止欺负你;结果反而变成被从欺啊哈啊哈——tooe泄气地笑着,等待我理解她说的意思。
「…………………………………………」
「怎么啦,干嘛叹气啊?」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抱歉。」……骗你的
「没关系啦,我不是也说了吗,我就要转学了,不会在意这种事啦。」
因为穿着短袖上衣,tooe用手腕代替抹布,把桌上的垃圾一把扫到地上。
垃圾里似乎混杂着尖锐的物口叩,tooe的手上出现一条红线,渗出血来。
「总之就是这样,我们真的做朋友吧……可以吗?」
她少见地露出不安,语尾不若平常有力,似乎没能甩掉声音中带着的水气。
就坐在附近的金子,听到我们的对话,以「不可思议~」的表情安静地看着我们。
「呃……」本应保持中立的书包像在催促我下决定,背带深陷入我的肩膀。
我低下头,不去看眼前那一眼就能看透的东西。
对那期望,我给予暑假。
「……好啊。」
我小小地,稳稳地点头。
反正就算拒绝,她也只会以逆转过来的理解度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吧。
代表tooe心情的电灯泡被更换,啪地突然明亮起来,让我不禁想别开视线。
「很,好很好很好。」她的手掌把我的头发摸得乱七八糟。喂,住手。
手掌激烈的抚摸让我感到疼痛;周遭的视线也很刺人;脸也像有虫在爬似地发痒。
更重要的是我头上的伤可能会因此被看见。所以我拨开她的手。
真想对她抱怨——别太得寸进尺啦。
不过因为她就快要转学,所以就算了,由她去吧。
如果哪天我也决定要出发前往新天地,那就也来抚摸tooe的头或什么地方,以迈向怪异二人组的顶点为目标前进也不错。嗯,这当然是骗你的。
因为那是没用的。
就算展开了新的什么,我的出身也不会因此有所改变。
虽然tooe原本就很莫名其妙,但是她毫不在意周遭目光和我交朋友,让她因此遭到其他人更露骨的霸凌。
像是营养午餐里竟然有满满的文具。
只要稍微离开教室,门就会被锁起来。
放在学校的画具、砚台盒、直笛等物品,全被破坏成几乎是「最原始」的模样。
很干脆地终止中辍行为的赤池继任为霸凌集团的新领袖,而他特别愤怒于tooe的背叛,还思心地吐了口口水。
而这就成为洒在我与tooe身上的火星。
但是即使如此,tooe还是像我们初次见面那样,展露开朗、快活的笑容。
而现在是因为和我一起玩而展露笑容。
就这样,上学期结束了。
tooe在下学期开始前就会离开,所以我们不会再见了。
……骗你的。
我久违了的暑假;是和tooe一起度过的暑假。
因为很无聊。因为功课复习完了。因为作业很简单。因为完全没事做。因为会借我漫画看的温柔的恋日医生不在我姑姑家。因为很热。
因为tooe邀了我……这一句判它发放边疆。
加上作为今天白天去学校游泳池的理由(借口)来说已经拿下一胜,合格了。
八月一日。今天也和tooe约在校门口,游泳池开放使用半小时前的十二点半。不过每次当我在那个时间抵达的时候,tooe都已经在那里,双手反背在背后,仰头看着蓝天,还戴着一顶遮蔽了大半脸部;和学校没关系的红色帽子。
虽然视野几乎被帽子给遮住,但是只要我一接近到旁边,她就会发现而转头。从和tooe初次见面以来,她的皮肤还是一样地白。呃,还是该说是维持这么白比较好呢?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感觉都很接近幽灵。
该不会。她其实是我的妄想制造出的产物……不可能「喂——枝濑同学,你还是老样子发呆发过头了。」tooe不知何时已经靠近我身边,低头看向我。
单从画面来看,会觉得是一个男学生被比自己高年级的女生找碴。
胸口被tooe的手掌推了几把,我不住后退。我说着「抱歉」:类的毫不真心的道歉,被推得后退几步,背后似乎是撞上了低年级的学生,才得以结束这个过程。
tooe以手指掀起帽檐,斜斜看向我的头部:
「我说,枝濑同学的头发也未免太长太乱了,所以热气散不掉,才会一天到晚发呆。」她这么解释着的同时,伸手抓住我的浏海一拉。
「别这样啦。」我挥开她的手。不过tooe却对这未知的反应起了兴趣。
「你讨厌别人碰你的头发?」她的手又伸了过来打算摸我的头,我把身体向后仰避开。
刚才撞上的低年级生回头朝我们看了一眼。
「我不喜欢。」因为那会让我的伤痕若隐若现。
我的爸爸用妈妈买给我的金属球棒狠狠打出来的伤。
因为在很多方面都不想承认这个伤痕的存在,所以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我的头发就是为此而生——我擅自给了它这个使命
「滨名同学应该也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头吧?」
我予以回击企图改变话题。tooe将食指抵在下巴,眼睛则转来转去游栘不定。
「嗯,大致上是这么说没错啦。不过如果是枝濑同学的话就给你许可。你摸摸看吧。」
tooe拿下帽子。「摸摸看啊——」她说着,将头靠了过来。她的头发被夹在我的下巴和她的头皮之间,应该很痛吧。看着她把头伸过来的模样,我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浮起了芝麻盐(注:日文中芝麻盐有时用来比喻黑、白两色混杂的东西)这个单字。老实说,我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但是tooe的头很碍事。
因此我没推开她;而是伸手摸了她的头发。
tooe的头发带着些许热气,发量很多又柔软。
「摸起来的感觉很不错吧?」
完全感受不到一丝阻力。就像以手掌抚平一块柔软的布那般滑顺。
「嗯,感觉很适合用来绞首。」
「……真感谢你为它找到新用途,我现在就好想来试试看喔。」
tooe摇摇头,这次换我的手被她拨开了。她戴好帽子,和我并肩行走。
凉鞋在我身旁发出啪嚏啪嚏的声响,那和我脚步声硬度不同的声音让我联想到企鹅。
「嗯?怎么啦?」
被我斜眼盯着,tooe敏锐地有了反应。连续几声「嗯?嗯?」地期待我也有所回应。我开始有点想捏住她噘起来的嘴。
在这里不回应「妳很像企鹅呢」,而是回答「没事」的话,我应该什么也得不到吧——我试着自我分析了一下。
但是,这样很好。
看着tooe不满的表情,我更确信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