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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姻缘传-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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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个人守着个老婆,门也不出一步,连老婆也不叫出出头儿?您大嫂罢么,是举人家的小姐。小巧姐,你也是小姐么?你就不为大姑儿,可也是你嫂子呀。”巧姐在屋里应道:“我替俺哥哥那胳膊还疼不过来,且有功夫为嫂子哩!”
龙氏道:“你兄弟两个别要使铁箍子箍着头,谁保的住自家就没点事儿。”薛如卞在屋里应道:“别的事只怕保不住,要是叫人在当街剥脱了精光采打,这可以保的没有这事。”龙氏道:“有这事也罢,没这事也罢,你弟兄两个请出来,我有话合你们商议。”
薛如卞方出到天井,薛如兼见他哥已出来,也便跨出门槛。龙氏道:“是你姐姐也较干的差了点儿,您就这们看的下去呀?昨日那吃了亏的女人们,有汉子的是汉子,没汉子的是娘家人们,都往府里告状去了。放着您这们两位大相公家,就没本事替姐姐出出气呀?”薛如卞道:“这怎么出的气呀?年小的女人不守闺门,每日家上庙烧香,如今守道行文,禁的好不利害哩,说凡系女人上庙,本夫合娘家都一体连坐。且又跟着娼妇同走,叫人看着,还有甚么青红皂白,可不打打谁?”龙氏道:“罢,小孩儿家枉口拔舌,吃斋念佛的道友们,说是娼妇哩!你见谁是娼妇呀?”薛如卞道:“谁是娼妇!周龙皋的老婆,唐皮的嫂子,还待教他怎么娼呀?要没有这两人在内,那光棍们也还不敢动手。俺如今藏着,还怕人提名抖搜姓的,还敢出去照着人哩!”
素姐在房中睡着,句句听得真切,高声说道:“我刚才没说么?我没有兄弟!我的兄弟害汗病、长瘤子、血山崩、天疱疮,都死绝了!你又没要紧叫出他两个来,叫他撒骚放屁数落着揭挑这们一顿!可说你家里要没有生我的人,我可说永世千年的不上你那门!你那里做着朝官宰相,我羞了你纱帽展翅儿!我不希罕您递呈,夹着臭腚快走!”薛如卞高声答应:“是!”还回房中去讫。
龙氏叫天叫地的怪哭,素姐吆喝道:“待怎么呀?没要紧的嚎丧!等他两个砍头的死了可再哭,迟了甚么!”一谷碌跳起床来,叫玉兰舀水洗脸,梳完头,也没吃饭,领着小玉兰回家。巧姐的随房小铜雀进去说道:“俺大妗子家去了。”薛如兼道:“家去罢呀怎么!俺弟兄们且利亮利亮。”巧姐道:“你好公道心肠!你弟兄们利亮,这一去,俺哥可一定的受罪哩!受了你弟兄两个的一肚子气,必定都出到俺哥身上。”
却说素姐进到房中,狄希陈挠着个头,肿的只胳膊大粗的,倒在床上哼哼。素姐说:“这不是甚么伤筋动骨的大病,别要妆那忘八腔儿!你就是赖着我,也是枉费了你的狗心!没有叫我替你偿命的理!你与我好好儿的梳了头,替我往府里递呈子去。你要不把那伙子强人杀的呈的叫他每人打一百板,夹十夹棍,顶一千杠子,你就不消回来见我,你就缕缕道道的去了!”狄希陈道:“你气我胳膊可怜见的,怎么抬的起来?我得往前头走走,只头晕恶心,动的一步儿么!”素姐说:“你头晕恶心是攮嗓的多了,没的干胳膊事么?你是好人,听我说,你要替我出了气来,咱可好生过日子,你也不是我的汉子,你就是我的亲哥儿弟兄。我给你些银子拿着,你就寻着那赵杏川,叫他替你治治疮。”
狄希陈道:“我这胳膊疼得发昏致命的,怎么去的?你叫薛大哥递不的么?”素姐骂道:“贼忘八羔子!他要肯递,我希罕你么!”狄希陈道:“他怎么就不肯递?等我合他说去。”素姐道:“你只敢去合他说!你肯递就递,你如必欲不去,我自己往府里告状。咱可讲开:我要告了状回来,你可再休想见我,咱可成了世人罢。”狄希陈道:“你管他怎么呀?你只管俺三个人有一个替你递呈子报仇罢呀怎么?”素姐道:“我只待叫你出去递呈子,不希罕小春哥!他已是死了,我没有价兄弟了!”
恰好相于廷来看望,狄希陈让他到卧房坐的。素姐也在跟前。相于廷看问了狄希陈,又问素姐道:“嫂子,人说你打得动不得了,你这不还好好的么?又说把头发合四鬓都尽了,这顶上不还有头发么?人又说把小衣裳子合裹脚鞋都剥的没了,你这不还穿着好好的衣裳哩?”素姐骂道:“罢么,小砍头的!这们枉口拔舌!我怎么来,就叫人这们等的!”
狄希陈道:“相贤弟,你把家里那大马鞍子借我骑到府里。”相于廷问说:“你待往府里做甚么?你这胳膊这们疼,怎么骑的头口?又扯不得辔头,又拿不的鞭子。”狄希陈道:“我说去不的,你嫂子只叫我去递呈子,呈着那些光棍们。”相于廷道:“好哥呀!你亏了合我说声!你要去告个折腰状怕丑丢不尽么?还不‘打了牙往肚子咽’哩!守道行了文书,叫凡有妇女上庙烧香的,受了凌辱,除不准理,还要把本夫合娘家的一体问罪!女人当官货卖,男人问革前程。你躲着还不得一半,尚要撞他网里去?”素姐说:“没的家放屁!谁养了汉来?当官货卖!问革前程!说起来,他家老婆就不上庙?要是递呈子,敢仔别说是上庙,只说是往娘家去。”相于廷道:“就只你有嘴,别人没嘴么?狄大哥,你听不听在你,你紧仔胳膊疼哩,你这监生前程遮不的风,蔽不得雨,别要再惹的官打顿板子,胳膊合腿一齐疼,你才难受哩!”素姐骂道:“小砍头的!没的家臭声!他紧仔怕见去哩,你又唬虎他!”相于廷道:“这倒是大实话,不是唬虎哩。”
相于廷去后,狄希陈都都抹抹的怕见走。素姐催了他几遍,见他不肯动弹,发起恶来骂道:“死囚忘八羔子!我只当是你死了!你与我快走!你就永世千年别要进我的门槛儿!你要只进一进来,跌折双腿,叫强人割一万块子,吊在湖里泡的胖胀了,喂了鱼鳖虾蟹,生布心疔,瘟病一辈子!我自家往府里,你睁着扶眼看我有本事告状不!我告回状来,我叫十二个和尚,十二个道士,对着替你合小春子小冬子念倒头经,超度你三个的亡灵!贼没仁义的忘八羔子!”一边收拾了行李,拿着盘缠。
龙氏在家寻死撒泼,强着薛三槐两口子跟着他同到了济南府门口,寻了个客店住下。次早,寻着了个写状的赵先儿商量写状。素姐合他说是三月初三日回娘家去,行在通仙桥上,被不知名一伙恶棍打抢首饰,剥脱衣裳,把丈夫的胳膊打伤,命在垂危。赵先依他口气,替他写了格眼状词。写道:
告状人狄门薛氏,年二十又零着四,为光棍打抢大事:三月三,因
回家去。通仙桥,光棍无数。走上前,将奴围住。抢簪环,吊了髻。
夺衣裳,剥去裙裤。赤着脚,不能行步。辱良家,成何法度?乞正法,
多差应捕。本府老爷详状施行。
素姐跟了投文牌,手里执着状递将上去。太守将状看了一遍,又把素姐仔细观看,问道:“这状是谁与你写的?”素姐道:“是这衙门前一个赵先儿写的。”太守拔了一枝签,叫人拿赵先来见,问道:“这薛氏的状是你写的么?”赵先道:“是小人写的。”太守一面拔下四枝签,叫打二十;一面说道:“这等可恶!状自有一定的体式,你割裂了,这般胡说,戏弄本府!”赵先禀道:“小人是个武秀才,因无营运,要得写状度日;又想若与别人的状词写成一样,不见出众,所在另成一体。又想中式的时文,也有一定的体式,如今割裂变幻,一科不同一科,偏中得主司的尊意;所以小人把这状词的格式也变他一变。那知道老爷不好新奇,只爱那古板。望老爷姑饶一次,以后照旧写作便是。”
太守说:“既是个武生,姑且饶打,革退代书,不许再与人家写状!——赶了出去!”随将素姐叫将上去,问道:“你丈夫是甚么人?”素姐说:“是个监生。”太守道:“你丈夫因何不告,叫你这少妇出官?”素姐说:“丈夫被光棍咬伤了胳膊,出来告不的状。”太守又问:“你娘家有甚么人?”素姐说:“有三个兄弟。”太守问:“都做甚么事?”素姐说:“两个秀才,一个白丁。”太守道:“怎么你三个兄弟又都不出来替你告?”素姐道:“那两个秀才兄弟可恶多着哩!他还说我玷辱他。我被光棍辱了,他还畅快哩!”
太守道:“你那日出来做甚,被光棍打得着?”素姐说:“我回娘家去来。”太守道:“我记得那通仙桥在玉皇庙前,那三月初三是玉皇庙的大会。人众拥挤的时候,你这少妇为甚不由别路?你倒是上庙烧香,这还是行好,其情可恕;你若是真回娘家去,这就可恶了!”素姐随说:“我实是上庙烧香,被光棍打了,不是回娘家去。”太守道:“你虽是上庙烧香,你又可恶!你是少妇,该结了伙伴才去,你的人众,光棍自然不敢打你。你为甚么自己一个便去?”素姐说:“同去的人多多着哩,侯师傅、张师傅、周嫂子、秦嫂子、唐嫂子,一大些人哩。”
太守道:“那些光棍,为何不打众人,偏只打你?”素姐道:“都被打来。那一个没打?我说的这几个,打的更利害些。”太守道:“那侯师傅与张师傅是两个和尚,是道士呢?”素姐道:“是两位吃斋念佛的女人。”太守道:“你这小小年纪,不守闺门,跟了人串寺寻僧,本等该奉守道的通行,拶你一拶,敲一百敲,再拿出你丈夫来问罪才是。姑念你丈夫是个监生,两个兄弟是秀才,饶你拶,快回家去。以后再要出门,犯到我手里,重处不饶!我还要行文到绣江县去处那两个为首的妖妇,拿那庙里的住持。”两边的皂隶一顿喝掇了出去。雌了一头灰,同了薛三槐夫妇败兴而反,也没面目回到狄家,一直经奔龙氏房内,没好拉气,喝神断鬼。一家除了龙氏助纣为虐,别人也都不去理他。
过得两日,果然济南府行下一张牌来,严禁妇女上庙,要将侯张二道婆拿解究问,合家逃躲无踪。绣江县勒了严限,问地方要人。那禁止烧香的告示都是以薛氏为由。告示写道:
济南府为严禁妇女入庙烧香,以正风俗,以杜衅端事:照得男女有
别,内外宜防。所有佛刹神祠,乃僧道修焚之所;缁秃黄冠,举世比之
淫魔色鬼。见有妇人,不啻如蝇集血,若蚁聚膻。所以贞姬良妇,匿迹
惟恐不深,韬影尚虞不远。近有无耻妇人,不守闺门,呼朋引类,投师
受戒,出入空门,致有狄监生妻薛氏在玉皇庙通仙桥上被群棍劫夺簪珥,
褫剥去衣。此本妇自供如此,其中受辱隐情,尚有不忍言者。除行绣江
县务擒凶棍以正罪名,再拿侯氏张氏倡邪惑众之妇外,合行再申严禁。
自示之后,凡系良人妻妾,务须洗涤肺肠,恪遵阃教。再有仍前出外浪
游,致生事变,本庙住持,与夫母两族家长连本妇遵照守道通行一体究
罪施行,决无姑息。自悔噬脐。须至示者。
这告示贴在本镇闹集之所与各庙寺之门,都将薛氏金榜名标。不特狄薛两家甚无颜面,就是素姐也自觉没有兴头,只恨丈夫兄弟不肯与他出头泄愤,恨得誓不俱生。住了几日,要回家去,出到门前布铺里面,取出二两银子递与薛三省,问他要三匹斩噱孝布,三匹期服顺昌。薛三省惊讶问道:“这不吉之物,姐姐,你要他何用?”素姐道:“你只与我便是,你管他则甚?我要糊裱围屏。”
薛三省只得照数与了他去。他叫玉兰拿了,回到自己房内。狄希陈还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叫唤。素姐说道:“我与你讲过的言语,说过的咒誓,我是死了汉子的寡妇,我这不买了孝布与你持服哩!你快快出去!你要稍一挨迟,我一顿桃棍,只当是打你的鬼魂!”
狄希陈还挨着不动,素姐跑到跟前,揪着头发,往床底下一拉,把个狄希陈拉的四铺子着他,哼的一声,象倒了堵墙的一般;又待拾起个小板凳来砍打。狄希陈才往外一溜烟走了。素姐还往外赶,门槛子绊了一交,也跌了个臭死,把半边身子通跌的动弹不得。
狄希陈慌的挠着头,自家往荣太医家取了两帖顺气和血汤来,自己煎了,走进房,自己先尝了一口,递到素姐手中,说:“你这身上不自在,我就象没有主儿的一般。我取了这药,是我亲手煎的,你勉强着吃几口儿。”素姐从床上爬起来坐着,把药接在手内,照着狄希陈的脸带碗带药猛力摔将过去,淋了一脸药水,着磁瓦子把脸砍了好几道口子流血,带骂连打,把狄希陈赶的“兔子就似他儿”。
素姐将息的身子渐好起来,将两样孝布裁了两件孝袍,两条孝裙。玉兰缝直缝,素姐杀袍袖,打裙褶,一时将两套孝衣做起。又与了玉兰几十文钱,叫薛三槐秤一斤麻打了一根粗绳,一根细绳,把那孝衣孝裙都套着穿在身上,袖了几两银子,走到莲华庵寻着白姑子。白姑子问说:“贵人少会呀!持是那个的服?”素姐说:“俺汉子合两个兄弟都死了,你也不看我看去。我自己来,你还推知不道,特故问我哩。”白姑子一连望了几声,说道:“我实是不知。我但知点信儿,我难道折了腿不成,就不去吊孝么?怎么来这们年小的三位相公,可可的都一齐没了!甚么病来?”素姐说:“都是汗病后,又心上长出疔疮,连住子都死了!”
白姑子合冰轮倒也不甚疼那薛家的兄弟,想起狄希陈那建醮干过的勾当,甚是换惶,倒放声哭了一阵。因素姐没点眼泪,两个姑子才没了兴头。素姐取出银子递到白姑子手内,说:“这是六两白银。你与我请十二位女僧,超度丈夫狄希陈,兄弟薛如卞、薛如兼,合在一处荐拔。这是我的个体己道场,所以不好请你家去,就于明日在这庵里建起。扬幡挂榜,上边要写的明白。”白姑子只道是当真,连夜请尼姑写缗扎,办斋供,脚不停地的,师徒两个足足的忙了一夜。素姐也没往家去,就在庵里宿了。
次早,十二位尼姑都一齐到了莲华庵里,写榜的写榜,铺坛的铺坛,念经的念经,吹打的吹打,扬出榜去,上面明明白白真真正正写着:
狄门薛氏荐拔亡夫狄希陈,亡弟薛如卞薛如兼,俱因汗病疔疮,相
继身死,早叫超生。
薛素姐身穿重孝,手执魂幡,不止佛前参拜,且跟着姑子街上行香。恰好薛家兄弟两个合相于廷,还有位会友,望客回来,劈头撞见素姐这般行径,薛家兄弟合相于廷因有众会友在内,佯为不识。众会友幸还不认得是他,大家混过去了。众会友别去,止剩了薛相三人,大家惊诧,不知所以,都说:“魂幡上的字样不曾看得分明,却不知超度何人?”再三都揣摩不着。薛如卞道:“趁他在外行香,我们走到莲华庵去,便知端的。”
将近庵门,高高悬着两首幡幢,一张文榜,上面标着三位尊名。薛如卞兄弟倒也不甚着恼,只是叹异了声。转身回来,却好遇着素姐行香已毕。白姑子在前面领醮,看见薛家兄弟立在街旁,唬得毛骨悚然,魂不附体。回入庵中,众人齐说:“刚才薛家二位相公合相斋长俱在街上,这是甚么原故!”素姐道:“我怎并不看见?这一定因我荐度,你们建醮虔诚,他两个的魂灵回来受享。”白姑子合众人都道:“果是如此,这等显灵!”大家倍自用心,不敢怠慢。晚上醮事已完,素姐陪了众姑子荤酒谢奖,完毕方回。后来白姑子知道是素姐故意咒骂,自己到薛家对了他兄弟二人指天画地,说是实不知情,薛如卞也绝不与他计较。
从古至今,悍妻恶妇凌逼汉子,败坏娘家的门风,从未有这般希奇古怪之事。只怕后来更要愈出愈奇,且看下回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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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回 狄希陈奉文赴监 薛素姐咒骂饯行

大抵人情乐唱随,冤家遇合喜分离。未闻石上三生笑,止见房中镇日椎。
不信鸳鸯能结颈,直嫌士女有齐眉。最是伤情将远别,一篇咒骂送行诗。
素姐替狄希陈、薛如卞、薛如兼建了超拔道场回去,悍性一些不改,只是那旺气叫那些光棍打去了一半,从此在家中大小身上,倒也没工夫十分寻趁,专心致志只在狄希陈身上用工。狄希陈被他赶逐出去,咒骂得不敢入门,只在书房宿歇。天气渐渐的暄热,自己逍遥独处,反甚是快活,所以那被咬的创臂也都好了。
过了端午,那明水原是湖滨低湿的所在,最多的是蚊虫,若是没有蚊帐,叮咬的甚是难当,终夜休想合眼。就是小玉兰的床上,也有一顶夏布帐幔。这狄希陈既是革退了的丈夫,其实不许复入房门,也便罢了;他却又要从新收用,说道:这房中的蚊子无人可咬,以致他着极受饿,钻进帐去咬他,又把小玉兰也被蚊虫咬坏。叫狄希陈仍到房中睡觉,做那蚊虫的饭食,不惟不许他挂吊帐子,且把他的手扇尽行收起,咬得狄希陈身上就如生疥癞相似。这狄希陈从五月喂起,直到七月初旬,整整两月,也便作践得不象了人的模样。
谁知人心如此算计,天意另有安排。那年成化爷登极改元,择在八月上下幸学,凡二千里内的监生,不论举贡俊秀,俱要行文到监。文书行到县里,县官频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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