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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父-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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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长期在一起工作,嘎吐知道这个大胖子司令一有尿就想小便。他常常提出这样的要求。鲍里把汽车一偏,离开了公路,开到了通向沼泽的松软的土路上。克莱门扎下了汽车,向着草丛走了几步,真的解了个小手。当他回头打开车门要上车的时候,他迅速地向公路的前前后后打量了一下。公路上没有灯,一片漆黑。

“开始吧!”克莱门扎说。

一秒钟以后,车内响起了枪声。鲍里。嘎吐好像是朝前扑了一下,身子先是撞在方向盘上,然后一下子瘫在椅子上;克莱门扎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怕头盖骨碎片和血点溅在他身上。

罗科。拉朋急急忙忙从后座爬了出来。他的枪还拿在手里,后来就扔到沼泽地里去了。他同克莱门扎快步向一辆停在附近的汽车定会、拉朋在座位下摸到了钥匙。他先把克莱门扎送回家,然后,沿着琼斯海滩堤道直达墨里克镇,再继续沿着草溪大路直奔北州大路,到了长岛高速公路,然后继续直指白石桥,穿过布朗克斯区,就回到他在曼哈顿区的家。

第七节

在考利昂老头子遭枪击的前一天晚上,他的那个最坚定、最忠诚、最令人惧怕的食客准备同敌人见面。路加。布拉西几个月之前已经同索洛佐的势力接触上了。他是遵照考利昂老头子的命令这样干的。他采取的办法是,经常到塔塔格里亚家族控制的几家夜总会去鬼混,同里面的一个妓女勾搭得很紧。他们在床上睡觉的时候,他埋怨他在考利昂家族中是受贬的,还说他没有受到应有的赏识。路加在那个妓女跟前发牢骚后一星期,夜总会经理布鲁诺。塔塔格里亚就来找他联系了。布鲁诺是幺儿子,表面上同他家族经营的妓院联系。但是,他经营的著名的夜总会,由于是一班善于拉客的舞女所组成,就成了全市娼妓的进修学校。

第一次会谈是光明磊落的,塔塔格里亚主动请他在家族业务系统中当个维持纪律的执行官。这种调情进行了差不多一个月,路加扮演的是一个给年轻漂亮的姑娘迷住了的男子;布鲁诺。塔塔格里亚扮演的是一个拼命想把竞争对手的得力人员争取过来的商人。在一次交谈中,路加装做动心了,说:“但是,有一点咱们必须谅解:我绝对不愿意反对教父本人。考利昂老头子是我所敬重的人。我理解在家族事务中,他一定要把他的几个儿子安排在我的前面。”

布鲁诺。塔塔格里亚是新一代人,对路加。布拉西、考利昂老头子、甚至他自己的父亲——留着八字胡的老派人物——都有一种掩饰不住的蔑视。这次他表现得有点过分虔恭。他说:“我爸爸不会希望你去做不利于考利昂一家的任何事情。何必让你干那样的事情呢?大家彼此好好相处,像往常一样,就这样吧。要是你想找个新工作,我就转告我爸爸,我们需要像你这样的人,这是困难的事业,也需要不怕困难的硬汉子来推动它顺利发展。我倒想弄清楚:你是否已下了决心?”

路加耸耸肩。

“我现在的工作还不错。”

此后他们也就不再正面谈这个问题了。

原来的意图是想让塔塔格里亚一家相信:路加知道有大钱可赚的麻醉剂生意,他想作为“雇佣游勇”单独参加一份。用这个方式,他或许可以听到一些索洛佐的计划,如果那个“土耳其人”有什么计划的话。另外,他可以了解对方是否打算戳一戳考利昂老头子的痛处。过了两个月没见发生什么事情,路加就向老头子汇报说,看来索洛佐是甘心失败了。老头子叫他继续试探,但不要专门去催促。

在考利昂老头子遭枪击的前一天夜晚,路加信步来到夜总会。布鲁诺差不多是同时来到他的桌子跟前,也坐了下来。

“我有一个朋友想跟你谈谈,”他说。

“带他来嘛,”路加说,“你的任何朋友,我都愿意跟他谈谈。”

一不能在这儿谈,“布鲁诺说,”他想在秘密地方同你面谈。“

“他究竟是谁?”路加问。

“反正是我的一个朋友,”布鲁诺。塔培格里亚说,“他想向你提出一个方案。你今夜晚些时候可以同他见面吗?”

“当然可以,”路加说,“什么时间?什么地方?”

塔塔格里亚压低声音说:“夜总会是天亮前四点钟关门。干吗不趁服务员打扫卫生的机会就在这儿会面呢?”

路加想,人家知道他的生活习惯:他通常是下午三、四点钟起床,吃早点,然后同老朋友玩赌博,或者玩女人,聊天消遣。有时候,他就看一场半夜的电影,然后到夜总会喝几杯。天亮前他是从来不睡觉的,因此,提出天亮前四点钟会面并不奇怪。

“行,行,”他说,“四点钟我再来。”

离开夜总会,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他在第十路租用的房间。他住在同他有远亲关系的意大利人家里。他的两间房子同这家人的铁路公寓是隔开的,中间有一道特别的门。他喜欢这样的安排,一来可以享受某种家庭生活的亲切感,二来也可以避免突然袭击——他干的那一行是最可能遭受突然袭击的。

路加心里想:看来这只狡狯的“土耳其”狐狸快要露出毛茸茸的尾巴了。如果索洛佐今夜就把话说定了,整个问题也许就可以作个结束,作为圣诞节礼物送给老头子。路加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开床底下的箱子,取出防弹衣。那玩艺儿很重。他脱下外面的衣服,防弹衣套在绒衣上面,然后再穿上衬衫和短上衣。他蓦地想到给长滩镇老头子打个电话,想把事态的发展告诉他。但是,他知道老头子绝不在电话上说话,对任何人也不,而且这个任务是私下交给他的,不要任何人知道,甚至也不让黑根和他的大儿子知道。

路加经常带着枪。他有持枪证。如果把世界上任何地方、任何时代所发的持枪证加以比较,他的那个持枪证也许是最值钱的了,总共花了一方美元。假使他遭到警察搜身,搜出枪来,凭那个持枪证也可以免于坐牢。作为考利昂家族组织中最高执行官,他是配那样的持枪证的。但是,今天晚上,他有机会了结这项任务,他就需要一支“安全”枪——这一支枪是不可能追查出枪主人的。然而,他把事情通盘想了一下之后,决定还是先听听对方提出的方案,然后再向教父汇报。

他到第四十八街,在他时常光顾的巴泽饭店从从容容地吃了一顿很晚的晚餐。快到约会的时间,他游游荡荡地向夜总会的大门走去。他进去时,守门人已经下班了,衣帽间的女郎也下班了,只有布鲁诺。塔塔格里亚在等着他,同他打过招呼之后,就把他领到大厅一侧的酒吧间。他眼前是一片凄凉景象:周围是小桌子;中间是供跳舞用的黄色大地板,给擦得亮晶晶的有点像金刚石;音乐台上灯己熄了,空荡荡、黑沉沉的,麦克风的钢杆在朦胧中像骷髅,孤零零地耸在那儿。

路加坐在酒吧间,布鲁诺。塔塔格里亚到里面去了。路加谢绝了递过来的酒,自己点着一支香烟抽了起来。出来的很可能是别的什么人而不是那个“土耳其人”。但是,当他正这样想的时候,索洛佐从大厅那边阴暗处出现了。

索洛佐同他握握手,就挨着柜台坐在他身旁。塔塔格里亚拿来一杯酒放在‘土耳其人’面前,‘土耳其人’点点头,表示感谢。

“你知道我是谁吗?”索洛佐问。

路加点点头,狞笑了一下。老鼠从洞中出来了,由他来照顾这个背叛了西西里原则的西西里人,他将是很高兴的。

“你知道我打算向你提出什么要求吗?”索洛佐问。

路加摇摇头。

“有一大笔生意要做,”索洛佐说,“我的意思是说最高层人物每人可捞到好几百万。第一批货运来,我可以保证你捞到五万美元。我谈的是毒品生意,这种生意将来是要兴旺发达的。”

路加说:“干吗找我谈这个?你想要我转达给老头子吗?”

索洛佐牙一龇,嘴一咧,说:“我早已同老头子谈过了,他不想参加,好吧,没有他也行。但是我需要一个能干的人来保护生意的安全进行。我知道你同你的家族组织闹得不愉快,你不妨转变一下嘛。”

路加耸耸肩。

“如果你提供的条件够好的话。”

索洛佐在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似乎心里已经作出了决定。

“请把我的意见好好想几天,等你想好了之后,我们再谈吧。”

说罢,他伸出手想同路加握手,但路加装做没看见,正把一支香烟往嘴里放。布鲁诺。塔塔格里亚从柜台后魔术般地递过来一个打火机给路加点香烟。说时迟,那时快,他做了个意想不到的动作:他把打火机突然丢在柜台上,一把抓住路加的右手,抓得很紧很紧。

路加立即自卫,他的身子倏地一下离开了凳子,拼命想挣脱。但是,索洛佐早已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的手腕。路加身强力壮,他们两个仍然对付不了,差点就要挣脱了。只是在这一刹那,从他身后的阴暗处冲出了一个男子汉,用细绳勒住他的脖子。绳子拉得紧紧的,把路加勒得透不过气来。他的脸发紫了,胳膊也没有力气扳动了,塔塔格里亚和索洛佐抓着他的手现在也毫不费劲了。他们两入站在那儿像天真的小孩似的东张西望,路加身后的男子把绳子越拉越紧。突然一下,地板上湿漉漉、滑溜溜的,路加屎尿流出来了。他身上没有任何力气,两腿圈起,身子瘫下去了。

索洛佐和塔塔格里亚把他的手放开,只剩下拉绳子的人还在陪着牺牲者,随着路加倒下去的身子跪下来,拉得很紧的绳子陷进肉里看不见了。路加眼睛凸了出来,活像受到了最大的震惊,这种震惊是他身上仅存的人性。他死了。

“我不想要他的尸体给人发现,”索洛佐说,“尤其不能让他的尸体马上被发现。”

说罢,他脚跟着地,来了个向后转,离开了,背影消失在阴暗中。

第八节

考利昂老头子遭枪击后的第一天,是整个考利昂家族忙得不可开交的一天。迈克尔守着电话听到什么情况就向桑儿转达。汤姆。黑根忙于奔命,想物色一个双方都满意的调解人,同索洛佐安排一次会谈。那个“土耳其人”也警觉起来,也许他发觉克莱门扎和忒希奥在全市撤下了天罗地网,企图查清他的行踪。但是,像塔塔格里亚家族组织中的顶层人物一样,索洛佐一直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敢露面。这是桑儿早就料到的,敌人势必要采取这种预防措施。

克莱门扎忙于对付鲍里。嘎吐,根本分不开手。忒希奥已经受命设法查找路加。布拉西的下落。自从枪击事件发生的前一天晚上,一直不见路加回家,这是一个凶兆。但是,要说布拉西当了叛徒或遭到了突然袭击,桑儿都是不能相信的。

考利昂妈妈待在市内的朋友家里,为的是离医院近一点,方便一点。女婿卡罗。瑞泽主动提出愿意效劳,但是人家告诉他说,他管好自己的业务就行了,他的业务就是考利昂老头子给他安排的曼哈顿意大利聚居区的赌博登记业务。康妮陪母亲住在市内,为的是也能够到医院探望父亲。

弗烈特仍然躺在他的房间里,靠服镇静剂维持。桑儿和迈克尔曾经探望过他,看到他苍白的面容,明显的病态,大为吃惊。

“基督啊!”

从弗烈特的房间出来之后,桑儿对迈克尔说:“他看上去好像比老头子受到的打击还要严重。”

迈克尔耸耸肩。他当年在战场上也曾经看到有些士兵吓成了那个样子,但是他从来也没有料到弗烈特也会那样。他记得他们小的时候,老二要算家中身体最结实的一个,而且在父亲跟前也是最孝顺的儿子。尽管如此,大家都知道老头子对这个老二早就有点放弃,认为他不配在家族中承担重任。他心眼不够多,此外,心肠也不够狠。他是个过分与世无争的人物,没有足够的魄力。

接近黄昏的时候,迈克尔接到了约翰昵。方檀从好莱坞打来的电话。桑儿接过话筒,说:“不,约翰昵,目前甭来看老头子。他病情太严重了。你要是来的话,那会搞得满城风雨,对你不利,我知道老头子是不会赞成的。等着吧,等他有所好转,我们可以把他接回家的时候,再来看望他吧。就这样,我负责向他转达你的心意。”桑儿挂上电话,回头对迈克尔说:“爸爸一听会高兴起来的,约翰昵。方檀想从加利福尼亚乘飞机来看他。”

那天下午很晚的时候,负责警卫的人喊迈克尔到厨房去接电话。厨房里的那部电话是登记在电话簿里的,公开的。这是恺打来的电话。

“你爸爸的伤情不严重吧?”她问,声音有点紧张,有点不自然。迈克尔心里明白:发生的事情她不可能完全相信;他的父亲正如报纸上所说的是个黑帮分子。

“他会好的,”迈克尔说。

“你到医院去看望他的时候,我可以同你一道去吗?”恺又问。

迈克尔笑起来。她记得他曾告诉她:如果你想要同老脑筋的意大利人相处下去的话,就应该懂得男女关系必须慎重的重要性。

“这是特殊事故,”他说,“要是记者知道了你的姓名和背景,那你就会上报,会给登在《每日新闻》第三版:老式新英格兰家庭出身的姑娘竟同大黑帮头目的儿子勾勾搭搭。你爸爸妈妈看到这样的报导会高兴吗?”

恺冷静地说:“我爸爸妈妈向来是不看《每日新闻》的。”然后又很尴尬地停了片刻,才说,“迈克,你自己还好吧、你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迈克尔又放声笑了。

“在考利昂家中,我是个出名的像大姑娘一样柔弱的男小子,不会威胁到我头上。要对付我,人家还嫌麻烦,人家不愿意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现在已经风平浪静了,恺,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整个过程纯属偶然,下次见面时再详谈。”

“那,下次什么时候见面哪?”

迈克尔沉思起来。

“就在今夜晚些时候,怎么样?咱们就在你的那个旅社喝几杯,吃点夜宵,然后我一个人到医院去看看我老子。老是守在这儿接电话,真烦人。就这样,好吗?但甭给任何人讲,我不想让摄影记者把咱们俩在一起的镜头偷拍下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恺呀,要是咱俩在一起的照片给登在报上,那就太尴尬了。尤其对你爸爸妈妈来说,那就更尴尬。”

“好吧,”恺说,“我等着你。我可以代您买圣诞节礼物吗?或要我给你做任何别的事情吗?”

“不用了,”迈克尔说。“我只要你作好准备。”

她激动得忍不住“格格”地笑了起来。

“我是会作好准备的,”她说,“难道我不是每次都作好准备的吗?”

“对,你是每次都作好准备的,所以你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姑娘。”

“我爱你,”她说,“你也能说‘我爱你’吗?”

迈克尔瞅了瞅坐在厨房里的四条汉子。“不能,”他说,“今天夜晚,记住啦?”

“记住啦。”

克莱门扎忙了一天终于完成任务回来了,他在厨房里炒番茄酱。迈克尔向他点了点头就到屋角办公室去了,黑根和桑儿在这里等他等得不耐烦了。

“克莱门扎在厨房吗?”

迈克尔一笑,说:“他正给士兵煮细条实心面,很像正规军。”

桑儿烦躁地说:“告诉他快把那个磨时间的打杂事儿放下,赶快到楼上来,我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他去完成。给我把忒希奥同他一道喊到这儿来。”

不一会,他们全都集中在办公室里。桑儿单刀直人地问克莱门扎:“你负责照顾的人照顾得怎么样?”

克莱门扎点点头。

“你再也看不到他了。”

迈克尔一听,像是轻度触电似的浑身发麻。他意识到他们谈的“他”就是鲍里。嘎吐:小鲍里已经一命呜呼了。

桑儿问黑根:“你同索洛佐联系上了吗?”

黑根摇摇头。

“他谈判的热情看样子是冷下来了,总而言之不那么紧迫了。也许他是非常谨慎小心,为的是不让我们的哨兵盯住他。总而言之,我还没有物色到一个他会信任的牵线的高级人士。但是,他一定明白现在必须谈判。他让老头子从他手上滑脱,老头子再被抓的机会就一去不复返了。”

桑儿说:“他是个机灵鬼,是咱们家族从来也没有碰到过的最机灵的家伙。也许他估计我们是在养精蓄锐。要到老头子好转或者打听到他的情况之后才会采取行动。”

黑根耸耸肩。

“肯定他是这样估计的。但是他仍然不得不谈判,没有别的选择。我明天就把联系渠道建立起来,这一点就算定了。”

克莱门扎手下的一个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进来对克莱门扎说:“刚才无线电广播说,警察发现鲍里。嘎吐的尸体,死在自己的汽车里。”

“这你甭操心。”

那个武工队员对他的司令先是用吃惊的神色望了望,接着就用理解的神色望了望,然后回到厨房去了。

会议在办公室里继续进行,好像没有个完,桑儿问黑根:“老头子病情有什么变化吗?”

黑根摇摇头。

“病情稳定,但是不能谈话,这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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