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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父-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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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临上飞机之前,犹犹豫豫地问:“你这样照顾我,桑儿他爸爸可知道吗?”

黑根笑了。“我既代表我自己,也代表他。他在这类问题上很封建,决不会反对他儿子的合法的妻子。但是,他觉得你只不过是个年轻的姑娘,不懂事,桑儿他本该懂事了嘛。你服了那么多安眠药,把大家都吓坏了。

他没有说明的是:在像老头子这样的人看来,任何人想自杀,都是不可相信的。

现在,在韦加斯待了十八个月之后,奇怪的是,她几乎感到很幸福。有几个晚上她梦到桑儿。目前,她还没有男人,但是,韦加斯的生活很适合她的脾气。她在假日不上班的时候,可以到旅社游泳池去游泳,到草原湖去坐坐游艇,或者开着汽车穿过荒原。她变瘦了,这使她的身段更好看。她过的仍然是骄奢淫逸的生活,但更多地倾向于美国风格,而古老的意大利风格却不那么多了。她在旅社的公共关系部工作,是接待员,同弗烈特根本不发生关系,不过他每次看到她都要停下来聊几句。她对弗烈特的变化感到很吃惊。他变成了一个专在女人中间厮混的色鬼,穿得也非常漂亮。看样子,他对经营赌徒旅社还很有才干。他掌管的是旅社部,赌场大老板通常是不干这种工作的。由于这儿夏季又长又炎热,也许还由于他的性生活太活跃,他也变得消瘦了。而好莱坞巧夺天工的缝纫技术使他看上去简直还是风度翩翩的一少年,简直活泼得要命。

六个月后,汤姆。黑根特地前来看她生活得怎么样。除了工资,她每月还可以额外收到六百美元的支票,她每月按时收到,从不耽搁。黑根解释了这笔钱的来源。他还告诉她,作为一种形式,她可以在她工作的旅社担任五个赌点的小老板。她也得办理内华达州法律所要求的一切法律手续,但是一切都有人替她办理。她个人受到的麻烦是微乎其微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得到他的允许,她不可同任何人交谈这种安排。她在各方面都会受到法律保护,她的钱每月都保险会送到。如果当局或任何执法机关盘问她,她只消让他们去找她的代理律师就行了。这样一来。她就再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潞西同意了,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受到这样的优待,她没有表现反对。这似乎是一种可以理解的照顾。但是,当黑根要她密切注意旅社里里外外的活动、密切注意弗烈特、密切注意弗烈特的上司即以股东身份主持、管理旅社的那个人的时候,她对他说:“哎哟,汤姆,你这不是要我去监视弗烈特吗?”

黑根微笑了。“老头子很担心弗烈特,他同莫。格林打得火热。我们要想办法,不让他落进陷阶。”但他没有向她解释老头子之所以资助在韦加斯这样的荒凉地带修建这样的旅社,不仅是为了给他儿子提供个避难所,而且还为了踏进更大规模的活动的大门。

这次会谈不久,裘里斯。西加尔就来到这里工作,担任的是旅社特聘医生。他长得很瘦,很英俊,也很讨人喜欢。他当医生还显得太年轻,至少在璐西看来太年轻。她手腕上长了个肿块,担心了好几天,在一天上午来到了旅社的诊疗所。在候诊室里还有两个合唱队的歌舞女郎也在等着看病,她俩都是白肤金发碧眼女郎,脸蛋儿桃红色,很可爱。简直像一对天使。这样的美人,璐西一直很羡慕。其中一个说:“说真的,要是再吃一付那种药,我就跳不成舞了。”

当裘里斯。西加尔医生推开诊断室的门,一招手,让其中一个女郎进去的时候,璐西真想离去。西加尔医生穿的是嘟噜裤,翻领衫,戴着角质架眼镜,把他烘托得有点沉着而庄重,但是他给人的总印象却是很随便的。同许多头脑基本上守旧的人一样,她认为医务这一行同随随便便的态度是协调不起来的。

当她终于进了他的诊断室之后,她发现他有一种令人放心的庄重气质,于是她心头的一切顾虑全烟消云散了。他对每个病人说话都是同样的生硬,但是却不粗暴,总是那种不慌不忙的样子。当她问到那个肿块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耐心地解释说,那只不过是肉上长的一个十分普通的疙瘩,根本不是恶性肿瘤,也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他抓起一本很厚的医学书,说:“把胳膊伸过来。”

她畏畏缩缩地伸出胳膊。这时,他第一次向她微笑了一下。

“我可以用一种简单的方法把你的病治好,我自己也就要失去一笔外科手术费,”他说。“我用这本书把你的这个疙瘩打一下,它就会塌下去。过后,也可能再冒出来,但是如果我用外科手术把它切除,你就得花一些钱,还得用绷带什么的。你看,行吗?”

她向他微笑了,不知怎么搞的,她对他产生了绝对的信任感。

“行,”她说。

他举起沉甸甸的医学书在她前臂上猛地一击,她大叫了一声。那个肿块塌了下去,差不多平了。

“就那么痛吗?”他问。

“不怎么痛,”她看着他写完了她的病历卡,说,“就这样吗?”

他点了点头,但不再注意她。她离开了。

一周之后,他在咖啡馆里碰到她,在柜台旁边紧挨着她的地方坐了下来。

“胳膊怎么样了?”他问。

她向他微笑了一下。

“很好,”她说,“你看病不拘泥于老框框,相当有闯劲,但看得相当好。

他望着她咧嘴笑了。“你还不知道我是多么不拘泥于老框框。我原来也不知道你是多么有钱。韦加斯”太阳“报最近刚发表了旅社里赌场小老板的名单。璐西。曼琪妮拥有十个大赌场。要早知道,我就可以从那个小小的肿块上发个大财。”

她没有回答他,因为她突然想起了黑根的告诫。他又笑了。

“别担心,我了解这里面的花招,你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在韦加斯,这种傀儡多的是。今天晚上陪我去看一场演出,怎么样?到时候,我请你吃夜餐,我甚至还可以给你买一些轮盘赌小筹码。

她拿不定主意;他硬要求她。她最后开诚布公地说:“我本来愿意去,但是我怕晚上你会感到失望。我不像韦加斯大多数姑娘那样,我是不乱搞男女关系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请你看戏,”裘里斯高高兴兴地说。“我给自己开的处方就是一个晚上的休息。”

璐西对他微笑了一下,然后很难为情地说:“这种事能那么开门见山吗?”

他摇摇头。她又说:“好吧,陪你吃晚饭,至于轮盘赌小筹码,我自己买。”

他们一道去吃晚餐,同时去看了晚餐席间的表演。裘里斯一直在用医学上的语言向她描述各种不同类型的大腿和胸脯,她很开心。但是,言谈中没有讥笑,始终是一本正经的,然后他们在同一个赌场参加轮盘赌,赢了一百多美元。最后,他们在月光下开汽车到砾石水坝去玩。当她与他吻了几下之后就拒不顺从的时候,他明白她真的是不愿意,也就往手了。他对自己的挫折还是毫不介意。

“我原来就告诉你,我不愿意,”璐西以半认罪的语气说。

过了几个月之后,他同她成了最好的朋友。这不是爱情,因为他们还没有发生过以性行为力表现形式的爱情关系。她发现:在医生这个外表的掩盖下,他这个人无法无天,只顾吃喝玩乐,肆无忌惮。在周末,他就驾驶一辆加强了马力的“奖状”牌汽车参加加利福尼亚赛车会。休假时;他就南下到墨西哥内地去,他还带她一道去。在墨西哥这个真正荒凉的国度,有人谋杀陌生人就是为了抢人家脚上穿的鞋,那儿的生活就像一千年以前一样的没有开化。她十分偶然地发觉,他原来是外科医生,早就同纽约市一家著名的医院有联系。

这一切使她对于他接受旅社里的医务工作感到更加莫名其妙。当她问起襄里斯的时候,他说:“你把你的隐秘告诉我,我也就把我的隐密告诉你。”

她脸红了,不再提这个问题了。裘里斯也没有追问下去。他们俩的关系继续保持着。

这时,她坐在游泳池边上,让裘里斯那长满金发的头偎在她的怀里,她对他发生了极大的亲切感。于是她不知不觉地伸手去深情地抚摸他的脖子。他似乎睡着了,似乎感觉不到了。她感到他紧挨着自己,她兴奋起来了。他突然一下从她的怀里抬起头,接着站起来了。他牵着她的手,领着她走过草坪,到了水泥便道上,她乖乖地跟着他。甚至当他领她走进他个人居住的小屋时,她还是乖乖地跟着他。他们俩进了屋子之后,他搀和了两大杯酒。刚刚经过烈日的暴晒,加上情火,她一喝下酒去就上头了,昏昏晕晕的,裘里斯伸开双臂把她搂了起来,他们两个的身子。除了遮羞的游泳衣裤,一丝不挂,紧紧地抱在一起。璐西嘟嘟哝哝地说:“别这样。”

但是她的声音并不那么坚决,裘里斯也根本没有理她。……

当他从她的身上滚下来之后,她缩到床的一角,哭起来了。她感到羞愧得很,接着,使她感到震惊不已的是她听到裘里斯轻轻地一笑,说:“你是个愚昧无知的‘愚大利’愚大姐,这也许就是这几个月来你一直拒绝我的原因吧?你真无知。

他说“你真无知”是带着深厚的友情的,于是她又向他转过身来。接着,他又说:“你同中古时代的人一样,愚昧无知。你真同中古时代的人一样,实在是愚昧无知。”但是,语气听上去很舒服,能起到安慰的作用,因为她还继续在哭,他显然有意安慰她。

裘里斯点了一支香烟,放进她的嘴里,这一下烟把她呛得喘不过气来,哭泣也就停止了。

“嘿,听我说,”他说:“如果你有二十世纪很普通的家庭知识的教养,你的问题本该在几年之前就解决了。如今让我告诉你,你的问题是骨盆畸形,而我们外科医生管它叫做骨盆板衰弱。这种毛病大部发生在产后,但是也可能是由于不良的骨骼结构。这是一种普通现象,有许许多多的女人因此而苦恼,其实一次简单的手术就可以把她们治好。但是,因为你的身段长得很美,我根本没有料到你也有这种毛病。我想你的问题也有心理上的原因,我知道你过去的那一段故事,你给我讲得够多了,你同桑儿的事。管他去,先让我给你彻底检查一下身体,我就可以告诉你究竟需要动多大的手术。现在你进去,洗个淋浴澡。”

璐西进去,洗了个淋浴澡。裘里斯很耐心,也不管她一再反对,硬要她躺在床上,床边放着一个上面铺着玻璃板的小桌子,上面摆着一些医疗器材。他眼下是一心一意地在于业务工作,认真地给她检查。

裘里斯在检查时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快活情绪,明显地是在关心她。这样,璐西也就不再感到羞愧和尴尬了。

“这同时也是一个健康问题,”裘里斯说,“要是你不把这种毛病治好,那么你整个的排泄系统和生殖系统都会不断出现大量问题;要是不用外科手术来纠正,整个结构就会越来越松软。非常遗憾的是,守旧的社会风气使得许多医生不能对这种毛病进行正常诊治,使得许多女人不便提出这个问题。

“别再谈这个问题了,请别再谈这个问题了,”璐西说。

他可以看出她在某种程度上对自己的隐病仍然感到羞愧,对自己的“讨厌的缺陷”仍然感到难堪。虽然他那受过专业训练的头脑认为,对生理上的病采取那种讳莫如深的态度简直是愚蠢之至,但他也明智地对她表示了体谅。这样的感情的融洽也使她感到好受一些。

“好吧,我知道了你的秘密,那如今就让我给你讲讲我的秘密吧,”他说。你老是问,我作为东部最年轻有力的外科医生之一,来到西部这个小镇究竟打算干什么哪?“他在学着某些报纸上有关他的报道文章的语气,”实际上,我是一个堕胎专家,干这种工作本身并不坏,可以算半个医务职业,但是,我却因此给抓起来了。我原来有个朋友,一个名叫肯尼迪的医生,我们俩在一起当实习医生。他是一个直杠杠脾气,他说他愿意帮我的忙。据我所知,汤姆。黑根曾经告诉他说,如果他在任何问题上需要帮忙,考利昂家族是有义务效劳的。因此,他在黑根面前替我说情。随后的事情,据我所知,对我的种种指控也就不了了之。但是,医学协会和东部医学分会却把我列入黑名单了。因此,考利昂家族在这儿给我物色了这个工作。这些歌舞女郎经常怀孕,我一直在考虑,要对弗烈特。考利昂来一次像父亲教训儿子那样的谈话,尤其是因为我已给他治过三次淋病和一次梅毒。弗烈特这个人在情场上赤膊上阵,陷入了重围。

裘里斯谈到这里停了下来,他故意失言,谈了些不应该谈的话,他是从来都没有胡言乱语过的。他刚才之所以故意谈到弗烈特的事情,主要是为了让璐西能够知道一下,包括弗烈恃。考利昂在内,她所认识和敬畏的一些人,也都有见不得人的隐秘。

两周之后,裘里斯。西加尔站在洛杉矶一家医院的手术室里注视他的朋友弗烈德里克;凯尔奈进行特殊手术,在璐西吃了麻醉药但还没有失去知觉之前,裘里斯弯着腰,挨到她身前对她悄悄地说:“我已经告诉他说,你是我特别喜欢的姑娘。”

手术完了,他们两个就用下面有轮子的滚动床将璐西推了出去,送到休养病房去了。然后,裘里斯同凯尔奈攀谈起来。凯尔奈表现得轻松愉快,这就是手术一切顺利的最好证明。

“没有任何复杂问题,小伙计。”

裘里斯放声笑了。“大夫你简直是个皮格马利翁。说真的,你的手术可谓巧夺天工。”

凯尔奈哼了一声。

“这同小孩子游戏一样简单,同你搞刮宫一样简单。整个社会只要能正视现实,那么像你我这样有真才实学的人,可以做做重要的工作,而把这种雕虫小技留给那些只会照章办事的人。顺便先给你打一声招呼,下个星期,我就要给你那儿送去一个姑娘,一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姑娘,她属于经常怀孕的那些姑娘。我今天替你动了这个手术,将来你替我动动那个手术,这样咱俩就清帐了。”

裘里斯摇摇头。“谢谢,大夫。你自己随便什么时候光临吧。我保证你能够受到各种热情款待……

凯尔奈向他苦笑了一下。“我每天都在赌钱,我不需要你们那些轮盘、赌桌什么的。我实际上是同命运闹别扭。裘里斯啊,你在那儿也是浪费光阴呀。再过两年,你可能就会把严肃的外科手术全忘光,那时你也就不配当外科医生了。”

说罢,他转身走了。

裘里斯明白那些话,其用意不是责备,而是警告,然而,那些话却也真的刺痛了他的心。因为潞西至少在十二个小时以内不能出病房,他趁机上街喝了个酩酊大醉,酗酒的部分原因是,他知道璐西一切顺利,他心头产生了轻松感。

第二天早晨,当裘里斯来到医院探望她的时候,他感到惊讶的是有两个男人在她床边,病房里也摆满了鲜花。璐西背靠着枕头坐着,容光焕发。裘里斯之所以感到惊讶,是因为璐西早就同她家庭闹翻了,而且还告诉他,除非她发生了意外,要不根本不用通知她家里的人。当然,弗烈特。考利昂知道她住院要动个小手术。动这个手术也是必要的,因此他们两个才能请到假。弗烈特还对裘里斯说,潞西动手术的一切费用可以由旅社报销。

潞西介绍他们认识。其中一个,裘里斯马上就认出来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约翰呢。方檀。另一个就是心宽体胖、样子有点傲慢的意大利入,名叫尼诺。华伦提。他们先后同裘里斯握了手,然后就不再理睬他了。他们在逗璐西开心,谈论的是当年纽约市的老邻居,是裘里斯插不进嘴的人和事。看到这种情况,裘里斯对略西说:“回头我再来,我顺便也得去看看凯尔奈医生。”

但是,约翰呢。方檀看透了他的心思,接过来说了一句话,刚好说到他的心坎上。

“嗨,伙计,我们自己有事要离开,还是你陪着她吧,好好照顾她。你是大夫嘛。”

裘里斯听出约翰呢。方檀的声音有点不同一般的沙哑,他突然想到这个歌唱家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在公开场合演唱了。同时他还想到这个歌唱家原来因为表演出色而得过学会奖。难道这个入的嗓子在这么大年纪就变得如此厉害而报纸却默不作声,大家也都默不作声?裘里斯喜欢隐秘的聊天材料,所以一直在注意倾听方檀的声音,试图诊断他嗓子究竟出了什么毛病。这种毛病通常可能由于单纯的紧张过度,也可能由于烟酒过度,甚至于可能因为房事过度。如今他嗓子的音色听上去很刺耳,他再也不配称之为低声哼唱伤感歌曲的甜蜜的歌唱家了。

“你说话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感冒了,”裘里斯对约翰呢。方檀说。

方檀很礼貌地说:“只是紧张了点,昨天晚上我拼命吼着唱歌。我党得我不能承认我的嗓音变了。你知道,我是上年纪了。说罢,他向裘里斯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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