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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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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氏道:“就算她有心;多半也蹦跶不起来……昨儿陈大夫跟着过去祭庄;说乔氏是卒中之兆。”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沈沧已经有了决断。

    他宦海沉浮三十年;手上也并非清白无垢。辣手无情时;亦做过夺命阎王

    沈瑞生活恢复了正常;每日里依旧是府学、尚书府两点一线;中间时而往王家、杨家请教学问。期间;沈琰、沈那边;沈瑞亲自过去了一趟;带着徐氏准备的一些药物与礼物;算是为这兄弟两人的感谢与致歉。

    虽说沈瑞依旧是口称“沈先生”、“沈相公”;沈琰也温煦地叫着“恒云”;可两人心里都明白;在祭庄共度一晚;没有使得彼此关心更亲近;反而都不由自主地生了“敬而远之”之心。

    过了几日;从府学下学回来;沈瑞刚回九如居;便见柳芽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道:“二哥;今儿太太请了陈大夫过来;二太太卒中了……”

    沈瑞手上一顿;对此事倒是并不意外。

    之前陈大夫早已经说过;乔氏已经有卒中之兆;宜静养。乔氏自己闹了一番;想要沈瑞的命;沈瑞自然也不客气。先是绳索束身半晚上;后是马车颠簸回京;就是好人也要折腾半死;更何况是乔氏。

    回到尚书府当日;乔氏就瘫了。

    要是初发病;就打发人去请医延药;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不过沈现在却是晚了。

    徐氏面冷心热;不是能下这样狠心的。如何处置乔氏;又不是小事;沈瑞也猜到这是沈沧手笔。

    乔氏就是个大祸害;早就应该严惩;如今这样已经是便宜了她。

    要不是新年将近;接二连三的丧事难看;乔氏都未必能保住这一条命。

    用完晚饭;沈瑞踱步半响;还是去了正院。

    玉姐儿在;徐氏正与玉姐说话;沈沧并不在屋里。

    还有一个半月就过年;也要开始准备起来;偏生自打沈珏故去;三老爷身体就断断续续;时好时坏;三太太既要侍疾;又要看顾儿子;实在抽身乏术;与徐氏商议后;就将玉姐推出来;让她带了几个管家娘子准备新年事宜。

    玉姐只有十四岁;心里没底;便常在正院这边请教徐氏。

    徐氏因她明年就及笄;就耐心地传授她主妇之道。毛迟是毛澄长子;玉姐过去是要做长媳的;自然越能于越好。

    “母亲。”沈瑞请安道。玉姐早已起身;也对长兄见了礼。

    徐氏见他这个时候过来;当是有事;便道:“可是寻老爷有事?”

    沈瑞点点头道:“府学里得了些消息;想要问问父亲。”

    徐氏摆摆手道:“去吧;老爷在前院书房。”

    沈瑞应了一声;从正房出来。

    徐氏曾有妊;为乔老太太所坏;听说过这件事后;沈瑞在周妈妈跟前旁敲侧击了几句;得知徐氏年轻时;确实病重过一场;是在三太爷去世、三老太太卧病时。

    徐氏既要操持公公丧事;又要常到婆婆床前侍疾;就累倒了。也是常到沈家看诊的是陈大夫之父老陈大夫;不过当时不巧;老陈大夫两个去了南京;就外头请大夫;诊断的结论是;操劳过度;气血两亏。

    二老爷与二太太也是那个时候被三老太太与大老爷叫回老宅。除了为三老太太侍疾之外;也有徐氏卧病;让乔氏给徐氏搭把手的意思。

    只是乔氏不喜庶务;都交给身边婆子做主;一时之间弄得鸡飞狗跳。

    等徐氏好了;家务便又接回徐氏手中。

    听了前因;沈瑞对乔家越发厌恶。

    他本还想着是不是徐氏中年后才有妊;乔老太太怕妨碍外孙兼祧三房;才安排人下狠手;没想到竟然是在三太爷去世时;那时沈珞尚未出生。这般狠毒手段;估计就是为了让已经分家的二老爷与二太太在名正言顺地回到老宅。

    沈瑞将此事猜得七七八八;没有打算为乔氏与乔家瞒着。乔家就像个毒瘤;可双重姻亲在;沈家再不喜欢也只能说是疏离;逢年过节的人情往来却还是拉不下;可在徐氏跟前;他却是开不了口;只能去寻沈沧。

    不过待到了前院书房;见到沈沧;看着他两鬓斑白模样;沈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对于一辈子无子的徐氏来说;告诉她曾经怀过一个孩子这也太叫人痛心。可对于沈沧来说;这样的消息就不残忍?

    这般想着;沈瑞就换了主题;道:“父亲;那是殿下设祭棚;到底招摇了些。北城住的又多是仕宦人家;也不知有没有人认出殿下。不知近日;东宫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沈沧摸着胡子道:“东宫那边一切如常;倒是司礼监太监前两日出了宫;去了大时雍坊;广发帖子;要请客;好像日子就是今日;听说帖子上注明要客人带了小辈中的读书儿郎过去。”

    大时雍坊;位与西长安街以南;也算是毗邻皇城。只是京城住宅向来讲究上风上水;南边住的多是百姓商贾;所以那边的宅子价格不贵;流动性强;就有不少太监、少监在那边置产。

    能成为太监、少监的阉人;都是内官里的金字塔的人物。不在宫里当差的时候;他们就回皇城外的宅子做老爷;娶妻纳妾;过正常人的日子。只是到底没有那话儿;妻妾只能做摆设;儿女都是血亲过嗣或是直接收养的孤儿;将过日子过的如同过家家似的。

    沈瑞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道:“一切如常就好;总算没有因为孩儿连累了老爷。”

    沈沧看了沈瑞好几眼;见他神色淡定;倒是有些拿不准。是没有想到大太监此举的用意;还是心中不在乎?

    沈瑞心里清亮;与东宫保持良好关系是好事;可眼下备考却是第一要事。他既要在文官队伍中往上爬;那“奸佞”这个帽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戴的。

    皇帝的意思;并不难猜;多半是看寿哥重视宫外的“朋友”;想要寻些玩伴儿给他。至于想到太监的养子养孙;而不是旁人;说不得是皇上一时没拿定主意;是选几个少年玩伴给儿子;还是要新出炉几个小内侍在儿子身边服侍。

    想到这个可能;沈瑞都觉得裤裆发凉;哪里还会有什么不甘、失落之类的情绪。

    沈瑞被沈沧盯得头皮发麻;实也没什么其他说的;借口看书就从书房退了下去。

    东宫;西暖阁。

    寿哥脸上满是纠结;站起身来;踱步几步;咬了咬牙。旁边站着一内侍;满眼心疼地看着寿哥;小心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大伴;萧敬今日宴客;没有给大伴发帖子么?”寿哥带了几分烦躁道。

    那内侍正是东宫大伴刘瑾。

    刘瑾苦笑道:“奴婢是什么牌位上人?萧爷爷请的都是十三衙门的太监、少监。”

    寻常内官;也没有资格出宫置产。

    刘瑾虽是东宫大伴;特赐可以穿红;可现在并无实职。

    萧敬历经三朝;现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内侍中第一人。

    旁人碍于东宫;多半会对刘瑾另眼相待;萧敬却向来只忠于皇上一人;与东宫上下向来客气疏离。

    这般独一无二的风光;看的素来稳重的刘瑾也忍不住犯了酸水。

    寿哥愤愤道:“不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就是没爹没娘的可怜虫儿;孤为何要用他们做伴当?与其安排这些蠢货进皇城侍读;还不若就让沈瑞、何泰之他们进皇城。那边说不得连《三字经》都没学完;就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是读书人

    刘瑾欲言又止模样。

    寿哥面上带了不耐烦;心里却是冷笑。

    又来了;只是不知;这次话里是挑拨天家父子关系;还是挑拨他与沈瑞之间的“交情”。

    “大伴有话就说;孤心里正憋屈。”寿哥道。

    刘瑾四下里望了望;低声道:“都是皇爷拳拳爱子之心……”

    〖

第三百七十六章 意气之争(一)

    “都是皇爷拳拳爱子之心;怕殿下一个人冷清孤单;才专程给殿下挑伴当。”刘瑾小心翼翼地说道。

    寿哥眉毛一挑;道:“孤身边还缺了人不成?不是还有大伴;有张会、周时他们这些人;宫外还有沈瑞、何泰之他们呢……”

    刘瑾道:“张侍卫、周侍卫他们是勋贵家少爷;即便对殿下忠心;也难免家族牵绊;沈公子、何公子是书香门第子弟;一肚子翰墨;想的又多了些。皇爷想来也怕殿下吃亏;才这般苦心。”

    听听这话;满是忠心。

    寿哥的脸却耷拉下来。

    是了;每每自己有什么懊恼;都是刘瑾在耳边“忠心”劝诫;却是“劝”的他对父母长辈越发心生逆反。

    可这话说得“大义凛然”即便传到御前;也是能入耳的。

    寿哥虽为东宫之主;可毕竟年幼;宫里真正说了算的还是皇帝。

    皇帝既知晓刘瑾的忠心稳重;自是越发倚重他。刘瑾虽不是最早到东宫身边侍奉;可能将其他人都挤下去;成为东宫身边第一人;要说没有皇帝的支持根本不可能。

    寿哥早先压根就没想过这些;只当刘瑾最是合心知趣;对他的话也多是信服。若非杨廷和私下提点;寿哥就没有怀疑过身边人。

    如今这种被愚弄在他人手心上的耻辱感;让寿哥分外羞怒。

    不过宫里长大的孩子;再天真也有几个心眼子。寿哥倒是没有立时发作;只是细细思量刘瑾话中之意。

    刘瑾的话虽隐有挑拨之意;可不无道理。

    张会、周时他们这些锦衣卫侍卫;身为尊贵子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确很难脱开家族牵绊。即便是对皇家忠心;也不会影响他们家族姻亲利益。文官因是科举出身;一身荣华都在科举仕途;对于朝廷皇上反而能更忠心些。可随着累世为宦;文官之间也渐成一张人情大网。

    相对于文官武将子弟;选那些贫寒人家出身的内侍养子养孙;就没有利益牵绊了吗?

    寿哥心中讥笑几声;神色倒是缓和许多。

    这十几年来;想要往他身边凑的人还少了?就算皇上的确是爱子之心;可在宫里这些大太监眼中;未尝不是争权夺利的好时机。

    寿哥是未来天子;真要做了他的伴读伴当;以后一份前程是跑不了的。

    内侍是阉人;除了外放做镇守太监;只能内廷行走;那些内侍养子养孙却不是阉人;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只要入了未来天子的眼缘;一切皆有可能。

    寿哥堂堂太子;哪里能看得上那些为了钱财富贵舍了血缘亲人、甘为阉人之后的庶民之子?

    不过他将厌恶掩住;反而露出几分趣味来;道:“大伴说的正是;人皆有私心;张会、周时他们虽平素里虽恭敬;可身后牵扯太多;沈瑞、何泰之他们如今是不知孤身份才能不涉及利益;要是知晓孤身份;难免生出其他心思出来……倒是父皇挑的人选;都是宫里各处太监教导出来的;忠心是不用说的;与外朝也无牵扯。孤倒是要好好看一看;说不得真有孤未来的臂膀在里头……”说话之间;神色间还露出几分期待与向往;眼角余光;却在留心刘瑾。

    刘瑾神色果然一僵;不过迅速调整过来;道:“不知哪个小子有福;能入了殿下的眼……”

    寿哥满是期待道:“知子莫若父;既是父皇特意使人去选的;定是个个都是好的……”

    刘瑾神色越发僵硬;却是生生挤出笑来道:“殿下这般想就好了……虽说皇爷有些不放心殿下;可到底是爱子之心……”

    寿哥已经收回视线;心中轻松许多。有刘瑾在;其他的事情该不用他费心。他这个大伴;幼时入宫;也是三沉三浮的人物;曾经犯下死罪;还能逃过一劫后;被安置到东宫来。以犯阉身份;将东宫老人都排挤得让了一席之地;得了这天下最尊贵的父子两人的信任与器重;可不是一般人物。

    不管这挑选内侍养子给他做玩伴儿是谁的主意;寿哥都不想受这份“好意”。宫里内侍多;他身边本就阉人环绕;要是再来一批与阉人利益一体的;又要隔绝他与张会、周时等人的亲近;那他这个太子就要成为阉人手中的木偶了

    转眼;过了半月。

    搅合得紫禁城里暗潮涌动的给东宫选伴读事件;终于落下帷幕。不仅那些四方走动、想要送养子养孙的大太监百忙一场;那些没有养子、养孙在外头;却有不少小徒弟小徒孙的太监少监也算计落空。

    东宫依旧是旧格局;殿下身边并没有添新人。

    倒是之前被择选的那几个太监养子;被东厂查到不检点处;引得皇上大怒;连那几个便宜太监老爹老祖也吃了挂落。

    寿哥心愿得偿;却并不觉得欢快;反而心惊。他虽早就听说过太监弄权之事;也知道刘瑾在宫里有不少关系;可也没想到他能将事情处理的这样于净利索;连皇帝都被蒙在鼓中。要知道;刘瑾如今连太监都不是;只虚挂着少监之职。

    勋贵人家联络有亲;宗族姻亲形成关系网;文官之间则凭着同年、同乡、同门的关系;也结成各种利益同盟;内官之中;拉帮结派便也不稀奇。

    寿哥虽暗暗心惊;面上却半点不露;依旧天真烂漫状;待刘瑾依旧如常器重;任由他一手把持东宫上下事务。不过私下里;寿哥也开始留心其他东宫近侍。即便没有明面上亲近;可对于其中与刘瑾有嫌隙的也都记在心上;留心其为人品格。

    顺天府府学;月考榜单前。

    沈瑞看着自己的名字列依旧如十月月考成绩;列在第二等;倒是并不觉得意外。上个月是他离了府学几个月;即便路上不忘记读书;可与学堂里老师跟着教授到底不同;月考成绩从早先的第一等跌落第二等也不算稀奇。就是教授他们功课的教谕;也不过是勉励他一番;尽快追上同窗的学习进度。

    只是随后;沈瑞因沈珏之殇;请了半月假;别说是加快学习进度;耽搁了半月没有心思读书。

    读书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更不要说沈瑞读四书五经的念头有限;至今不过六载;照同窗要少了一半年份;基础并不牢固;半月不做文章;再下手时都生涩起来。

    沈瑞既知晓自己不足;悄悄揉了揉手腕。

    月考之前;他不是不勤勉;每日里也三篇时文做着。只是总是容易分心;写出来的文章自己也不忍入目;直到这几日才好些;要不然别说是二等;说不得要跌落到三、四等去。

    他本不是悲秋伤月的性子;之所以这些日子浮躁;学不去功课去;也是被这沈珏意外之殇打击了。他想到自己身上;一门心思苦读;想要功名;也不是抱着爱国忠君之心;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晋身士人阶层;手握权柄;过的更自在些。可世事无常;真要赶上“生老病死”;却是一切成空。

    他一时迷茫;不知该去享受生活;还是继续苦读。

    不过这次月考;却给沈瑞提了一个醒。正如他昔日劝沈珏那些话;是拖拖拉拉地读上半辈子书;功不成、名不就;只能托庇家族长辈照拂;有朝一日却是四下靠不住的好;还是狠下心来;得了功名;不拘前程如何;却是能独立自主。同前者相比;自然是后者更合乎沈瑞的心。

    沈瑞心中算着乡试之期;倒是将那些悲伤缅怀的心思都丢到脑后;一门心思都放在读书上。

    就在此时;就听有人道:“哈这不是沈案首么?可是又得了第一?”

    沈瑞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一身锦衣华服、脸上带了骄色的王鼎由几个同窗簇拥而来。

    王鼎看了眼榜单;在第二等的位置上看到沈瑞之名;脸上却无意外;显然是得了消息过来的。

    他面上带了讥讽;对左右道:“都说真金不怕火炼;那些铜铁蠢物;自是就要露了痕迹出来。有些人实不用抬举;不过是仗势钻营的小人;说一句‘江郎才尽;都是抬举了江郎本有才才有‘才尽;之说;有的人本是金包铜;露出真面目便也不稀奇……”

    旁边几个同窗虽奉承王鼎;可也知晓沈瑞是侍郎之子、状元族弟;不是好得罪的;便只哼哼哈哈;没人敢接话。

    王鼎这旬月来;顶着“郑国亲”亲戚小辈之名;随着皇亲老爷出入勋贵公侯人家;被奴仆下人奉承惯了;眼下就有些下不来台;望向沈瑞目光越发不善

    沈瑞只当他是疯狗;怎么会与他当面拌嘴?轻飘飘地看了王鼎一眼;便挪开了视线;继续看榜单。

    梁耀为了暂避王鼎锋芒;请了假回家去;可月考却依旧要来考的。沈瑞就在是看他的成绩;依旧是三等;倒是成绩没有下降;在府学里不过是中游;可并不耽搁明年下场。

    平素里虽觉得梁耀有些聒噪;可眼下他不在;沈瑞倒是有些想念他的唠叨了。

    因榜单才贴出来;不少学生在这边看榜。

    王鼎的挑衅就落在大家眼中;虽说沈瑞确实是落了第二等;使得大家想法各异;性子公正的都晓得王鼎是无事生非。都是同窗;谁不晓得沈瑞家里有事;十一月请了将半月假。

    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便也有人抱不平;对王鼎道:“沈恒云不过是一等跌二等;并不碍明年秋闱;王相公却是已在第三等有数月了;再不奋起直追就要待下一科才能入秋闱……”

    众人听了;想到此处;望向王鼎就带了幸灾乐祸。

    王鼎满脸通红;怒视说话之人:“赵敷;你是什么意思?”

    〖

第三百七十八章 意气之争(二)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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