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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药-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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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姑娘真与众不同呀!这样富有生气,这样强的个性,更不用提那些令人惊诧的言行了。他从来没遇到过她这样的人。安德鲁刚想笑,突然改变了主意。
  一个月以后,安德鲁·乔丹大夫和西莉亚·德·格雷悄悄地举行了非宗教式的婚礼。只有为数不多的至亲好友在场。
  他俩蜜月的第二天,西莉亚对安德鲁说:“我们的婚姻一定会非常美满。
  我们要使它发挥作用。”
  “要是你问我……”安德鲁在他俩共垫的大浴巾上翻转身子,吻了一下妻子的颈背。“要是你问我的话,我们的婚姻已经发挥作用了。”
  他们此刻在巴哈马群岛的伊留特拉岛上。天空有暖洋洋的上午九十点钟的太阳,几朵小小的薄云。一片白沙的海滩上只有他们俩,这沙滩似乎无穷无尽地伸向远处,朝海上吹去的微风逗弄着棕榈树的树叶,在他们眼前那平静而清亮的海面上激起一阵阵小小的波浪。
  “如果你指的是那件事,”西莉亚说,“我们配合得不错,是吗?”
  安德鲁用肘支起半个身子说,“不错吗?你真有劲儿。你从哪儿学—
  —?”他停住了。“不,你别告诉我。”
  “我也可以问你同样的问题!”她在逗趣。她的舌头沿着他嘴唇的边缘轻轻地舔着,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大腿。
  他伸手要拉她,低声说,“走!回咱们的小平房去。”
  “为什么不就在这里?要不就到那边长着乱草的地方去?”
  “想把当地人吓一跳?”
  他拉起哈哈大笑的她,手牵手跑过海滩。“你真迂,是个迂夫子。谁会知道呢?”
  安德鲁把她领进别致的、盖着草屋顶的小平房。他们昨天才搬了进来,将在这里住十天。
  “我不愿意让蚂蚁和小螃蟹分享我和你在一起的快乐,如果这叫迂夫子的话,就算是吧。”他一边说着,一边脱掉了游泳裤。
  但西莉亚比他还快。她已脱掉比基尼泳衣,躺在床上,笑个不停。
  一小时以后,他们又回到海边沙滩上,西莉亚说,“我起先说到我们的婚姻……”
  “一定会非常美满,”安德鲁替她说完。“我同意。”
  “而要使它发挥作用,我们俩都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
  安德鲁心满意足地仰卧着,两手交叉枕在脑后。“我也同意。”
  “因此我们必须有孩子。”
  “要是有什么办法我能促进这事的话,就请——”
  “安德鲁!请严肃些。”
  “办不到。我太高兴了。”
  “那么,为了我们两人,我要严肃对待。”
  “要几个孩子?”他问,“什么时候要?”
  “我想过,”西莉亚说,“我想,我们应该有两个孩子——生第一个越早越好,两年以后再生第二个。这样的话,在三十岁以前,我就完成生育任务了。”
  “那很好,”他说。“也很利索。我感兴趣的是,你对老了以后有什么计划?我指的是你三十岁以后。”
  “我要干一番事业。难道没给你说起过吗?”
  “反正我不记得。不过,亲爱的,如果你记得起的话,我们跳进结婚这玩艺儿的速度,简直让人没时间去讨论人生观什么的。”
  “哦,”西莉亚说,“关于生孩子的计划,我对萨姆·霍索恩谈过,他认为这样安排,效果会很好。”
  “好一个萨姆!他是何许人且不管。”安德鲁皱起眉头。“你先别说,是代表费尔丁·罗思公司参加我们婚礼的那个人吗?”
  “对了。萨姆·霍索恩是我的上级,他是这地区销售部经理。那天他和他妻子莉莲一块儿来的。”
  “知道了。一切都记起来了。”
  安德鲁现在记起来了:萨姆·霍索恩,个子高高的,很和气,大约三十五六岁,过早地秃了顶,脸上棱角分明,神情坚毅,这张脸使安德鲁想起那些雕刻在拉什莫尔山上的面孔(拉什莫尔山在南达科他州,山崖上雕有华盛顿、杰斐逊、林肯、罗斯福四位美国总统的巨大头像。译者注);霍索恩的妻子莉莲,肤色微黑,非常漂亮。
  重温了三天前的感受,安德鲁说,“你得原谅我没记住萨姆,那时我有点儿神不守舍。”
  他记起他神不守舍的原因之一:那是西莉亚的动人容貌,那时他一眼看见西莉亚全身雪白,披着短短头纱,出现在当地一家饭店的会客厅(他们选定举行婚礼的场所)。婚礼由一位与他们相熟的法官主持,这人恰巧也是圣比德医院董事会的董事。西莉亚挽着汤森大夫的胳臂,由他伴送进来。
  诺亚·汤森完全符合这种场合的要求。他具备经验丰富的不分科医生的特色,两鬓染霜、气派十足,看起来很像英国首相哈罗德·麦克米伦。由于上一年在苏伊士运河的问题上,英美两国有矛盾,最近报纸上常刊出麦克米伦的照片,用以缓和两国之间的关系。
  住在费城的西莉亚的母亲来参加了婚礼。她是个瘦小的,不愿意出头露面的寡妇。西莉亚的父亲早在第二次大战中牺牲;这才由汤森来充当新娘家长的角色。
  在巴哈马群岛的阳光下,安德鲁闭上眼睛,一来可以避过那刺眼的烈日,更重要的是想回味一下,汤森把西莉亚带进来时的情景……
  自从那个值得纪念的上午西莉亚在医院小吃部宣称要嫁给他以来,这一个月中,安德鲁除了被西莉亚的魅力所吸引以外,他还越来越感受到有一种和西莉亚的魅力同样吸引他的东西。他想大概这就是爱情。但又不单单是爱情,和爱情也不尽相同。比如他一直奉行的单身生活现在就要放弃了,把两个人的生活与个性完全缠结在一起的这种方式,既使他迷惑不解,又使他非常高兴。找不出和西莉亚十分相似的人。和她在一起从来不会觉得乏味。她见多识广、聪明伶俐、多谋善断,而且常出人不意;这些都源源来自她那无拘无束、多姿多彩、坚强无比的性格。几乎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交了好运。
  似乎通过什么摇奖机器,给他中了人人都渴望得到的头奖。当他把西莉亚介绍给他的同事们时,他感觉到别人也对西莉亚怀有渴慕之情。
  安德鲁曾和别的女人相好过,但时间都不长,没有一个人他曾认真考虑过要和她结婚。而当西莉亚——用传统的说法——“求婚”时,他毫不怀疑、毫不犹豫就一口答应了,根本就没有丝毫不愿意的念头。这就使他们的结合更显得非同一般。
  但是……安德鲁真正爱上西莉亚,还是在看见她穿着白色结婚礼服时开始的。在那奇妙的时刻,西莉亚年轻漂亮、光彩照人,一个男人要求女人的东西她全具备,而且远不止这些。只有在这时,安德鲁心里才像一团火球爆炸似地顿时雪亮,他真正爱上西莉亚了,而且他坚信不疑地知道——这种坚信不疑在人的一生中碰不到几次——知道自己交了难以置信的好运;知道这正在发生的事情永远不会变更;还知道,尽管当时许多人玩世不恭,他和西莉亚将来绝对不会分居或是离婚。
  后来安德鲁想起当时的感受时,自忖道,正是“离婚”这个词使他此前一直不想结婚,尽管他的同辈人都是二十三四岁就结婚了。当然,他这种想法是他父母离婚造成的。他母亲代表(安德鲁这样认为)nongrata(拉丁文:不受欢迎的。译者注)已离婚的家长参加了婚礼。她像一只老蝴蝶似地从洛杉矶飞来,逢上愿听的人就叨叨,说她是正在办甩开她第四任丈夫的事,但为了参加儿子的“首次婚礼”,她撇下那事就来了。安德鲁的父亲是她的第二任丈夫;当安德鲁问起他父亲时,她说,“亲爱的孩子,你父亲长的样子我都记不大清了。已有二十年没和他见过面,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是:这个老浪荡子在巴黎和一个十七岁的妓女住在一起。”
  多年来,安德鲁力图理解自己的母亲,想为她的行为寻找理由。但很遗憾,他总是得出同一个结论:她是一个浅薄无知、自私自利的美人,只能吸引和她类似的男人。
  他邀请母亲来参加婚礼——尽管后来他但愿自己没这样做——出于一种责任感,也出于一种信念:每人对于自己的生身母亲应该体谅一些。他也根据他所知道的父亲的最后一次通讯地址,发去了一封信,通知父亲他就要结婚,但并无回音。安德鲁感到也许不会有回音了。每三年左右,他和他父亲互相寄一张祝贺圣诞节的卡片,仅此而已。
  安德鲁是他父母短暂婚姻中唯一的孩子。另一个安德鲁巴不得西莉亚能见到的亲属,已在两年前去世了。那是他没结过婚的姑姑,安德鲁童年时代大多和她住在一起。这姑姑并不富裕,可是在安德鲁双亲完全不资助的情况下,一点一滴地攒钱供安德鲁上完了大学。她死后,在律师事务所,安德鲁看到了她原有财产的剩余部分——可怜巴巴的,只值几百美元。只是在这时,安德鲁才意识到,他姑姑为他作出了多么大的牺牲。
  事实上,婚礼那天,西莉亚对安德鲁的母亲处理得很轻松自如。不需要任何解释她就胸中有数了。她对安德鲁的母亲真诚相待,甚至很热情,但也不是假惺惺地过分亲热。后来,安德鲁为他母亲不得体的言行表示遗憾时,西莉亚回答说,“亲爱的,是我们两人结婚,又不是我们两家结婚。”接着她又说,“现在我就是你的家,你以前得到的爱太少,你将从我这里得到多得多的爱。”
  今天在这海滩上,安德鲁已体会到西莉亚的话兑了现。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准备,”西莉亚继续着他俩刚才的谈话,“在怀头一胎的大部分时间里仍旧工作,然后在家待一年,以全部时间来当母亲。
  随后再去工作,直到怀第二个孩子,再照此处理。”
  “成,我同意,”他说。“在被你爱和使你怀孕期间,我计划少少地行医。”
  “你得多多地行医,你将仍是一个关心病人的好大夫。”
  “但愿如此。”安德鲁幸福地叹了一口气,几分钟后就睡着了。
  随后几天,他们互相了解对方,在他们婚前可一直就没时间这样做。
  他们的早餐每天有人送到他们的小平房来;送的人叫雷蒙娜,是个和颜悦色、贤妻良母型的黑人妇女。西莉亚在一天吃早餐时说,“我喜欢这里。
  这小岛,这里的人,这种静谧。你选中了这个地方度蜜月我真高兴,安德鲁,我永远不会忘记这里的一切。”
  “我也高兴,”他说。
  安德鲁最初建议到夏威夷去度蜜月。可是他觉察出西莉亚不太愿意,马上就提出这原先是第二位的选择。
  现在西莉亚才说,“当时我没讲出来,如果去夏威夷的话,会使我难过的。”
  他问她为什么。又一幅过去的画面呈现了出来。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西莉亚和她母亲住在费城;在美国海军中当士官的父亲——威利斯·德·格雷——正在夏威夷,他是珍珠港内停泊的美国战舰“亚利桑那号”上的军士长。日本人突然袭击的那一天,“亚利桑那号”被炸沉。船上一千零二名水手失踪。大多数是困死在舱内的;他们的尸体根本就没有找到,其中之一是威利斯·德·格雷。
  在回答安德鲁的问题时,西莉亚说,“是的,我记得他。当然,他那时经常出海。但只要他回来休假,家里就总是很热闹,很开心。知道他即将回家时,我们总是很激动。连我的小妹妹珍妮特都安静不下来。尽管她对他的印象不如我深。”
  安德鲁问道,“他是怎样一个人?”
  西莉亚在回答前想了一会儿。“他个子很大,说话声音很响亮,他使人笑口常开,而且很喜欢小孩。他还是个强者——不单指身体,尽管他确实身体强壮,主要指精神上他很坚强。我母亲就不行,你可能看到了。她完全依赖他。甚至在他离家时,他也写信告诉她该怎么做。”
  “现在她就依赖你罗?”
  “看来结果是这样。事实上,从我父亲一死就这样了。”西莉亚微笑道。
  “当然,我早熟得惹人厌,很可能现在还这样。”
  “有一点儿,”安德鲁说,“但我认定能忍受下去。”
  后来他温柔地说,“你不愿去夏威夷度蜜月,我现在理解了。你到过那里吗?你去过珍珠港吗?”
  西莉亚摇摇头。“我母亲从来不想去,而我尽管弄不清什么原因,至今还没打算去。”她停了一会儿继续说,“我听说可以到‘亚利桑那号’下沉的地方去,可以看得见海底的那条船,但就是没办法把它打捞上来。你会觉得我这念头奇怪,安德鲁,但总有一天我会乐于到我父亲牺牲的地方去,但不是一个人去。我想带上儿女去。”
  两人有一会儿没说话,后来安德鲁说,“我认为这念头一点儿也不奇怪。
  我现在就向你保证:当我们有了儿女,当他们懂事的时候,那时我会安排这事的。”
  另一天,在一只破旧不堪的渗水小划艇上,安德鲁一边不熟练地用力划桨,一边同西莉亚谈她的工作。
  “我从前总认为,”安德鲁评论说,“医药公司的新药推销员都是——嗯,都是男人。”
  “不要划得离岸太远,我有预感,这破玩意儿快沉了。”西莉亚说,“你说得对——大多是男人,但也有少数女人;有些过去是军队的护士。不过在费尔丁·罗思公司,我是第一个,迄今为止还是唯一的女新药推销员。”
  “这可了不起。你怎么做到的?”
  “兜了个圈子。”
  西莉亚回忆说,一九五二年她从宾州大学毕业,得化学学士学位。她是靠奖学金以及夜晚和周末在药房打工上完大学的。
  “在药房干的时候,一只手根据医生处方给顾客拿药,另一只手给顾客拿卷发器、除臭剂等等,我学会了许多后来证明对我有用的东西。对了,有时我也私下卖一些物品。”
  她作了点说明。
  男人,多半是些年轻人,有时来到药房心神不宁地走来走去,总想引那男营业员的注意。这些迹象逃不过西莉亚的眼睛。她就问,“你要买什么?”
  回答往往是,“他什么时候有空?”
  “如果你需要避孕套,”西莉亚和颜悦色地说,“我们有不少货供你挑选。”于是她就从柜台里拿出各种商标的盒子堆在柜台上。那些男人羞红了脸,买后赶紧走了。
  偶尔也有轻狂之徒问西莉亚,能不能帮他试一下这产品。对这种问题她备着回答。“好吧。你说什么时候都行。我想现在我的梅毒已经没事了。”
  尽管有的人可能意识到这是玩笑话,却显然没有人想冒这个险,因为凡是提过这种轻薄问题的人,她再也没见过他们露面了。
  安德鲁大笑,桨也不划了,随小艇去漂流。
  西莉亚又说,凭着学士学位,她向费尔丁·罗思制药公司申请做一个助理药剂师。被录用后,她在制药实验室工作了两年。
  “我在那里也学到一些东西——主要是,除非你有志于献身科学,实验室的工作单调、重复,令人厌烦。销售和如何做买卖当时使我感兴趣。我现在仍对这两样感兴趣。”她加了一句,“而且做买卖的部门是可以做出重大决策的地方。”
  可是想从实验室工作转到销售部门去一事,做起来却很困难。起初她按常规打报告要求,被回绝了。他们说,公司的政策是,销售部门只雇妇女当秘书。”
  她不愿接受上级的这一决定,想好了一套办法。
  “我认识到,如果公司改变政策,那么提议改变的人该是萨姆·霍索恩。在我们的婚礼上你见到过他。”
  “就是你的上级,地区销售部的头儿,”安德鲁说。“那个批准我们生两个孩子的人。”
  “对,他点头了,我将来才能干下去。我当时可决定了,要影响霍索恩的唯一途径是通过他妻子。这要冒风险。这一着差点儿行不通。”
  西莉亚发现,莉莲·霍索恩太太在一些妇女团体中很活跃,因此,看来她可能同情一个有事业心的妇女。于是,一个白天,当萨姆在公司上班的时候,西莉亚去他家里找他妻子。
  “我从来没见过她,”西莉亚对安德鲁说。“我也没同她预约。我只是去按门铃并闯了进去。”
  霍索恩太太的接待很不友好。她三十刚出头,比西莉亚大七岁,是那种不说废话、性格坚强的人。她听西莉亚说明来意时,不耐烦地把乌黑的长发往后面拢去。末了,莉莲·霍索恩说,“真可笑,我从不过问丈夫的工作。
  而且,他要是知道你来过这里,他会大发雷霆的。”
  “我知道,”西莉亚说。“这甚至可能使我失去工作。”
  “你事先就该考虑到这点。”
  “我考虑过的,霍索恩太太。可是我想冒冒险,因为你思想很先进,你相信对妇女应该一视同仁,相信妇女不应该由于性别不同就受到不公正的歧视。”
  有那么一会儿,莉莲·霍索恩看来要发作了。她厉声对西莉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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