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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药-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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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丁刚坐起身来,伊冯就把托盘放在床上。
  她微笑着拍拍身上的晨衣。“希望你别介意。”
  “你穿比我穿好看。”
  她坐在床沿上给他斟茶。“你喜欢茶里放奶,不放糖。”
  “是呀,可你是怎么……”
  “我在实验室打听过,以备不时之需。顺便说一下,你的厨房乱糟糟的。”
  她把茶递给他。
  “谢谢。厨房很乱,真不好意思,因为我是单身汉。”
  “今天我走前把它清扫干净。”
  晨衣松开了。马丁说,“要走?我希望你别忙着走。”
  她任晨衣松开着,笑着说道,“拿着碟子,小心手指烫着。”
  他对她说,“这一切我不敢相信是真的。在床上吃早餐,是我多年没享受过的奢侈生活。”
  “你应该经常过这种生活。你配。”
  “可你是我的客人。这事应由我来给你做。”
  她要他安心。“我喜欢我来干,还要茶吗?”
  “等会儿再说。”他放下杯子,伸手去搂她。
  他一边吻着她一边说,“你的身体真美。”
  “肉太多。”她笑了。“我需要减肥。”她伸手在大腿上用拇指和食指捏起团凝脂般的肉。“我需要的是一点你那七号缩氨酸,那么我就可以变瘦些,像那些高龄鼠一样。”
  “没有必要。”马丁的脸这时埋在她的秀发中。“你的一切我都喜欢,就要现在这样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头天夜里的激情又炽烈起来。伊冯急切地搂住准备进攻的马丁。
  她催他说,“来吧!”
  但他却突然停下,松开了双臂。接着他抓住伊冯的双肩,拉开点距离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说,来吧!”
  “不对,是再前面的。”
  她恳求说,“马丁,别折磨人啦,眼下我要你。”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啊,该死!”打岔后,双方的激情都没了,她往后一靠。“你这样是为啥?”
  “我要弄清你说的话,关于七号缩氨酸的那句。”
  她没好气地回答说,“七号缩氨酸?哦,我说要是能服用一些,我或许会像高龄鼠那样变瘦,可到底……”
  “我想的就是这个。”他跳下床。“快!穿衣服!”
  “干吗?”
  “咱们去实验室。”
  她简直不敢相信地问,“现在?”
  马丁已套上衬衫,正忙着穿长裤。
  “对,就是现在。”
  难道这是真的?马丁问自己。难道有可能是真的?
  马丁站在那儿,俯视着十二只鼠轮流跑过迷路装置。这一组鼠是伊冯根据他的吩咐从动物间里取来的,给它们注射部分提纯的缩氨酸混合物已有数月,最近又注射了七号缩氨酸,所以都很瘦——比起注射前瘦得多。眼下伊冯在把最后一只鼠放回笼里。
  这还是星期日早晨。寂静的研究所里,除了他们两人和他们进来时与之打过招呼的看守人,别无他人。
  这第十二只高龄鼠也跟前面那些一样,开始吃起笼子里盛放的食物来。
  马丁评论说,“它们的胃口不错。”
  “它们全这样,”伊冯应道。“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好吧。因为注射过缩氨酸的高龄鼠体重下降,都变瘦了,有的瘦得可怕,我们这里的人都认为它们总的健康状况差了。”他懊恼地又说了句,“那判断不太科学。”
  “判断科学不科学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关系大得很。假定它们的健康状况并没有变坏;假定它们的状况非常之好呢?或许比以前还好。假定七号缩氨酸不仅可以改善记忆力,还能促使健康地减肥。”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马丁说,“没准儿我们偶然发现了多少世纪来人们寻求的东西:一种在体内代谢食物的途径,它不产生脂肪,因而也不增加体重。”
  伊冯听得目瞪口呆。“那可是非常非常重要呀。”
  “当然是——如果情况属实。”
  “可那并不是你们本来寻求的东西。”
  “许多新事物都是科学家们探索别的事物时发现的。”
  “那你下一步干什么?”
  马丁思索了一下。“我要听取专家们的意见。明天我就安排把他们请来。”
  “既这样,”伊冯盼望地说,“现在我们可以回你家去吗?”
  他伸出手臂搂住她。“从没有听过比这更好的主意!”
  “我会把详细的报告送来,”应邀前来的兽医对马丁说,“里面将包括我的实验室对脂肪含量、血液化学成分和大小便等作出的分析。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它们是我迄今见到过的最健康的老鼠,考虑到它们的高龄则尤其如此。”
  “谢谢你,大夫。”马丁说,“我也希望是这样。”
  这天是星期二。兽医英格索尔大夫是小哺乳动物的老专家,他早上从伦敦乘火车来,下午回去。
  另一位是剑桥的营养专家,定于两天后来哈洛的研究所。
  英格索尔大夫说,“我想你不会愿意确切地告诉我给老鼠注射的是什么东西,对吗?”
  “要是你不反对,”马丁回答说,“我是不愿意讲,至少暂时不讲。”
  兽医点点头,“我猜你会这么说。好吧,亲爱的朋友,不管那是什么,显然你们正在干一件有趣的事。”
  马丁笑笑,不再吱声。
  营养专家伊恩·卡瓦利罗在星期四讲的那番话更为诱人。
  他说,“你们对高龄鼠作的处置可能改变了它们内分泌腺的或中枢神经系统的功能,或许把两者都改变了。结果,它们从食物中摄取的卡路里不变成脂肪而变成热量。只要不走极端,这是不会有害的。它们的身体总能通过蒸发或什么其他途径,把过剩的热量散发掉。”
  卡瓦利罗博士是马丁在剑桥时就熟悉的年轻科学家,是广为人知的营养学权威。
  “新的资料指明,”他报告说,“在利用卡路里的效率上每个人——或每个动物——各有不同,有的卡路里变成脂肪,但有许多被用于我们看不见、摸不着的体内活动了。比如,细胞不断循环地从自身排出钠离子等等,使之进入血液。”
  营养学家接着说,“其他的卡路里必须转为热量来维持体温。可是已经发现:转为热量也好,新陈代谢也好,转为脂肪也好,三者的比例变化很大。
  因此,你们如能改变或控制其比例——正如你们看来正在那些动物身上试验的那样——那将是个重大的进展。”
  马丁请来参加讨论的几个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卡瓦利罗的发言。他们是劳·萨斯特里、本所的另外两位科学家以及伊冯。
  萨斯特里插话说,“脂肪、作功、热量这三者的比例变化,无疑能说明为什么走运的人可顿顿饱餐却不致发胖。”
  “正是这样,”营养学家微笑着说。“这种人我们都见过,说不定还很羡慕他们。不过,可能别的因素也对你们的试验用鼠起作用——饱足感。”
  马丁说,“通过中枢神经系统吗?”
  “不错。中枢神经系统当然很大程度上是由脑缩氨酸来调节的。既然你们已告诉我注入的物质对脑子起作用,这物质可能减少脑的饥饿信息……所以,不管怎么说,你们用的合成物显然有理想的减肥效果。”
  讨论继续进行。第二天,马丁在一份直接寄给萨姆·霍索恩的机密报告中,引用了卡瓦利罗博士的原话:“理想的减肥效果”。
  马丁写道,“虽然我们的主要目的仍是以七号缩氨酸增强记忆力,但对其副作用也要做实验。因为初步看来,这副作用似乎有着积极的前景,可能会有临床价值。”
  报告写得很有节制,但马丁和他同事们的兴奋之情已达到狂热的地步。

第四部 一九七七——一九八五


  载货班轮圣伊莎贝拉号沿着阿姆斯特朗堡海峡而来,巍然地徐徐驶进檀香山港,其气派之庄严,人们发明的其他交通工具至今仍无可与之匹敌。
  安德鲁和西莉亚同其他乘客一起,正站在驾驶舱下方前面的甲板上。
  安德鲁拿着望远镜,对准已进入视线的码头和港口建筑仔细观察,他是在有意识地搜索。
  夏威夷蔚蓝的天空阳光灿烂,当披着金辉的阿洛哈信号塔赫然出现的时候,轮船平稳地向右转舵。这时,右侧的一些拖船忙碌起来,汽笛声声。大船上的水手们加紧了停靠的准备工作。
  安德鲁放下望远镜,朝身旁的西莉亚偷看一眼。她跟他自己一样,晒黑了,显得很健康。这是由于过了几乎半年的悠闲生活,而且大半是在户外。
  想起他们离家前她精神上日益沉重的负担,他看得出,她现在已轻松愉快了。
  毫无疑问,由于相对地与世隔绝,完全没有压力,这次旅游对他们两人都有好处。
  他又拿起望远镜。
  “你好像在寻找什么,”西莉亚说。
  他回答时没转过头来。“等我看见了再告诉你。”
  “好吧,”她叹口气。“真难以相信,这生活要结束了。”
  是要结束了。他们这次漫长的旅行,走了十五个国家,到此基本结束。
  稍作逗留后,将在檀香山直飞回家,准备重新投入原先的生活,不管将有些什么变化等着他们。虽然所谓变化主要是指西莉亚这方面的。
  她不清楚将有些什么变化。
  自三月初离家之日起,她就有意不去考虑将来,如今已是八月中旬,必须正视将来这问题了。
  她碰碰安德鲁的胳臂说,“在我有生之年,我不会忘记这段时间,不会忘记去过的地方和我们见过和做过的一切……”
  西莉亚想,有那么多事物难以忘记。她脑中涌现出一幅幅画面:是呀,尼罗河上奇妙的月光,金字塔地区的沙子和灼人的炎热……漫步在有着九百年历史的里斯本旧城,那迷宫般石路上到处繁花似锦……在耶路撒冷——“那山离天堂最近,山上的人在风中用手掌贴在耳根后就能听见上帝的声音”……
  罗马那自相矛盾的俗世和天堂混杂现象……希腊诸岛,爱琴海上的钻石,使人一连串地忆起炫目的光芒、梯田般的白色村庄、山峦、片片橄榄林……在盛产石油、兴旺繁华的阿布扎比(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首都。译者注),同西莉亚的妹妹珍妮特及其丈夫、子女的欢聚……在印度,这反差强烈的次大陆,恣意享乐的另一面是惊人的污浊与堕落。一个风景如画的粉红色斋浦尔城(印度拉贾斯坦邦首府和斋浦尔县县城。译者注)……然后是澳大利亚的珊瑚之乡大堡礁,一支潜水猎奇者的幻想曲……在日本的京都附近,有天皇的隐居处和吟诗地,那纤巧而梦境般美丽的修学院皇家别墅,至今仍不让大量旅游者观光……香港那疯狂的步伐,似乎时间就要耗尽,也确实如此!……在新加坡,这非常富有的地方到处可见简陋的饮食摊贩,是美食家的天堂,在取名贴切的“饕餮者之角”供应着印尼的肉焖饭……
  安德鲁和西莉亚就是在新加坡登上圣伊莎贝拉号的。他们要作一次不赶时间的海上旅行,穿越南中国海进入太平洋,终点是夏威夷。此刻他们已经到了。
  船上大约有二十名乘客,大多数人都欣赏船上从容的节奏和舒适的设备和供应。因为这种船不像一般的快班客轮,没有闹哄哄的有组织的欢乐。
  轮船在继续缓缓移动,西莉亚的思绪仍在游荡……到目前为止,西莉亚尽管有意识地不去考虑将来,但难免想起一些往事。
  尤其是近日来,她老在犯疑:她那么突然地离开费尔丁·罗思错了吗?她辞职时很性急,是凭直觉干的。这样做也不明智吗?西莉亚疑虑不定,这疑虑又使她嘀咕:她会不会即将体验比眼下的疑虑更难受的悔恨和痛苦呢?
  显然她的离去对公司和对蒙泰尼上市并未产生多大影响。该药在二月份如期推出,看来颇获成功。在出发旅游前,西莉亚和安德鲁就从商业报刊上获悉,很多医生立即在处方中采用蒙泰尼。此药很受人欢迎,尤其对怀孕期间必须继续上班的妇女,使她们免除上午恶心呕吐现象,这十分重要。看来已很明显,这新药成了费尔丁·罗思的一大财源。
  在法国时她还了解到:研制出蒙泰尼的吉伦特化学制药公司也同样从该药获利。
  看来,《法兰西晚报》上关于努松维尔和西班牙的病例的报道,并未影响蒙泰尼的声誉。在美国,莫德·斯特夫利博士反对该药的论调也一样,既没什么人听她的,也没能阻止该药的销售。
  西莉亚收住自己的思绪时,船已快靠岸了。它准备停靠十号码头,他们将在那里上岸并办理海关手续。
  身旁的安德鲁忽然大叫一声,“在那儿!”
  “那儿什么?”
  他递给她望远镜,指点着,“对准那第二个大窗户,在码头上方,钟楼左侧。”
  她莫名其妙地照办了。“要我找什么?”
  “你会看见的。”
  他们身边的人已陆续走掉。除安德鲁夫妇,只剩下两三个乘客,其余的都回舱去作上岸的准备了。
  西莉亚一面调着望远镜,一面看来看去地搜索,一会儿工夫便喊叫起来。
  “我真正看见了,我简直不相信……”
  “你可以相信,”安德鲁说,“确确实实是他们俩。”“莉萨!布鲁斯!”
  西莉亚高兴地大声喊着两个孩子的名字。接着她一手拿望远镜,一手使劲挥动。安德鲁也挥手了,他看见在那大玻璃窗后,莉萨和布鲁斯正在笑,在激动地向他们挥手。
  西莉亚还有疑问。“我不明白,我们没想要孩子们来,他们怎么会来的呢?”
  “我想要他们来,”安德鲁平静地对她说。“实际上是我的安排。我们在新加坡的时候,趁你不在身边,我打了好些个电话才办妥,不过……”
  西莉亚仍感茫然,似乎没听见什么。“见到他俩我当然高兴,不过他们暑假要干活,怎么脱得开身呢?”
  “那也容易——我给他们讲清楚要他们来这里的缘由就行。”他取回望远镜放进匣里。
  “我仍然不明白,”西莉亚说。“你要孩子们来这里?”
  “就是,”安德鲁让她释疑。“这样我才能信守诺言,那是我多年前许下的。”
  “对谁许下的?”
  “对你。”
  她望着他,还是困惑不解。
  安德鲁温和地提示说,“那是在我们度蜜月期间。我们谈心时你对我讲起,为什么你不愿在夏威夷而愿在巴哈马度蜜月。你说夏威夷会引起你伤心。
  接着你讲到你父亲牺牲在珍珠港,随亚利桑那号沉到了海底。”
  “等一等!”西莉亚的声音勉强算得上悄悄话。对,现在她确实记起来了……过去这么多年也记起来了。
  那是在巴哈马海滩上度蜜月的一天,她向安德鲁谈起她印象已淡的父亲——海军军士长威利斯·德·格雷……“只要他回来休假,家里就总是很热闹,很开心。他个子很大,说话声音很响亮,他使人笑口常开,而且很喜欢小孩。他还是个强者……”
  安德鲁——当时就理解她,那以后也如此——曾问道,“你去过珍珠港吗?”
  她曾回答,“我尽管弄不清什么原因,至今还没打算去……你会觉得我这念头奇怪,但总有一天我会乐于到我父亲牺牲的地方去,但不是一个人去。我想带上儿女去。”
  正是那时安德鲁才许诺说,“当我们有了儿女,当他们懂事的时候,那时我会安排这事的。”
  这诺言……是二十年前许下的。
  圣伊莎贝拉号向十号码头缓缓靠拢,盘着的缆绳抛了出去,这时安德鲁悄悄对西莉亚说,“咱们明天就去,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去亚利桑那号纪念馆,去你父亲殉难的舰只那儿。
  并且按照你的愿望,让孩子们跟你一块儿去。”
  西莉亚的嘴唇哆嗦起来,她伸手紧握安德鲁的双手时,激动得似乎话也说不出。她抬头眼对眼地望着他,眼神里的倾倒之情,很少有男子见到过。
  等她终于说出话来时,声音由于激动而显得深沉,她说,“啊,你的心灵真美,真美!”


  上午十点,安德鲁叫的豪华轿车已由司机开来,在卡哈拉·希尔顿饭店门前等他们一家。八月下旬,天气虽热,却有南风轻吹,所以并不难受——这就是夏威夷人所谓的科纳天气(这种天气的特点是刮南风或西南风,有时有大雨。译者注)。要不是有零星的片片积云,倒是个万里晴空。
  他们的套间俯视威阿拉艾高尔夫球场,往南可看到太平洋。莉萨和布鲁斯一早就在这里跟父母共进早餐。昨天和今天,他们四人就一直乐呵呵地谈个没完,讲阔别半年来的经历见闻,有生动的问题和回答。莉萨以洋溢的热情高兴地在斯坦福读完了第一学年;布鲁斯即将升入希尔中学的毕业班,现已申请上马萨诸塞州的威廉斯学院——这学院本身就有历史意义,与他那一贯的主要兴趣相一致。
  一方面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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