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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洁文集-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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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狂舞。其实,那些变态的书写既是主体悲哀失望的世界感的孕育,也是其内心脆
弱的表明。对丑与恶的魔掌紧紧抓住的这个世界,张洁无力承受也无法忍受,她在
骨子里是柔弱的,而她的那些狂舞,在一定意义上可以理解为以激烈或反常的方式
对自己脆弱心灵的护卫。就是这样的时候,世上唯一可以无条件依赖的只有自己的
母亲,唯一能够包容和抚慰她的还是闩己的母亲。在经过彻底的失望后,张洁醒悟
了,母亲便成为她最终的情感栖息之所,成为她精神永远的避难地。

  当然,向母亲回归也是张洁身世的必然。谁都有母亲,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
张洁那样把诸多的情感只寄寓在母亲一个人身上。她是把自己的女儿情,把失落的
父爱以及许多人生之爱加在一起去爱与她共生依恋的母亲。这爱,几乎成了张洁生
命的不能承受之重。所以她说,“我终于明白:爱人是可以更换的,而母亲却是唯
一的。”这个唯一,对于张洁包含着比一般人更多更沉重的旨意。因为:作为女儿,
张洁只有母亲;作为女人,张洁于然一身。半个多世纪的生死相依,注定了她对母
亲因恋的生成。

  可以想见,在如此的固恋之下,丧母的打击所摧毁的是张洁情感和生命的最后
归宿。从此,张洁不仅没有了母亲,而且失去了唯一的精神栖息之所和避难地,可
以寄托哀思的只有文字。她只能写,并且不能不写。确实成了长歌当哭。

  张洁说:纵使我写尽所有的文字,我能写尽妈对我那报答不尽,也无法报答的
爱吗?我能写尽对她的歉疚吗?我能写尽对她的思念吗?妈,既然您终将弃我而去,
您又何必送我到这世界上来走一遭,让我倍受与您离别的怆痛?

  就这样,张洁紧紧抓住与母亲的生命相关联的一切,紧紧抓住那致命的摧毁,
以文字的纪实回忆、总结、追悔、补偿、挥洒人生最后一次大悲大痛。据张洁说,
在她所有的文字中,《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是付出最多的文字,初始写几
个字就难以自持,不得不停机歇息,后来已写好的八万字在电脑里莫名其妙地丢失
又使她遭到母亲去世后最沉重的打击,不得不在重病中苦撑着,振作精神日夜兼程
地重写。张洁在这篇自传性的纪实作品里用生命之笔严格又缜密地过滤全部的痛失,
仿佛遗漏哪怕一个小小的细节,就减少一次忏悔,就多留下一份对母亲的欠债。表
面看上去张洁是在忠实地记录一场劫难的前前后后,但是因为她的纪实是回忆录性
质的,是从现在的视角来描写过去的经历对于自己的意义,因而在这篇作品里存在
着两个变量:(一)事件的意义在被回顾时有所改变,也就是说,张洁是在写作的
“重想阶段”回顾已经发生的个,她追溯导致母亲去世的诸线索诸原因,终于在出
人意外的后果中探寻到事与愿违之真谛。(二)描写大件的自我在经历了这些事件
后的改变,也就是说,张洁所有的回顾实际上是自己对母亲的人生过错和应该承担
责任的反省,是隔着生与死对母亲全部恩爱的再体味。由于这样两个变量内在的驱
动,张洁的自传性纪实文字在一定程度上补偿了她对母亲永远的固恋永远的欠债。
这一大悲大痛下的书写感动了许多人,有人诧异:

  怎么已经变得歇斯底里变得恶毒刻薄变得女狂人似的张洁,突然又返回到《爱,
是不能忘记的》纯情阶段?

  实际上,张洁并没有返回。虽然同样是以血写书,这一次的挥洒,却是张洁大
爱大恨大悲大痛的终结。最深的爱恋——母爱失去了;曾以为是不能忘记的爱恋—
一情爱也忘记了;许多的恨与厌恶被丧母的巨痛吞噬了;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有如此
的悲哀如此的痛苦了。张洁已经走到了她人生极致情感的大限,大限之后的情景犹
如绚烂之极必归于平淡。这意味着张洁的创作将转入一个平实而深沉的人生反省阶
段。倘若张洁继续拥有母亲,她文学更年期所表现出来的焦躁和怪癖不会如此嘎然
而上,她便依旧是过去的张洁。这样的文学成长,代价确实是太大了。

  张洁肯定极痛恨这个代价。她宁肯一辈子永远不平实不深沉,宁肯这辈子不再
是好作家,也要永远拥有母亲。我知道张洁如果听到我这样说一定会脱口而出:对,
对极了!但是,一切都是不可改变的。

  以后的张洁会是怎样的呢?张洁说:在这样的变故后,我已非我。新的我将是
怎样,也很难预测。

  就我个人对张洁的理解,经过这场变故,她的心态已经非常明显地趋向老化,
已从过去较深的入世(愤世嫉俗)渐渐走向出世(宿命与宗教),心力也从以往的
冲击参与状态降临到超然寡淡的状态,而支撑起她文学信念的最深情的眼光则完全
落在了回忆里。

  忘记是谁说过,如果一个人执著于回忆,就说明她开始老了。

  可能,张洁正开始进入她文学的老年阶段。

                  3

  注意一下张洁新近散文,将有助于以上预测的确认。

  在《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发表的前后,张洁有不少散文或随笔面世。
这些文字在内容上大都不是现实的临时捕获和生活中小感小触的近距离抒发,而是
时空距离较远的回忆。这些回忆几乎都离不开与母亲相依为命的人生,如《母亲的
厨房》、《百味》、《太阳的启示》、《这时候你才长大》等。无论往事是幸福是
辛酸还是难忘,张洁都是以平实又深沉的文字自自然然地将它们一点一点牵到你面
前,似乎并不想让你也沉入她的往事去吃二遍苦受二茬罪,然后或哭或笑地激动不
已。她仅仅是想让你知道它们,让你了解一下它们,或者仅仅是为了同你说说关于
它们的心里话,如此而已。即便她说“每每想起生活给母亲的这些折磨,我就仇恨
这个生活”(《母亲的厨房》时,你也会因为全文过去时态的统驭而把这仇恨的情
感与现实拉开距离,绝不会感到她在文学狂舞时的那种咬牙切齿,由此可看到张洁
心力状态的冲淡。另外,经过丧母的变故和其他人生教育,张洁的心理承受力大大
增强,情感境界从脆弱走向超然——“最后你明白了你其实没人可以指望,你一旦
明白这一点,反倒不再流泪,而是豁达一笑。于是不再空想母亲的热面汤,也不再
期待情人的怀抱,并已死心塌地关掉了电话。你心闲气定地望着被罩上太阳的影子,
从东往西渐渐地移动,在太阳的影子里,独自慢慢地消溶着这份病痛。……当你默
数过太阳的影子,在被罩上从东到西地移动了一遍又一遍的时候,你抗过了这场病,
以及后来的许多场病。于是你发现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生病,不但没有什么悲惨,相
反感觉也许不错。……自此以后,你再不怕面对自己上街、自己下馆子、自己乐、
自己笑、自己哭、自己应付天塌地陷……的难题,这时你才尝到从必然王国到自由
王国的乐趣,你会感到‘天马行空,独往独来’比和一个什么人绑在一起更好。这
时候你才算真正地长大,虽然这一年你可能已经七十岁了。”(《这时候你才长大》)
尽管这篇散文中的你是一种泛指,却无一处不渗透张洁切实的人生体悟,是她情感
境界走向超然的表征。

  当然,如此说法并不意味着张洁就再也没有了调侃和牢骚(或咒骂)。还会有
的。与以往不同的是,她的文学情绪已从非常态化中渐渐超拔出来,主体对于客观
现存介入的程度也越来越浅,旁观者的立场或态度则越来越显明。倘若读一读《如
果你娶个作家》,就会感到张洁已经完全超离了自己当作家的苦衷,站在一个只有
过来人才可能达到的高度,诙谐而又实在地讲许多人共同的体验和经验。这篇文字
完全可以看作既是男人的又是女人的,既是被嫁作家的又是娶了作家的人们不无调
侃意味的格言。

  散文是与创作主体的生命律动一脉相承的非虚构性本文,这之中,决定叙事态
度的一个基本力量是心理力量。张洁心力状态的变化,使她在心血颜色中染就的文
字大异于以往。过去,她的文字无论写尽何种人生滋味,都十分牢牢地奋力抓住生
命,她的爱恨痛悲中总含着一份生命的苦斗和挣扎,现在已透出深深的生命淡漠感:
   我常常站在窗前搜寻,终于看准路边草地上的一棵白蜡树,
 那棵树正对着我卧室的窗口,或许它将来可以睡在那里,等我老
 到走不动的时候,不用出门一眼就能看见它在哪儿……
   我也特意留下9月19日的《北京晚报》,因为上面载有北京
 市殡仪馆推出的几个可供选择的陵园,我想,早晚有一天妈的骨
 灰再不能和我一起住在我的卧室里,我都没有了,又何谈我的卧
 室?我得及早为她寻找一个好些的去处,等到我也归西的时候连
 猫一起搬过去。
   我们就齐了。
                  ——《幸亏还有它》

  张洁已经那么淡然地看待自己日后的衰老和死亡,完全进入到她曾经在《最后
的高度》里营造的情感境界。

  张洁文学创作最后的高度,正在这种情感的境界里孕育。

                  4

  实际上,张洁文学之恶的谜底已经揭开了。

  用非文学评论性的术语概括一下就是: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期望越高,失
望也就越大;狗急跳墙,何况人乎。这样的对立两极,自然是对社会人生中的真善
美与假丑恶而言的。

  按照弗洛姆的本意,对母亲的共生固恋是指内在于人的最基本的情欲之一,它
的旨向大致包括人寻求保护的欲望、人自恋的满足;逃避责任、逃避意识等负担的
渴求;对无条件的爱的希求等。并不是只有婴儿才渴求母亲,一个成年人跻身于社
会在人生的风险和担负中同样渴望一种确定性、保护和爱恋的力量,母亲自然成为
这力量的第一化身和切实的保证者。弗洛姆在这种固恋中窥见到了人类的脆弱,同
时也揭示出这种固恋在极致状态下可能产生的焦虑不安,以及它与人类的自恋和死
亡欲望(也有一种说法叫“恋尸”)聚合在一起而形成的最危险的恶性形态——衰
败综合症。弗洛姆的深刻就在于,他立基于社会的进步和发展,从消极的方面看到
人类情欲在特定背景下可能出现的反常性与社会恶果。在张洁对母亲的共生固恋里,
同样藏着人类与生俱来的脆弱,她的文学之恶同样是对母亲的共生固恋在特定的背
景下被逼到极致状态的一种反弹——以变态的方式护卫自己致命的脆弱,补偿自己
对这个世界极端的失望和悲哀。不同的是,美学意义上的恶性形态有它独特的艺术
价值,而张洁无论曾经表现出怎样的穷凶极恶张牙舞爪,都是为了那样一份紧紧系
结在真善美之上的爱。

  好在一切在这个谜底被揭穿以前都已经过去了。

  人们等着看张洁下面的文学表演。


  ………………………………………………
  亦凡公益图书馆扫校排版 


张洁——恨比爱更长久 
 
  这是我早就想写,然而却一直延宕至今的题目。这个结论让我惊悚,我只怕它一说出口,就把“我们”——无数女人对现世爱情的期待给彻底泯灭了。这样一本用血和泪、疯狂与绝望共同交织构筑而成的《无字》天书,谁能破译得了?怎能想见,写出《无字》的张洁,就是二十年前,那个满怀亲爱、泪眼迷蒙呼唤《爱,是不能忘记的》张洁?二十年是一个 
  什么概念?二十年的风刀霜剑在一个灵性充溢智性高韬的女人身上刻下数道年轮后,便会使她修成如此正果吗?
  无字天书。无字我心。《无字》其实哪堪破译?!它只如一把无形的利剑,将人世间善男信女对待情事的一点点虚幻,尖锐的挑破了。很凉。也很伤感。作为叙事主角的女主人公吴为,在追忆自己与丈夫胡秉宸及其前妻白帆的关系时,时时回顾追溯母亲叶莲子与父亲顾秋水、外祖母墨荷与外祖父叶志清的一世情缘。三代女人的爱情遭际,一个世纪的离乱沧桑,压抑在传统、流俗、战争与革命情境下的命运坎坷,都令我们扼腕叹息。我们优柔的同情之心被深深的触动了,如同在读《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时一样,书中的结论,在我们心间形成一个大大的疑问:俗世之中,男女之爱,与母女之间的血缘之亲,究竟孰轻孰重?谁是我们最后的情感寄托和皈依?不敢想,不敢问。只是将浸透着血和泪的一本天书拿起来,又惊恐地放下,再拿起来,再放下,如是反复,不忍卒读。
  从前我们在《爱,是不能忘记的》那里懂得了爱,深深的爱,由禁忌之中而一定要完成和坚守的爱;现在,我们却在《无字》天书里理解了恨,由无际的爱而化生出来的恨,它同样是柔肠百转,刻骨铭心。若说在世袭传统压迫之下,祖母墨荷与母亲叶莲子那代女人的爱情命运还仅仅是可怜;那么像吴为与胡秉宸建立在革命年代的、有着强大的以反叛为前提的自由自主之恋,到最后竟也脆弱得不堪一击,这已稍微显得有些不可理喻。通常而言,男人都是功利之中的俗物,被生存迫压得躲闪来躲闪去,在计算精确后,总要找一个最稳妥的巢穴供自己安放沉重的肉身之躯;而只有女人能够单纯为爱而疯狂、而歇斯底里。
  这其中有男权文化一贯统辖、迫害、教唆的原因,也有女人自身内分泌方面的毛病,为爱情而燃烧起来的女性躯体,靠自身力量根本无法控制和扑救。无论是书中那个白帆还是吴为,其实是犯了一样的女人通病,以局外人之眼观瞧,不知她们反复离婚结婚复婚,共同为着争夺一个老同志胡秉宸到身边来供养,究竟有什么意趣。其实她们都很优秀,都能凭自己的力量生活得很好,比那个老来怀才不遇的胡秉宸要活得更好。依今人观点论之,只要她们把目光稍稍从胡秉宸身上侧开去,越过一面巴掌山,看看,好男人在路上到处都有,何必为一个负心人而撕扯不休?
  然而,不行。她们的青春年华,她们的血与肉,名誉与热忱,都与这个人浇铸在一起了,她们为他付出了太多,她们的青春热情都要被他吸空、淘干殆尽。他总是把自己和她们分别合成一个人,又总是把自己从她们之中的一个身上强力撕开去,撕碎了,撕成两半,再与另一个人拼接,又粘贴成新的一个人,从而重重的伤害另一个。仿佛他喜欢做这样的游戏,从中得到充分的成就感和快感满足。那便是过往年代给男人脑中遗下的“妻妾成群”的后遗症毒瘤。而女人,在一个思想和身躯业已解放了的时代,谁还堪自己的身体总被撕裂?谁堪自己总被左一次右一次撕扯得血肉淋漓?
  由此,怎能不生恨?!撕皮捋肉,撕心裂肺的爱,全身心的奉献,毫无保留而付出的爱,全都化成了恨,痛心疾首的恨,无以复加的恨。她们的恨是一条蛇,嘶嘶作响,吐着疯狂的芯子,将愤怒的火焰喷向仇家。只要她们的仇家还活着,就构成了她们自己艰苦活下去的力量。这恨直到仇家死的那一日方可泯灭。但仍不能泯灭,因为他的死不足以将情债偿还,却反而将她们自身恨着他、BIAO着他的“活着”也一起葬送掉了。构成她们存活的精神支撑登时垮塌,她们也随之满怀失落、惆怅与怨愤的死去。大幕合拢。人世间的一幕情戏方才收场。
  女人们啊!
  ……然而这恨,却总显得虚浮、显得不那么真切。因为她发现自己明明还是不能放弃,明明还是不舍。在邂逅往日情人时,她尽量装作冷漠,假意寒暄,假装视而不见。然而在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她仍听见自己心里“怦”的一声,竟发现眼角不争气的湿了。这时候她才知道,她嘴里说了多少恨,可她心里蕴满了多少爱呵!她为这种爱而愤懑、羞惭,同时充满自艾自怜。
  哀莫大于心死。心中还有恨,就值得庆幸,因为毕竟没有忘怀爱,没象电脑没被装置时那样的白痴傻瓜。假如有了爱,不懂得细细体会和珍惜,象那个白帆和胡秉宸,只把它当成阴谋和手腕,那也是白活得可怜。生而为女人,本身就是不幸,就是苦命。一道凄婉哀怨的母性血缘,便是“我们”共同的来路,天生无法选择;而几许未来明亮的去处,却是可以通过奋争而达到,就象那个果敢的第四代女人婵月一样,说走就走,想爱就爱,命运完全由自己主宰。谁也休想以爱情或其他的名义欺侮、蒙骗、令我疯狂自挂东南枝,我却可以运用六脉神剑大法,想把谁挂在树上就把谁挂在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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