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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慕晴这一躺并没有趟多久,很快便舒醒了过来。
她试着起来,估计还是有点晕,在床上扶着头默默坐了一会儿又倒了下去。
等到她真正能下床行走的时候,她看着也已经完全恢复过来,脸色虽然还是有些白,却已没有最初那时候那么吓人。
黄医生把手上的药单递给她:“一周内不要碰生水,尤其是手那儿,不要过度使力,最好每天都过来让我看一看,夏天天气热,你这疮面有些大,很容易就感染了的……还有,你身体很虚,没事不要那么拼命,多吃些好的,补一补。”
这就是指的她居然痛昏过去的事了,许慕晴面有赧色,点头应了,说:“我知道了,谢谢黄医生。”出乎意料,又一指秦力,“能麻烦您帮他也看一看吗?”
秦力下意识地皱眉:“我不需要!”
许慕晴就笑了笑,说:“看看吧,刚刚是我硬拖着你去打球,要是伤口再挣开了,不好。”
她语气很是轻柔,还带着一点伤后的疲惫与虚弱,在这样的她面前,他莫名其妙地心软了,褪下衣服,任黄医生检查了检查。
“还好。”黄医生倒也尽责,很认真地帮他看了看,“不过伤口毕竟没好,以后这样的剧烈运动最好还是避免的好。”
“我知道了。”许慕晴再次颌首,道过谢,去药房那边付了款拿了药,也就离开了。
秦力一直都没说话,就那么施施然地跟着她,只是等两人都进了电梯后,他望着不断攀沿而上的变化的数字,才悠悠地问出一句:“你对自己,一向都那么狠么?”
“什么?”许慕晴似乎有些吃惊。
“你的伤。”他转过身,斜斜靠在电梯壁上,用下巴点了点她的伤处,神情淡淡,“虽然你做得还算隐蔽,但是我看得出,你是故意摔倒的。当年你夺了我的刀戳伤了你自己,只为了换一个和我说话的机会,那么,你故意在那个程总击过来的球下摔得这么惨,又图谋的是什么?我猜,你总不至于是为了他那样一个人吧?还是,只是为了一单生意?”说到这里,他哼笑出声,勾了勾嘴角,“还真是没一点长进啊,同样的手段,我都看你使过两次了。”
许慕晴:……
☆、第45章 看穿
所以说,找太精明的人出来帮忙实在是不合适,因为一不小心他会把你的整个底都扒掉了,然后就等着看你难堪。
许慕晴被秦力那一番话噎得好一会儿都没法回应,因为她不能否认,他说的是事实。
她的确是故意摔伤自己的,只是摔得这么重,也很出乎她自己的意料之外,按她原本的设想,她只是想假装崴一下脚就好了的。
谁知道扑得太过,她整个人居然就那么摔了出去。
默然半晌之后,许慕晴才能无视自己隐隐发烫的脸颊,叹息着唤了一声:“秦先生。”
“嗯。”秦力哼应。
许慕晴望着他,语气十分诚恳地说:“有时候,视而不见是种美德,希望您能好好发扬。”
秦力:……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许慕晴说完那句话就径直走了出去。
进到家里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已经睡了,只有杨阿姨还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见到许慕晴那一身装束,她先怔了下,紧跟着又看到了她手上和脚上绑着的纱布,唬了一跳,连忙迎上前来,问:“怎么了,这是,啊,这是怎么?”
许慕晴感到很累,她也无意多解释什么,轻轻拍了拍杨阿姨的手,说:“没什么,打球的时候摔了下。”
“打……你去打球了啊?”
很显然,她居然还有空去打球,这是认识她的人,共有的惊讶。
随后进来的秦力闻言嗤笑了一声。
许慕晴没理他,她在沙发上坐下,接过杨阿姨倒来的水,问孩子们:“都还好吧。”
“挺好的。”杨阿姨随口回答,忍不住摸了摸她的手臂,“这……真没事吧?”
“真没事。”许慕晴笑,“是黄医生说,包一晚上会好得快些,所以才成这个样子,其实就是擦破了点皮。”说这话的时候她还看了一眼秦力,好在后者才没兴趣在外人面前揭破她的谎言,暗暗回了她一个“看你逞强到什么时候”的白眼后,就不理她了。
许慕晴一笑,和杨阿姨又说起了别的事,她到底累得狠了,只坐了一会,吃过药,就洗洗睡了。
不得不说,她的伤受得还是很值得的,因为第二天,她果然就接到了程国兴的电话。
电话里,他很关切地问:“许小姐昨天去医院看过了么,没什么事吧?”
许慕晴依然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口气:“没什么事,就是一点皮外伤罢了。”
程国兴就暗暗吁了口气:“那就好。”又再次跟她致歉。
看得出,那真的是个很厚道的人,身居高位,但又不失温厚亲和,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关切没法让人反感,带着一点朋友和长辈似的温暖妥贴。
许慕晴都要觉得惭愧了,说:“真不怪您。”厚着老脸,当真是厚着老脸还开了句玩笑,“不过如果您要是实在觉得抱歉的话,我就替人跟您约个饭局怎么样?”
程国兴一愣,委婉地拒绝:“许小姐,你知道,我们一般不和供应商一起吃饭。”
“那,同行切磋呢?”
“同行?”
“对啊,同行。”许慕晴笑,“就是您上次提过的新世界的老板。他是我的客户,也算是我的朋友,他对您一直都景仰得很,早就想结识您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这次晓得我居然认识了您,这不,千拜托万拜托希望我能替他引见引见,就是不知道,程总给不给这个荣幸了。”
“他居然认得我?”程国兴这次的惊讶已经是十分明显了。
“当然,”许慕晴却似乎一点也未察觉他话里面的质疑意味,语声含笑,有着十分恰到好处的推崇和欣赏,“刘总在做龙城新世界之前,曾到沿海去参观过许多类似的百货商场,当时他在深圳,就很有幸见识到了益百货开业的盛况,而也就是那个店,到现在依然是百货行业里的翘楚,他景仰得很,前后多次带自己手下的员工去参观过,更打听出了一手打造出益百货的您……”
也就是益百货的成功,所以同样是本埠龙头的恒信,才会花大价钱将他请过来。
当然,这些东西半真半假,真的是,刘维铭确实去沿海参观过,而且对益百货赞誉颇多,至于一手打造他的程总嘛……他就确实不知道了。
许慕晴知道益百货和程国兴的联系,还是托了恒信里面那个小姑娘八卦的福,然后她回来又查了一下资料,说出这些话来,也就很显得是有的放矢了。
这世上与人相处为人处事向来都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更何况,像程国兴这样的职业经理人,多认识一些老板,于他们只有益处,没有一点坏处。
程国兴沉吟着并没有立即答应,倒是在隔日许慕晴再次去他们公司送自己的补充资料时,他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那个刘总,可还在这边?”
许慕晴说:“在的,他在这边有一个采购中心,他负责采购的事情,所以一年当中,倒是有多数时候是在这边。”
程总颌首,没有说什么。许慕晴却已是有数,回去就和刘维铭说了,两人定好了地方,估摸着到了程国兴下班的时间,让刘维铭开了车亲去恒信总部下面等着。
果然,没等多久,程国兴就从恒兴大楼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这次订的地方很有些远,是郊区的农家菜馆,虽然远,但这地儿一点都不冷清,车来车往,霓虹遍布,倒很有几分郊外热闹小城的架式。
程国兴来这边并不久,带他尝一尝地方特色菜是很有必要的。
在车上的时候,许慕晴就替二人作了简单的介绍,刘维铭是个人精,程国兴也是久经商场,许慕晴虽然说和他们两个比起来是差了些,但间中暖暖场寻个话题什么的倒也不在话下。
等到到了地方,三人早已是相谈甚欢。
他们从今后的商业发展趋势,聊到了国内国际经济形势的转变,最后话题收回来,又说起了百货商场本土化的种种。
这些许慕晴都是门外汉,他们说的观点也有旧有新,但不管如何,都不妨碍她听个新鲜。
除了偶尔帮着两个添茶倒水,催着尝一尝上来的新菜之外,她全程都未多话,很尽职地扮演着一个完美的听众该扮演的角色。
直到散场,她都没有提自己的生意半个字,多年生意做下来,她很懂得,此时无声胜有声,在不经意处赢得他人好感,为自己加码的谈判之道。
程国兴不喝酒,刘维铭那个无酒不欢的痞子在他面前也拿不出劝酒那一套,所以大家都只是喝茶、吃饭、聊天。
饭毕还一起去看了江边夜景。
晚上的江边凉风习习,政府又在这儿建了沿河观光带,坐凳、凉亭、绿树、鲜花,皆很齐全,是个纳暑乘凉的绝好去处。
刘维铭走到一边接电话去的时候,许慕晴担负起了陪同之责,看到有人在路灯之下打球,她忍不住笑:“今天倒是又耽误程总打球了。”
“没什么耽误的,我也不是经常去,不过是晚上下班无事,就去消遣一下。倒是你,”他说着转过来,目光投在她受伤的手肘处,说,“那伤没什么大碍了吧?”
“真没什么了。”许慕晴说着举了举手,“皮外伤罢了,也就是看着难看。”
“那就好。”程国兴也微微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一丝意味深长的味道。
许慕晴忍不住脸红,程国兴倒是笑容更大了些,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问:“许小姐同刘总认识很多年了?”
“很多年倒也没有,不过两三年却也有了。那会儿我都快走到绝路了,有人给我介绍了龙城新世界的单,我一个人差不多开了一天一夜的车才赶到那儿。结果到了那儿才知道,刘总已经到这边来寻找合作商了,所以我又咚咚咚连日连夜赶回来。他人很好,虽然年轻,但是有冲劲,有眼光,难得的是,做起生意来也很直爽,并不嫌我是才开始做的小公司,见我商品还好,就十分痛快地下了订单,可以说,如果没有他那一单,也许,我也不能坚持到今天。”
坚持或许是会坚持,但是路,肯定会难走很多很多倍。
“许小姐很感激刘总。”
“当然了。”许慕晴十分坦然,“龙城的新世界奇迹,不但成全了刘氏,也成全了我许慕晴。所以这也是我,不惜冒着被您嫌弃的风险,也要替他引荐的最大的原因。”
程国兴开始还听得微微动容,及至她后一句出口,便又忍不住哑然失笑,说:“许小姐倒是很懂得借势趁势。”调侃了她一句,到底还是给了她个不是承诺的承诺,“你放心,我跟你感激的那位刘总一样,并不一味相信品牌,只要你的货好,只要你能做出我们想要的东西,而且价钱合适,就是我一个人嫌弃你,相信公司也会做出正确的决定的。”
许慕晴听得微微笑,朝他眨了眨眼睛:“那我就放心啦,谢谢程总。”
程国兴便也笑。
宾主尽兴而归,之后许慕晴便没再关心过那两人私交的进行情况,她只知道刘维铭在此后失踪了好几天,没有再跟她说过,要她帮忙也去看场地的话。
许慕晴除了接了一个远地方的单——人没有过去,只是报了个价过去罢了,她一心准备着恒信竞标的事情。
蛋糕太大,不但精英汇集,就是魑魅魍魉也纷纷出动,许慕晴那两天,光和萧方舟一样借合作之名行探刺之实的同行就接待了好几批,为了探得别人家的底价,可也算是百宝尽出了。
别人要探她的底,自然,她也想探人家的底,所以不管是虚以委蛇,还是真的寻求合作,许慕晴一概小心应付。
日子便就显得异常的忙碌。
这日因为应酬,她回去得又略为晚了一些,没想到,到家的时候,发现姑姑居然过来了。
她老人家坐在客厅里,板着脸儿很明显是在生气。
孩子们倒是都睡了,秦力也不在,只有杨阿姨陪着她。
许慕晴每每看到姑姑那样就有些头痛,因为那意味着她得花费比应付客户更大的精力来哄这位可爱的老小孩儿。
姑姑看到她回来也没个笑脸儿,倒是杨阿姨起身迎住了她,冲她使了个眼色,小声说:“今天萧方舟来家里了,和你姑姑对上了呢,你小心着些。”
许慕晴:……
她很有些诧异,因为萧方舟很少会来家里,一般他要见隽东,多是在外面,让杨阿姨或者她把孩子送到指定的地方。
他怎么会来,而且是在这个时候?
☆、第46章 预谋
不过许慕晴还没来得及多想,姑姑就开始冲她发难了,先说她:“你摔成那样怎么说也不跟我说?都这年纪了风吹一吹都能把你吹跑,你还跟别人去打球?要运动要健身,你去办张卡呀。那什么,那个曲线美的张总,我认得的,你表嫂就在他那办了卡呢,你要想没事健健身,我帮你找他去,你就别搞其他有危险的事情了,姑姑我年纪大,不经吓!看看看看,你这手,”掀开她手上的纱布,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都化脓了都,上回我还看新闻,有人就是给针戳了个点大的伤,那还弄得没了命了呢,你这样儿……”
讲了一大堆,直讲得许慕晴保证了又保证,一定不再做有危险的运动,一定要保重身体,爱惜自己,明天啥也不干,先养好身再说,这才把姑姑给劝平顺了。
姑姑见把她训服贴了,这才暂且放过,问到秦力:“什么来路啊?”
秦力身上的事情太复杂,而且她对他有感激,可姑姑没有,要是晓得她领回来的那人,就是害得她当初差点丢了半条命,脾胃伤得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复原过来的始作庸者,她老人家估计会不管不顾就冲到他面前去数落他一顿。
姑姑才不管人家有没有吐出既得利益帮过她,在她看来,要么你就不帮,要帮了,那就痛快一些,把人整得差点没命算怎么一回事?这是要欠你人情还是不欠啊?作得!
只是姑姑可以不管不顾,许慕情却不能。她不管他还有没有能量,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是真是假,她可以调侃他,也可以不去讨好他,但是,她是绝不可能得罪他的。
所以她没多说,只拿出敷衍杨阿姨的那套说词,说:“真就是一个普通的朋友,遭了难,在家里住两天。这不,他没地儿去,我不也招不到人嘛,看他挺合适的,正想把他招揽进公司去呢。”
半真半假地哄了她,姑姑还相信,沉吟着替她分析说:“唔,看模样儿不差,人也挺有教养的,瞧着不是个眼高手低的主。不过这样的人野心也大,往往不会太好用,还没培养出来呢,指不定就跑了,所以你自己省着些。”
姑姑那么多年的生意不是别做的,便是老了老了,看人的基本眼力还是在的。
许慕晴笑着称是。
眼看着气氛缓和了,姑姑终于说起了萧方舟:“怎么还让他登门来?”她板着脸,又是一脸的寒霜,手掌甚至忍不住抚了抚胸口,弟弟一门三丧的事,显然令她至今想起都很不好过,都痛彻心肺,“他那样的人,我早就说了,应该断绝一切关系,连面都不需要见了,还让他登什么门?别跟我说你是为了隽东好,我就提醒提醒你,你以为什么都不告诉孩子那就是为他好了?跟你讲,萧方舟那个人,比他娘,不是,比他两个哥哥都阴险多了,你别与虎谋皮,到时候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不怪姑姑会这么想,很多许慕晴的亲人都是这样想的,因为就现阶段来说,许慕晴和萧方舟的差距实在是太明显了。
而人都是自私的,她放任隽东亲近他爸爸,等到他长大了,看着生父那边条件好,母亲条件差,他是很有可能会认回去的,到时候,许慕晴往哪哭去?
因为这个,姑姑十分不待见许慕晴让隽东去见萧方舟,她还瞒着许慕晴在孩子面前讲过许多他爸爸的坏话,可惜一来许慕晴坚决不肯,一旦发现就跪在她面前哭,另外一个也是,隽东不比许可,有那么敏感和早熟的心思,他就是一个小糙爷们儿,甚事不理,根本没那细腻的感情和强烈的是非观去分析爸爸好还是爸爸坏,在他心里,反正爸爸就是好的,妈妈也是亲的。
关于未来,许慕晴其实是有个模模糊糊的打算,但是未来变数太多,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成功,所以那些打算她也只是默默地藏在心里,不去和任何人说。
姑姑这样劝她,她也只能说:“您别担心,我心里有数的,如果我教出来的孩子,会因为贪图一时安逸而不认亲娘,那就是我失败,我无怨无悔。”
她的话里不无坚定,姑姑也晓得自己说什么事她都可以听,唯独这件事,她是不允许的,就是田婷婷,她都从来没有在许可面前讲过她一句坏话。
她把以前的很多东西都留着,等着留到许可足够大,可以分辩人世间的是非恩怨,理解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