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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之扬的老婆平时娇娇弱弱,一株玉兰花似的女人,这次大概是真被逼到绝路上了,那样一个娴静的女子拿着一瓶硫酸等在了何映云和刘之扬开房的宾馆外,两人大概都没料到那个小白兔似的女人竟然有勇气要拼个鱼死网破。何映云的半边脸颊和刘之扬的手都毁在了硫酸下,刘之扬的老婆仔推挤中北甩到车道上,当场丧命。
刘之扬将一切事情都推到江映云身上,出了这样的丑事,就算是为了面子,两家人也要把何映云保下来。
江文韬当晚就被叫回去,何峥嵘直叹家门不幸,几乎是跪下来谢罪。
这件事说起来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草草的安慰了几句就离开了。反正自有人善后。
后来何映云到国外接受治疗,回国至今何大小姐确实是收敛了,据说呆在江家大宅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他回去得时候见过她两三次,确实是沉静了不少,第一次手术很成功,医生说继续手术她的脸应该可以恢复原貌。
她现在这样,他有几分同情,一个女人要是被毁容了,那几乎是等同于失去所有。
可是安分下来的何映云却更令他头痛,不知道是不是经过了这次事情,何大小姐大彻大悟了,竟然向他保证,她回做一个好太太,甚至是好妈妈。
她说得非常诚恳,就好像在对闹别扭的丈夫讲和似的,道:“以后我们都不玩了好不好,我真的想定下来了,医生说不久我的脸就会好起来,我保证我会乖乖的呆在家里,爸爸也希望我们夫妻好好的,我们以后就做一对正常的夫妻吧,好好过,再也不在外面折腾了。”
江文韬当她是惊吓过度,精神上受了重创,道:“这些以后再说,你好好休息吧。”
可是决心要从良的何大小姐非常用心,每天打电话过来嘘寒问暖,他若不接,她就打到公司。再不然就是一遍一遍的发短信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要等他一起用餐。
江文韬甚至想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
最夸张的是她竟然摸到了他喝高晓的住处,受了惊吓的高晓精神更加的紧绷起来。
高晓已经快五个月的身孕了,他不敢大意,再忙也会抽时间多呆在家里,实在是抽不开身的时候,也会让阿姨陪在她的身边,她身子不方便,也很少出门。
饶是这样,还是出事了,公司跟北美厂商的合约出现了纠纷,他飞过去处理。事后他真痛恨自己,费什么不把她带在身边。出差的前一晚,她明明那样惴惴不安的,可是她还是把她一个人扔下了。他想当时哪怕是把她交代给阳子夫妇也不会有这样的悲剧!
接到家里阿姨的求救电话时,他整个人都懵了,他打电话给陈墨阳,自己飞速的定回程的机票,只是晚了。
病房外,陈墨阳沉重的道:“孩子没了,是被何映云带到了小诊所……她刚才才醒过来,依可在里面陪着,你进去看看她。”
他怎么又勇气进去看她?他对不起她,这些年来,她无怨无悔的陪在他的身边当一个无名无份的情妇,现在连孩子都被人这样生生的拿去,他竟然连自己深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
眼眶,鼻子发酸,他咬着牙关转头出来医院。
江长锋的书房里藏着一把手枪,他找出来,利落的装上子弹下楼。
拉动保险,扣动扳机,子弹从枪口飞出去,江长锋眼疾手快,一掌劈过去,对准何映云的枪口歪了几公分,子弹穿过何映云身旁的青花瓷,粉身碎骨。何映云惊恐的尖叫着跌落在一堆碎片中。
江长锋狂吼一声,几个身手不凡的手下全围上来,江文韬此刻全然失了理智,眼里一片发狂着魔,眼珠子都是红的。
他死死的扣着扳机,一共四发子弹,最后一发穿过了何映云的大腿,鲜血喷射而出,何映云抱着腿凄厉的哭喊,他扔了枪道:“马上签字离婚,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要你的命!”
一条腿换他的一个孩子,这是他最大的仁慈了,他要喂晓晓积德,要为死去的宝宝积德。
失去孩子后,高晓整天都不说话,也不会哭,总是眼神呆滞的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就算出院了,回到家里她还是那样安安静静的不出声。
那一晚,他抱着她,道:“晓晓,我离婚了,等你身体好了,我们结婚,我要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让你做一个最幸福的新娘,再也没有人欺负你。我要让宝宝看见,爸爸爱他和妈妈,爸爸会让妈妈幸福,晓晓,对不起,以后不会有人来伤害你,再也不会有……”
他埋在她的颈间,湿热的眼泪顺着她的脖子滑下来,她终于有了反应,伸手去擦他的眼泪。自己也大哭起来:“文韬,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我一直求他们不要害我的宝宝,我一直求,一直求……他们是医生啊,是救人的,怎么可以杀我的宝宝……你为什么不回来……”
他心如刀割,最尖锐的利器在他的胸口一刀一刀的划过,他当时真的应该一枪毙了何映云。他抱紧她,任她在他怀里痛哭。
好在她的情绪慢慢恢复过来,他放下公司的事物,带她出国了一段时间,不让她整天沉浸在市区孩子的悲痛中。
第二年的春天,在江长锋的默认下,他终于让她披上了嫁纱,携子之手,与子偕老。生死契阔,与子成说,这是他的承诺,永生不变的誓言。
婚礼番外
二月十四号,情人节最甜蜜的日子。陈墨阳和徐依可商量,想把婚礼的日期定在了那一天。
徐依可笑他,道:“你算得真精,这样以后情人节,结婚纪念日一起过,礼物都让你省了一份。”
陈墨阳抖了抖手中的报纸,没好气的转过身背对着她,这个女人,什么浪漫的事到她那里都要大打折扣。
徐依可不禁又想笑,身边的那个男人,相处越久,就越发现他骨子里的别扭。
婚礼的前一天,她又去墓地看爸爸。心里的痛不是没有,幸福的时候总是遗憾爸爸为什么不在身边,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时候,她多希望爸爸可以牵着她的手进礼堂,多希望可以让爸爸看到她当新娘的样子。
可是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多的泪水也唤不回爸爸的音容。
曾经她以为失去了爸爸自己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那时的她是真的不想活了。她曾经无数次的设想,如果自己没有遇见陈墨阳,那么爸爸往后还有二三十年的幸福人生,爸爸可以过着含饴弄孙的晚年。可是就因为她,爸爸就这样早早的去了,爸爸一生几乎都没有享过福,这样的痛和遗憾一直堆积在心底,可是当时的她没办法恨陈墨阳,所以只能用自己的生命寻求解脱。
可是当弯弯受伤,当陈墨阳九死一生躺在手术室里面的时候,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还有怕的东西,她还有想拼命留住的东西。
人只有在面临失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还拥有什么。
她想要幸福,让爸爸珍爱的女儿过得幸福,这也是爸爸最大的心愿吧。
到墓地的时候,已经有人比她先到了,那个男人直挺挺的跪在墓碑前。
她看不到他的脸,但光看他的背影,就知道他此时必然一脸肃穆。
徐依可再远处震了一会儿才过去,陈墨阳见到她,脸色讪讪的,有几分不自然。
她道:“你先上车吧,我和爸爸讲几句。”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走开。可是并没有上车,就在几十米远的地方站着,视线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她。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上次她在墓前自杀的情景大概让他心有余悸。
即使做了再多的心里建设,等见到照片上爸爸熟悉却又遥远的面容,她的眼泪还是无法忍住。人说时过境迁,但亲人逝去的悲痛,总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淡去,只要看到和爸爸有关的事物,她的心都还是酸疼的。或许只能在往后的几十年中,在看淡世事变迁的智慧中慢慢的消磨掉这份无法弥补的遗憾。
打火机点燃,火苗从照片的一角开始燃烧,是一张她和陈墨阳的婚纱照。烟灰随风落下,她道:“爸爸,我要结婚了,我把结婚照寄给你看,爸爸,要是真有魂魄的话,回来看看我吧……”
可能是她停留的时间太长了,在不远处徘徊的男人明显的有些焦躁和不安。
回到车上的时候,他装作不经意的看她的脸色,她道:“你好好开车,老看我干什么!”
陈墨阳干脆将车停在一旁,道:“依可,我们谈谈。”
她点头:“想说什么。”
他去拿烟,看到她投过来的警告的眼神,他又放下,笑道:“陈太太,你很凶残,让我有些害怕。”
她伸手理了理他刚才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道:“你陈少爷天不怕地不怕,你还怕我!”
“男人怕老婆是应该的,这世上我一怕你流泪,二怕……”他顿住,后面的话没有讲。
她知道他怕什么。
陈墨阳道:“依可,刚才你站在爸坟前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你会不会又会勾起心底的怨恨,会不会流流满面的跟我说,你无法原谅我,不能和我结婚,我真的害怕我们又回到从前,依可,你知道我的弱点是什么,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怕。”
“其实,我回来过一次,爸爸的忌日,我偷偷的回来,谁都没有告诉,你当时就在爸爸的墓前,我躲在后面一直看你,可是不敢过去,我回去后哭了很久。那时候真的有点恨你,我恨你酿下了那样的苦果让我那么想你都不能见你……”
他扶着方向盘的手有点用劲,终于还是拿烟,道:“我抽一支。”
她凝视着他,抽走他手中的香烟,倾身抱住他,头搁在他的肩窝处,在他耳边继续诉说着:“可是,不管我那时有多恨你,有多怨你,都不及我爱你,当你中枪躺在手术室里,医生说你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你活过来,不管以后有多少的艰难,不管有多少人反对,我都要在你的身边,现在你好好的,我会珍惜上天给我们的这次机会,所以不管我心底还存有多少的结,我都不会离开你,我会等你用十年,二十年,用你以后的人生帮我把心底的结一个个解开……”
他除了感动和愧疚还能说什么,他知道她心底深处还有着失去父亲的伤,可是她愿意给他机会让他弥补,所以不会再轻言别离。
婚礼的前一晚她睡在家里,明天婚车会从这里出发,将她带到他的身边,从此再也不分离。
妈妈帮她把行李收拾好,其实也不需要带什么东西过去,但是妈妈执意要她整理。
都是她之前的一些收藏和平时用的东西,看到相册的时候,妈妈的手顿了顿,之后翻开,有很多她小时候的照片,那时候家里穷,照一张相不容易,可是每次过生日爸爸都会奢侈的带她到镇上的小相馆照一张照片留念。为这事,那时候妈妈念过很多次。
徐依可在妈妈身边坐下,把相册合上,道:“别看了,妈。”
“知道你要结婚了,你爸在下面应该高兴坏了。”妈妈笑,眼里却有强忍着的泪水,道:“你爸他……他那个人没什么骨气,就有一点,就是要你快乐……”
“妈……”
“你快乐就好,明天我就不过去了,到时让依泽牵着你进去。”
徐依可眼神黯淡:“妈,你还是不能接受墨阳吗?”
徐妈妈缓缓摇头:“其实,你爸爸那样走了,我也怪过自己,以后我一直在想当时我要是没有那么执拗,能让你爸得到好的治疗是不是你爸就不会那样走了,当时要是让你回家来,你爸看着你心情好了说不定病情也不会恶化,还有依泽,他现在手还没好利索,当时孙医生和陈墨阳都来找过我,说依泽的手会恢复,应该继续治疗,可我当时太恨了,要我接受陈墨阳的帮助比杀了我还难受,因为我的恨,依泽也不肯治了,我知道依泽那是怕我难受……现在说一千道一百都没有用,陈墨阳他替依泽挡了一枪,这一点我谢谢他,可是依可,原谅妈妈,我还是没办法坦然的接受他,我能坐得就是不阻止你们结婚……”
她知道这是妈妈最大的让步了,妈妈的性格有多执拗她是清楚的,要让妈妈现在就能对陈墨阳笑脸相迎,那是不可能的,只能祈求在往后的岁月中妈妈冰封的心可以慢慢的暖回来。
江乐得婚礼依旧有女伴闹新郎的习俗,可是她没有什么朋友,文琪联系不上,丁静即将临盆,她看着都紧张,怎么敢使唤。所以那天家里也没有什么人。他接新娘接得很顺利。
迎亲的婚车一整排停在楼下,他让人在门口等,自己一个人进来,很郑重的给妈妈磕头。
妈妈道:“你起来吧,江乐没有这样的习俗。”徐妈妈把依可的手放到他的掌心,道:“以后好好过,和和睦睦,白头到老。”
陈墨阳握紧手中的手,他知道这一声简单的祝福来得有多么的不容易。他道:“妈,以后我和依可会带着弯弯经常回来看你。”
他决定不管丈母娘以后对他态度有多冰冷,他都要‘死皮赖脸’的上门来,只有这样,才会有化解怨恨的一天。
婚礼在闵正瀚的度假村酒店举行,陈家那边里里外外的亲戚本来就多,再加上社交圈里的名流,徐依可紧张死了,这要是在婚礼上出了差错,等于全市直播了。
坐在化妆室里,她脑袋都还在温习等下婚礼上的程序,手机进来一条短信,新娘秘书把手机递给她,点开是文琪发来的祝福短信。
徐依可想了想回拨过去。
很久没有见到文琪,乍听到文琪的声音,她心口酸酸的,道:“文琪,你在哪里,怎么还不过来,说好的给我当伴娘……”
周围有嘈杂的声音和广播声,文琪道:“还是打扰到你了,原本只是想祝福你一声,依可谢谢你,我知道我能安然无事是你顾念着我们之前的情分。”
“知道我还顾念着我们的情分,为什么不过来。”
文琪笑:“可能是因为怕看到你太幸福,我会嫉妒,你知道为我不是什么好人的,章京华死了,公司倒了,我留在江乐也没什么意思,以前合作的一个老总邀请我去广州,我已经在机场了……”
徐依可着急了:“你现在就走吗?可是……”
“依可,不要说了,徒增伤感而已,你知道像我这样的人能不能混出头是个未知数,但是生存下来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在章京华身边这几年别地没有学到,怎么算计别人却写了不少,所以不要担心我了,我有我的路走,依可,祝你幸福。”
文琪说完就挂了,徐依可可以想象得到熙熙攘攘的机场,文琪一个人拖着行李孤独站立的情景,可是就像文琪说的,每个人有自己的路走,她就算担忧,也不能替文琪走下去。
徐依泽从外面进来,道:“姐,快点,别磨蹭了,婚礼要开始了,赶紧的,我牵你出去。”
徐依可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道:“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没长进。”
“姐,谁没长进,现在是你的手在抖好不好。”
音乐已经开始响了,婚礼统筹示意他们可以出场了。
露天的场所,到处都是鲜花,祝福的宾客,放飞的白鸽。
三队捧纱的花童,花瓣缓缓的洒下来,她搭着依泽的手走向那一头的他,这一条路曾经有多么的漫长和艰难,今天终于走到了他的身旁。
手终于放到了他的手上,执子之手,从此天涯海角再也不放手了。
牧师开始宣誓:“陈墨阳先生请问你愿意……”
“我愿意!”
牧师的手抖了抖,宾客中有哄笑声。
徐依可低声道:“牧师还没念完呢!”
牧师看了看急不可耐的新郎,清了清嗓子,对新娘道:“徐依可小姐,请问你……”
“等一下……”新郎再一次出声打断。
宾客下面一片喧腾,尤其是他的那几个表兄弟,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着。徐依可瞪他,决定今晚回去要把他暴打一顿。
他倒是镇定,从礼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摊开,转过身面对她,开始念道:“我陈墨阳今天要娶徐依可为妻,我保证这一生会爱她,保护她,尊重她,不惹她生气,不对她发脾气。我做过很多错事,尤其,对她更是犯下了许多不可原谅的错误,让她流泪,让她伤心,可是从今以后,我保证不让她掉一滴伤心的眼泪,保证会一一补偿我曾经给她造成的遗憾。我保证会用我一生来宠爱我最爱的女人——徐依可。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见证,如若有一天我违背了我的誓言,就让我天打雷劈。依可,你愿意嫁给我吗。”
宾客中先是静默,而后是雷鸣般的掌声。徐依可吸了吸鼻子,真讨厌,她想做美美的新娘,他竟然敢弄花她的妆。
他牵起她的手,深情凝视:“依可,愿意嫁给我吗?”
她在眼泪中笑:“我愿意。”
他笑着揽过她的腰,吻上她的唇,呢喃道:“终我一生,宠你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