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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自然有办法,用了最原始的叠罗汉,我因为是女的,他们三男的没好意思让我在底下垫,所以被顶在了第一位。陆续在下托住我的脚,把他的那把短匕首递给了我,让我必要时可以用来扎进石层里借力。也亏得是六十度角而不是九十度,否则难度绝对加大。
四个人叠加在一起光身高也有近七米,加上手臂伸长距离,足够把我托到窟窿口处。
原本还忧心我上去了,他们三人要怎么上来,但等探身钻出窟窿时,就着井口射进来的光可见枯井底部有摆了好几圈的粗麻绳。也没管那绳子是作何用的,拿起来甩进窟窿内,于是其余三人借着绳索都分别爬了上来。枯井底部空间并不大,四个人为了避开中间窟窿而站,已经显得很拥挤。
出井也并不难,井壁上有好些凸起的石块,好似为了专门供人踩踏上下。在决定上去之前,先问了三疯子上面的情形,他挠着后脑勺说就是一个小林子几座小山,然后一口枯井,没看到有什么人。
而等我们真的出了枯井后,不由讪然。三疯子说话还真是叫避重就轻,哪里是小林子和小山,根本就是放眼全是林地,而这些树却并不像我们穿越箭林般密集高大,它们都有着相对一致的空间距离,粗细均匀,树梢自然遮不住天,可看到头顶四方都是巍峨耸立的高山。还有一点必须得说,林地上有一层黄沙,拿手指度了度,差不多就是一指深。
这似乎是个矛盾的结合体,按道理树木成林,高山而围,不大可能会出现黄沙。疯子倒是有一句说对了,四周一片寂静,完全看不到有人烟。
听到梁哥在问三疯子是怎么到这里的,只见他指了指天,故作神秘的不语。对待三疯子,陆续最没耐心,磨牙嚯嚯,从齿缝中吐出词句:“能说人话不?”
三疯子则翻了个白眼,很是不耐烦地道:“不是跟你们说了,从山那头翻过来的啊。”
呃,原来他不是在指天,而是在指那围绕的山,只是山如此高耸,他能这般轻易翻过来。陆续估计看出了我眼中的疑色,解释了说:“别人说翻山过来我会当成是说大话,但是疯子,就没错了。小九,你别看他疯疯癫癫,对山和林的认知度比任何人都强,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被抓到,而且一般人也不会走这么复杂的程序,也就他,”他指了指脑门,“这里是一根筋通到底的。”
疯子在旁听得本是满脸自豪,后面却面露疑云,等陆续说完后就问了:“小六,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埋汰我呢?”陆续笑称:“当然是在夸你了。”三疯子狐疑不太信地来看我,“小九,你说他那话是什么意思?”我给了个中肯的答案:“他说你在翻山越岭上有过人的本领。”
这下三疯子乐了,黑乎乎的脸看出点亮光了,原因是他眼睛在发亮,“那是,有眼光!来,小九,因为你的诚实,哥跟你说个秘密。”我凑近了些,他以另外两人都能听到的音量“悄声”说:“这山里有金矿!”
“什么金矿?”我没开口,陆续忍不住问了。
疯子回头飘了一眼,哼唧了声说:“势利了吧,小六,真不是我说你,看看人家小九,我说金矿时她声色未动的,你就是沉不住气,满身的铜臭味说得就是你了。”
陆续的一张脸被他说得一阵红一阵白的,像个调色盘,眼看他要急起来,梁哥适时拽走了三疯子向林中快步而走。我看了看陆续的脸色,这时候他就像唱歌的要起一个很高的调,深吸了口气,调还没出口,伴奏的乐师却临时走了,所以他就在那起与不起的中间徘徊,脸色可谓憋的难看。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决定还是不与之为伍了,免得当了被他撒气的冤大头。打算快步跟上前面两人,脚踩在沙地上软软的,不由低头去仔细观察脚下的这些细沙,耳旁传来陆续低语:“这些黄沙是从外面搬运进来的。”原来他已经并行了上来,并与我步伐保持一致。
我略有些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
却见他直接将手中那根始终没丢弃的钢管用力插入沙中再拔出,可以看到只稍微有些细沙粘在上面,而尖端处却是黑泥。“沙地的结构不可能是地表只浮一寸左右的沙粒,原来这处必然就只是块普通的山坳间平地,后人种上了树,又铺上了沙子。”
“这是为什么呢?”我很是不解地问。
“原因有很多种,可能是这些树需要沙子来铺盖保温,可能是沙子里能种某植物或者寄养某动物,而这些动植物都或许是沙漠中的,比如蜥蜴。”
听他说到蜥蜴时,我就不由心颤了颤,那种生物有着可怖的外形,哪怕绝大多数的蜥蜴没有毒,也不会咬人,甚至被好多人当成宠物,还是会让人觉得心惧。
陆续睇了我一眼,放缓了声音说:“别怕,我就是打个比喻而已。假若蜥蜴放在这种地方生养,估计也难存活,那种动物还是挺敏感的。所以,这片黄沙与树林最有可能的是,为了掩盖一些原来的痕迹,准确地说是为了遮掩秘密。”
我顿住脚步,环顾四周,“会是要掩盖什么?我们拨开这些沙子察看下如何?”
他失笑了摇头,“你看看这些树,假如当初种的是树苗,长成这般大起码也得几十年,即使是从别处转移过来的,以这山里可供的条件以及人力有限,当初移转时树定然也不会太过粗壮,所以这些树在此处生根的年龄至少十年以上。你再看脚下的沙,带着湿沉,颜色黯淡,都是经年累月之后造成的。然后你再环视四周,这片沙林地如此宽广,掩盖的秘密也未必见得就是全部区域,若只是一小块,你岂不是得翻沙子翻上几年?”
我沉默了,陆续似乎在不断刷新着我对他的认知度,从最初的品质恶劣,颜值颇高的绣花枕头,到后来内心藏有深沉腹黑一面,但又心直口快,而此时却发现他的信息知识量非我能及。
无疑,我是低估了他,哪怕不断在心里对他的评价往上提升档次,也赶不上他表现出来的惊艳程度。从他对刀的独特见解与用刀凌厉上看,他对刀应是有着偏好,所以研究甚多。可是这些关于地理环境、乃至地质结构的信息,他居然也能随口分析而来。不得不说,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佩服他了,只不过我不会表露于色,否则怕他会像只骄傲的孔雀。
他真的有些像谜,别人揭开了一层纱后就是真面,他是揭开了一层还有一层,明明他的性格就放在那,哪怕这时显得博学多才,他那点孩子气的脾性依然没变。一样会对着疯子吹胡子瞪眼,一样会在我与他持反对意见时毫不客气地争吵,一样会在我听他一番精辟分析微微动容下,眼睛笑眯起来。
我掠转过目光,瞥见本远远将我们落下的梁哥单独走回来了,三疯子好似在不远处等着,陆续迎上去。只见梁哥敛了脸上一贯的讽笑,肃声道:“疯子刚说前面有个天然山洞,一群人在那淘金。”
“淘金?真的有金矿?”
梁哥蹙着眉道:“你也知道疯子的逻辑,他说话颠三倒四的,讲了一大堆,后来才被我问出他没敢凑近了看,就看到有一群人在挖凿山石,说远看金灿灿的,觉得是金矿。”
陆续嗤声而出:“去他的,看着黄的就是金矿了?等等,一群人?”他终于意识到梁哥面色严峻的点在于这“一群人”,而不是三疯子说的金矿。眯了眯眼远眺,自然是看不到,但那表情却好似能洞穿层层树林,窥看到沙林之外。这时候的陆续,眸光浮动,显得格外深沉。
刚才自己心里也是漏跳了一拍,“一群人”的意义代表了两种:一是我们将直面这个团伙的真正核心势力;二是。。。。。。可能失联的男人们就在那里,包括,彭野。
拖延了一天又一天,遭逢重重险难,我都快忘记进这黑竹沟的本来目的,事实上也由不得我选择,在走进黑竹沟后,就身不由己了。即使过去这么多天了,也不想去多忧虑此时彭野的状况,拿句难听的话说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80。分头行事
三疯子不知是不是被梁哥给教育了一番,规规矩矩沉默地在头领路,到了沙林边缘时他放慢了脚步,遮遮掩掩地藏在树后探头探脑,然后朝我们挥挥手,示意跟上,搞得跟地下工作者似的。
缘于就他知道具体方位,且看他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好似这片林子走了好多回一般,所以哪怕陆续的眼神流露不耐,也都耐着性子跟在他身后配合着。
终于三疯子指指前方,以张嘴不出声的方式告诉我们到了。然后陆续直接恨恨低骂了出来:“这儿离那起码有百米远,你是千里眼还是狗鼻子灵,能看到那洞里有一群人,还能看清颜色是黄金灿灿?还给我搞那么多花俏的,这儿你就是放开了嗓子喊一声,人家也未必就能听见。”
我在旁也是叹气,严重怀疑三疯子言论的真实性。梁哥没吱声,但看他那带了邪火的眼神,也是憋了一肚子气在。还好疯子是懂眼色的,他看我们三人脸色都不好,急急解释:“你们有所不知,之前我不是说了嘛,我是从山那边翻过来的,来时位置没选好,很不巧地就选在那洞穴上方,所以我是趴在那上面偷看到的,虽然里面是暗了点,但那金光闪闪的我还是认得清啊。基于人数上的差距,我就默默的当了幕后英雄。”
这话听着总算是着调了点,眯眼远眺,视线之内的确能看到山洞,洞口很大,也许是洞深,看不清里面可有人。主要是这沙林之外再无可遮掩处,就是两面山夹着约四五十米宽的平地向那处延伸,若直接走过去,只要山洞里真有人,就绝对能发现我们。
梁哥当机立断,决定跟三疯子翻山绕过去,我和陆续留在原地等消息。
如何联络是个问题,梁哥的手机在被阿蛮抓住送到外面据点时就已经都被搜身搜走了,而且就算还在,这山坳里也没信号。三疯子在旁犹如打了鸡血般跳出来,“我有办法,跟我来。”说完就回身而走,但走了几步发现我们都还顿在原地没动,他跺了跺脚说:“快来啊,没亏给你们吃的。”
三人跟着疯子走了约五六分钟,就见他鬼鬼祟祟地嘘声,放轻脚步。再走几步几个人都不由僵住,就在我们前方数十米处,林子已经到头,而在林外的边缘,有两道疑似人的身影。眯起眼细看,已能确定那就是人,刚才之所以用“疑似”两字,是因为他们身上都穿了动物的灰色毛皮,头上也戴了冠帽,乍一看会觉得像庞然猛兽。
隐隐有语声飘过来,但隔得远,听不清在说什么。
我们看向三疯子的目光都不由带了冷钉子,此处有人迹也不提醒下,万一刚才有人大声说话呢?倒是三疯子浑然没觉有什么错,还一脸兴奋地拉着梁哥指给他看。顺着他指的位置循视过去,终于明白他说得办法是什么了,就在那两人的腰间,各自别着一只黑色的对讲机。
陆续与梁哥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上扬了嘴角。
未及反应,也没任何暗示性的语言,他们突然就像猎豹一般掠了出去,在那两人发现异样回转头的瞬间捂住对方嘴,猛力往内拖拽。不过是眨眼间,就见原本还在挣动的身体瘫软了下来。
我心中一沉,不会是。。。。。。急忙走上前,只见地上的两人沉闭了眼,但胸口仍有起伏,暗呼了口气,回头一想觉得自己多虑了,陆续与梁哥又不是亡命之徒,怎么可能会胡乱杀人?
三疯子乐得在旁直击掌,嚷嚷的音刚起,就被陆续一个瞪眼,一声低斥:“闭嘴!”他立即附身拿起两人腰间的对讲机分别按下某个开关后,才恨恨地道:“疯子,你能不能少开口?声音传过去了,我们几个人都得完。”三疯子表情讪讪,不敢再说话了。
梁哥指指陆续手上的对讲机,“看看能不能调单独我和你的频道,原有频道的位置也和我说下,立即分头行事,剩余的事你该知道怎么做。”
陆续轻嗯了声就低头捣鼓那两只对讲机,没一会就递给梁哥一只,然后两人对了下频道,一般这种装置有效距离也就是五十米到一百米之间,刚好我们离那山洞最远也就百米。
没再耽搁,梁哥就与三疯子走了。我看了看地下那两人,问陆续:“他们要怎么办?”
“凉拌。”
本以为他就随口开个玩笑,却没想还真将人给“凉拌”了,竟然把人家的衣裤给扒了下来,皮帽也摘下,然后用长绳将他们分别绑在两棵树上。这就是梁哥刚说的“剩余的事”?
陆续回转身见我干站在原地,低声吩咐:“愣着干什么,赶紧拿一套穿上啊。”
我怔了下,很快回神明白了,“你意思是我们穿上他们的衣服假扮他们,也坐在那处吗?”
“嗯,这两人应该是被派来守林子的,有对讲机在身,明显会有人联络他们,我们要做的除去等梁哥那边传来讯息外,还得扮成他们坐在这,以防突然有人察看。”
说得很在理,从这离山洞口也就百米,只要有人从山洞里走出来,就能眺望到这边了。即使看不清人脸,但能模糊看到身影,而这两套衣服,则是最好的伪装。
毛皮的衣服带了点腥臭味,一看就知是真的从某动物身上扒下来的,没经过加工处理。环境使然,不能任由你去挑剔,忍耐着穿上,再戴上那皮帽子,一抬头就对上陆续的目光,微微一怔。
他穿上了那“皮草”感觉像。。。。。。土匪!搜罗脑中所有词汇,最后得出这两字结论,有点“湘西剿匪记”里那土匪头子的味道,就是相对要帅一些。只见他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啧啧出声,“小九,你这幅打扮。。。。。。”直觉没好话出来,眉刚蹙起,就听他说:“像个女土匪啊,很特别。”
我一下被雷到了,要不要这么默契地想到一块去?
他却又改口:“不对不对,不是女土匪,你穿成这样就像个汉子。”
这是在暗讽我是男人婆吗?没有女人是喜欢被别人称为长得像汉子的,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就朝沙林边上走。很快他跟了上来,奇怪地问:“咦,现在怎么突然像只猫一样变温顺了?以前我要这么说你,肯定拿话刺过来了。”
脚下一顿,侧转头定视于他脸上,深吸了口气,以缓慢的语调问:“你姓什么?”
他怔了下,茫然回:“姓陆啊。”
“哦——”我有意拖长了音,然后一字一句地说:“还以为你姓jian呢。”
“jian?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叹息,孺子不可教也,直接越过了他。
陆续后来约莫是领悟了的,总之半小时之内没再来惹我,耳根总算清静了一会。不过也就清静了半小时,过后他又卷土重来,一脸悻悻然欲言又止状地拽了拽我衣袖,“太安静了,说点什么吧。”
我低头飘了一眼他拽着衣袖的手指,还没抬头,就听他告饶般地说:“先说好了,和平共处!不斗嘴了。”很想回他一句自找的,想想还是忍了,没有吭声。
陆续见我没反对,就打开了话匣子:“你说前面那山洞,会真如疯子说得那般在挖金矿吗?”
“不知道。”我实事求是地回答,“没有去看,很难作出判断。”
懊恼之色显于他脸上,恨恨地说:“本来我那背包里有带望远镜的,可如今咱们的包都落在蛇窟里了,包括食物也都没拿,这回真是因小失大。”
这问题刚才在沉默时就想到了,说起来我也有责任,如果当时不让梁哥将顶上石层敲开,又让三疯子丢细管下来,或许就不会惊动那些黑皮蛇,从而使其将阿蛮的窝给吞没了。这都是其次,主要是这回我们身上完全没有带食物和水,假如还要耗上一阵,后头的生存问题很需要考虑一番。
“等过一阵再回去看看吧,没准蛇群都退回了洞内。”我如是提议。
陆续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就怕阿蛮回来发现我们不在,循着气味追过来。”我略转了目光去看他,心中微微有些讶异,似乎他提起阿蛮的口吻不像梁哥那般极端。他被我看了数秒后有些不自在,动了动身体询问:“看什么?”
“你如何看待阿蛮这件事?”我问。
“阿蛮?不就是个被像动物般圈养了的人嘛。”
心中一震,这句话当真是简洁又明了地道出了阿蛮的状况,被像动物一样圈养起来的人!我移开目光,轻悠地看着前方低低而问:“为什么这么说?”
陆续理智的分析在耳畔:“首先,他身上有很浓的动物气息,这不是说一朝一夕之间伪装能成的,必然是长期与动物为伍;其次,他的行为与语言都与人类脱节,很明显养他的人并没把他当成人看,只是作为了工具使用。但是。。。。。。”
等着他的下文,却停在了此处,忍不住问:“但是什么?”
“但是他的主人显然低估了他,看似温顺听话的表面,内底里其实作反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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