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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墨刑?”颜彩问道。得到林放的肯定的回答后,她不禁皱眉。
林放道:“刻得是元和十五年选配琼州。”
“这是个囚犯?那他应该在琼州服军役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最近没听说有大赦。”
林放点头:“他额头上有罪名,是偷窃。琼州穷山恶水,一般是重刑犯才会发配此地。可偷窃又不算什么重罪,他怎么会被发配琼州?”
“会不会是偷窃时杀了人?”
林放摇头:“那这罪名可不会只刻一个偷窃。”
颜彩亦是疑惑,她起身见不远处也躺了一个人,便跑了过去。
“林大哥,也是刺配琼州,这位是欺诈!”
林放和秦羽白一共解决了一十三人,他俩一一查看过去,发现其中半数是这类的犯人。此时秦羽白拖着饮血的剑走了回来。他补充道:“那个领头的,有三处强盗刺面,按照刑律,应处以死刑。”
林放和颜彩面面相觑,疑惑不解。这么多本该发配的囚犯出现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寻常现象。
“想不出来了。”林放拍拍手,“先去找殿下吧,这群人被咱们吓跑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贼胆包天杀了回来。”
赵承安他们并没有走远,等颜彩三人和他们回合时,却见他们一个个脸上神色很是……奇妙。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们。”
霍沛然指着林放和秦羽白笑道:“殿下,林副将演技不错啊,关键是羽白居然也配合,这可难得的很。”
秦羽白抱着剑沉默得守在赵承安身后,试图装得和平时一个样,但一看他那僵硬的肢体就知道他正不自在着呢。
松溪则是小心地凑过来,仔细地观察着颜彩的脸:“颜姑娘你是怎么弄的,方才我也吓了一跳,还真以为你把眼珠子抠了呢。”
“嘿嘿。”颜彩兴奋地和他分享自己扮鬼的妙招,“我方才从火堆里抹了一把灰擦在眼睛上,这样就有黑洞洞的效果了。你可以试一下。在宫里吓吓小宫女肯定更好玩。”
还吓小宫女?看她那摩拳擦掌的神情,赵承安心里简直跟有一百只猫挠过一样,他一把抓住颜彩后面衣领把人提溜过来,咬紧后槽牙皮笑肉不笑地问道:“玩得开心吗?”
颜彩缩了缩脖子,很识时务的摇头,弱弱地解释道:“说着玩的。”看着她那故意装可怜的眼神,赵承安瞬间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不过他还是不甘心地瞪了她一眼,这才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吧。”
霍沛然指着山顶对林放和秦羽白说:“方才我和太子爷商量过了,咱们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只能先翻过这个山头,迂回前往毗陵。好在虽然没有了马,但此地离毗陵不算远,诸位先辛苦一番吧。行舆大约会在明日傍晚到达,按照惯例,城门从午时就开始禁止出入了。等秦王带领仪仗到达城门口定然会有围挤,我们可以混在人群里趁乱进去。”
林放点点头,但他却对赵承安的伤势表示很担忧:“爷的胳膊能拖这么久吗?”
血已经止住了,赵承安神色淡定:“没什么大碍。况且伤的不过是左手罢了。还好我不是左撇子。”
他说这话本是想宽慰一下大家,可显然所有人都不买账,一个个苦大仇深地眼珠子从下往上地瞪着他。
林子漆黑,他们也不敢点火照明,好在大家嘻嘻哈哈的,再难爬的山路都轻松过来了。
顾青鸾和颜彩并肩走在中间,逃亡半夜,顾青鸾发现自己已经从最先的心惊胆战变到了现在的隐隐有些兴奋。尽管全身酸痛,但她窥探到不同于以往循规蹈矩生活的一个全新世界,它更惊险更刺激,顾青鸾想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滋味。
耳边传来流水的潺潺声,颜彩摸了摸自己满脸是灰的脸,说道:“我想去洗一下脸,顺便换件衣服。”
赵承安嫌弃道:“去吧。你要穿成这样,守城士兵能让你进去就怪了。”
趁着颜彩去洗漱的空挡,林放把刚才看见的疑点跟赵承安汇报了下。
霍沛然道:“的确很奇怪。朝廷有规定,各地方每桩判案都需上报吏部作统一记录。刺配一刑更是需要记录在案的,回去查查档案应该能发现疑点。”
赵承安反驳道:“盗窃却判刺配琼州,吏部居然能审议通过,里头定有猫腻。查档案都不一定能找到线索……沛然。”他突然叫道。
“是。”
“等回京之后,我会让父皇把你派到刑部历练,职位不会太高,而且刑部是五皇弟的天下。其中诸多艰难,你可愿意去?”
霍沛然乍一听满面喜色,但他听到赵承安的转折之语后很快镇定下来,不过他依旧是毫不迟疑地坚定应了下来:“臣愿意,定不负太子重望。”
顾青鸾拧了帕子,小心得替颜彩擦去伤口上的脏东西。树林里杂草丛生,枝桠乱横,颜彩被划得到处是伤。
“疼不疼啊?”顾青鸾心疼地问道。
颜彩一笑置之:“这算什么疼。”
“颜彩,你怎么这么聪明的,我看见他们追来了,脑子全蒙了。可你瞬间就能想到办法,真厉害。”
“不是我厉害,是秦羽白厉害,他那身功夫简直遇神杀神。其实今晚上也是运气好,我那扮鬼的法子就只能骗骗那些胆小的。要真的来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我在那晃荡的时候他就能一箭戳了我。不过说来也幸运,这一路遇到的都是猪对手!”
顾青鸾躲着看她扮鬼吓人的时候简直心都快跳出来了,可她却笑眯眯地还评价了对手一番,青鸾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胆儿真大。”
“没办法。我爷爷是武将,是他把我带大的,他才不管你是女娃还是男娃呢,一律一视同仁。我才那么一丁点的时候,他就能把我放在一人高的马上就不管我了。”
“天啊!你爷爷可真放心。”
“他后来跟我说,我以后将要面对的比这可怕的多,因为这个再可怕,他还在。等他去世我就明白了。”
颜彩的神色突然变得哀伤,顾青鸾虽然不明白她在指什么,但还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想给她一些慰藉。
“没事了!”颜彩笑笑,然后可爱地皱了下鼻子,牛气哄哄道:“现在谁敢把我扔马上,我能弄得他骑不了马。”
天渐渐亮了。天光穿过浓密的树叶,形成道道笔直的光线。湿气在光照下升腾,薄薄的雾气漂浮在半空中。一夜的寂静,虫鸣鸟啼渐次响起,显得那样生机勃勃。
他们沿着官道在山林里穿行了一夜,各个狼狈不堪。
赵承安头昏眼花地灌了一口水,手臂的伤口已经疼到麻木。说实话在他养尊处优的近二十年里,这是第一次受这样的罪。
“你还好吗?”颜彩拿着药和绷带过来了。
赵承安捏了捏眉心,摇头苦笑:“不太好。”
颜彩从荷包掏出小半块饼递给他:“昨晚跑得急没想到带干粮,包袱里就两块饼,殿下好歹垫下肚子。”
赵承安没有接过来,他问道:“你吃了吗?”
“我和青鸾都还行,不饿。你和松溪都是伤患,林大哥和秦大哥也分了一块。所以吃吧——”
赵承安看着手中小小的半块饼,十分惆怅的叹了口气。颜彩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突然觉得我们好可怜。”
这语气可一点都不可怜。赵承安心想,你的潜台词应该是:我们好可怜啊可是好好玩耶!
这姑娘永远都能苦中作乐。赵承安心里松快了点,连带的也有了胃口。
“你把衣服解一下,我给你换药。”
颜彩一边拆绷带一边挤兑高玄明:“上次落水他如果脑子稍微清醒点就不会导致现在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人却不在了。这人太靠谱了,殿下你踢了他吧,我有医术更好的介绍给你。”
“不闹了。”赵承安淡淡解释道,“高家历代皆为太医,玄明入职医正以来,从来就只给我看病。人是挺神叨的,不过我不觉得有人比他更忠心。”
颜彩撇嘴:嗯,这货只剩下忠心了。
“行了。你自己动作注意点。”颜彩小心地给他合上衣襟。
赵承安抬手摸了摸她青黛的眼下,问道:“困吗?”
真是奇怪,本来一点感觉都没有,被他这么一问,呵欠立马袭来。“还行,哈——”颜彩揉眼,然后整了整赵承安肩部的衣服,身子一歪就靠在了他的肩头。
发丝轻轻拂过下颌,带来一阵酥麻的微痒,赵承安脑子一片空白,全身电击般瞬间僵硬。他好像被丢进了一片漆黑的空洞里,什么知觉都是虚幻的,唯有肩头的千钧重压是真实的感觉。
然而颜彩却克制的一靠即走,她神色慌张,语气不稳地道:“我去看看松溪!”言语眼神间全是躲避和不自然,好像在懊恼刚才那瞬间的情感释放。
颜彩起身就小跑掉了,赵承安下意识想拉住她,可刚动了下受伤的手臂,就被一阵尖锐的疼痛制止了。他不甘心地看着颜彩匆匆逃离的背影,眼角却是懊恼和隐隐的喜色。
害羞了啊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太子爷那句“好玩吗”特别宠溺
☆、吴州
太子行舆的行程比他们预想地快,晌午的太阳刚刚从头顶移下去,就有前去探情况的士兵快马飞过城门。
“这是太子殿下快来了的意思吗?”一个老伯费力踮着脚,激动地问。
“应该是!我居然能见到活生生的太子,回去定给祖宗烧个香。”
“噗嗤……”
有几声闷笑接二连三的发出,好在周围声音嘈杂,没有人注意到。那是混在人群里的颜彩等人发出来的。
林放同颜彩窃窃私语道:“这小哥有意思,给祖宗烧香有什么用,应该给爷建个庙啊。”
以前,秦王、高玄明和颜彩是唯三敢调侃太子殿下的人,如今前两个不在,颜彩却发现林小哥也很胆大啊。
霍沛然和秦羽白一左一右地站在赵承安身边防止他的胳膊被密集的人群挤到。可他们发现,这一切都是无用的。当飘扬的龙旗刚刚在远处冒了个头时,拥挤的人群瞬间沸腾。为了清道而拦在路两旁的守卫根本挡不住争前恐后往前扑的人们,警卫线一度几欲断裂。县太爷不得不紧急调动捕快加以支援。
开道的马车拐过一个弯最先出现在众人面前。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好漂亮的马车!”
赵承安站在人群里,顺着人流的方向移动着。他看着蟠龙祥云的龙旗从眼前招摇而过,手持刀剑的禁卫军整齐踏马前行,威风凛凛;接着是乐阵旗阵,朝廷命官,骑兵步甲兵姿势划一。而终于他的玉辂来了,被围在重重禁军、武将和宦官之间的玉辂只露出一个华丽的鎏金碧云宝顶。玉辂一闪即过,其后炫目的孔雀扇耀眼夺目。但这些远没有结束,后边还有浩浩荡荡的千人队伍。
赵承安还是第一次这样看着这一切,这个象征着他地位和权利的仪仗规格。从前他高高在上一人之下,如今他沧海一粟微如草芥,他第一次这样清醒地审视着自己,审视着太子这个身份。
颜彩神色焦灼地在门口来回踱步,她背后的房间里除了一开始高玄明的惊呼声之后便再也没有声音发出来过,太子的手臂伤势到底如何了完全无法得知。
“我的姑奶奶,您别转悠了,我眼都快花了。”
颜彩果然不转悠了,她改偷听了,整个耳朵都快钻进门里去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颜彩笑容标准地站在门口——因为她已经听到脚步声了——亲切地问道:“如何好了吗?”
高玄明阖上门,面露忧色:“太子伤到筋骨了,加上没能及时治疗,后续会有些麻烦。不过也不必太悲观,保养的好的话,不会有太大问题。”
不会有太大问题,也就是说仍旧留下了后遗症。这个消息简直难以置信,尤其是几个人一想到是由于自己的失职才导致太子受伤,这就更加难受了。
高玄明见此亦是不好受:“我会尽力的,你们也要多看着点太子,近期都不要让他用到左臂。”
“好。”
高玄明安慰得拍拍秦羽白紧绷的肩膀:“别自责了。哦,秦王殿下,太子请你进去。”
赵承钦进去的时候,太子正眯着眼假寐,听到动静,有些疲惫地问道:“这两天有什么要事吗?”
秦王不满道:“受了伤就好好休息!”
“早点把事情处理完我好早点休息。说吧!”
秦王无奈:“有两件事。何六爷前些日子走马上任了,不过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江南饷银给独吞了。两江巡抚袁才良一状告到您这儿来了,我让六爷前来请罪;第二件事就是出海的定海将军从海上胜利归来,他托人向太子爷告罪,说他正在来的路上。请太子宽恕一二。其余的就是些狗屁倒灶的事,我替你处理了。”
“小舅这么快就上任了?”
“听说是因为侯夫人在给他相媳妇,他就管不了清江是什么穷乡僻壤在皇伯父面前一番义正言辞便跑来上任了。”
赵承安摇头无奈道:“一来就扣下饷银,真有他的。”
赵承钦也是幸灾乐祸:“清江这地方妙啊,它简直是江南的一扇门,京城任何调令物资都得经过那。从前陈泰不敢管这个,小六爷可不怕。这场戏有的看了。”
“这几年,父皇陆续派了好些官员来江南,全都铩羽而归,小舅可是他最后的希望了。这趟浑水,也就他能搅得动。”
赵承钦眼珠子一转,坏笑道:“你知道侯夫人相中的是哪家的姑娘吗?”
太子爷默默翻了个白眼,你说你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整天八卦兮兮的是怎么回事?而且这些壁角他是从哪里听来的?
秦王才不管他,很是兴奋地问道:“猜猜啊。”
赵承安赏了他一个眼神,敷衍道:“杨学士的女儿。”杨学士家的女儿当年追这哥们追得可是惊动满京城的。
秦王不满地瞪着他:“能别提这茬儿吗?得得得,告诉你,是武安伯家的二姑娘。”
这下赵承安终于有点反应了。
“他们家二姑娘开始议亲了,那就说明大姑娘肯定有着落。”赵承钦不怀好意地撞了撞兄弟,“怎么样有没有一种挠心挠肺有火没处发的感觉?”
真是烦人!赵承安道:“发你身上挺好的。”
简直不能愉快聊天!不过秦王殿下觉得自己比较有爱,所以还是苦口婆心地劝:“其实要我说,你要真看上那姑娘了,随便使点手段就是你的了,而且先下手为强知道吗?等武安伯家真的昭告天下他家大姑娘定亲了你到时候就更难了。”
赵承安表示他道德观很强的好嘛。“夺人妻子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
“哈!”赵承钦一脸“你特么在逗我吗”的表情,他鄙视道,“得了吧,你也就面上装装,心里头不知道多想呢。你要真做不出来,惦记着人小姑娘干什么?!虚伪!”
“行了行了,找你来是谈事情的,不是聊这些的。没事你就回去。”
“得,我走了。”赵承钦背着手晃晃悠悠地出门去,“哎,有个小姑娘方才在门外可是急得脸都发白了,啧啧啧——”
啧你个头!他这个堂弟真是生错了性别。
从毗陵前往吴州,秦王殿下决定弃马登船,经由运河到达。初夏来临,天气终于慢慢晴朗了。乘船而下,两岸美景如同画卷般徐徐展开,美不胜收。
高玄明趴在窗前,看着两岸围观龙船的百姓,夸赞道:“人都说江南多美女,果不其然。”
颜彩和顾青鸾在玩叶子戏,两个人都没有空搭理他。
高玄明没意思了,拖着凳子“啪”坐到了俩人之间:“跟你们说话呢。”
“别吵,马上就要到码头了,我们还没分出胜负来呢。”
仪仗即将到达吴州码头,秦王作为禁军最高统帅,早就开始安排相关事宜;霍沛然是朝廷命官,需要随侍太子左右,其他人也都有各自的事情在忙,于是就这三个天天闲的胃疼的人凑在了一起。
高玄明继续捣乱:“顾姑娘啊,你以后离小颜子远一点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颜子可不是什么好榜样。”
顾青鸾温柔天真问道:“那你为什么每天都要来找小颜子?”
高玄明:……
“哈哈,他就是个白痴,别理他。咦?我赢了!哈哈,我赢了。青鸾,承让啦!”
而就在此时一声悠长的角声传来,船队靠岸了。
“这么快。”颜彩奔到窗边,好奇地往外看。
码头沿岸都是精致的两层茶楼,此刻挤满了人,小小的窗台上好多人探身而出正欢快地冲着这边招手。往前看去是前来迎接的官员,靛青官袍格外整齐。城郭上彩旗飘扬,城墙柳将一城翠色悄悄泄露。
“唔——”角声在短暂停顿后依次响起,礼乐仪仗队笙箫齐放。数百条大船将河道堵得满满当当,每条船上,铁甲侍卫英姿昂扬,岿然不动。
太子爷在众人簇拥之下缓步下船。
“臣等恭迎殿下——”
吴州知府方知之是今年初新上任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