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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树一边整理着她这几天为了表现出自己比起做个后妃来,做这个将军对卓文远来说更有利的样子,而熬夜勤奋工作写的折子,一边分析道:“卓帝这是为了进一步拉拢民心。从扶持寒门官员上位,到接纳平民女子为妃,再到现在声势蜚然,百姓中传的沸沸扬扬的科举……现在才登基短短三载有余,在百姓中的呼声已经很高了。只有名门望族对他不太满意,可名门望族本来就是少数人,如今实力雄厚的还大部分都迁到了临安……婢子觉着,用不了再三载,齐国的根基就会很深厚了。”
桑祈边听边点头,接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到时候南燕想要卷土重来,就会变得困难,而且失了民心。”
玉树微微点了点头,面上虽然没做什么表情,可收拾东西时动作的迟缓,却显露出了几分担忧。
桑祈也走上前来帮忙,拿起一本书往书架上放回去,在心中盘算着能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多久。
早了不行,边境的大军还没放松警惕,时刻紧盯南燕的动向,根本就没有机会。
晚了不行,到时卓氏政权稳固,大燕很可能会失去本来可以拥有的民众基础。
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好时机?
或者说,究竟要怎样,才能让卓文远放松在白马河沿岸的戒备,好教晏云之有空子可钻呢?
难道……她真的要继续加倍讨好他,甚至进宫去做他的妃子才行?
桑祈想到这儿便不太愉快地蹙了眉。
玉树见她保持着将书册放回架上的姿势良久未动,试探着上前轻轻唤了声:“小姐?”
桑祈这才从神思飘忽中回过神来,稍稍一推,将书册推了进去,回眸神情严肃道:“玉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小姐请讲。”
“你说如果我……”
她想问出来那句,如果我嫁给卓文远,会不会对我们有裨益,你觉得真的非走到这一步不可的话,晏云之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然而话到嘴边,酝酿了好几次,却总是说不出来。
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罢了,没什么。”
从这一天发布自民间选妃的消息,到最终册封了三个有名分的妃嫔,这一次的选妃活动热热闹闹地进行了近一个月。受到册封的三个妃子都不是名门之后,而且受封的品阶还不低。这打从这个都城有历史以来,还是头一次。
荣澈在位期间,出身微寒的曹氏,即使是太子荣寻的生母,也不过是封了个淑妃,地位比皇后差了两个级别。
而今这三个平民女子中,却有一人封了贵嫔,地位仅次于皇后。
册封的消息传出去的第二天,洛京城里就炸了锅。人们纷纷议论着,这个汤贵嫔到底是怎样国色天香的美人,才能如此深获帝王青睐。他们都原本以为,所谓的平民女子入宫,没身世地位又无所出,最多不过是给个修容或修仪的名号罢了。
桑祈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一皇后之下,后宫第二尊贵的地位,竟然会被卓文远如此轻易地给了汤家。就算是汤家斥巨资,一手将他扶持上帝位的,毕竟也只是个商贾之家罢了。让汤氏妃几乎于宋家女平起平坐,无异于是继将宋落天送到京畿守备军中之后,对宋氏的又一大折辱。
看来卓文远整治宋家的决心是无比坚定,不会动摇的了,并且已经不怕跟宋家公然摊牌。
由于选妃期间的全过程,她都没有过问,而今不免也好奇起来,汤家送进宫的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听说三个新后妃一入宫,卓文远就宠幸了她,而且是连续七天晚上,将其他美人都晾在了一边。真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专宠的传言一经流出,她也安心了几分,回想起那日在殿上他对自己说的话,又觉得不过是个坏心眼的玩笑而已。
于是这一日,皇帝又要在后花园设宴邀请众臣,教大家见见自己新收的三个妃子的时候,桑祈便抱着八卦的心态,兴致勃勃地去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金屋藏“娇”
可这位汤氏贵嫔却没有露面,据称是身子不大好,怕见风。
桑祈有些扫兴,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面前的一串葡萄,想着这位汤姑娘大约和自己认识的那个不太一样,是个弱柳扶风,病如西子的娇美人。
宋太傅最近几日都告了病在家,不肯来上朝,算是跟卓文远冷战,连带着连宋皇后都病了,宴会彻底变成了卓文远和几个亲近臣子的觥筹交错,其乐融融。对桑祈来说,却是无聊透顶。
幸而许久不见的顾平川又出现在席间,让她还算有个可以取乐的对象。
正拎着两粒葡萄走过去,想问问他这几个月又跑到哪里去风流了,忽然走过来一个婢女,将她拦了下来,轻声细语道:“大将军,贵嫔殿下有一物件,托婢子交给您。”
桑祈停了步,闻言一怔,迷茫地指了指自己,问:“我?”
“是。”那婢女说着,似是害怕自己被人看见似的,飞快将手上的东西往她手里一塞,便草草行了一礼,四下张望着,飞快离去了。
桑祈仔细瞧了一眼她给自己的东西,脸上没了笑意,也没了去找顾平川的茬儿的心情——那是一个玉佩,她曾经在岳城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属于汤宝昕的玉佩。
因着被那个宫婢的情绪影响,她只扫了一眼后,也不动声色地将玉佩偷偷放到衣襟里藏好,绕了个圈,又走回自己的座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汤贵嫔给了她一块汤宝昕的玉佩,并且知道她一定能认出来此物,所以才没让那宫婢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
然而这玉佩是汤宝昕背着家族,私自开设的商号中使用的信物,断不会轻易交给其他人。
那么也就是说,很可能这个贵嫔本人就是汤宝昕了?
桑祈剥着手上的葡萄粒,蹙眉沉思。
且不说汤宝昕英气十足的形象,与之前设想的,有着雨打梨花似的娇羞的“汤贵嫔”相去甚远,让人与让君王独宠七日,耽误早朝的传闻完全无法联系到一起。
如果汤宝昕就是那贵嫔的话,为何回到洛京之后不曾与她联络,直到现在才托婢女如此委婉地以信物相赠呢?
那送信的婢女,又为何神情如此慌张,似是害怕被人发现?
没有一句说明,只送了这一个玉佩给她,又是何意?
蓦然,脑海中回忆起在岳城的时候,汤宝昕将那块一模一样的玉佩交给她时说的一番话——“如果有需要的时候,希望你也能拉我一把。”
桑祈眸光一动,手上力气重了些,不小心被溅了一手葡萄汁。
耳边响起帝王关切的询问声:“大将军可弄脏了衣袖?”
“啊。”桑祈赶忙回神,掏出帕子来擦擦手,干笑道:“没有,只是一个不小心而已。”
“葡萄又不是那大司马,对它何必如此凶残。”
听她说完,卓文远调侃了一句。
因着她是怎么对待宋落天,在洛京里是出了名的,一时间有人忍不住低笑,桑祈心里有事,顾不上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也随意跟着笑了两声了事。
拿她打趣过后,席间很快又换了别的话题,有人说起顾平川自从上任以来兢兢业业,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为此奔波劳碌,到现在连个成家的时间都没有,想把自己的女儿或者妹妹许配给他等等,似乎他一下子就从那个为世族高门中所不待见的边缘人物,变成了最为炙手可热的联姻人选。
桑祈在一旁听着,薄凉地笑。半晌后寻了个机会,以散散步醒个酒为名,偷偷溜走,寻到了汤贵嫔现居的珍宝阁。
世人皆称卓文远为汤贵嫔的居所亲笔提名“珍宝阁”三个大字,是将其视若珍宝之意。甫一见其观,桑祈才明白,其实这个名字取得含义并没有那么复杂,因为此地确确实实富丽堂皇,从里至外都以名贵珍宝修葺,确是一珍宝之阁。大老远的,就能看到无数夜明珠流泻出的隐隐光华。走近之后会发现,原来屋檐上每一排瓦片的末端都镶嵌了一枚夜明珠,窗棂也皆以纯金打造,气派奢华之程度令人瞠目结舌。
桑祈看得连连揉眼睛。
然而与外表的热闹显赫不同的是,打从她走近,却一个人也没看见。珍宝阁中灯火通明,映着满殿珠光宝气,流光溢彩,却没有半点生气。
她见没有宫人传唤,便径自走近阁中,站在一丛丛树林一样的红珊瑚中,试探性地唤了句:“贵嫔?”
接连唤了几声后,才听到里间似有响动,半晌后一个衣着华美,披了一身叮当做响的金饰,化了精致妆容的女子走了出来。
果然是汤宝昕。
桑祈忍不住指着面前一株同自己差不多高的珊瑚,哭笑不得道:“你这也太大手笔了,宠妃娘娘。”
汤宝昕的样子,看起来比之前她印象中的变化了很多。
在净灵台的初遇,她是嚣张跋扈,颇有侠女气概的英气女子。
在世家聚会上的邂逅,她是傲慢率直,爱憎分明的性情中人。
在岳城的重逢,她是手段老练,处事沉稳的仗义之友。
而如今,在这美轮美奂的宫殿里,一身锦衣的她,看上去却没有了往日的锐气与英姿,竟同这宫殿一样,美则美矣,却似个死物,眉眼间不见光彩,只视线略显空洞地看着她,叹了句:“你就不要再拿我打趣了。什么宠妃,不过是个物件而已。”
桑祈一听,便觉自己猜对了几分,这个汤贵嫔受宠事件的背后果然有猫腻。
于是谨慎地迎面走上去,低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汤宝昕引着她往殿后去,道:“借一步详谈。”
桑祈便跟着她一路绕到殿后,发现珍宝阁背后紧挨着御花园里的碧空潭,池水盈盈,映着夜明珠的光辉,如梦似幻。
原本既然卓文远的后宫中已经有了宋佳音、甄明月和浅酒等人,会娶汤家的女子丝毫不令桑祈感到意外。她不解的只是,为何会是看起来并不愿意做这个贵嫔的汤宝昕,不由往栏杆上一倚,问道:“这次又是你的姐妹们都不愿,所以只能你来?”
汤宝昕无奈地摇摇头,道:“那倒不是。现今的汤家已经不似过去,虽称不上地位尊贵,也可以说是一门显赫,由商转仕的过程很顺利,背后又有皇帝的支持,进这个后宫,也称不上什么刀山火海,我确有几个待字闺中的妹妹是愿意的。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是陛下点名要的我。”
“啊?”桑祈有些意外,问道:“你们从前认识?”
“不认识。”汤宝昕干脆道,“虽然卓汤两家有合作,但都是家中男子出面在与陛下沟通,我是从来没有与他直接交流过的,只是按照家中的安排去做而已。不过……三叔告诉过我,他听说了和西昭的谈判中我表现出色,当时很感兴趣。我想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桑祈这时才知道,在岳城遇到汤宝昕和她的几个叔叔兄长,并非偶然事件。卓文远和西昭合作,答应了给西昭一大笔资金,这部分资金便主要由汤家提供。当时汤宝昕等人在岳城,便是要去和西昭人做交易的。
卓文远事先同西昭人定好了黄金三千两,外加平津以西的土地。没想到当时西昭人狮子大开口,额外又要两千两,称如果不给的话,就要继续挥兵东进。
当时卓文远的主要精力都用在对付晏云之上,无暇分身,便态度强硬地要汤家自己解决这件事。可汤家人就算富可敌国,也不可能突然多调拨出两千两黄金。最后和西昭经过激烈谈判,敲定了一个解决的办法。便是答应给他们这两千两,但并不一次性给完,而是以五年为期,分批交付。
这一方法的精妙之处便在于,汤家人的说法是,这两千两先作为西昭的资产,寄存在汤家手里,汤家通过经商运作,让这笔钱继续生钱。最后在分批交付的五年结束后,西昭多获得的黄金总额将不止这两千两,还有五年间的利润分成。
谁不知道汤家人经商有道且诚信可靠,西昭人也不是傻子,算了算优厚的利润,自然也就同意了,危机得以圆满化解。而当时提出这一方法的人,正是汤宝昕。
别说卓文远,就是桑祈自己得知汤宝昕身在平津,遭遇西昭人出尔反尔的胁迫恐吓后,还能这么快想到对双方都有利的破解之法,都忍不住想叫好,赞叹道:“果然是商界奇女子,让你在这深宫里,而不去家中主事,真是可惜了。”
由于故事太精彩,她听的太入迷,这一激动,不小心就碰到了一旁的廊柱。廊柱上探出来的一处琉璃盏上,也摆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因为她的手肘扫过的力道,从台子上跌落,扑通一声掉进了碧空潭里。
桑祈急忙俯身去捡,却还是慢了一步,十分尴尬地挠了挠头,道:“对不住……”
可是当她一脸歉意地看向汤宝昕的时候,却发现汤宝昕的目光平视着远方,面色如常,丝毫不为所动。
远处是卓文远举办宴席的所在,一片红墙金瓦,灯火错落,香烟袅袅,隐约传来阵阵丝竹管弦之声,好不热闹辉煌。
她的大殿中亦是繁华锦绣。
然而她的生命却仿佛正在这浮华的外表之下逐渐腐朽枯败,长长的衣袖迎着晚风飘荡,低叹了一句:“桑祈,这里不适合我们。我爱经商,爱赚钱,所以他们都以为,只要投其所好,给我这些金银美玉,我就能踏踏实实地留在这里。然而他们错了。我是爱金银,爱美玉,可爱的是鲜活的它们。在这宫里,一切都会耗尽生命,沉沉死去,包括我自己,过不了多久也会变成一具空壳而已。”
☆、第一百七十九章 :桑祈你好大的胆子
桑祈有些费解,这极尽的奢华,连日的专宠,莫非都是卓文远有意捏造出来的假象?见她心灰意冷的模样,不由问道:“他对你不好?”
不料汤宝昕却道:“好。好是极好的。”
说完自嘲地笑了一下。
“但是那种对待一个谋士,一个智囊,一样物品的好。你可知所谓的专宠,他不过是在这珍宝阁里问我关于齐国的赋税财政有何见地罢了,并不似外头传言的那般甜蜜恩爱。可说出去,却偏偏要让人这么觉得,尤其是让宋家以为,他被美色迷了心窍,夸张地不吝重金,为我打造了这一黄金之屋。”
汤宝昕叹了口气,总结道:“满满的都是利用。”
桑祈也跟着叹:“这倒是像我了解的那个他。”
汤宝昕说,自己原本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发展,所以本不想进宫。是家里人不同意,一直把她关着,硬要送进宫来的。她没有与外界联络的机会,也就拖到现在才跟桑祈说上话。
她说,联姻这种事,真的不适合她。她原本就不在意男女情爱,没有男人依靠,也一样能活得逍遥自在,总比现在虽然锦衣玉食,却没了自由,被人当做权势的工具强。
她说,她的人生应该属于外头更广阔的天地。
她说,桑祈,你帮我一个忙,带我离开这儿吧。
桑祈离开珍宝阁,脑海中反复回闪着汤宝昕的这些话,浮现出她说话时的表情,不胜唏嘘。
其实,带她离开并不难。
没过几天,桑祈便寻了个机会,将其打扮成婢女模样,安置在自己的马车中,大摇大摆带出宫。而后安排管家派人备了马车,一路驶出城外,将那枚玉佩还给她,嘱咐她从此山长水阔,各自珍重。为了避免卓文远再去兴师动众地将她找回来,还建议她可以先去齐昌,带着自己的信物面见桑崇,在那儿避避风头。
汤宝昕郑重谢过她后,照着她的意思,向西北而去了,整个过程都很顺利。
麻烦在于,卓文远发现汤宝昕逃跑了以后。
聪明如他,得知汤贵嫔失踪,找了几个宫人,问了几个问题,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知道是桑祈干的好事了,拂袖一挥,丢了诏令传她进殿。
桑祈回到洛京以后,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脾气,眸光森冷地坐在皇位上,居高临下审视着他,一股令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仿佛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因此而凛冽了几分。
僵持良久,卓文远冷笑一声,沉声道:“大将军好大的胆子,连孤的宠妃都能偷出宫去,可知该当何罪?”
桑祈低着头,妄图用套近乎搪塞过去,轻咳一声,干笑道:“你看,咱俩是什么关系,这么说话就生分了不是。”
然而这一次卓文远却没有要买账的意思,依然眉目薄凉,冷眼相看,似是打定主意要等她自己承认错误。
桑祈沉默了一会儿,静观其变,发现他迟迟没有要松口的意思。隐约觉得,这下事情麻烦了,恐怕自己这半年多来的刻意讨好,因为送走汤宝昕一事,都将化作无用功,到底还是惹恼了他。
“看来孤是太惯着你了,让你忘了天多高地多厚,以为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孤总是能纵容?”卓文远恰逢时宜地,冷冰冰问了一句。
眼下不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的时候,桑祈忙回道:“臣不敢。”
“不敢?”卓文远冷笑,“孤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