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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明在家很少讲工作上的事情，也不会把情绪带回家，所以林奇也是第一次听他那么多，想想他这两个月面临的生死考验，那么繁重的工作任务，还是很后怕，又很心疼他。
等吃完午饭后，钟明接到医院里的电话，回头对林奇说：“科里有事，让我今天晚上去值班，要不张玉就别回去了，陪陪奇奇吧，你们好朋友很久不见面了，多聊聊也好。”
林奇万分不舍地送钟明，在门厅一个个绵长深吻后，钟明笑笑说：“再拖着不让我走，张玉该笑你了。”
“人家就是不想让你走嘛！”
钟明捏捏她的脸，学着说：“那人家只好把你拴在裤腰带上带走了。”
林奇噗哧一下笑了，钟明也笑了：“好了好了，明天一早我就回来了。等我啊。”意味深长地笑。林奇赶快推他出门：“三句话一说，就想歪了。”
等钟明走了，林奇脸上犹挂着恋恋不舍的表情，回头看见张玉一脸的好笑：“哎哟，林奇，我们毕业还不到两年，我怎么突然发现不认识你了？这个又娇又俏又嗲的女人真的是我同宿舍的好友吗？哎哟，看我一身的鸡皮疙瘩，抖了抖满地都是。”
林奇佯装扑上去要打，张玉赶紧投降：“我的姑奶奶，小心身子……我不说了，刚才我什么都没看见，打死我也不说……啊……”
林奇还是不依不饶，占着张玉不敢反抗，欺负个够才肯罢休，后来两人躺在沙发上聊天，林奇闹着要煮茶给张玉喝。
张玉看着林奇小心翼翼地弄着茶，喝了一口，唇舌留香，放下茶杯，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林奇看出张玉有心事，问：“怎么啦？”
张玉感慨地说：“奇奇，咱们都是好朋友，我有的时候，真得很羡慕你，你什么事情都很顺利，我就不行了。工作单位没你好，挣钱没你多，你现在还念了在职研究生，前途一片光明，咱们都是同一学校毕业的，怎么差距那么大呢？事业上比不上也就算了，反正我自己也没多大的追求，可在家庭上也比不上你啊，你现在孩子也有了，房子也买了，钟明对你又那么好……”
第五十章 逝去的小生命
第五十章 逝去的小生命
林奇笑了：“张玉，你说的这些都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啊，你也不错啊，工作单位好坏那是天注定的，房子你们也可以买啊，我们首付都是借的，还有银行贷款，真真正正的是一屁股的帐，过几个月孩子就要生了，吃的穿的喝的，钟明现在还是博士生，干活比驴多，拿的却是国家规定的几百元钱，怎么还贷款怎么养孩子，我们俩都愁白少年头了。”
“钟明什么时候毕业呢？”
“还有半年吧，科室倒是留下他了，看他这种情况，提前给他发奖金了，他自己也在帮人弄活儿干呢，现在勉勉强强每个月能把银行贷款给凑上了，养孩子的事情就走一步是一步吧，不行就先和父母借吧。”
“你们俩也够可以的，这种情况下也敢买房敢要孩子。不过，想想你们俩还真……上学就同居了，那是真真正正的跌落了一地的眼镜，看不出你那么传统的女孩，新潮起来却那么厉害。钟明，当时什么都没有，穷得要命，然后你就未婚先孕，你的任何一桩事情，要是换我，肯定是不干的。奇奇，你不知道，我前段时间刚流掉一个孩子，就是考虑无房无车，工作单位又不好。”
林奇震惊：“张玉，你为什么要流掉呢？那是生命啊，王建同意吗？”
“刚开始他不愿意，说没房可以租，没车可以打车，工作单位将来可以再换。后来，被我噎回去了，我说你就愿意我们的孩子从东家搬到西家？刮风下雨深夜，上什么地方打车？哪个单位愿意要一个有孩子拖累的女人呢？我们俩结结实实地吵了一架，最后我去作手术时，他都懒得陪我，直到他去小汤山，我们俩都没缓回来。”
林奇想起那天表情很奇怪的王建，原来是这样的原因，王建当时是有感而发的。
“张玉，我觉得你这样做不对，王建伤心了。”
张玉哭了：“是的，林奇，他很伤心，我没想到，这事对他的打击有那么大。从那以后，他也干家务活，也把工资奖金上交，和平时一样，但他很少和我说话了，喜欢一个人待着，我根本摸不着他的心在什么地方。”
“张玉，你好好和王建谈过吗？夫妻之间要好好交流才行。”
张玉泣不成声：“林奇，你不知道，从那以后，我一和他说话，他就那种表情，冷冷的，不管我说多少话，都是回答我知道了。我要去看房，他不想去，我要去看车，他也不愿意，我们俩不一条心了……我哭过闹过，都没用。林奇，我当时其实想得很简单，反正孩子将来可以再要的，没想到，他会那么在乎……林奇，我也后悔过……”
看着痛哭的张玉，林奇也忍不住陪着流泪，后来张玉好些了，看她也跟着哭，不好意思起来：“林奇，我怎么……好了好了，别哭了，对孩子不好。”
两个人静下来了，林奇给张玉换了一杯茶，仔细想那天晚上的王建说的话，心里明白了：“张玉，这件事，你们俩都没做错，但你和王建都理解错了。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方式不一样的，男人的责任感要重一些，你所称述的这些事实，其实王建心里也知道，但从他心爱的女人说出来，从他的角度理解，就变成了指责，变成你埋怨他没本事，所有他就伤心了。至于他后来对什么都冷淡了，不是因为对你不爱了，而是他心里内疚自责得厉害，想找个地方疗伤呢。”
张玉瞪大了眼睛，林奇笑了笑，继续说：“如果你换个方式的话，说王建我想要这个孩子，说不定王建马上就会说：张玉，还是流掉吧，现在我们无房无车，你又想换工作，有孩子，我们养不起，最后他还是说服了你，陪着你把孩子流掉了，但你们的感情反而加深了。”
张玉的嘴都合不拢了，只会说：“我怎么没想到还可以这样说……”
第五十一章 经营婚姻
第五十一章 经营婚姻
张玉仔细想了之后，长叹一口气：“我明白了，等他回来，我和他好好谈谈。奇奇，按说我比你大两岁，怎么这些我都不知道呢？”
林奇笑了：“同居也算结婚，我结婚比你早啊。没多久，我和钟明也出现差不多的事情，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说什么，钟明都要联想到和马鑫的对比，总觉得我嫌贫爱富，虽然我们俩没大吵，也还是闹得不愉快，慢慢地，我们俩交流多了，我后来明白了，女人是语言派，男人是行动派。看电视的时候，女人说老公，快看，这辆法拉利车真漂亮，男人听见了，首先是心里一凉：完了，老婆看上了，我上哪儿弄钱去买这车？”
张玉乐了：“他们怎么这么逗啊？”
林奇也笑出声来：“所以，最后我就告诉他，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只是把他当作聊天对象，他听就行了，不需要意见、不需要处理，不管我说什么，都别往心里去。钟明答了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我正考虑怎么去抢银行呢。把我逗乐了。”
张玉轻松了：“哦，现在我明白了。”
林奇喝了一口茶：“不过，张玉，我不太赞成你把孩子流掉，孩子是孩子，工作是工作，别混在一起想，工作上的事情，只能顺势而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时来运转呢？不能等什么条件都具备了再要孩子，女人的青春有限，等不起的。”
“下次不会了。”
“张玉啊，还是多听一下王建的话，有的事情他考虑得很周到的。”
“嗯，我会的。林奇，我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问你，但又怕你的答案。”
林奇心里有点虚：“你说吧。”
“大学时候，王建有段时间老找你，是不是你们恋爱了？我问过王建，他很生气，说不是。”
林奇松了一口气，字斟句酌地说：“张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王建也是我的朋友。你也知道，大学时候，我爱马鑫，有的时候和马鑫闹翻了，马鑫怕我寻死，就让王建开导我，跟着我，我们仅仅是好朋友。”
“可我感觉王建……”
林奇打断了她的话：“你仅仅只是感觉……你仔细想想，如果他真的和我说过什么，我还能坦坦然然地和你们交往吗？别的不说，依钟明的性格能容忍吗？”
“我想也是，只是有的时候，我还会忍不住地想。”
林奇轻轻拍着张玉的手：“张玉，在婚姻生活中，别轻易种下怀疑的种子，它会毁掉你的幸福的。不是相爱的人一结婚，就能过上幸福的日子，婚姻是需要经营的，需要有步骤有策略的，一步一个脚印地去走的。”
看着张玉疑惑的样子，林奇心里暗叹一口气，轻轻地转着手里的茶杯：“男人的天性是向懒的，所以整个追女孩子的过程，他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的，等得到女人了，他觉得任务完成了，他就自然而然懈怠了，他觉得达到目的了，他就把眼光投到别的地方去了，例如事业、房子、车子什么的，或者什么都不想干，就窝在沙发里做沙发土豆，享受女人带给他的温馨。他也懒得说什么爱不爱的了。”
张玉笑了：“仔细一想，倒挺符合王建的情况的。你家钟明也是这样的吗？”
林奇也笑了：“差不多吧，只是他不过分，他用了几年的时间慢慢地让我适应了，所以我心里基本上没有落差。”
第五十二章 糊涂的爱
第五十二章 糊涂的爱张玉看着林奇：“奇奇，我也是北京孩子，其实一直很看不起外地人，但你真的变化很大，刚进校时你就是个山里来的小女孩，居然才十六岁，比我们大家小两岁，哪成想，今天你比我成熟多了，说起什么来，头头是道的，让我佩服。”
林奇笑了：“别，我就是感情上的波折比你多一些。”
张玉也笑：“是啊，以前王建说过一句话，说你们宿舍啊，男生看的时候第一眼离不开连清，实在太漂亮了，时间长了，眼睛就离不开林奇，实在太让人怜爱了。”
林奇有点苦笑又有点伤感：“主要是大家可怜我，王建尤其厉害。”
张玉长舒一口气：“林奇，按说高考分数大家都差不多，都是学校的尖子生，可我一直觉得自己比你们笨多了，有时候你和王建、马鑫他们的对话，我根本就听不懂，理解不了，难道咱们的智商差那么多吗？”
林奇笑了：“张玉，你怎么这么想呢，你考试成绩可一点都不差啊。其实大学时期，是人的性格成熟的时期，王建是马鑫的朋友，我又恋着马鑫，我和王建都受马鑫的影响很深，他对人的分析，他对事的看法，我们都很熟，有的时候确实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短短的话，就彼此明白就能配合起来。”
张玉酸酸地说：“可我吃醋啊。”
林奇有点好笑：“张玉，别着急，你和王建才结婚几个月吧，等几年后，你们之间的默契绝对会胜过我们的，夫妻之间的相互影响，连相貌都能长得差不多的。”
“林奇，你现在还爱着马鑫吗？”
林奇呆了好一会儿，心里很痛，说不出话来，张玉一看，说：“算了，当我没提啊。”
林奇勉强地笑了笑：“张玉，现在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认识他的时候，年纪很小，我受他的影响很深。大学几年，他一直教我怎么识别人性，怎么从人不由自主的小动作判断人的心理，他点评周围每一个人的性格，每一句话，纠正我的言行举止，教我怎么面对尴尬场面，怎么把最痛苦的事情用最幽默的话说出来，怎么让人笑怎么让人难受……张玉，我是水一样的性格，到什么山唱什么歌，跟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可以说他塑造了我的性格、处事方式，他对我而言，似兄长似父亲似情人，我分不清的……我只知道他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在碰到钟明以前，我是全心全意地爱他，眼里从来没有过别的男人。可后来……他把我赶出来了，现在我是非常的爱钟明，但我一想起马鑫，我心里还是会很痛，眼泪还是会流下来，也许是过去的痛苦太深，现在怎么忘也忘不了，也许是有遗憾，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等张玉走了，林奇还是有点伤感，等钟明回来时，她在钟明的怀里，看了王志文、江姗演的那部《过把瘾》，听起那首老歌《糊涂的爱》，居然流泪了：爱有几分能说清楚还有几分是糊里又糊涂情有几分是温存还有几分是涩涩的酸楚忘不掉的一幕一幕却留不住往日的温度意念中的热热乎乎是真是假是甜还是苦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这就是爱糊里又糊涂这就是爱他忘记了人间的烦恼这就是爱能保持着糊涂的温度忘不掉的一幕一幕却留不住往日的温度意念中的热热乎乎是真是假是甜还是苦……
第五十三章爱是什么
第五十三章爱是什么
等SARS闹得差不多了，林奇去上班了，一是工作需要二是研究生课题，林奇一直很感激她总能碰上好人，她的导师也是科室主任，看她有段时间情绪不高，就问她：“小丫头，怎么啦？不对劲啊，上次做助手，差点把病人的主动脉都切了。”口气温和。
林奇坦白地说：“教授，我怀孕了，在犹豫要不要放弃学业？”
导师笑了：“不用放弃，生下孩子，你再答辩就行了。”
林奇如蒙大赦，这也是她敢要孩子的原因之一，因为领导支持，平时工作安排也非常照顾。
在导师的掩护下，加上林奇的肚子不明显，研究生处并不知道林奇怀孕了，还是安排了开题报告什么的，等后来知道时，林奇都快生了，也不敢再挑她毛病，只是把导师批评几句就算了。
钟明也很忙，从小汤山回来后，一直受到科室领导的器重，除了正常的门诊住院工作，还安排讲课带教学任务的，钟明把SARS的治疗、诊断、护理经验整理出来，在国内外发表了十几篇文章，忙得要死。
到了6月时，林奇接到了王建的电话，王建照例问了好后，吞吞吐吐地说：“嗯，嗯……有件事，我想了又想，还是说一说吧，你听了别激动……马鑫高烧好几天，已经转到我们这里的疑似病房了……”
林奇一下就呆了，连手机都握不住了，等她费力捡起地上手机时，只听见王建说：“……林奇，你别担心，马鑫会没事的。”
林奇煞白着脸，同事问，她推说有点不舒服，就请假回家了。出门后，林奇上了出租车，车向北一直驶去。小汤山医院，林奇很熟，以前钟明在里面的时候，她去了好几次，钟明在里面，她在外面，隔着远远地看，相互挥挥手，心里就踏实地回家了。
路上林奇一直天人交战，理智和情感，象要把她的心扯碎，等司机说到了，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该来，她想了想，让司机等等，说一会儿还要回去。下车后，走到病房窗外的树下，她觉得极累，又心有不甘，靠着树休息。
王建无意识看见了窗外的林奇，他也呆了。他想了想，还是走到马鑫病房里，马鑫高烧已经控制住了，笑着说：“王大医生、王主任，今天有什么好消息？PCR结果出来了吗？”
王建懒得说话，指指窗外，扶着马鑫起床，马鑫还笑：“外面有漂亮妹妹？”
等马鑫认出林奇时，一下就怔住了，他咬着牙说：“我操，王建，你打电话告诉她了？动脑子没有？她来干什么？”
王建无力地说：“我没想到她会这样……”
马鑫看了一下不远处的出租车，见王建准备打手机，他示意停住了，说：“不用，她一会儿就走。”脸上漾出笑容来：“到底是我调教出来的，还没傻到家。”
林奇抬眼看看那三层楼，心里长叹一口气，转身走向出租车。
马鑫看着她上了车，走了，问王建：“她有孕几个月了？”
“不太清楚，怎么也六个月了吧？”
马鑫的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后，对王建笑着说：“我这一生病，收获还不小，每天至少有3个妹妹打电话安慰我，说爱我。”
他回头看看窗外，刚刚有个身怀六甲的女人留下了惊鸿一瞥的身影，笑了：“我是老了，现在反而想不明白了，爱是什么？”
第五十四章 生子
第五十四章 生子
林奇在回程的路上，也在想：“爱是什么？”对她而言，从十六岁到现在，马鑫这两个字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诱惑力，总让她的感情偏离理智之外，有的时候，看见类似的背影、类似的衣服，总让她不由自主地吸引过去，这就是爱么？那她怎么会爱两个人呢？年轻时不懂爱情，一点感动一点痛苦，就感觉死去活来的，就觉得是爱，那时整个世界不是黑就是白，是非分明。年纪大了，内敛了，反而不明白了，在黑与白之间，还有许许多多灰色的不是黑也不是白的过渡颜色，爱这个词，说不出口了。
快到家时，林奇接到了王建的电话，说：“P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