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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明把信看了好几遍，越看越心烦意乱，他不明白林奇到底想说什么，也不明白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第六十九章 遗书
第六十九章 遗书
虽然留下信，但林奇自己也不明白想要表达什么，她甚至庆幸正好碰上了这次出差机会，让她不用马上去面对钟明。虽然林奇薄施脂粉，意在掩盖脸色不好，老吴还是特地问：“林奇，这次要去几天，你能行吗？”
林奇急切地说：“没问题。”老吴有点疑惑，还是带着她和另一个叫李建国的年轻人上路了。
按规定上交了手机后，老吴才告诉她东北这次出了大事了，死了几百个人，现在原因不明，媒体紧盯着不放，各家单位纷纷在推卸责任，上头的压力很大。事关重大，为保障安全以及不必要的麻烦，每天都住在不同的地方。在忙碌的工作中，林奇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自己的私事，等忙了一个星期后，老吴决定先和林奇回北京，汇报情况，并到有关科研机构咨询。
在机场等飞机时，几天的疲惫不堪的工作，两人都累坏了，林奇建议老吴去贵宾室休息一下，老吴说算了，反正一会儿就上飞机了。老吴还给了林奇手机，林奇接过来，拨通了钟明的手机。钟明正在病房巡查，林奇告诉了自己的航班号和预计到达时间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钟明等了一下，说话简短有力：“反正你也要回来了，许多事见面再聊吧。”
林奇一听这几个字就心里一沉：“许多事？”还能有什么事？
老吴看着沉思的林奇，问：“小林，这次出差你和平时不同，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林奇说：“吴处，没什么事，小事，爱人要我回家商量商量。”
老吴笑：“小林，你这两个月，瘦得皮包骨的，连毛躁粗心的李建国都说，林姐这段时间怎么啦，如果家里发生什么事，一定要静下心来好好解决，最忌讳情绪波动了。”
林奇心里苦笑，何止情绪波动，闹得天翻地覆的，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这几天照镜子，工作忙碌加上心情不好，脸色蜡黄枯焦，实在是已经不成人形了。
上飞机后，实在太累了，两人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不知过了多久，林奇被老吴碰醒了，老吴一脸的警觉，悄声说：“林奇，飞机有故障了。”
林奇看周围的乘客正安静地睡觉，空姐微笑着走来走去，她不解地看着老吴。
老吴低声地说：“我当过兵，开过3年战斗机，我醒来后发现，飞机已经在空中盘旋4圈了。”
“也许是等着降落，常常听说北京的一大特点就是堵飞机。”
老吴说：“但愿是，可我直觉不是，你能感觉出来吗？又盘旋一圈了。”
林奇看了看时间，已经晚点2小时了，不由得有点心焦，心里苦笑：“我前几天刚想没有勇气活下去了，难道今天就灵验了？这巫术也太神奇了，还搭上一百多号人？”
老吴叹了口气：“林奇，咱们今天碰上劫难了，从我醒来到现在，已经盘旋第6圈了，飞机上的油应该快没了，听发动机的声音比较正常，我估计啊，一定是出什么故障无法降落了，嗯，我这一百多斤说不定就交待在今天了。”
林奇震惊，连老吴都说出这种悲观话，可见真的碰上难题了。
飞机上开始骚动起来，开始有人站起来，指点窗外，林奇看着飞机又盘旋了一圈，所有的空姐都出动安抚大家的情绪，乘客里开始惊慌起来，叫声哭声开始出现了。
当空姐微笑着向大家发放黑色铁盒和纸时，林奇旁边的一位中年男士已经歇斯底里了，他开始骂天骂地，开始狂哭：“我不想死啊……妈妈，救救我啊……”
飞机开始下降了，林奇拿着纸和笔，不知道该写什么，在这生死关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老吴看她在发呆，碰了碰她：“写下你最想说的话？还有什么遗憾？”
林奇惨然地笑：“我爱过，被爱过，我没什么遗憾的。对爱我的人，我不管留下什么话都是他们一生的痛，孩子也是，我倒是希望他们都能忘掉我，快快乐乐地活着。”
老吴微笑：“我也是什么都不想说，何必再加重亲人的负担呢？”
林奇想了想，除下手里的戒指，放进盒子里，迎着老吴，笑着解释：“我已经签下离婚协议书了，按理说，这枚戒指已经不属于我了，我忘了还了。”
第七十章 空难
第七十章 空难
钟明正在机场等林奇，以前林奇出差他都从来没接过，但这次不同。他想在第一时间里就见到林奇，然后在想该怎么办。
在林奇出差的这七天里，他每天早早回家，照顾亮亮，他从来没那么长时间带过亮亮，那么小不点的孩子，走路怕摔着，吃饭怕烫着，夜里哭着喊着找妈妈，醒来要吃要喝要尿。虽说保姆小菊也很能干，但也把他累得够呛，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医院看小敏，也没有精力去写自己的论文。看着家里乱七八糟的样子，他不由得就怀念起奇奇来了，他一天比一天地盼着林奇早回来，只要有时间他就打林奇的手机，手机一直不通，他一天比一天焦躁不安，他甚至怀疑林奇是不是早已经象信里所说的，为逃避痛苦，离家出走了，留下这烂摊子给他一个人收拾？
每天夜里，他一次又一次地看林奇临走前留给他的信，不得不承认，透过这封语无伦次的信，他感受到了林奇惊惶失措的心，感受到了她的痛苦，感受到她接受现实后的无奈，却不知道该怎么走下一步棋？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拿到林奇的签字，杀敌一万，自伤八千，钟明的心里并不好受，他再也没有兴趣去找小敏，也许，他想给小敏名分潜意识里真的只是对林奇的报复，在那晚上他把多年积累的怨恨全爆发出来后，林奇那种绝望的痛哭声，却让他找不到一丝一毫报复后的快感和轻松，他顿时觉得再去设计与另一个女人的婚姻是多么的无耻和无聊，他甚至有点自惭，响当当光明磊落的自己，竟然还有如此卑鄙的一面。
钟明烧掉了林奇写的离婚协议书，心里还是有些不甘，这女人，居然能在短短时间内那么平静自如地拟好一份不偏不倚的协议书，他知道林奇比一般女人聪明冷静理智，可没想到她承认现实后的果断决然竟给他的感觉是那样的陌生，像个男人而不是女人。他熟悉在他的呵护下柔情如水又娇又嗲的林奇，也看见她对别的男人的那种有礼有节的疏离，林奇的内外有别让他非常的满足，想到将来有可能有别的男人享受这份曾经属于他的女人味，他心里就抓狂，是的，他不想放手，不管林奇心里是爱他还是恨他还是漠视他，他也没想好是把她当妻子还是情人，他都不想放手。
等林奇打电话给他时，他心里狂喜，可当时正在上班，没法说更亲密的话，就只好含含糊糊地说等见面再谈。
他请了假，提前半小时就到机场侯着了。命运作弄他，一次一次地屏幕显示：“飞机晚点”、“飞机晚点”，钟明看看手表，都已经晚点3个小时了，还是“飞机晚点”。他不由得把所有的航空公司都诅咒了一遍。
突然，机场的气氛骚动起来，开始有救护车的汽笛声从很远处传来，机场工作人员紧张地穿梭，他听见只言片语：“……起落架放不下来……”，刚开始他没想太多，等他回过味来时，他的心悬了起来，他离开候机厅，走到室外，一眼就看出了天空中有架飞机正在空中盘旋，距离地面很近，忽儿又拉起，如此折腾两次，飞机开始下降，没隔多久，钟明感觉到了地面微微的振动，紧接着隐隐约约的爆炸声，然后就是火警声、救护车的汽笛声响成一片。
钟明飞奔进入机场，整个机场的人都慌了，人声鼎沸，大家相互看看，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相互询问，不一会儿“有架飞机出事了”这句话传遍了每个人。
钟明的心都悬到嗓子眼里，这时广播里开始出声：“紧急通知，紧急通知，CA××航班降落时出现意外，CA××航班降落时出现意外，请各位接机的亲友到机场西北贵宾室，请各位接机的亲友到机场西北贵宾室。”
钟明一愣，那正是林奇乘坐的航班，同时哭叫起来的人顿时把机场吵得天翻地覆，他也狂叫起来：“不！不会这样的……”
第七十一章 抢救
第七十一章 抢救
广播又响了：“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急需有医院工作经验的志愿者，急需有医院工作经验的志愿者，请到服务台，请到服务台。”
钟明快步走到服务台，出示他的工作证：“我是××医院的胸外科大夫，主刀医生，工作五年，博士学历，我妻子在飞机上，求你们让我去救她。”
服务台的工作人员看完工作证，向领导请示了一下，给了个志愿者的铭牌，火速带他从侧门进入了机场，当钟明乘着拉行李的小车，象过了十年那么长的时间，终于到了跑道，跑道上里一片狼藉，看得出飞机的尾部断裂后又着火了，满地都是水，满地都是乘客躺在地上呻吟，重伤的已经陆续抬到救护车里，车子拉着汽笛送往附近的航空医院。
钟明先看重伤的患者，没发现林奇的身影，松一口气，然后开始从地上的乘客中找，等他发现林奇熟悉的身影时，他心痛如刀绞，心脏骤然间停止了跳动，林奇上身都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他叫了起来：“奇奇……”飞奔到面前时，下意识地想紧紧地抱住她，刚触到林奇的身子，他冷静下来了。他站起来，平息一下刚才跑得过快有点急促的呼吸，蹲下来先检查林奇的颈动脉，脉搏有力正常，再看一下林奇的呼吸，松了一口气，他用手撕开林奇的上衣，没看到外伤的痕迹，检查一下鼻腔口腔，没有看到血迹，说明暂时没有内伤，但他仍不敢泄气。他从旁边医护人员那里接过血压计，测了一下血压和脉搏，基本正常。
林奇还没醒，那她身上的血从那里来呢，钟明看看她周围的人，紧挨着林奇的边上，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男性，上身也有血，钟明撕开他的衣服，一下子就看见了右肩那里扎着一根短小的直条状的东西，而且明显的因为搬运不当，出血很多。
钟明急叫了起来：“来人哪，担架呢，这里有个重伤员，出血太多，有生命危险，需要马上送医院抢救。”
担架过来了，钟明把衣服扯成布条，简单地作了止血处理，并交待抬担架的人，千万注意别碰到伤口。
等担架送走那人后，钟明继续看周围的乘客，大多数都醒了，有的能站起来了，林奇还是没醒过来，钟明用手掐人中和虎口，几下之后，林奇哼了一声，醒过来了。
钟明着急地问：“奇奇，你怎么样？”
“疼。”
“哪儿疼？”
“头疼，脚疼。”
钟明检查了四肢活动情况，说：“奇奇，骨头没问题。有没有东西砸过你？”
“有，不过老吴用身子护着我，他应该被砸得更重一些。老吴他好吗？”
“老吴？哦，刚才送到医院去了。他的情况有点急……”钟明看林奇说话清醒，放心了。他找到现场负责急救的指挥，问病人的处置情况，指挥满头大汗，有十几个重伤，航天医院的医疗力量有限，忙不过来了，正准备往市区转移呢。
钟明说：“把刚才那个中年男子和我的妻子，转到我们医院吧，我是胸外科急救组组长。”
“您是什么医院的？”
“××医院”
“太好了，太好了，那是大医院啊，真是雪中送炭，我马上安排车，转过去。”
钟明马上电话通知科室的值班医生：“……对，是我的爱人，和她的领导。对，飞机出事，他是咱们部里的领导……胸部贯穿伤，通知血库备血”，回头看了林奇一眼，林奇手指圈了一个“O”形，“对，要备O型血，要一个人份量的，我们现在过去，20分钟后到。”
第七十二章 抉择
第七十二章 抉择
救护车拉响汽笛，向市区驶去，在车里，钟明守在林奇身边，林奇微笑着说：“钟明，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钟明心里痛极，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低沉的声音：“奇奇，你别说话了，你还没过危险期呢，如果有什么地方疼痛一定马上说。”
“没什么，就是头疼。”林奇看钟明忙碌着观察老吴的血压，检查出血情况，时而皱眉，时而紧张，时不时回头来看她，她微笑着，刚从死亡线上逃脱下来，劫后逢生，她竟舍不得离开钟明一眼。
很快就到了医院，等把林奇和老吴送到急救室时，值班医生检查了一下老吴的伤势，有点为难地说：“钟医生，这个患者的血虽然止住了，但异物离右肺上支动脉很近，取出时完全有可能损伤动脉，造成大出血。这种类似的手术，我从来没做过，科室里只有你最有把握。”
钟明踌躇了，看着不远处床上的林奇：“王医生，我知道，可我妻子……她头痛得厉害，不能排除颅内出血的可能性，还得观察，我这一进手术室，没有十几个小时出不来……”
王医生知道如果是隐性颅内出血，刚开始患者往往没有感觉，等颅内压增加到一定程度，会出现剧烈疼痛，最后引发大面积脑出血，来势凶猛，患者往往九死一生，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钟明恋恋不舍地看着林奇，千言万语一时无法说出口，他走上前去，轻轻地吻了吻林奇：“奇奇，我先去救老吴，你一定等我出来。”
他转过身来，对王医生说：“我妻子……就交给你了，马上给她照个脑部CT，如果有出血点，请脑外科林医生协助抢救，他比我有经验……”
他合上眼，平静一下，收起所有的儿女情长，睁开眼，冷静地说：“其他人跟我来，准备X光机、备血、开胸……”所有的人应了一声，忙碌但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林奇贪婪地看着众人拥着钟明远去的背影，此刻，她才深深地了解钟明，在他的工作岗位上，他的身份首先是医生，其次才是丈夫，她以他为荣，虽然结果让她有说不尽的遗憾。
林奇的脑部CT很快就出来了，脑内有血块，从脑外科请来的林博士建议送ICU病房观察三天，护士给林奇注射镇静剂、止血剂后，林奇睡着了。
等钟明做完手术，已经是凌晨4点了，老吴的妻子和儿子已经通知到医院了，在手术室等候了十几个小时了，看着钟明疲惫不堪地出来，都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钟明赶快说：“手术很成功，没有引起大出血，病人安全了。”他推开所有的人，问：“我妻子呢……”，护士回答：“在ICU病房。”
钟明心一沉，快步走过去，当他看到正在熟睡的林奇，还有守在床前打瞌睡的林医生，他心里的石头才算落地了。他推醒了林医生，轻声问情况，林医生大致说了一下：“估计问题不大，我们每两小时照CT，淤血块大小未见变化。”
“林医生，你休息去吧，有紧急情况我叫你，我妻子的命还得靠你……”
“也好，我去值班室休息一下。”
钟明找来一个简易病床，躺上去，握住林奇的手，合眼休息，每隔半小时左右，就看看林奇的情况。约八点时，护士交接班，他回去看了一下老吴的情况，很平稳，老吴的妻子已经听王医生说了他的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泣不成声：“钟医生，谢谢你……你舍下自己的妻子，去救老吴的命……”钟明忙安慰：“应该的……”
等太阳升起的时候，钟明看着病床上林奇仍在昏睡的脸，憔悴不堪，小脸尖尖的，他心里发酸，这段时间，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折磨成这样了？
第七十三章 工作狂
第七十三章 工作狂
等林奇和老吴的伤势稳定了，从ICU病房转到了住院部，探视老吴的人就猛地多了起来，老吴就叫人找来了钟明，有气无力地问：“钟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工作？”
钟明看着说话直喘的老吴，心里暗赞：“吴处长，如果您配合的话，一个月时间能从医院回家，两个月可以上班，但如果长远考虑，我建议您安心休息三个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老吴听完了半天没说话，心里估算着，问：“那林奇呢……”
钟明公事公办地说：“奇奇受的伤比您轻，颅内血块已经吸收了大半了，但因为压迫神经，现在还站不起来，左膝关节有骨裂，估计一个月就恢复了。”
老吴想了想：“钟医生，按说我现在不该烦林奇，但情况紧急，部领导催着要结果，我需要她现在为我工作，我们要尽快把手上的工作交接给别人，希望您支持。”
“事情分轻重缓急，我懂的，好，我把她推过来。”
“还有，如果别的同志问起来，把林奇的伤势说得重一些，说伤了神经，需要休息两三个月，否则就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钟明有些不解，但还是答应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