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至此,杨丽红再没什么可失去:“您不答应接,我就不起来。”
“你怎么不明白呢?这件申诉……我明说吧,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十年前上诉程序已经结束,再想维权难上加难,你在跟整个司法系统叫板,明白吗?赢不了,搭钱、搭工夫还徒劳,让你男朋友再熬两年不就出来了吗?”
“可他就想讨回清白,您发发善心,再考虑考虑行吗?我想办法多凑点钱。”
“不是钱的问题,我说得很清楚了,明知不可为还勉强为之,是愚蠢,你没必要这么难为自己。”
举重若轻,一句话把杨丽红撂在地上,老邢趁机脱身而去。青楚情不自禁出手去扶杨丽红,递上面纸,与其说帮对方下台阶,不如说拾起一地尊严,物归原主。在冰冷彻骨的时刻,青楚的举动,保留了被拒绝者心里最后一丝温度,杨丽红对她铭记在心。
风波过后,青楚必然遭到邢律师责备:“人走了?真要命!你事先不知道我什么态度?怎么还带她来我办公室?看她可怜对吧?记住我的话,律师不是慈善家,不能看谁可怜就帮谁,法律不是一跪、一心软就能解决的事情。”
青楚不想跟他探讨情何以堪的心理程度,她永远学不会他的不为所动,感性是女人命定的软肋,像胎记一样去除不掉,她关心的是案子本身:“您真觉得这案子没戏?”
“申诉难度最大了,唯一有权启动重审程序的,是高法!想拿到再审指令知道有多难?你想吧,司法机关会自己打自己嘴巴吗?百分之九十九是费力不讨好,赢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一,我犯得着为百分之一浪费时间吗?”
“要不您让我去试试?”
“你?你图什么哪?”
“我仔细看过杨丽红提供的全部文件,不是没有可为空间。”
“什么难来什么,你还挺有进取心。”
“您直接说我有野心就得了。”
“我安排你当助手的意思呢,就是保证你稳妥,稳妥是女人一生的主题,你何必铤而走险,非要去挤那自古华山一条路呢?”
“对不起,辜负了您好意,我的理想不是稳妥。”
“看来当助手还屈你才了,这种代理成了一鸣惊人,输了可就灰头土脸。”
“我一穷二白,输了也没什么好怕失去的。”
“行,想试就试,不过立案前你要用自己业余时间,别耽误工作。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让高法发回重审。”
对于咄咄逼人的异性晚辈,老邢心里既有等着看笑话的幸灾乐祸,也有后浪推前浪的担忧恐惧,这些并不耽误他以宽容的姿态给青楚机会。青楚不管那么多,机会是她现在唯一需要的东西,杨丽红对周晋的申诉案,被她要到手里。
小样机会在哪里呢?目前从她自身还看不到踪迹,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郎心平决定亲自出马,豁出老脸,给孙女争取个机会,这是中国式家长的天职,她也不能免俗。
一辈子不求人的政法学院退休教授主动坐进院长办公室,“稀客啊郎教授,最近您老可有阵子没回学院走动了,有事直说,您老是咱学院的泰斗,任何困难学院都有义务帮你分担解决,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人家识趣,听出话头儿就递上话把儿,给她张嘴扫平道路。当晚,老太太兴高采烈向孙女报喜:“我帮你找着工作了!”
小样理想主义地认为:老太太出马觅来的机会,就算够不上八抬大轿把她请去当CEO也差不多,结果事实很残酷。
“政法学院医务室本来俩校医,一个歇产假,另一个忙不过来,院长同意让你去,具体工作就是扎针发药、打下手,跟你专业能对上!院长还给我露话儿,说虽然现在暂时算临时编制,可以后要干好了有机会,不是没有转正可能,我去找人家时可没想到能这么理想。”
小样一落千丈:“理想什么?闹半天还是护士,我这辈子怎么就跳不出护士命呢?”
“护士和护士还不一样,大学环境比地方医院好,再说医务室平时就看点头疼脑热,工作量不大,时间富裕,你正好可以去教室旁听学生上课。”
小样扭转思路:“对呀,这样我也算进了大学,在校园熏陶几年,内在不知不觉就提升了,工资多少?”
“一个月一千五。”
“才一千五?”刚出口就接触到郎心平否定的眼神,小样立刻展开自我批评,“第一步是亮相展示,第二步才是赚钱。行,姥,你搭台我唱戏,保证不在你地盘上给你丢脸。”
第二天,前护士钱小样正式上班,有了北京第一个工作——政法学院医务室护士,刚上岗就追着人家打听怎么脱岗:“胡校医,平时咱这儿忙吗?”
“没特殊情况一般不忙,就是把身子,一年有那么几回给全院师生注射疫苗,算是最忙的时候了。”
“上下班要准时来、准点走?那我要离开这屋但不出校园,算不算脱岗?”
胡校医被问二乎了:“那要看你去干什么了,正当不正当。”
“正当,我去教室旁听学生上课。”
“你还半工半读?”
换汤不换药,工作性质没变,唯一区别就是从地方发展到中央,可求知欲鼓起了小样新生活的风帆。
青楚走进咖啡馆,杨丽红等在那里,围绕麦冬、周晋的陈年旧案被翻起,死水激活。
“麦冬是北京人,怎么案子当年发生在西塘?”
“他脑子活泛,九十年代做丝绸生意,从南方进货回北京,卖给到中国旅游的老外,生意挺火,也算那时的小款吧。因为进货常去西塘,在那一待几个月,认识了郁欢,就是被害人。那时她不到二十,就在麦冬进货的丝绸厂工作,聪明机灵,帮厂长搞公关。他俩就那么认识了,麦冬喜欢她,听说郁欢家穷,经常送她衣服、首饰那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他也知道郁欢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是西塘人,刚考上清华。”
“是周晋?”
“是他。不过麦冬那时候春风得意,没把一个穷学生放在眼里。发案前,郁欢家遇到变故,急用钱,没人好借,麦冬主动借给她,郁欢也接受了,那晚他俩约好在河边交接,然后就出事了……”
“我在材料里只能看到麦冬被逼供的事实,看不到他被错判的证据,你为什么相信他被冤枉了?”
“我从始至终都信他,从来没怀疑过,我跟麦冬认识三十多年,岁数有多大,就认识多少年,他说的我全信。”
“你俩是青梅竹马?”
“对,两家邻居,小时候有别的男孩淘气欺负我,他就把人家打一顿。”
青楚从她的笑意里读到深情:“那时候你俩没好?”
杨丽红苦笑:“他眼里没我。”
“那你跟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被判刑半年后,押解回原籍服刑,我去探监,他很愤怒绝望,行为经常过激,我就不停鼓励、安慰他,到服刑第三年,我俩好了。”
“你为他跑申诉跑了多少年?”
“前前后后也有三四年了,律师、高法、高检、司法局、政法委,甚至连人大门儿都摸去了,能想的招我全想了。”
“你有证据证明周晋是凶犯吗?”
“赵律师,你能说服邢律师见见麦冬吗?听他亲口说说,肯定会改变态度。”
“你其实没有证据,对吧?”
“麦冬把名声看得重于一切,更何况那是他曾经爱过的女孩,哪怕最后你们不接,只要跟我去见他一面,别让他觉得被全世界遗弃,算积德行善了,行吗?”
“我跟你去。”
“你真好!心比别的律师热,不功利。”
接下来等待探监的时间里,青楚接到一个陌生的手机电话,声音似曾相识:“你好,是赵律师吗?”
“我是,哪位?”
“我是周晋。”
接到他电话并不出乎青楚意料:“啊,周总,有事吗?”
“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请我?为什么?”
“你都让我出一千多万现金退房款了,再不赶紧请你吃饭,哪天我楼盘就让你损失没了。开玩笑,找你有事。”
“好事还是坏事?要是鸿门宴我可不去。”
“放心,是好事。”
青楚知道这顿饭一定不简单,但如何不简单,正是吸引她的关键所在,她和周晋第一次单独相对,既是继往,又是开来。
周晋举杯:“我敬你,网上评论我都看了,房子的事情要谢谢你。”
青楚受之无愧:“那可不,你用一棵大树换来整片森林,而我们事务所只挣到几千块钱调解费,我个人什么好处没捞着,还落师傅一身埋怨,甚至付出血的代价,你当然得谢谢我了。”
第5章03
更新时间2009…4…14 14:20:30 字数:4472
“商场如战场,冲锋陷阵流点血在所难免,不过你放心,你血不会白流。这月我们公司法律顾问合同到期,你愿意过来帮忙吗?”
“我?”青楚当然掂量得出邀请的分量,也当然知道对方等候巨石激起的浪花,这是任何一个年轻律师梦寐以求的机会,但出现的时机,似乎为时过早。
“我提供的条件很优厚。”
“我知道,不过我一个资历浅薄的小律师,有什么资格给昭华做代理?”
“资历是虚的,能力才最重要。我相信你能力,也看得到你潜力。”
“我觉得你眼力比我自己的好。”
“我实事求是。”
“如果我拒绝你呢?”
“我想不出你有什么可以拒绝我的理由。”
“你的邀请对我来说,有点天上掉馅饼的感觉,我这人面对太好的事情一般很警觉,怕乐极生悲,我现在给不了你答复,让我好好想想,行吗?”
“这理由真新鲜,行,让你好好考虑考虑。”
青楚明知故问:“对了,那天在你们公司闹事、把我打伤的那个女的够厉害的,她是谁呀?为什么要在昭华闹?”
“我知道你想什么呢,甭猜了,她第一不是我女友,第二不是我前妻,第三更不是我情人。”
“那就剩最后一个可能了,冤家。”
周晋淡然一笑,没说什么,笑容后面意味深长。这次见面,青楚明确意识到:不论未来两人以什么立场和方式相对,周晋都会让她兴味盎然,他的智慧、他的理智,甚至他的神秘,还有,他和疑似凶犯身份的风马牛不相及。
探监时间确定,青楚随杨丽红去见周晋的夙敌——麦冬。当看见乳臭未干的她出现在玻璃窗外,麦冬眼神全是疑惑,青楚早有预料,他满心期待老谋深算的邢律师,不是她。
杨丽红:“赵律师是邢律师助手。”
“他为什么不来?”
杨丽红一言难尽:“能把赵律师请来已经很不易了,有什么情况你跟她说。”
“你有什么问题问我吧。”麦冬只好把死马当活马医。
青楚提问:“十年前案发当天,你承认自己去过现场,可后来又离开了,你说走时郁欢还好好的,能复述一下你们分手时的情景吗?”
“之前我们挺亲热,突然她提出让我先走,答应晚点去酒店找我,我才走的,结果晚上没等来她,却来了警察。”
“你跟她约在几点见面?”
“七点半。”
“那时候天黑了?”
“没黑。”
“你走时几点?”
“八点。”
“天黑了?”
“对。”
“那天约会你是为给郁欢钱?”
“对,她家碰上难事,只有我能帮她。”
“之前你一直追求她,她没接受?”
“那晚她接受了。”
“因为你给她钱?”
“你什么意思?我又不是花钱买她感情!”
“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她才对你有所改变吗?”
“她是被我感动了。”
“当晚你被唯一的现场目击证人看到并且认出,后来你也承认去过案发地。”
“对,我去过,被人看见很正常,但推郁欢下河的不是我。”
“你在申诉里一直强调这点,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犯罪嫌疑人不是你吗?”
“没有。”
“那你能拿出什么证据说明你离开时郁欢还没落水?”
“我拿不出。”
“那现在我就明确告诉你:仅凭你自己说曾经被刑讯逼供,没法使高法启动再审程序。”
“如果我能举证罪犯另有他人,会怎么样?”
“你说的是周晋?如果你能举证,并且使他定罪,那你自然可以获得无罪判决,要求国家赔偿。你为什么怀疑他?”
“不是怀疑,我知道就是他!目击证人看见我跟郁欢先亲热、后争吵,亲热的是我,争吵的那个不是,郁欢也不会跟一个陌生人拉扯那么长时间,只有一个可能:那人她熟悉,一定是周晋!”
“推测不被采纳,证明一人有罪跟证明另外一人无罪一样,都需要证据。”
“如果我能拿出证据,证明是他把郁欢推下水,我就能重审,无罪释放吧?”
“理论上是这样。”
“周晋也被警方调查过,但他妈给他做了不在场证明,说他那天整晚没出门,没有作案时间,所以警方一开始就把他排除在外。我不信,他有作案动机,因为他恨郁欢移情别恋,跟我好了,就是这样!”
青楚一再强调:“需要证据!”
麦冬挂着阴晴不定的表情,离开座位,探视结束。几乎间不容发,青楚前脚刚出监狱,周晋电话就后脚跟至:“有时间一起再吃个饭吗?”
“又有什么好事?”
“我想帮一个准备指控我的律师,给她提供些证据。”
还没跟原告分手,被告就已知情,青楚感觉自己被装了监控探头,猛然一惊,左右四顾,离开杨丽红远一点,把声音压低:“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见面再给你答案。”
两人第二次单独见面,青楚知道比第一次更不简单:“咱们开门见山吧。”
“好,你在接触麦冬,准备代理他申诉是吗?不接受我法律顾问的邀请,也和这事儿有关吧?”
“你怎么知道?”
“我一直关注他,就像他关注我一样。有一点我非常奇怪,十年来百思不解,麦冬坐着他的牢,为什么要把陈年旧案翻出来,还往无辜的人身上泼脏水?虽然受害人和我关系密切,但这案子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可在麦冬逻辑里,我不但牵涉其中,还被他指控为犯罪嫌疑人,你能帮我解释一下他为什么是这个逻辑吗?他到底出于什么动机?”
“你想从我这里打听点什么吧?对不起周总,因为立场问题,我不能回答你这些问题。”
“你不是还没接受他们代理吗?”
“即使是潜在代理方,从职业操守角度,我也只能对你无可奉告。”
“既然指控我,总要有证据吧?我知道他们一旦试图诉诸法律,就一定要掌握有利于自己的证据。”
“我可以本着专业态度向你保证,未来如果没有确凿证据,我绝不接受这个代理。”
“那就是说,现在还没有证据?”
“无可奉告。”青楚外表是绵,里面是铁板。
“我做过什么自己清楚,他做过什么法律已有公断,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永远找不到证据,因为本来就是诬陷,你别浪费自己时间了。”
“谢谢你的忠告,这个需要时间去证明。”
“你还挺执著。”
“这点你应该了解。”
周晋已经了解到:对面这个女孩,需要他调动全部智商兼情商才能应付。
青楚:“有一点我也觉得奇怪,我还没接这案子,你就找我谈,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呀?”
“我承认自己过敏,想想案子和我的关系,应该情有可原吧。另外不管怎么说,我们打过交道,印象还不错,我觉得你不该只听他们一面之词,该多听听我的说法,对你只会有利,不会有弊。”
青楚洗耳恭听:“好哇,那你说吧。”
“嗯,首先我是个好人……”两人同时笑喷,“自己夸自己很虚弱,算了,我也不死气白赖说了,如果你感兴趣,我们可以进一步加深相互了解,在时间方便的时候,我甚至可以带你去个地方。”
青楚笑纳,她不排斥对他深入了解:“好哇,只要你不追着我打听那边的事。”
“为什么你会对这案子感兴趣?”
“因为它有意思、过瘾、High,我好奇,想探究。”
“可这种官司费时、费力,还不赚钱。”
“只有老律师才爱打名利双收的案子,因为他们怕失去,我没什么好怕的,也不怕失去,我喜欢挑战。”
“你不怕输?”
“为什么你们全都这么怕输哇?”
“我们?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