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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服千年老妖+番外 作者:江浣月(晋江vip2014-05-21完结)-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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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冰晶上浮动的桃色流光逐渐被幽蓝的冷光所取代,一切又回归平静。

    姜怜心无力的跌坐在地,在泪水的冲刷下,她看到自空中飘摇的那朵桃花。

    娇柔的花儿,缓缓遗落在她的掌心,带来柔软的触感,像极了桃夭留下的最后一抹端雅笑容,凝结在不可触摸的眼角眉梢,转瞬即逝。

    姜怜心慌忙将那朵孱弱的桃花握进掌心,却又小心翼翼,生怕下一刻它便会如那幻象般消散。

    毕竟这是他留在世上,最后的一点儿证明。

    泪水不知在何时才流尽。

    玄清尊者曾经说过,既然选择了修仙悟道,就该将所有的尘缘放下。

    他说缘本是劫,自有天定。

    然而守着孤寂的寒冰,姜怜心却悟出了不一样的箴言。

    缘由天定,而情却在人心。

    她还有那半颗心,或许一开始就错了,苍生池中懵懵懂懂的六瓣莲心,向往的并不是不死不灭、天地长存,或许从开始,她就注定了要为尘缘所纠缠。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二十章 :魔君现世(一)

    寒冰监牢中的时光就像无穷无尽那般漫长。

    在没有日月更替;没有四季交叠的海底;度过了多少年月;姜怜心自己也不知道。

    过往的记忆被无数次的温习,然而世间之法总是违背人心,越是想要忘记的,越是牢记;越是努力铭记的,却一天天变得模糊。

    再一次闭上眼睛;姜怜心觉得那思念了无数次的面容竟不再清晰;然而纵使时光与记忆消散;可心底的执念却是与日俱增。

    无从消解的痛苦日复一日的折磨着她的心,才不过百年;已是如此;她无法想象忘川里的时光,他又是如何度过的。

    或许这正是因果循环,她曾令他在忘川中守候千年,如今也叫她尝一尝这没有尽头的等待是何滋味。

    这样想着,姜怜心的唇角泛起了一丝苦笑,又再度低下头去,以指尖在冰面上描绘着那记忆中的清俊眉宇。

    薄薄的一层霜雾,因触到她凝聚在指尖的仙气而融化,露出被覆盖在下面的透明冰晶,但也不过转瞬便又因为过于浓重的寒意而重新聚集。

    冰壁上的画像一次又一次被寒霜抹去,她就一次又一次重新画上,孜孜不倦,不厌其烦,仿佛在和自己较着劲儿。

    姜怜心正全身心的投入其中,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鸟啼,这在寂静的海底,远比千年铁树开出花来还要难得一见。

    她于是仰起头来查看,才发现那是披着七彩翎羽的凤凰。

    “你怎么来了?”她伸出手来与盘旋在头顶的凤凰打着招呼,正诧异着它是如何冲破海上的封印进来这里。

    说到这只灵鸟,与她也颇有些渊源。

    初到蓬莱岛时,她对什么都好奇,几乎踏遍了岛上的每一寸土地,数遍了每一根仙草,而这只凤凰起初是她四处探索时在某个树冠上发现的一个蛋。

    后来在它破壳的时候,那只母凤不知怎的并不在旁边,倒是怜心仙子目睹了整个过程,且在它破壳遇到劫难时助了它一把,于是凤凰出世后见到的第一眼并不是母凤,而是她。

    或许因为她的原身本就是六瓣幽莲,又或许是与这只凤凰缘分匪浅,它说的那些啼鸣,她竟也都能听懂。

    后来,这只小凤凰就成了她的玩伴,陪她度过了千年时光,还时常将岛外见到的奇闻趣事说与她听。

    “你寻到这里来,可是仙岛上出了什么事?”见凤凰不停的在她头顶盘旋,姜怜心隐约觉得事情似乎不像她想的那样简单。

    那只凤鸟过了好一阵子才缓下情绪,收起翅膀停在了她肩头,而后唧唧喳喳的鸣叫开来。

    姜怜心的眉尖渐渐的越蹙越紧,原本盘腿坐在地上的她,猛地跳了起来,不可置信的惊呼:“你说什么?什么金佛落泪,什么魔星出世?”

    想不到在她避世的数百年间,外面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不仅蛰伏于人间的妖物闯入天山仙宫盗取了可阅过往累世的芙蓉镜,藏匿于凡尘和各仙岛的许多上古法器也被相继浮出的妖邪夺走。

    一时间,人间妖孽横行,灾祸不断,更有妖物仗着数千年的道行化身为魔,盘踞于一方天地,自封为魔君,甚至与天界分庭抗礼,而今连地府也被其收入麾下。

    得知这个消息,连一贯从容的天君都坐不住了,遣出镇守八方的抗魔天王下凡,可找了一圈,竟连那魔君的老巢也没能寻到。

    天君于是震怒,正打算亲率天兵,和众仙一起下界讨伐。

    这一切似乎正应了百年浩劫的预言,然而对于姜怜心来说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个盗走芙蓉境和化身魔君的妖孽是同一个,而且是一只画皮妖。

    “不会这么巧合吧?”她失魂落魄的跌坐了回去,不过低喃了一句便又似下定了决心般,对被她刚才激动的情绪吓得抖落一地翎羽的凤凰道:“我必须得出去一趟。”

    说罢,她便催动仙法,朝着冗长的甬道飞升而去,然而原本打算冲破封印的她却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出了海面。

    姜怜心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那个巨大的漩涡,分裂开来的海平面还隐约透露出来自于海底寒冰的幽蓝冷光,然而汹涌的波涛间确确实实没有封印的痕迹。

    原来她的师父始终还是给她留了一条退路,若是有朝一日她想通了,便可以离开这里,回到蓬莱岛上。

    想到这里,她又转身朝蓬莱岛的方向看去,而后跪伏在云端,虔诚的拜了三拜,口中默念道:“徒儿不孝,待一切结束后,徒儿再来向师父请罪。”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的往凡间赶去。

    当属于仙岛的烟云逐渐散去,姜怜心已然嗅到了浩劫的气悉,远远的就看到凡尘浊世间沸反盈天的妖气。

    登上大陆之后,她敛起仙气谨慎而行,然而萦绕于周身的森然气悉不必费力感知也争先恐后的朝着她扑来。

    这让她想起那些在人间的过往,那时她被视作不祥,时常招惹鬼怪妖邪,如今才知,真正吸引那些东西的原是她胸膛里的那半颗六瓣莲心。

    出现村庄的时候,凡人被吸干生魂的肉身接二连三的暴露在街道边,显然是被肆意丢弃的。

    正在腐烂的尸身散发出一股恶臭,也将瘟疫弥漫开来。

    田野里的庄家因无人打理而荒芜,逐渐被肆虐的荒草所取代。

    抬头间,乌云蔽日,白日也如黑夜那般幽暗。

    行走在田埂之间,耳畔不时有呼啸的狂风嘶吼,仿佛是恶魔的爪牙,随时会扼住行人的咽喉。

    昔日里熙熙攘攘的村庄早已见不到一个活物,这哪里还像是在人间,俨然已是阴曹地府之中的光景,甚是比那更加可怕。

    虽已与这尘世无关,可姜怜心还是忍不住担心起姜家众人来,也不知这些年过去,姜家如今怎样。

    这样想着,她便召来祥云朝着江南一带而去。

    抵达姜家旧宅时,她甚至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哪里还有昔日的繁华光景,旧人早已跌入轮回,没有踪迹,连通往姜府那条车水马龙的街道也变得鬼气森然。

    门前的荒草已长到一人多高,连门楣上的金字匾额也被藤蔓遮蔽殆尽,整座屋宅的上空都被漆黑的妖气笼罩,想必这里早已成为妖邪的乐园。

    寻着那虚掩的大门,姜怜心还是忍不住跨了进去。

    庭院中静极了,除了风穿梭雕梁发出的呼啸,便只能听到她踩在荒草上的窸窣声。

    她挥开梁上的层层蛛丝,好不容易跋涉至内院,纵使早有意料,然而看着满眼的荒凉景象,她还是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百年不衰的江南姜家,终究还是在她的手中没落了。

    正出神间,一阵“吱呀”声转瞬即逝,寻之望去,是她原来寝屋的雕花木门被风吹开了一条缝儿。

    她便提起裙摆朝那边行了过去,路上途径曾植满名贵花草的庭院,而今亦同样被荒草藤蔓鸠占鹊巢,庭院正中处那个巨大的坑,曾经有一株盛放的桃树种植于此,终年花开,四季不败。

    心下隐隐作痛,姜怜心不忍再看,继续行到了寝屋里。

    屋子里的东西并不曾挪动过,然而只剩一副空架子的床榻、妆台、机案等都变得斑驳不堪,厚重的尘土覆盖了原本精致的雕纹和美丽的色泽。

    触摸着床头已然风化至最后一寸的罗纱,姜怜心正为这满目的疮痍感到悲凉,却忽然听到庭院里传来了声音。

    她只当这宅府中还有人,慌忙转过身来查看,不可思议的是,隔着早已没有窗纱的窗棂,她竟看到了昔日之景。

    明明就只隔了一道窗,窗外却还是繁华景象,叫不上名的珍贵花草开满了庭院,空气里弥漫着芬芳。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还是庭院中央那株粉瓣桃花,以及立在树下端雅翩然的桃衫男子。

    他似乎并没有觉察到她的注目,正低着头侍弄花草,睫羽低垂的桃花眼同样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看到这里,水雾已覆盖了眼帘,姜怜心再也无法冷静,她一面唤着桃夭,一面转身推门出去。

    她提着裙摆朝他跑去,而他也似听到她的呼唤,缓缓抬起头来看她,缓缓的在脸上展露温雅的笑容。

    眼见着就在面前了,她不可置信的伸手触摸那默然凝望她的眉眼,却在指尖方一触上的瞬间消散了眼前人的身影。

    “桃夭,桃夭……”她反复唤着他,转过身去四处寻找,可庭院里除了她便只剩下那些将她簇拥其中的珍贵花草,哪里还有桃夭的影子。

    姜怜心正着急,提起脚步准备往各个房间里找寻,眼角却在内院的入口拱门处捕捉到一抹雪白的衣摆。

    她不敢相信的回过头来,果然见到那个清冷得好似谪仙降世的身影,那般敛目垂眸的向他走来,亦如无数次在她的期盼中归来的模样。

    这一刻,她俨然不知今夕为何夕,时光似乎退转到她还是凡人的日子。

    那时她在家养病,画末打理着姜府的生意,每日傍晚时,她便坐在院子里,这样等着他归府。

 第二十章 :魔君现世(二)

    泪水不可抑止的模糊了视线,姜怜心痴痴的看着他来到自己面前。

    这一次;她再不敢妄自触碰;唯恐他也如桃夭一般忽然消失在眼前。

    越是历经了离别;就越是知晓离别的痛楚;那种感觉远比至寒玄铁划破血肉;割裂心脏还要难以承受。

    她不敢也没有勇气再经历一次同样的痛楚。

    宛若无波的瞳眸越来越清晰的倒映在她的眼眸中。

    太近了;近得她觉得太不真实;也让她担心,下一刻就会碎裂。

    纵使如此;他还是朝她伸出了手。

    温良如玉的掌抚摸着她的面颊,那触感是如此真实,姜怜心终于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

    画末的手却沿着那晶莹滚落的痕迹逐渐下移;一面擦拭着泪痕一面对她说道:“我来找你;是想向你讨一样东西。”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姜怜心不假思索的答着,声音都已哽咽。

    清俊脸庞近在咫尺,他薄唇微启,忽然浮起一抹笑意道:“这可是你说的。”

    说话间,纤长的指尖已经划过蝴蝶骨抵达她的胸口,他目光紧锁她正闪烁泪光的双眸,压低了声线,幽幽的低喃:“我要……你的心。”

    话音刚落,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痛,尖细的指甲嵌入了她的血肉,痛楚仍停留在心尖,伤口却因为神仙之身在迅速的愈合。

    姜怜心望着他忽然变得狰狞的面容,幡然醒悟,拂袖挥开他欲再度发起攻击的爪。

    那妖物见自己被揭穿,便索性原形毕露,幽黑的妖气顷刻间如浓雾弥散,它便借着黑雾的掩护,脱开身去。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下,姜怜心反而冷静下来。

    “竟敢冒充小白来骗我!”怒意自心底逐渐升腾,她莫名的烦躁起来,凝聚仙气,转瞬间冲散了妖雾,终于看清那妖孽的本来面目。

    一身黑袍的妖魔修为尚且不深,虽得凡人面目,□却还如云雾般漂浮于空。

    它见姜怜心仙法厉害,隐约觉察不敌,便一闪身往屋梁上逃去。

    若放在平时,得饶人处且饶人,姜怜心段不会同它多纠缠,可今日那一股无名火生生烧得她顾不得许多,于是拼了命的追上去。

    几番交战下来,那妖孽早已不敌,却仍然顽劣相抗,所结之妖法,招招狠毒。

    姜怜心躲过极危险的一道妖咒,终于忍无可忍直击他妖元所在,令它修行尽毁。

    最终,她握着那早已散尽修为的妖元,叹息道:“若是潜心修行,自有功德圆满的那一日,可苦偏要作孽?”

    说罢,她松开五指,终究还是放了它一条生路。

    与此同时,眼前的画面再度发生变化,满园的花草竟在顷刻之间调零,原本清晰的景象也渐渐扭曲变形,就好像一副被撕扯开来的画卷……

    姜怜心猛的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恍惚间才发现她竟不知何时躺在了寝屋里的床榻上,方才的一切原来只是一个梦魇。

    “原来是梦妖啊。”她还在剧烈喘息着,抬手揉了揉仍然十分昏沉的脑袋,自言自语的低喃。

    平复下来后,她便忙起了身。

    人间如此景象,已然不容耽搁。

    此时,她又想起七彩凤凰提到过而今地府已被魔君占据,便想到去地府寻找线索。

    还记得桃夭曾经携着她一同前往地府,她于是寻着记忆找到了当年的林府。

    果然那林府也是荒宅凋零、满目疮痍的光景,然而与姜府不同的是,林府中的妖气更重,似乎无数的妖魔鬼怪都聚集在此。

    见此情形,姜怜心愈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测,于是以仙法在周身布下结界,敛起全部的气悉朝林府中行去。

    她小心翼翼的避开横行的妖邪,追寻着越来越强烈的死气,终于在林府的后院中寻到了通往地府的入口。

    姜怜心未曾多想便自那入口跳了下去,顿时,阴寒之气扑面而至。

    那阴府之地也同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呼吸中,妖气与死气交缠,腥红的彼岸花大片大片的盛开,那是被诅咒的花朵,花与叶生生世世不得相见。

    那阴寒的世界,似乎比往日热闹了许多,到处都是鬼魅的嗤笑和充满幽怨的叹息。

    押解魂魄的,也不再是青面獠牙的鬼差,而是换成了各式各样的怪物,握着勾魂锁在忘川河畔缓缓漂浮。

    被迷雾笼罩的忘川却依旧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好似这所有的一切都毫不相干。

    姜怜心最终收起祥云,在奈何桥上停下。

    回望着桥下血色弥漫一般的彼岸花,她竟也忍不住驻足,揣测那许多年前曾同样望着这片花海的男子,是否也如那忘川上漂浮的烟云一般幽怨哀婉。

    这样痴痴的望着,她便忍不住行至桥边,弯□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前晃过了一抹光晕,似乎是自花丛里发出的,正伸了手打算拨开如血的花瓣细加查看,却有一个幽怨的声音将她打断。

    “别碰那罪孽之花。”那声音似从忘川之上传来,虚无得好似随时会如烟云散去,却又悲怆得直戳人心。

    姜怜心寻着声音转过身去,果然见忘川上有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正划着船朝她这边靠近。

    拉低的帽檐遮蔽了她的眉眼,姜怜心看不清她的长相,印象深刻的唯有自帽檐下露出的那下半张脸上,染血般颜色的红唇,还有那双握着船桨和脸同样苍白的柔荑。

    待移至她近前,那女子便将船停下,嘴上仍继续着方才的话题:“因为罪孽深重,所以被困在这黑暗的地方,永不见天日,因为受到惩罚,所以花与叶生生世世都要承受分离之苦。”

    她的声音越来越哀婉,直叫人错觉她说得不是彼岸花而是她自己。

    女子在说完最后一句后掀开了帽檐,露出清雅的面容。

    “俪姬?”

    姜怜心正诧异,那削肩的女子却看向她道:“你就是怜心仙子?”

    其实她的声音很是明丽动人,若非那过于哀婉的语调,本该是十分熨帖人心的。

    姜怜心略点了点头,俪姬便朝着她微微一福:“魔君陛下命奴家在此等候,为仙子带路。”

    听她这样一说,姜怜心愈加肯定了那位魔君和画末的渊源,便毫不犹豫的上了她的船。

    船身缓缓划过水面,在迷雾中穿行,耳畔回响着船桨搅动河水的声音。

    在这过于阴沉的气氛中,姜怜心难免局促起来。

    她望着立在船头,背对她划桨的俪姬,寻了个话头来打破沉寂:“你可有等来你的夫君?”

    她既然已不再奈何桥上等待,想必是等到了吧,姜怜心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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