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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非离by风维-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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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前埋下的不信任的种子在此刻萌芽,琛棣相信兄长的魔掌已悬在爱人头顶,他想也不想地往外跑,他要飞奔到爱人的身边,保护他不受伤害。 
  宫棣一把抓住他,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懂事一点吧,何必急在一时,只要……” 
  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虽然生在无亲情的皇家,但身为人子,宫棣怎么也没办法明明白白地说出“只要父皇一死就什么都没关系”这样不孝的话来。 
  琛棣甩开哥哥的手,大声道:“不分手,不管你说什么我也不会离开他! 
  ” 
  朱宫棣盯着弟弟的脸,那是一张热情的少年的脸。他该相信吗?相信这个单纯的一直在纯净空间长大的弟弟,可以有担当地用一生去承担一个男人捍卫所爱的责任吗?可以相信他有勇气和真情去经营与保护一份先天脆弱的爱情吗? 
  深深吸了一口气,大皇子终于道:“还有另一条路。你可以不分手,但你必须有一个王妃,留下一个子嗣。只要答应这个条件,不会再有人干涉你与他之间的任何事。” 
  两兄弟静静地对视着,彼此衡量对方。他们本应该是世上最相亲无间的人,如今却疑心重重,相互揣测,不知能不能付出信任。 
  大皇子如水般的沉静给了琛棣很大的压力,他知道自己绝不是此人的对手,也绝不想成为此人的对手。若是宫棣真的对奈奈下手,自己可有把握护得住? 
  想起天真烂漫的爱人,心痛痛地跳着,那样捧在胸前的爱着,即使让他遇到一丝一毫的危险,都将是自己永生的错。 
  一个王妃,一个子嗣。若是答应了大哥,就可以安全地相爱相守,就可以永永远远和奈奈在一起,幸福快乐的生活。 
  琛棣的眉纠结成一团,下唇已被咬出一片血印。 
  宫棣怜惜心疼的感觉反而由此而淡了。因为他看出琛棣在犹豫。 
  这本是身为一个爱人根本不应该有半点犹豫的事,可是他,居然在犹豫。 
  大皇子的目光愈见冰凉。本来只要琛棣斩钉截铁地拒绝他,他就一定会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去帮助这对年轻人,然而此时,他已不再相信琛棣对那个少年的爱,足以深到可以保有长久的幸福。 
  “你……让我想想……”二皇子虚弱的说。 
  宫棣闭上眼睛,心底一阵失望。 
  第二天,琛棣答应了哥哥提出的条件,要求他从此不得伤害奈奈半根寒毛。 
  大皇子双眸如夜般深邃,看不出一丝情绪的起伏。 
  然而内心深处,他却在为那个无怨无悔献出整个爱情的少年悲哀。 
  他曾经爱过,也曾经被爱过。与柳儿建立关系后某一天,他也曾去过闻逦瑛的房里一次,回来时见到柳儿的目光,竟是那般伤痛得令他战栗。 
  可怜琛棣不知道,他的奈奈将要受到的最重的伤害,竟是由他自己带去的。 
  次日一大早,宫棣找人绊住琛棣,独自来到清风山庄。 
  那个叫奈奈的少年平静地接待了这个终将拥有天下的人。 
  迎视着对方坦然清澈的目光,朱宫棣向他提出了同样的条件:只要琛棣有一个王妃,产下子嗣,就可以保留两人的关系。 
  少年傲然地笑了,面上充满了令人不敢亵视的高洁光华。 
  这一瞬间,宫棣觉得他就像柳儿一样的美。 
  “我不同意,琛棣也不会同意。”奈奈淡淡地说。 
  “你知道自己在对抗什么吗?就算有生命危险也无所谓吗?”宫棣问。却不知究竟是在问谁。 
  奈奈柔柔地笑了。“你不会杀我的,我看得出来。” 
  宫棣胸口被塞住了一样的艰涩。为什么总是当局者迷?奈奈看得出他不会下杀手,但至亲至近的弟弟却看不出;他看得出奈奈绝不会接受掺加杂质的皇族之爱,可生死相恋的那个爱人却看不出。 
  不能再多说一句。大皇子转身出门。 
  在门外遇见闻烈,因为心绪烦乱,只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更没心情去想为什么闻烈会出现在这里。 
  急匆匆赶到二皇子府,他想尽快找到琛棣,告诉他忘记那可笑的交换条件。那个水晶般纯洁美丽的少年,不应该受到这样的伤害。 
  然而琛棣不在。 
  一直等到月落星斜,满身酒气的弟弟才被人送回来。 
  “奈奈……奈奈……对不起……你原谅我……”琛棣倒在床上,满头冷汗,翻来覆去地念着同样的话。 
  大皇子第一次在弟弟如此痛苦的时候掉头就走。 
  回来自己的宫中,奔进柳林,手指拂过树干粗糙的表皮。 
  “柳儿,柳儿……” 
  爱情是什么?真正的爱情又是什么? 
  本以为像琛棣所爱的那种深度,他至少也会迟疑个两三天,好好想一想该如何向恋人开口。却不料只短短一天,他就对奈奈提出了如此伤人的要求。 
  琛棣的爱,足够深厚,却不够尊重。 
  这样的爱,如果没有经过淬练,终将失去原来甜美的味道,得不到应得的珍惜与温度。 
  而最终会被伤的体无完肤的,将是那个水晶般的少年。 
  皇帝驾崩的消息来得如此突然,令宫棣都有点措手不及。这位一生在宫廷倾轧中沉沉浮浮的老人,健康状况一直不好,十年前就一副立时要断气的模样,却要死不死的一直活着,而当人们以为他会这个样子长命百岁地活下去时,他却又猝然在睡梦中离开人世。 
  接下来是一片忙乱。 
  葬仪、入陵、登基、守孝、大赦天下,足足忙过二十七天的热孝期。 
  皇后被封为圣母皇太后,终于略略安心地坐上了她梦想已久的位置。闻逦荆册封为皇贵妃,在后宫品级最高,想来若是有所生育,定能坐上皇后宝位。闻湛被尊为太师,列百官之首。六部的人事也进行了相应的调整。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至尊,改了年号,当然是有人欢乐有人愁。 
  等到一切终于尘埃落定,本该轻松下来的宫棣心中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有些失望。 
  因为在这样的非常时期,他本以为凤非离一定会来。 
  然而一直等到京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邺州方面也只捎来一纸唁文。 
  新登基的明天子情绪莫名烦乱,连弟弟的事情也一时无心去管。 
  离开了柳林依依的皇长子府,宫棣觉得很不习惯,过往的一切,好像都已告一段落,结束得过于苍凉。有挖空心思讨好新皇的人们拼命在皇宫内栽植柳树,然而宫棣却开始想念邺州,想念那座芙蓉花岗,想念芙蓉花岗旁的那座小楼,想念伴他坐在小楼窗前的那个人。 
  当年离开邺州时,手握两枚利箭,心中恨意如潮,如今时光流如逝水,仇人早已踪迹缈缈,那一份奔腾的恨意也变得茫然,只是每每想起柳儿时钻心刺骨的痛,仍分毫没有减淡。 
  有时半夜惊梦,常会忆起初见的那一夜,以为拨开纬帐,便可见小小的身影跪在床前。然而满室烛光摇动,过来殷勤侍候的是满面堆笑的太监宫女,虽然有一大群人围在身边,宫棣却仍然觉得清寂孤独得难以忍受。 
  为什么凤非离在这里时,他只须轻轻的一个拥抱,淡淡的一个亲吻,就可以安抚自己痛苦的灵魂呢?那明明是一个翻脸如翻书,喜怒无常的人,那明明是他从小到大觉得最不可以付出信任的人,但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才可以不戴上防御的面具? 
  然而凤非离此刻却不在这里。老皇驾崩,新皇登基,怎么都算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可邺州方面却一直波澜不惊。 
  想到那一天那一个人提出的那一个条件:“我要你……陪我演戏……” 
  “演什么?” 
  “恋人。要很相亲相爱的恋人哦。” 
  “演到什么时候?” 
  “到我腻了,不想再演为止。” 
  那个人,一定是已经厌了这个戏码吧。 
  厌了。也好。一个皇帝,一个凤阳王,再这样演下去,对谁都危险。 
  既然自己没有权利喊停,那么他先结束,实在是最好不过。 
  虽然长夜清寂。虽然孤枕幽凉。 
  忍耐吧。上天给了你荣华富贵,就不会给你幸福,如果想要兼得,或者想要交换,必然会得到严厉的惩罚。 
  就像他曾想拿皇子的尊荣去交换与柳儿相守的平凡幸福一样,上天的回答是两枚刺在他心头的利箭,冰凉入骨,一生一世也拔它不下。 
  这样的惩罚,他已经受过一次,就决不想再受第二次。 
  朱琛棣在热孝期结束的两天后进宫求见皇兄,表示自己此生此世,只爱奈奈一个人,绝不愿他娶。 
  可是他的这个拒绝来得太晚,宫棣已不再相信这些口头上的山盟海誓。他简约地提出了一项试炼,去北疆两年,不得辞行,不得通任何音讯,若是两年后两人仍是坚持要在一起,他就无话可说。 
  朱宫棣想让弟弟冷却一下发热的头脑,认真仔细地思考一下自己所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感情之路,同时,也想给那个纯真美丽的少年一个放手的机会。 
  琛棣离去之后,太后从侧门走出,问:“若是两年后他真的回来要求娶那个男孩,你会答应吗?” 
  “为什么不?”年轻的皇帝回答道。 
  太后不再多说。她用来控制宫棣最有力的武器就是自己与次子的安全,如今他登上至尊之位,这个武器当然已经失效。 
  不过没关系,她有自己的方法。 
  离开正殿,皇太后来到了新册立的皇贵妃的宫中。 
  闻逦荆在宫门迎候。她已经是后宫中品秩最高的妃子,掌握六宫事务,宫棣待她又一向温和,本来这一切都是她千方百计想拿到手的东西,既然得到了,便应该满足才是,然而一旦动了心,生了情,一切浮华表面就抵不上那人的一颦一笑,一句柔情蜜语。 
  她知道朱宫棣是个怎样的情人,她曾亲眼见过在那个少年面前,他是何等的温柔体贴。只要他肯用那样深情的眼光看自己一眼,纵然就像柳儿一样死了,又有何憾? 
  然而朱宫棣的目光,总是虚浮的,空洞的,飘飘悠悠没有焦点,自己哭也好,闹也好,没有半点放在他的心上。 
  太后将闻妃叫进内室,屏退了左右。 
  “你知道皇上最近很烦心吗?” 
  “看出来一点儿,皇上似乎心里有什么事情似的。” 
  太后阴冷地笑了笑。她原本是七皇子的一个侍妾,努力爬到皇妃再到皇后,如今贵为天下之母,一朝太后,其手腕与心术当非闻逦荆可比。甚至说,朱宫棣若是处于她敌对的立场,多半也不是她的对手。 
  “皇上烦心,其实是因为琛儿的事。” 
  闻逦荆有些吃惊,但因为她历来深知宫棣钟爱弟弟,若是为了琛棣情绪失常,倒是很合情合理的事。 
  “琛儿想娶一个男人回来,但皇上不同意,两兄弟似乎为此事闹翻了。” 
  “啊?皇上为什么不同意?他不是一向……” 
  太后叹了一口气:“当年的事,你我都看得清楚。自从那个柳儿死后,皇儿就跟半个死人一样。谁知琛儿走上同一条路,爱上一个男人,皇上当然担心,就派人去调查那个少年。结果……听说性情淫荡,贪慕荣华,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上怕弟弟吃亏,自然是反对的,可琛儿却一门心思昏了头,非要拗着来,就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闻逦荆轻轻吸了一口冷气,皱了皱眉。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叫你劝劝皇上,多宽心,有些事,他烦也没有用的。” 
  逦荆低下头,轻声道:“只怕皇上,根本不会听我的劝。” 
  皇太后又长叹一声,无奈地道:“这两个孩子,都不让我放心。本以为宫儿继位后一切都太平了,大家可以过舒心日子,谁知………,唉,都是因为那个勾引琛儿的狐狸精,要是能除掉他,宫儿也就不必这样烦恼了。” 
  说完这番话,她站起来,挥挥手免了闻妃行礼,回自己宫中去了。 
  大家都是聪明女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了。 
  闻逦荆入主后宫没有多久,但已足以使她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很快,她就得知皇帝将二皇弟派往北疆的消息,这表明太后所言不假,宫棣真的是一心想要拆散琛棣与那个少年,可惜做的不够狠,不够绝。要想完全彻底地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只要那个少年死就行了。 
  既然他不忍下手,那也没关系,她可以帮他完成这件事。 
  机会很快就来了。 
  在动身去北疆之前,琛棣费尽心思亲手做出一盒龙眼酥,派人送往清风山庄,想用以前的承诺,换取恋人的原谅。 
  “你要是能自己做出龙眼酥给我吃,我就原谅一次你犯的错误……” 
  恋人含着笑说出来的那句话,如今变成救命的稻草。 
  只要奈奈肯原谅自己,琛棣相信两年的时光,并不能减淡两人之间的爱意。 
  然而他却不知道,带着这盒龙眼酥出城的那个使者,在城郊的一片小树林里,一手接过沉甸甸的珠宝匣子,一手交出了他亲手制出的忏悔与爱意。 
  送进清风山庄的,是一盒下了剧毒的点心。 
  皇宫深处的闻逦荆,得到回音后只淡淡点了点头,唇角浮起一个艳丽的笑容。 
  那一天的晚上,天上下着沥沥的细雨,皇贵妃来到皇帝的寝殿。 
  朱宫棣放下正在看的书,温和地问:“有什么事?” 
  闻逦荆蹲在他的膝前,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你已经不用再为琛棣的事情烦心了。” 
  宫棣的心头一跳,慢慢地将目光凝注在她含着浅浅笑靥的面庞上,从那双美丽的眼眸中他捕捉到了一丝疯狂与残忍,惊惧的情绪渐渐淹没了狂跳的心脏。 
  年青的皇帝猛地跳了起来,只趿着软布便鞋就冲进了雨中。 
  “皇上!皇上您这是……”一群吓坏了的内侍追了过来,颤着声音问。 
  “备马,给朕备马,朕要出宫!” 
  拼命打马赶到清风山庄,已是全身湿透溅满泥浆。整个山庄死寂一片,找不到一个活动的物体,在前厅被推倒的凳子旁,有一小滩黑色的血。 
  朱宫棣用冰凉的手按住额头,不停地叫自己要冷静,冷静。他想起那一日来见奈奈,在庄外遇见了闻烈。 
  闻烈与奈奈之间,一定有某种关系。 
  他立即命人前去闻府,宣闻烈来见。 
  在等侯的时间,他换了衣服,擦干了头发,但是身体一直忍不住的颤抖,直到闻烈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殿口时,身为至尊天子的高傲才使得他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戴上冷硬的面具。 
  “他是谁?那个男孩是谁?朕刚刚已经查过了,那个清风山庄是闻家的产业,他和闻家有什么样的关系?” 
  闻烈面色惨白,用僵硬的声音道:“他是我的一个师弟,从南方来看我。 
  ” 
  “他人呢?他在哪里?” 
  “死了。陛下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那可是见血封喉的巨毒,你以为他还有可能逃得过吗?” 
  宫棣的指尖在袍袖中几乎已刺破了掌心,全身上下流窜过绝望的冰栗。 
  死了?真的死了? 
  “人已经埋了,或者皇上您非得要挖出来看一看尸体才行?”闻烈尖刻地问。 
  朱宫棣慢慢抬起头,脸上毫无表情。从闻烈冷洌的目光中他看得出,自己已被当成了那个下毒的人。 
  可是那个水晶般的少年已经死了,谁下的毒又有什么重要呢? 
  纵然他告诉面前这个悲痛愤怒的年轻人,下毒的人不是我,是你的姐姐,又能有什么用呢? 
  那个少年。 
  已经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 
  再也没有谁,比他更能体会这句话的苍凄无力。 
  闻烈努力控制着自己几欲暴发的怒气离开了皇宫,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激愤给表弟带来不必要的危险。海真也许是幸运的,小白猫奈奈先替他吃下了一块有毒的点心。可是人活了下来,痛苦也随之活了下来。 
  当朱琛棣提出那可笑的要求时,海真的心就已经破碎的鲜血淋漓,这一次的打击,不过是在未愈的伤口上,再狠狠地砍上了一刀。 
  他那琉璃一样美丽、湖水一般温柔的小表弟,他那从不曾伤害一草一木的善良的小表弟,为什么捧出一颗真心后,却要受到这样的回报呢? 
  回到府中,闻烈直接奔向海真独居的小院,屋内仍有一盏孤灯,发出幽幽的黄|色的光。 
  因为海真的双眼早已流泪到红肿,闻烈怕灯光刺激到他的眼睛,特意叫人找了一盏不那么亮的纱灯来, 
  推开房门,轻轻叫了一声:“小真……”但扑入眼帘的可怖景像却令闻烈整个人顿时僵住。 
  萧海真倒在床上,纤细的手腕从床沿上垂下,一滴滴的鲜血急速地从指尖滴落,地上已经淌了一大滩。 
  闻夫人站在屋子中央,手里还拿着一柄带着血迹的利刃,看见闻烈冲进来,目光也依然透出一丝疯狂与残忍,那双眼睛,就像是朱宫棣在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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