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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掉下来,挣了两下,不动了。
再看旺旺,头发扑簌簌往下落,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流。
小黄大吃一惊,从树上“兹溜”滑下来,刚想上前安慰两句,却见旺旺青筋暴露,一个箭步冲过来,小黄抖着脸颊找退路,“爷爷奶奶……”唧哇鬼叫,三两步逃回家,“咣当”把门关上,旺旺一脚狠踹在门板上,暴怒:“你出来!缩头乌龟!”
小黄撇嘴,心说:这都是我玩剩下的,这点小花招还想把我诓出去?
躺上床睡觉,任由门外电闪雷鸣山崩地裂。
旺旺累了,血早不流了,其实只是破了点皮,生这么大气根本不是疼的,主要就是因为没打到惹祸的根源,心里不服气。一番拳打脚踢之后,精疲力竭浑身臭汗,回去洗了个澡上床睡觉,梦里把小黄摁在地上,一顿胖揍,旺旺心满意足,终于舒坦了。
第二天一大早,旺旺的爸爸来了,要把旺旺接走,旺旺神情萧索,说:“不是还有半个多月才开学吗?”
他爸没说话。
小黄领着大黄站在墙角耸着眉毛坏笑,“旺旺,来打我呀,我保证站着不动。”
旺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就这点本事,专门狗仗人势!”
小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本来就属狗。你骂吧,我脸皮厚着呢!再说,我现在是人仗狗势。”
旺旺气不打一处来,原本还有点舍不得,现在反而拉着他爸的手,“爸爸,快走快走,我一辈子都不要再瞧见他。”
旺旺走了,带着夏天特有的纪念品——黝黑的皮肤,走了。
小黄继续过他那脱缰野马般的逍遥生活,天天精彩绝伦绚丽灿烂。即使过完暑假升上二年级,仍然精力充沛,乐此不疲地嬉戏玩耍。
半年后,辞旧迎新,千家万户张灯结彩欢度春节。
旺旺和小黄长了一岁。
旺旺跟着妈妈来拜年。穿着新衣服在众亲戚间绕了一圈,收了十几个红包。晚上,一个人走到猪圈旁边,靠围墙席地而坐,脑袋枕着膝盖,深嗅弥漫着臭味的污浊空气。
周围爆竹声声烟花灿灿,旺旺无声抽噎,泪珠一滴滴落在裤子上。
远远传来脚步响,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说:“下去,别抢,等我啃完肉把骨头给你……喂喂喂!你站住!你找死!”紧跟着一声闷响,旺旺一愣,还没缓过来,猛听见“嗷”一嗓子痛叫,一条大狗四蹄翻飞狂扫而过,旺旺立刻站起来,只见小黄举着石头骂骂咧咧紧追不舍,“别让我逮到,要不然我炖了你……嗯?旺旺?哈哈……你哥哥让我打跑了……”
小黄停下脚步,刚把石头扔了旺旺就捡了起来,阴沉着脸,“我先炖了你!”
小黄立刻转身逃跑,旺旺不慌不忙地说:“再敢动一步,我就砸断你的狗腿!”
小黄陡然止步,笑呵呵回来,鬼扯转话题,“今天怎么不放烟花?”
旺旺一哽,把石头扔了,坐下来,一言不发。
小黄踢踢他,“你怎么了?”
“关你什么事!”
“懒得理你,我忙着呢,没工夫看你那张哭丧的脸。我就没发现有什么事情能让我难受成你那样!”刚抬起脚还没落下,旺旺拉着他的手往下扯,小黄急得直叫,“哎哎哎!我不坐地上,弄脏裤子我奶奶能要了我的命!有什么事你说,我听得见。”
过了很久,久得小黄瞥见黄狗,大吼一声:“你等着,我马上就劈柴火磨刀……”大黄撒腿就跑,小黄哼哼冷笑,刚想追,旺旺拽住他的裤脚,迟疑着说:“我……我爸妈……要离婚了。”
“嗯?”
“过完年就判决。”
小黄弯下腰凑过来,突然捏着他脸颊硬生生往上提,旺旺疼得倒抽凉气,够着脑袋爬起来,还没站稳,抬脚对准小黄的肚子就踹了过去,小黄赶紧闪身,旺旺暴怒,“你发什么神经病?”
“你才神经!”小黄一脸瞧不起,跳上猪圈坐在围墙上,“就为这点儿事?我还以为天要塌了。不就是离婚嘛,你还不是照样有爸有妈。我没爸没妈都没像你这样要死不活的。”
“啊?”旺旺惊讶之极,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行了行了,”小黄翻白眼,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看得我直哆嗦。我爷爷奶奶先捡了大黄后捡了我,我早就知道了,他们还想骗我爸爸妈妈工作忙……”小黄撇嘴,“有什么好瞒的?捡的就捡的呗,我又不比别人少条胳膊少条腿。”
旺旺目瞪口呆,“你整天还能笑得出来?”
小黄跳下来,“难道像你一样哭一场?哭完我就不是捡来的孩子了?神经!”说完猫着腰四处找树枝子烂稻草,嘟囔:“一会儿回家就架火烧锅煮了你!活得不耐烦了,敢抢我的东西!”
旺旺皱眉瞪眼,神情萧索,过了半晌,“砰”一头撞在围墙上,“哇哇”大哭,小黄吓了一跳,急忙赶过来,扯着他的耳朵,瞧瞧他满脸的泪痕,眨着眼睛问:“你想自杀?”
旺旺举拳头猛揍他的胸口,突然把脸伸过去,眼泪鼻涕全抹在小黄的新衣服上。小黄一跳三丈远,低头看看自己,恨不得哭出来,恼羞成怒,刚想冲过去,却见旺旺抹了把脸,举着脏手等着,小黄愤恨:“你快点儿死吧。没出息!”转身往家跑,唧唧歪歪:“早知道夏天就不救你了,浪费!你还欠我一条命!”
旺旺大怒,一口唾沫啐过去,“呸!去年过年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被活活烧死了,你欠我一条命才是真的!”
小黄转头哼了一声,“一人一回,谁也不欠谁的。”拐过墙角,跑远了。
旺旺忿忿不平,狠狠一拳捶在树干上,回家睡觉。
过完年,旺旺回家,父母离婚了,旺旺被判给了父亲。没过多久,他妈再婚,跟着丈夫去了北方城市,旺旺从头到尾没说只言片语,随便他们胡乱折腾。
一年之后,他爸再婚,后母带来个小两岁的弟弟,她是个雅致的女人,旺旺挺喜欢她的。
在此一年中,发生了一件对小黄来说惊天动地的大事——大黄死了。
他爷爷奶奶担心他会哭得死去活来,可是小黄却一直干抽鼻子没眼泪。他爷爷摸摸小黄的头,“你是个好孩子。”
此后,小黄发誓:等我长大了,我要养一只跟我活得一样长的狗。
俩人匆匆一别,八年未见。
6
时光悄悄流逝,如同白驹过隙。
旺旺在后母的督促下勤奋异常,成绩优秀,是老师的欣慰父母的骄傲。
卢围同学优秀成什么样?
袖子就能彰显一个义务教育阶段学生的成长历程,小学带“杠”,一条、两条、三条;初中带“箍”,绿的、黄的、红的。
发展少先队员,他是第一批,发展共青团员,他还是第一批;小学升国旗,初中国旗下讲话;学校组织夏令营,他是领队助理;教导处成立“班长委员会”,委员长是谁?——卢围!
所以,他父亲直夸自己有先见之明,“花费大量财力时间把他争过来是最明智的选择!”他后母也总是自豪地向别人介绍:“这是我的儿子,叫卢围。”完全忘了她还有另一个亲生的儿子。
这样的学生要是考不上该市最好的高中都对不起被他埋没了七年的弟弟。
那么,小黄呢?
还用说吗?
那种性格能勤奋得了?
他也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句名言——游戏是儿童的天性!此后,他开始理直气壮地看不惯那些“头悬梁锥刺股”的人。
自从有了这指导思想,沈节同学眼前豁然开朗,下定决心“狠抓落实”,干什么事情都能发现意外之趣,比如:某天他抓着历史课本兴奋地对全班人宣布:“喇叭裤是中国人发明的。”教室顿起喧哗,他笑呵呵地指着插图说:“瞧瞧汉朝士兵的制服,膝盖拴根绳子,下面开喇叭。所以说,军事才是历史的推动力,战争以其剧烈的方式促使人类生活极速向前发展!”众人反驳,教室里轰轰嚷嚷只差大打出手,于是历史老师专门浪费了一节课开展辩论会,论题——喇叭裤与战争科技之间的必然联系。沈节同学作为正方唯一辩手强词夺理口若悬河,取得了压倒性胜利。
就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学习态度,难道还能指望他兢兢业业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是——
沈节同学成绩好啊!
好到什么程度?
光看分数简直是对那句名言的侮辱!
还是这么说吧——
市演讲比赛,找谁?语文老师说:“沈节。”
市物理实验比赛,找谁?物理老师说:“沈节。”
市科技制作比赛,找谁?校长说:“沈节。”
……
他还都能捞点儿名次回来。
就是这样品学兼优的多功能孩子,只要一放学,丢下书包,用不着两分钟,想找到他的人影儿势比登天,用村长的话来说:谁想找小黄?您要是动用不了美国侦查卫星,就别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如此疯玩,作业什么时候写?
还用写?在讲求速度的年代,当然有更具效率性的选择——抄!
沈节同学抄作业历史悠久、态度诚恳、信誉良好、行为隐蔽……最难能可贵之处在于——此人在抄袭过程中查漏补缺,发现错误及时订正,促使该班作业优秀率常年霸占年级榜首。老师乐啊,改这作业多省心啊!
因此,该班可以一月无班长,要是一天没沈节,日子得怎么熬?
特别是上数学课,数学小老头就好个每天提难题,从来没人能回答,这时候,沈节就派上用场了,他也回答不了,但是——他能胡扯,引得全班哄堂大笑,小老头也笑,于是,抄书的惩罚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说,虽然沈节同学在班级不担任任何职务,但是,中流砥柱的作用是什么?——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沈节就扮演着如此不可或缺的角色!
这样的学生要是考不进该市最好的高中都对不起被他抄的那些作业!
卢围和沈节十六岁那年,上高中了。
开学第一天,旺旺父母抗着大包小包送他进宿舍,铺床叠被打水擦灰……一切井井有条之后,俩人一步三回头地嘱咐:“要是钱不够就打电话回家,天凉了一定要加衣服,吃要吃饱,跟同学搞好关系……”旺旺老实听着,一一点头。
小黄自己拎着行李箱进宿舍,往床上一放,“呼啦”一声,没影儿了,两个小时后回来,站在门口兴奋地宣布:“兄弟们,学校有两个后门,常年没人把守,厕所后面的围墙塌了,还没来得及修补,水房旁边有棵大槐树,爬上树就等于出了学校了。”
宿舍静了两秒,然后一个个面沉似水,没人搭茬该干吗干吗。
小黄暗自翻白眼:道不同不相为谋!都是些读傻了书的呆头鹅!就让我沈节来拯救大家于水火之中吧!哈哈……
晚上六点钟,旺旺带着初入高中的喜悦和人生地不熟的忐忑走进教室,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发呆。
小黄进来了,满教室绕了一圈,把每个人都仔细端详了一番,撇嘴:死气沉沉!没一个有活气的!我这么璀璨的明珠怎么就掉进泥潭深渊里了?
百无聊赖,往讲台上一站,翻开花名册,眼前突然一亮,咧着嘴恨不得仰天长笑:原来我是班级第一名啊!哈哈……“嗯?卢围?怎么不是‘芦苇’?”抬眼四下扫视一周,没哪个长得像旺旺,小黄失望。
但是——
他困惑了都没两秒钟,用眼角余光纵观全场,轻轻地喊:“旺旺……”
旺旺一愣神,抬起头,左右瞟瞟,没发现异常情况,刚想趴下去,教室里猛然响起一连串开怀大笑:“哈哈哈哈……”所有人大骇失色张口结舌。
一个蓝色身影旋风般席卷而来,旺旺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眼睛跟着“吧嗒吧嗒”紧眨不休。
小黄一屁股坐在旁边,伸手勾着他脖子笑得脸灿莲花,“你还活着啊!55减16都算不过来的人也能上高中?哈哈……旺旺啊……”
旺旺惊魂未定,盯着他审视了一分钟之久,使劲咽了口唾沫,一巴掌打在他头上,怒斥:“黄狗!”
“用不着这么亲热吧,”小黄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转身大声询问全班,“有没有人不属狗?”
人群傻了吧唧地注视着他们俩。
小黄没等搭腔立刻调过来,“听见没?全班属狗。所有人都默认了!”
“谁说的?”一个小个子男生突然跳起来,笑嘻嘻地说:“我属猪。”
好样的!居然有人敢拆我的台!!小黄鄙夷地一甩眼,“你瘦成这样还敢属猪?别侮辱猪了。趁现在没人注意赶紧改成狗!”
“我是瘦肉型猪,农业部大力提倡饲养的。”那男生挤眉弄眼,使劲捏了捏肱二头肌。
小黄笑眯眯地点头,“不如说是加了瘦肉精的猪,公安部正愁抓不着反面典型,你倒是会往枪口上撞啊!”
那男生刚想开口,旁边慢吞吞站起一位,“我属……”
“狗!”小黄没等他说完断然截住,“你只能属狗!还是只斑点狗!”
全班静默了两秒,突然哄堂大笑,那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摸了摸鼻子,讪笑着坐下来。
旺旺在旁边眼角直抽搐,下死手扯他的脸颊,疼得小黄哎哎直叫,“疼疼……疼啊……”
“你发什么神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狗弟弟?”
小黄轻抚脖子,斜了他一眼,笑眯眯地走到教室前面,往讲台上一靠,慢条斯理地说:“本人叫沈节,小名小黄,就因为我们家有只狗比我大那么几天,所以本人只好屈居狗弟……”
“好名字!”也不知道谁起了个头,其他人立刻跟着熙熙攘攘地起哄,“你哥哥也在这学校吧,哪个班?”“在校门口传达室,看门老头的小哈叭。”“教室是公共场所,宠物禁止入内,我看你还是赶紧出去吧”……
一个男生跳起来一屁股坐在课桌上,拍巴掌叫好,“人畜手足情!说得好!”转身问全班,“还有谁跟他一样有个这么与众不同的兄弟姐妹?”
低下乐呵呵地齐声高呼:“没有~~”
“谁说没有?”小黄断喝:“就是你自己!你有个姐姐是鸡!”
“轰”教室炸了锅了!
旺旺直翻白眼,站起来往外走,小黄也不追,抱着胳膊慢悠悠地说:“那位欲盖弥彰试图逃离现场的白T恤同学叫卢围……”旺旺陡然止步,小黄弯下腰,压低声音神秘地传小道消息:“其实就叫‘旺旺’……”
旺旺青筋暴露,从小学到初中被人叫了九年‘旺旺’,原以为上高中没人知道能翻身了,没想到遇上这么一尊瘟神,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气得捏着拳头就冲了过来。
小黄急忙拉起瘦肉型猪,躲到他身后,“我救过你的命,有你这么对待恩人的吗?”
“我也救过你的命!”
“哦?~~”底下一愣。
这帮刚上高中的半大孩子们彻底傻了——这……这俩人……渊源也太深了吧!
7
旺旺刚拉走瘦肉型猪,板着脸一拳挥上来,还没打到小黄身上,就听他一声惊叫:“老师!”
旺旺一愣,冷笑,“你少来这一套!观音菩萨都救不了你!”
“你说得很对,”一个低沉的声音笑眯眯地说:“我确实不是观音菩萨。”
旺旺立刻僵住,小黄呵呵坏笑,兴高采烈地喊:“老师!”
一个三十岁不到的男教师往讲台上一靠,笑着对底下说:“哪位同学能把门板拆下来?”
所有人都瞪大眼看着他,一个个丈二和尚。旺旺老老实实垂手站立,大热天居然感到阴风阵阵。
“嗯?你们俩接着打呀!”老师拉了把椅子坐下,转脸对学生说:“一会儿要是打死了,请大家帮忙把尸体放在门板上,抬出去扔进垃圾箱。”
教室里面面相觑,“唰”一声哄堂大笑,个把活络的小声起哄:“遵命!”
小黄一步蹿到老师旁边,笑嘻嘻地说:“老师,用不着拆门板,人都死了,直接拖着腿扔出去就行了。”
老师上下把他打量一番,“你倒是很贫嘴。”站起来一挥手,“找个座位坐下。”
老师翻开花名册,说:“我姓耿,是你们的班主任,教数学。现在开始排座位……”
话音未落,小黄跳起来腆着脸说:“老师,我要跟卢围坐在一起。”
“哦?哪个是卢围?”
小黄一指旺旺。
耿老师笑了起来,“真是不打不相识啊。那好……”
旺旺没等他说完,“腾”站起来,“我不跟他坐!”
小黄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老师还没讲完你插什么嘴,知不知道尊师重教?再说,你干吗来上学?不就是花钱听老师讲话嘛。”
老师好笑又好气,“你要是实在不愿意……”
“老师,”这回换小黄不尊师重教了,打断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你烦不烦?多大点儿破事,你颠三倒四讲了多少回了?”旺旺没敢光明正大地打,脚底下狠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