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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莫兰。”面对对方的惊讶，若伊微微一笑。“你的牢狱生活好像过得很悠闲啊。”她指了下桌子上的金表和扑克牌。
“因为我知道有人会来救我的。”莫兰盯着若伊，眼中闪着难以置信的光。“只是没想到你会亲自出手，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厉害，你这招，是魔法？”
对莫兰后面的问题，若伊选择性地忽视，她叹了口气：“如果我不出手，明天你的人头也许就挂在城墙上了。你父亲起兵的消息已经传到灰雾城了。”
“这么快！”莫兰有些意外。
“所以你不该在酒宴上触怒莱昂，你应该悄无声息地离开，或者，你根本就不应该来。”若伊说。
“我来这里是为了和你接头。”莫兰解释说：“你那个朋友奥略宁说你会出现在莱昂的随从中。可是我找遍了也没看见你，所以只好在酒宴上出出风头，想引起你的主意。”
原来如此！这个做法确实成功了，可是也太莽撞了吧。若伊暗自摇头，眼下不是理论的时候，她挥剑斩断莫兰的手脚上的镣铐，说：“好了，我们快走吧，莱昂正在召集会议，怕是很快就会派人来提审你。”
“等等。”莫兰手脚获得自由后，跃到一个倒地的狱卒身边，从他腰间摸出钥匙，然后钻进里面黑漆漆的走廊。
若伊立刻反应过来，他是去救同伴。他被莱昂关起，侍从想必也被株连下狱。果然里面响起铁链叮当的声音，很快，莫兰返回石厅，身后跟着两名骑士。
三人换上狱卒的衣服，若伊带着他们登上石梯，原路返回。外面的守卫没问什么，就放行了。
重见天光，三人都深深吸了口气。若伊把他们带到马厩后院，嘱咐他们：“先藏在这里，等天亮吊桥放下后，再找机会混出城堡。”
“若伊，那你呢，不跟我一起走吗？”莫兰问。
“我还有些事情，需要留在城堡。等风声稍过后，再与你联系。”若伊回答。
“好的。”莫兰说，“凯雷让我带了些人手前来协助你。你方便的时候，到榆树街石桥酒馆来找我，拿着这个。”他塞给她一枚金属徽章。
说话间，监狱塔楼方向传来了急促的警笛声，整个城堡惊动了，灯光大作，四处响起士兵仓促集合和厉声吆喝的声音：“海盐城的莫兰逃跑了！”
莫兰的神色微微一变，若伊安慰道：“此处很隐蔽，你们小心点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必须要回去了。”
说着，她转身正准备离开，莫兰忽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她转过头去，只见对方灰色的眼眸正凝望着自己，犹如年幼时一般璀璨明亮。
“若伊，请一定小心。别忘了，我曾经许过诺言，带你一起去海盐城的海边拾贝壳。”
“我没有忘记。”若伊回眸嫣然一笑，“所以，也请你务必珍重。”
☆、第一百十四章 吻别
朝雾凄迷，晨风清冷。若伊站在城堡的阳台上，望着下方旌旗飘扬的庭院。
得到海盐城叛乱、凯雷起兵的消息后，莱昂没有耽搁片刻，立刻召集东境诸侯，要他们出兵，随他出征平叛。在他的雷霆威势下，没有人敢违抗，短短功夫，他就聚集了一支六万人马的队伍，其中三千御林铁骑是他从帝京带来的心腹部队，两万人马是赫特伯爵的部属，其余三万七千人则是来自东境大小诸侯。
相比之下，凯雷不过三万人马，据若伊得到的消息，人数怕是更少。莱昂显然对一举迁灭对方有足够的自信和把握，他没有向帝京和炎凤城求援，军情十万火急，必须在对方声势扩大之前，给与其雷霆一击，以防止人心动摇。
莱昂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早在若伊的算计之中，他的行军路线和作战计划也落入若伊手中。
身后传来铿锵的脚步声，若伊回头，见是莱昂。只见他身穿黄金盔甲，披着绣有墨洛温家族火凤徽章的深红丝绒披风。他身后是无垠的灰色天空，晨风吹乱了他额前的金发，一双深邃的碧眼正沉静地望着若伊。
这或许是她以艾薇的身份最后一次面对莱昂了，意识到这点，她给了对方一个淡淡的微笑。
“在这等我，我很快就会凯旋归来。”莱昂嘱咐，眼中泛着深凝的光。
“我等待着这一天。”若伊微笑着，踮起脚尖，伸出葱白如玉的手指，为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莱昂一把握住她的手，把她拽至身前。搂住她的纤腰，命令她：“吻我一下。”
若伊笑靥如花，顺从地伸长脖子，在莱昂的唇上轻轻一点。别了，莱昂，她在心中默默地说。下次相见。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他静立在风中，紧抿着嘴唇，似在回味。过了半晌才说：“这个吻太轻了，等我回来，再好好索取。”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下楼梯。
雄浑的号角声响起，莱昂骑着战马，率领部队。浩浩荡荡地开出城门。他的身旁是十几名最精锐的火凤骑士，再往后，是大大小小的东境诸侯和他们的儿子，赫特伯爵的儿子也在其中，伯爵本人则以年老体衰为由，留守灰雾城。
“他们走了。”温妮的声音响起在身后，她披着雪裘披风。显得不胜寒意，苍白的小脸又是兴奋又是担心。“他们是去和凯雷打仗。艾薇。凯雷一定会打败他们，会来救我，是吗？”
“是的。”若伊笃定地回答。
“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温妮担忧地说，“莱昂那么厉害，兵力上又占上风，凯雷会是他的对手吗？”
“兵力占上风？”若伊用充满怀疑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他真正可用的不过是他从帝京带来的那三千兵马，赫特的人马也算其列，因为他们的利益绑在一起。而其他，”若伊嗤笑，“那些诸侯仅仅是迫于他的威吓而已，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立刻会做鸟兽散。”
“是啊。他们原本都是我们萨克森家的封臣，现在却要去攻打凯雷，想必是不情愿的。”温妮赞同地说。
下面响起骚动声，若伊探身望去，只见有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跑上楼来，把守在她们所住的楼层。
“他们是干什么？”温妮惊疑不定地问。
“大概是怕你逃跑。”若伊解释道，“若是莱昂的战事不利，他们很可能会拿你当人质，逼迫凯雷投降。”
温妮的脸色刷的苍白。
“不用怕。”若伊安慰她，“有我在，不会让这一步发生的。”
温妮信服地点了点头。
“你先回房休息，尽量不要出现在赫特伯爵的视线中，这个糟老头，对你怕是已经垂涎三尺。现在婚礼推迟，我担心他会忍耐不住，不过莱昂留下了人保护你，他应该不敢乱来。”若伊叮嘱道。
“嗯。”温妮听话地转身离去。
若伊又观察了一阵城堡里的部署，便下楼去。果然新布置的守卫拦住了她，若伊解释说要去洗衣房拿衣服，他们才放行。
若伊来到洗衣房中，趁着没人敲见的功夫，捡了件粗使女仆的衣裙套上，提着筐子，装成外出采办的样子，顺利地溜出了城堡。
大军过后，外面的街市似乎冷清了许多。若伊拐进一条小巷，来到一个看似普通的人家门前，抬手在门上长长敲了两下，又短短地敲了三下。
这是早已约定好的敲门暗号。门开了，若伊迅速闪进门内，歌舒特在里面等候，两人深深对视了一眼，然后是长长的拥抱。
在若伊跟随莱昂来到灰雾城的同时，歌舒特也秘密随行，留下特蕾娅在帝京。至此，若伊的计划分两路执行，一路在帝京宫廷，由特蕾娅致行；另一路在东境，由她亲自执行。
“她在干嘛？”若伊问道。这个“她”指的是梅丽雅夫人，若伊让歌舒特把梅丽雅夫人也带到灰雾城，准备找机会让她和温妮团聚。当然，梅丽雅夫人自己并不清楚，若伊让歌舒特仅仅告诉她，是送她回家。
“还在睡觉。”歌舒特回答。一路上带着这么一个性情傲慢的贵妇人，也真是难为他了。“一切顺利吗？”他接着问。
若伊点头，“莱昂已经出发了。”
两人没说两句，就有人打起帘子走了进来，正是梅丽雅夫人。她见到若伊，大吃一惊，“你，你是……”
若伊出了城堡，便恢复了真面目。她并非有心和梅丽雅夫人在这种情况下相见，但既然被看到了，她也没什么好继续隐瞒的。
“我是若伊。”若伊注视着她，平静地回答，“夫人。我们很久没见了。”
梅丽雅脸上惊疑未定，她望望歌舒特，又望望若伊，猛然间反应过来，“你们是同伙！”
同伙这个词，再加上她的语气。满是贬义。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对自己充满猜疑。若伊心下暗叹了口气，“他是我的朋友，受我的委托，送你回东境。”
“原来一切都是你在安排。”梅丽雅夫人恍然大悟。随后摆出一副清高的姿态，“我不需要你的恩惠，让我走！”
“你可以走。不过你难道不想见到温妮和凯雷吗？”若伊淡淡反问。
梅丽雅如被雷击中般，“什么？凯雷，凯雷他还活着？”她眼中射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
“是的。”若伊回答。“凯雷没有死。”
“他在哪里，我的儿子，他在哪里？”梅丽雅再也无法保持镇静，激动地眼中泛起了泪光。
若伊没有回答，只是安慰她：“梅丽雅夫人，只要你耐心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保证。凯雷会来接你的，带着温妮。”
梅丽雅泫然而泣地望着若伊。“好的，我相信你。”
“歌舒特，给我找件斗篷，你陪我出去一趟。”若伊吩咐。
走出门后，呼吸着清冷的空气，若伊感觉舒服了许多。她还是无法和梅丽雅自在相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和梅丽雅呆在一起，她就觉得别扭。
“你不告诉她凯雷的情况，是担心她走漏风声？”歌舒特压低声音询问。
“是的。此事关系重大，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风险。”若伊以同样低的声音回答。
两人在灰雾城的石头街巷里绕了几圈，然后拐进了榆树街，在尽头的河边找到了石桥酒馆。
酒馆沿河而建，是个老旧的二层木石建筑，里面光线昏暗，客人寥寥无几，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坐在柜台后擦拭酒杯，看样子是老板娘。
若伊向她出示莫兰的徽章，上面刻着海盐城美人鱼的花纹。老板娘只看了一眼，说了声：“跟我来。”
若伊和歌舒特于是跟在老板娘身后，爬上吱呀作响的楼梯，来到二楼。老板娘敲了敲房间的门，“客人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骑士，若伊认得他是那晚和莫兰一起的侍从。见是若伊，那骑士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将两人迎了进去。
莫兰在房中等候，然而还有一人，令若伊又惊又喜。
奥略宁正临窗站立，朝她微笑。他一如既往，一身白衣，俊美的脸上带着优雅的微笑，银色发丝在风中轻轻飘扬。
“若伊。”奥略宁走到若伊面前，温柔地抬起她的手，低头躬身，在她手背印下轻轻一吻，“你辛苦了，一切可好？”
“还好。”若伊回答，面对奥略宁眼中柔柔的情意，她的心脏不争气地跳了一下。不要对他动情，她在心里提醒自己，她早已决意不再和他有任何感情纠缠，她和他，仅仅是主君和臣属的关系。
“你什么时候到的？”若伊平静地问道，不着痕迹地把手从奥略宁手中抽回。
“刚刚到。”奥略宁回答，眼中有一瞬的失落，随即恢复了自然。
“若伊，你终于来了！”莫兰殷勤地迎了上来，眼中溢满重逢的喜悦。
“莫兰。”若伊冲他微笑点头，却发现对方的目光已经移到她身后的歌舒特身上。
也难怪，歌舒特身材高大，仪表堂堂，气宇不凡，想让人忽视都很难。
“这位是？”莫兰询问若伊。
“歌舒特。”没等若伊回答，歌舒特便主动自我介绍，向莫兰伸出手来。
莫兰握上歌舒特的手，只觉对方劲道惊人。他心中暗惊，一个奥略宁已是惊才绝艳，这个歌舒特也绝非一般，若伊身边，竟都是这样一等一的人物，她和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莫名地，他心头泛起了酸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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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想怎么虐莱昂呢？让他去死，或者饶他一命从此不相往来，或者干脆收了？
☆、第一百十五章 密谋
而这边，歌舒特和奥略宁之间的气氛也颇为微妙，两人仅仅点头，算是问过礼了。若伊夹在他们中间，也觉得别扭，她赶紧把话题引向正题。
“凯雷那边怎么样？”若伊询问奥略宁。
“一切照你的计划。海盐城起兵的消息放出后，凯雷秘密率领五千精兵穿过迷雾森林，目前抵达横越山谷一带。他派我先来与你回合。”
“什么？”莫兰大吃一惊，“莱昂率领大军前去讨伐海盐城，凯雷居然率领主力精兵离开，难道就留我父亲迎战莱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用担心。”若伊纤纤玉指按住了莫兰激动的肩膀，“在我的计划中，本来就没有和莱昂正面对战的打算。”
迎着莫兰满头雾水的目光，若伊询问：“有地图吗？”
莫兰急忙从抽屉中找出一卷羊皮地图，在桌子上摊开。
“我们现在是在这里。”若伊指着地图上灰雾城的位置，“海盐城在这。莱昂的队伍今晨出发，走的是国王大道，抵达海盐城至少需要半个月，而凯雷的部队目前在横越山谷。”她指着地图上海盐城和灰雾城中间的位置。
“从横越山谷到灰雾城只需要一个星期，也就是说当莱昂的大军还在去海盐城的途中时，凯雷的军队已经到了灰雾城。”若伊继续说道。
“你的目标是灰雾城！”莫兰惊道。
“不错。”若伊从容地一笑，“眼下灰雾城防守空虚，正是夺取的好时机。一旦失去了灰雾城，朝廷在东境的统治也就失去了据点。到那时凯雷只需振臂高呼，东境诸侯必定会纷纷响应。”
“这个计划是不错。”莫兰忧心仲仲地说。“如果莱昂得知灰雾城失守的消息，不退反进。继续进攻海盐城怎么办？”
“他大概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此话怎讲？”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放心，派克家族是萨克森家族最忠实的朋友，我若伊绝不会弃海盐城不顾的。”
若伊语调平静，却自有一番大局在握的自信，令人不觉心生信服。莫兰望着她，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孩，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备受冷落的私生女，她深思熟虑，运筹帷幄。天下大局尽在她手。
“这个计划执行的关键是。凯雷的秘密行军不可暴露，若是他和莱昂在途中相遇，一切就泡汤了。”若伊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奥略宁，“这是莱昂的行军路线和军队部署。我不放心用信使鸟传书，正想拜托莫兰送信，现在你既然来了，就请你再跑一趟了。”
见自己刚到就被遣走，一丝苦笑闪过奥略宁唇边，不过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于是也没有多说就接过若伊手中的书信。
“你这次带了多少人来？”若伊转头询问莫兰。
“三十二人，都是军中一等一的好手。”莫兰回答。
“很好。”若伊说，“莱昂带走了灰雾城大部分人马。目前守城士兵人手不足，赫特正在招募，你让你的人趁此机会混入城防军，等凯雷的军队到来，来个内应外合。”
“知道了！”莫兰郑重地点头，语气中透出隐隐的兴奋。
商议完毕后。各人分头行动，军情紧急，奥略宁这就出发。他望着若伊，紫罗兰色的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最终化成了温柔的一笑：“这几个月，你瘦了许多。”
若伊淡然一笑，有意避开了他的眼神。她遥望着窗外的蒙蒙天空，不觉想起许久以前，他视她为小女孩，操纵着她，却又保护着她。那些温柔眷恋，那些缠绵往事，丝丝缕缕，依然缠绕在记忆深处，无论她如何去刻意遗忘。
毕竟，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他得到了她的处女身，却立刻将她推给了歌舒特。她虽是意难平，但考虑到当时的特殊情况，终是原谅了他。
然而，他和姑妈之间的关系，却是她无法释怀，无法原谅的。想到这里，她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疼……
歌舒特温厚的大手轻轻揽上了她的腰，“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的。”若伊点头，转向奥略宁，用一种诚挚的语调说：“你这段时间做的很好，好的超过了我的期望。凯雷那边，就继续拜托你了。”
“你放心。”奥略宁的笑容依旧淡雅从容，却带有一种落寞，他望向歌舒特，“好好照顾若伊。”
“我知道。”歌舒特收了手胳膊，将若伊揽紧了几分，像是生怕被奥略宁夺走似的。
这三人的表现落在莫兰眼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再见若伊，他是满心欢喜的，当年若不是父亲嫌弃她是私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