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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霜摇头：“算不上精通，略窥门径而已。之前看到那冰凌，我便想看一看，你这时间法则修炼到何等地步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似乎并非生死仇敌一般。
只是，其他元神修士无人敢近前。知行真人等人终于反应过来，原来此战还是己方胜出，却是被这大喜大悲冲激得一时回不过神来。他们心中都被一个更加让人震撼的消息所充斥！她扛过了时间之毒，她是空间时间双修！
这个念头委实太过惊人。这两种法则的入门之难是众所周知的，能够精通一系，已是天纵之资，何况双系兼修？
可是，事实分明就是如此。
时间之毒的大名，众所周知。其实它并不算是一种真正的毒，没有哪一名高明的炼丹师能从炼丹炉中将它炼制出来，唯有精于时间法则并且通晓这一小道的修士，才能掌控此毒。据闻在中了此毒之后，不仅寿元迅速枯竭，精力和修为亦跟着衰竭起来，可谓令人闻之色变。秦霜之前被那丝帕裹得严严实实，居然毫发无伤？
之前提过，秦霜掌握时间法则的时日并不久，也不精于这一小道。但是她既已入了这门，除非在此法则之道上远超于她，否则却不是轻易能被时间法则损伤的了。不过她之前感觉到时间法则的波动，又见这法则的波动层次看起来并不比自己强出多少，显然尚且不能给自己造出什么困扰，却是见猎心喜起来。毕竟，时间法则修炼太难，想要进益，能参悟一下他人的手段自然再好不过。因此，秦霜才任那丝帕覆体没有以空间法则脱离。
这短短一刻钟，对于已经在时间法则上入门的她来说，却是受益匪浅。她不见得要走这一条道，但是若要走上这一条道，却是比他人要轻松多了。
两人交谈已毕，她的玉手却依然旁人无人地抵在游天逸的颈中，目光望向了其他几名修士，难得地颇有些不怀好意的意思。
“一门秘术，换你们的天骄。否则，你们便只能将他的尸体一并抬回去了。”
第三六九章 世情多诡诈 业重信痴愚
秦霜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令得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秦霜如今一只手便搁在游天逸颈项附近，云台禁制虽然已经碎裂，按理来说这一场争斗也可以落下帷幕。但是谁都不怀疑她依然举手间就能灭杀游天逸，没有人能来得及救援。但是两人相谈之间气氛却还和睦，令得廖沧海诸人心中有了些希望。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竟是要一门秘术来换。能被指明换取游家天骄的秘术岂是小可？他们可不见得能做主。而冥界的元神修士更是心中焦急。知行真人便张口劝道：“楚道友……”
秦霜摇了摇头：“知行真人，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是我这一生，曾经做过一件违背心意的错事来，已是愧疚难当，常常为此自责，几成心魔。如今两方对立，杀人谈不上对错，我却不愿违背我之本心。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刚才他既能为至亲痴愚一次，我如何不能顺应本心放他一马？”
说罢，她转头望着廖沧海等人：“你们总不会以为我因为什么惺惺相惜，便会无条件放他走罢？我想，再是无双的秘术，恐怕也抵不过游家这名天骄？”
游天逸却是一直都很安静，没有插言，似乎将自己的生死都交给了其他人决定。他专注地看着秦霜，这个在自己前面亲手杀了六叔，如今却又给了自己一条生路的女子，目光中复杂难辨。
廖沧海便先问道：“不知楚道友要哪一门秘术来换？”
秦霜微微一笑，望着游天逸。游天逸这才叹息一声，明白了秦霜的意思。这也在情理之中，以秦霜的身份，得到这样的宝物倒也有可能，若能提前御使，自然如虎添翼。也唯有这门秘术。才能得她青眼，当得起换回游天逸的性命。
他艰难地转过头去道：“海叔，她要的是《千演诀》！”
秦霜自然没有猜错，游家老祖宗将游天逸此人看得比这门秘术要紧得多。毕竟他不仅是游家天骄，还有另一层身份，一名超级宗门的化神顶峰修士的亲传弟子，并多得看重。游家将他唤回帮助家族铲除敌人也就罢了，若是不能全须全尾地将他交回去，事情便闹大了。只是连游天逸都败了，干净利落。毫无悬念，如何对付秦霜，恐怕这十年之内。他们也要大大斟酌一番了。
秦霜将到手玉简仔细翻阅了一阵子，事关重大，她自然担心游家人在其中做什么手脚的。半响，才满意地微笑起来。
知行真人虽然极想要斩草除根，但是却知以自己的神通还办不到这一点。更无法强行压制秦霜，也只得罢了。秦霜正欲离去之前，忽又回头道：“游天逸！”
游天逸在诸人的扶持下，正预备起身，闻言向她看去，却见她收敛了笑容：“痛失至亲之事。远非常人所能看破。我之行事，历来便是求个无愧于心，只愿杀当杀之人。只是今日这一战却是不同。两界交战，拒敌于门外是我等修士应为的。我杀他们，谈不上后悔，但是这个仇，我接下了。有生之年。随时待你寻仇。”
自然没人知道，她所说的是指她还待在冥界的时间。入冥界掐指一算也有四十余年了。昔日故人都已老去，她心无挂牵，一待修为足够，便将入冥殿了结这一段因果。但是游天逸此人情重，游毕律之死很可能成为他的心结。他毕竟也是难得的天骄，又有一个好师傅，，伤势甚至遗失的本命法宝都可能有弥补之机，应当不成妨碍。不过性子太软，又不长于争斗而已。这些，将来都可以历练出来。她不愿意这名天骄就此打入凡尘，替他留着一个念想，终于要好一些。她自己饱受心结之苦，却不想他人也步此后尘，不过她所能帮的，也只有这一句而已。
众人怔怔地看着秦霜被簇拥在众修士当中，开启禁制，从冥界一侧施施然离去。禁制重又合拢的一刻，隐隐传来震天的欢呼声。
留下这么一名天资出众的生死大敌的性命，更放言随时等他寻仇。如此气魄，实在罕见。只是，她却是有这个资格。以她的天资和神通，她可以不惧怕寻仇，自然可以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了。那走动间光影浮动的窈窕身影，注定将成为这些人永难磨灭的记忆。
半响，廖沧海才道：“逸儿，你没事吧？我们尽快赶回去，你好尽快疗伤，免得拖出什么隐患来。”
两界矛盾不可调和，他们不可能出言称赞秦霜为人，因此都将此事抛在脑后，再不愿提起。
未多时，那已开启六十年的光门轰然关闭。秦霜在震天的欢呼声中，微微回头看了一眼。到目前为止，前期的谋划都还算顺利。如今光门关闭，她倒是可以放手施为了。
众元神修士逗留于那些炼魂期修士的营地当中，也起个安定人心的作用。不仅不必有人去受死，还可保得十年安定，对于这些炼魂修士自然是大好消息。如今眼见为实，见光门关闭，许多炼魂修士看向秦霜的目光中都有些狂热的崇拜之意。不到一百岁魂龄，以一敌三，灭杀两名元神修士，重伤一名，这等战绩如何能不让以力量为尊的修士崇拜？
秦霜见光门关闭，便传音给知行真人道：“知行真人，可否与我同去光门处，我有些事情要说。”秦霜的谋划甚大，不可能瞒过所有人，因此必要得到知行真人的支持。
知行真人虽因秦霜放过了游天逸一命而有些沮丧，但是秦霜的神通已非他能望其项背的，自然不敢有什么怨言，两人一并来到光门之处。
秦霜感慨地看着那扇近看有些飘渺的光门，良久没有说话。半响，才悠悠道：“未能完成知行真人嘱托，知行真人可有怨怼？”
知行真人连称不敢，秦霜摆了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想说的是，来犯一人便杀一人，终究不是止住干戈的好法子，总要想要一劳永逸的办法才是。”
知行真人一愣，目光亮起：“难道楚道友有法子从我冥界开启这光门？”
秦霜微微摇头：“此门当是对方以破界珠在彼界面架设，我手中并无此宝，自然是办不到的。但是，我可以想办法封禁住这空间，使得这光门不得开启。况且光门两向开启，冲突只会更大，如何能达到停战止戈的目的？”这其中其实还涉及禁制问题，不过自然没有必要与知行真人明言了。
知行真人似乎没听清秦霜说什么一般，他自然知道秦霜精于空间法则，却是从未奢想过居然能达到这个地步，封禁住如此大一片空间。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几乎让他心神失守，半响才语音有些发颤地问道：“多久？”
秦霜肯定道：“维持两百年当无问题，之后再慢慢想法子便是。”
“两百年！！够了够了。楚道友，我替冥界修士多谢楚道友大德。”两百年，足够冥界修士休养生息，恢复元气了。况且在他想来，楚素音才一百不到的魂龄，但是晋阶分神当是毫无问题，有她坐镇，每两百年来加持一次，也可保住冥界千年安定。他哪里知道，秦霜数十年后或是陨落或是离去，他这如意算盘注定是打不响的。
秦霜虚扶住他，道：“自当尽力的。还烦请诸位道友替我护法。空间法则精妙，想要破坏被这光门凝聚的法则，丝毫受不得惊扰的。”
知行真人连连点头：“包在我们身上，定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搅楚道友。”
秦霜微微一笑：“如此甚好，我们便尽快动手吧。”
知行真人一愣：“如今已赢得十年光阴，不若等到时候再动手？”
秦霜皱起眉来：“此事我预计起码要花费一年时光，中途若有变故，这个时间还要加长，自然不能掐着时间来。况且，此法到后期，光门附着的法则损坏太大，必会引起对方惊觉。虽然那时候他们必定已经无法开启光门，却依然能隔空操纵光门来对抗于我。我一人一身，又有分心于法则上，如何能抵得过他们合力阻扰。一着失手，对方有了防备，此事便再不可行了。如今游毕律陨落，又有十年停战期，想必不少人会护送游天逸回去，顶多只有一名元神中期修士坐镇，我自问还能应付得来。若是等十年将近，对方吃了这一败仗，加派更多大能修士前来，恐怕未必能顺利完成了。”
知行真人恍然一般，面上现出愧色道：“楚道友留下游天逸性命，竟是为此？可恨我竟小鸡肚肠，误解了楚道友的一片心。”
秦霜也不解释，她放游天逸性命是出于本心，只是现在却没必要解释。毕竟这样的想法能让知行真人心中好受一些。
知行真人既误解了秦霜的意思，又觉秦霜说的有理，纵然立刻开始布置此事，也不过多损数年光阴而已。只要秦霜未陨落，一直来此地加持，其实并无什么差别的。自然也同意立即开始行事，当即将所有元神真人召集起来。
第三七零章 清心常积德 凡眼岂能知
“诸位道友，事情便是如此。此事功在千秋，利在后世，就连我等，也可以摆脱之后在此地坐困数十年之苦，只是其中尚需仰仗诸位相助，万不可使人惊扰了楚道友。”
知行真人笑容满面地说着。
余下诸人尽是议论纷纷，半响，便有人犹犹豫豫开口问道：“楚道友，此事自然再好不过，只是其中既有些风险，不知你有几成把握？此事是否要先征得冥殿同意？否则若是一旦失手，对方只说我们单方面不守约定，很可能撕破脸皮，到时候我冥界情势将更加被动了。到时候冥殿怪罪下来，我等须是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众人闻得此言，便都一楞，倒也有人面有沉吟之色，似乎有些心动。要说这个想法，其实不止他一人想到，只是却只有这一人提出来，也并非没有缘故的。此事若是瞒着冥殿，成了自是可喜，败了也有秦霜顶在最前头，因此其实他们并不是很担心冥殿的雷霆之怒。但若是上报冥殿，出于他们所不知道的一些考量，很可能冥殿会以稳妥为先，不愿意行此事。若当真如此，后世如何且不去说它，这一次对方大败而归，下一次会有什么手段？楚素音是否还愿意第一个上阵接战？此地还有十数名修士，谁也没有义务次次第一个出战的。若是十余年后楚素音拒战，他们活命的希望反倒必从前更加渺茫了。若说原本他们自觉没有什么希望，早早做好了陨落或是重伤的打算，如今便大抵将希望都放在秦霜身上，只盼她能者多劳，将今后数十年的元神约战都接下来才好。只是此事不受他们控制，因此秦霜若有法子让他们一劳永逸，自是更妙。
秦霜原本静静坐在一旁。这时才开口道：“在下连战三场，有些疲惫。此事各位道友自行商议，若是有了定论，叩关通知我便是。”说着便径直站起身离去了。
此事重大，她决不可能说必定能成功。她出头挑起此事，已将大部分责任都兜揽在身上，此人的意思竟不是要去汇报冥殿，竟是想要她正式开口将这个责任全都担负起来。如此得寸进尺，这些人又与她非亲非故，她也没必要继续姑息他们至此的。严格说起来。此地对于封禁住光门外的空间之事，最不着急的其实便是她了。她如今对自己比较同阶修士神通如何也大致有底了，有两大法则护身。即便对方再做什么调整，此地十余名元神修士谁能站到最后，那恐怕便只有她了。她已经出手过一次，除非没有其他修士了，不然十年后的元神约战除非她主动提出。无人能迫她再出手。因此，真正着急的应当是那些元神修士。
其实，她既然提出此事，又要亲手主持这空间的封禁，已是将大部分责任都担在了自己身上。冥殿将来若有雷霆之怒，与这些人不会有什么相干。她固然迟早要与冥殿撕破脸皮。但这些人可是不知此事的。即便如此，依然有人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看样子还有不少人心中大动。亦有此意的，只是不好说出口罢了。这些人与她非亲非故，她凭什么姑息他们至此？她固然不指望作成此事能有多少人感激，却也不能让这些人将她当作白痴愚弄。
因此，她自是当即告辞了。
知行真人尚未回过神来。已经见得情势急转直下，秦霜拂袖离去。以她的神通，想走便走，他刚一站起便消失无踪，亦是拦之不及了。
他重又坐下：“唉，你们这是何必呢？”他与这些人已经相处接近六十年，说话起来自然随意一些，只是却也不可能太过苛责，因此只是叹道，“楚道友既然提出此事，将来必有主张，岳道友何苦引她不快？”
说话的岳道友看起来却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面色有些苍老，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着，没有多少存在感。就连当初去秦霜洞府拜访，他也难得开口的。听得知行真人说起，紧皱了眉头道：“现在看来虽是如此，但是毕竟没有过了明路。谁知道到时候万一事发，她会怎么说怎么做？况且她是谁？她是元神无双楚素音！岂是我们这些老东西能比得的？单凭这一身神通，即便闯下滔天大祸，冥殿中人恐怕也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到时候岂不是还要拿我们撒气？既如此，我们还不如安安稳稳混过这四十年，到时候便是天塌下来，自有冥殿中人顶着，与我们有何相干，何须我们忧心？现在我们应了此事，倒仿佛是我们承了她的人情似的。谁知道她在其中有无得利？”
他的嗓音有些尖利，其他人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其中的妒意？便有一名面色惨白，嘴唇发乌的修士嘿嘿笑道：“你也别打算着你的那点子小算盘没人看得出来。不就是觉得有望活着混过这四十年，不想节外生枝罢了？罢罢罢，我是不管此事了。我倒要看看，要是十年后她不肯主动请战，你倒是要怎么混过接下来的三十年！没有十年的缓冲，元神约战恐怕起码还有五六次的，我们这十几人轮番上阵送死，只怕也能挨到那一日的。倒是柳道友和王道友眼明手快，这一轮主动请战了，只怕最后若是只能活下三人，其中便有你们两人。”
那姓岳的修士面色一变，这才想到，秦霜已经出动请战过一次，下一轮可无人能逼着她上台的，只是他嘴上还不服气道：“冥殿既派出这样的王牌，还要我们这些小杂鱼何用？，在旁看着混吃等死罢了！难道她有这个能力，还非得眼睁睁看我们去送死？”
知行真人心中暗叹，原本大家都抱了必死之心，相处起来自然没那么多问题。如今眼看有了希望，反倒先自乱了起来。他却是不能再不开口了，否则这岳姓修士越说越不像话了：“岳道友，对方下一回派来何人，谁也不清楚。楚道友能否战胜对方也是两说之间，我们没有资格逼她前去接战的。况且我等修士，岂能真将性命全都寄托在他人手上？”他心中还暗暗添了一句，别人也罢了，你今番这样得罪了她，若是再有元神约战，谁知道她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