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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能这样了，叶捷重重点头，对雷诺道：“汉斯，我们会在巨人押送你的路上动手，你别担心，先忍耐一下。”
雷诺没有理睬叶捷，目光始终停留在韩峻那张线条冷硬风骨崚嶒的面庞上，冷冰冰地道：“你会害死她的。”
韩峻眸中闪过一道锐利的锋芒，抬头与雷诺对视，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似乎迸溅出了火星。他上前松开了捆绑着雷诺的合金锁链，看着这个汉子挺直了血淋淋的身躯，眉头都没皱一下。
韩峻真心赞叹：“你有种，汉斯，因此我敬重你。而你用轻蔑的目光盯着我，在你和你的贵族主人眼中我们是罪人、是叛徒，对吗？”
雷诺缄口不语，显然是不屑于回答。
韩峻没有动怒，然而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可你们有什么权力判我们有罪？就像当年血族有什么权力让地球人离开家园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为他们卖命？霍曼纪元短短的五十年，二十万地球人被偷渡到这里，你知道有多少人是出于自愿吗？血族用长生不死诱惑我们，可多达百分之九十的蓝血族是被他们施以各种暴力手段强行虏掠来的。在离开地球前血契就签好了，那上面明确写着交换条件，血族赐给地球人永生，地球人甘愿为血族而战。以血为证永不背叛，多么公正公平啊。可他们是在昏迷中被刺破了手指按下血印的。这样的血契能约束他们的灵魂吗？能唤起他们的忠诚吗？而我们来到这里之后，被列为低等种族，血族自认为高人一等，瞧不起我们，蔑视我们，欺压我们，将我们投到战场后把所有危险的任务交给我们，而血族士兵躲在我们身后，在我们精疲力竭流尽鲜血时，冲上来打扫战场坐收其成。然后他们还要嘲笑我们身有缺陷不够强大无法自行修复机体。霍曼人口口声声尊重生命，不过他们尊重的是自己的生命，践踏的是我们的生命。在他们眼中只有自己的生命是宝贵的，血族承受不了死亡的代价，他们死不起，我们就该死？就因为我们的永生是他们赐与的，我们就该为他们去死吗？”
韩峻冷毅的目光刺向雷诺，向来善于雄辩的亲王殿下沉默了。
韩峻继续道：“蓝血族与巨人结盟是出于无奈，否则二十万人的生命早在一百五十年前就毁灭了。你来到半月城想必也看到了，我们善待了血族平民，与他们平等和睦相处。比之当年帝国对待我们宽厚友善多了。汉斯，我告诉你，我们不惧怕血族，也不惧怕巨人，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而我们也做到了，我以二十万蓝血族为荣。”
雷诺收起眼中的轻蔑与嘲讽，以同样平静的声音回道：“你们的确做到了，用杀害亲王的罪恶行径换取巨人的信任，求得了一块生存的土地，但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己。一百年后，你们就要面临衰老的境地，最终还是逃不过一死。”
韩峻忽然笑了：“生有何畏，死亦何惧。不过，我们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绝不会任人宰割。我们活过，努力过，奋斗过，即使终不免一死，也无怨无悔。”
“你无怨无悔，却要她陪葬吗？”
韩峻的呼吸一滞，郑重道：“我与蓝血族同生死，但我不会让小叶子死的。”
雷诺面无表情地看着韩峻，但在心中对他的评判已不同于以往。叶捷本来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两人，听他们提起姐姐立刻道：“于亮说当时姐姐也在石窟神殿，他使劲拦着，姐姐才没有冲出去，她一定急坏了。汉斯，我只能先把你关在地牢中，明天巨人带你走，我发誓会去救你。大峻哥，我现在去神殿找姐姐，免得她着急。”
雷诺蹙起眉头：“我不认为她会一直留在神殿里什么也不做。我担心她会有危险。”
“不会的。没有人知道M的身分，没有人会怀疑姐姐的。”
“的确，从巨人的表现看他们并不知道M是女人，可见给他们通风报信的人也只是在揣测M的身分。巨人的目标无疑是M，但那个奸细的目标究竟是谁呢？到现在为止你们查出奸细了吗？”
“你在怀疑什么？”韩峻紧紧盯着雷诺，这个人似乎知道很多内情。
“她有两重身分，你们认为哪个更重要？”同亲王后裔比起来，边缘人首领算得了什么，“相信我，马上去找她，保护好她，最好是把她送到帝国治下的城市。珀多城有边缘人的据点，她和边缘人在一起比在这里安全多了。至于我，不用你们担心，送我去牢房，我在那里等着巨人。”
訾茜给叶默用的药，正是当年帝国科学院研制的用于抓捕逃犯的麻痹剂。叶默是有麻痹剂的解药的，但必须事先服用。只怪她太大意，太小瞧了訾茜。訾茜不是一般地讨厌她，那种恨是融进了血液的。如果没有叶默，訾茜和韩峻可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那样的话，她不会选择来到霍曼星球。永生，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一直没有得到。
此时，他们坐在马车上，正向城门的方向疾驰。血族的速度比马车快，但他们不能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出城。而战争时期，各类飞行器均受管制，只有军方才能使用。而且无论是城市用小型载人飞行器还是高空飞行器均会被跟踪定位，反不如马车及飞兽安全。
封闭式车厢里除了訾茜和叶默，另有一个平民男子。他看着昏睡的叶默问：“訾小姐，怎么处置她？”
“她不过是一个支持蓝血族与帝国对抗的边缘人而已，对待这种人，杀了会脏了血族的手。她不是支持蓝血族吗？蓝血族不是巨人的同盟吗？那就送她到巨人领地，交给那些高大的莽汉好了。他们肯定会好好疼惜她的。”訾茜冷冷地回答，平淡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快意。
訾茜同样有着双重身分，她既是半月城军事指挥部机要处秘书，同时又是希利亚德？勒？托默伯爵精心安排在蓝血族内的奸细。不过，平心而论，訾茜真的没有害过韩峻。她提供给希利亚德的情报都是无关痛痒的。她对韩峻，是真心的。
车夫和这个男人都是半月城中的平民，不过他们都肩负着特殊使命，是希利亚德伯爵很早以前安插在城中协助訾茜的内应。现在他们都装扮成地球裔血族男人的模样，訾茜和叶默也是。
那个男人又说：“她不过是一个边缘人，用得着你亲自出手吗？而且我们贸然行动会不会引来麻烦？如果让J指挥官怀疑到你身上就不好了。”
“放心吧，奥托。J不会怀疑我的，他正在忙于应付戈斯大公呢，顾不上这么多。等他发现了，你们都到巨人领地了，他什么也查不到。”她不能告诉这些人叶默是雷诺亲王的后裔，否则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那不如我们自己出城，訾小姐还是回去吧。”
“我现在的样子谁认得出来？我有手令，送你们出城后我才安心。我已经把消息送出去了，会有人来接应你。你们骑龙走，两天后就能到暮城。货送到了，你先在暮城住上几天，接到我的消息后再回来。记住，把这个女人送给暮城的巨人指挥官洛克将军，他会很高兴收下这份厚礼的。用一个帝国的叛徒帮助我们取得巨人的信任，很划算不是吗？”
“是，訾小姐很有远见。”
半月城夹在两山之间，南城外是山路，西城外是密林，有一条隐秘的林间小径。訾茜的马车从西门出城，走出不远，众人就下了车，车夫独自驾车回城。叫奥托的男人抱着叶默，跟在訾茜身后飞快的钻进了密林。訾茜并不急于让他上路，只顾在前面疾走，显然她对这里很熟。不多时，他们来到一座木屋旁。
“先把她带进去，然后你往东到小溪边迎一迎接应你的人。我和这位小姐还有些话要叙叙。”
☆、七十、再也回不到从前
作者有话要说：***
JJ的页面出问题了吗？看着很奇怪的样子。
***
还有，呃，这一章写完感觉很俗啊。
头痛欲裂，喉咙干渴，身上忽冷忽热，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叶默迷迷糊糊地想自己是不是发烧了。然后，她清醒了一些，想起来血族是不会发烧的，除非是喝了死人的血。她疑惑着，自己这是怎么了？
有人狠狠拍着她的脸，在她耳边轻笑着：“小叶子，默默小姐，先醒醒，我们也好话别。”
声音很熟悉，可她费力地想了很久才记起，是訾茜。叶默缓缓睁开了眼晴，头顶上一盏橘红色吊灯晃来晃去，令人头晕。接着她看到了訾茜那张明艳动人的脸，秋波似水的双眸亮亮的，有些得意还有些快意。叶默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静得像一池碧水不起一点微波。
“不愧是亲王殿下的后裔，真沉得住气啊。”那话音轻轻柔柔的，特别好听，配合着女人脸上柔美的神情，很撩人心弦。若非叶默是当事人，怎么也料不到这个美人正打算害人。
“是你？”叶默的嗓音喑哑，说话有些困难。
“是我。”
一问一答，都是两个字，而她们都懂。訾茜等着叶默再度开口，谁知接下来叶默不再说话，似乎都懒得看她，阖上了眼。
訾茜的脸冷了下来：“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一声叹息作为回答。因为大峻，还用问吗？她和訾茜之所以会有交集，全是因为大峻。只是，訾茜怎么能疯狂到这种地步，做得这么绝？
“当然是因为大峻。”訾茜回身优雅地掀开一台器具上覆着的白布，一面落地镜出现在面前，将她们的影像照得清清楚楚。她刚刚已经洗去了两人的化妆，恢复了各自的本来面貌，“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自己，好好看看，看清楚了吗？”
叶默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自己会遭到这种对待。她似乎又回到了金贝交易大厅，浑身赤*裸着等待着买主。而此时，她更加不堪，四肢被合金链锁住向左右拉伸，成了一个可笑的大字。泪水不受控制地冲出来，叶默别过脸不再去看。
訾茜捏着她的脸颊把她的头扳回来，透过镜子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声音还是那么轻柔：“你倒说说看你有哪一点比我强？相貌，身材，学识，才气，你哪一点比得上我？”
“没有。”叶默知道她逃不掉了，冷冷地答，实话实说，没什么丢人的。但是，“我不如你，大峻不爱你而爱我，你就要来害我？”
“我认识韩峻是从幼儿园开始的，那时还没有你呢。自小学到中学我们同校同班始终是最好的朋友，从初中起我们就是别人眼中公认的一对，我的同学和好友总爱拿我们开玩笑，说我们注定会在一起。我们高中毕业时，你刚读完小学吧，你什么时候和韩峻开始的呢？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等我惊觉每次别后重逢再见到韩峻，他的身边总是能看到你的影子时，已经晚了。才刚刚高二的你竟然和韩峻订婚了。我防着自己身边所有漂亮的女人，唯独忽略了你——一只丑小鸭，到现在也不算什么白天鹅。你凭的是什么，抓住了韩峻的心？”
“爱这种事是没有原因的。他爱我我爱他，两情相悦，就是这样。”
“没有原因？别天真了。我告诉你吧，小叶子，如果訾家是韩家的商业伙伴，韩峻一定会选我。我家境虽然不错，但比不上你叶家家大业大。韩峻娶了你对韩家的事业有极大助益，所以他才会选择你这么个青涩稚嫩没长开的十七岁小姑娘。”
“大峻才不是为了利益和我在一起的。”叶默不能容忍訾茜污蔑大峻，她瞪着这个女人，“你从那时就恨我，就想害我？”
“刚开始我没恨过你，我一直以为韩峻是受你母亲所托才同意与你订婚的，你配不上他，他迟早会甩了你。可没想到一次高中同学聚会上他兴冲冲地提起你，竟说等你大学毕业你们要马上结婚。”訾茜露出难过的神情，“那我算什么？我们所有的朋友和同学原本都以为我们会在一起，谁知道你会横插*进来隔在我们中间。那时我开始恨你。”
“那你什么时候想到要害我的呢？”
“我不知道。我只在心里盼着你能消失，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消失，直到我了解到一个秘密。”
“血族的秘密。你不是偶然知道这个秘密的吧，訾家应该是血族在A市的合作伙伴，对吗？”
訾茜微微有些意外：“你还不算太笨嘛。血族选中了我父亲，因为訾家背景比较简单，妈妈早就去世了，爸爸只有我一个亲人，合作起来比较方便。爸爸本不想让我介入的，可他想起了母亲，不希望我也会像妈妈那样韶华早逝，就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我。血族曾承诺他，与血族合作为他们服务，会赐给他永生。他看开了生死，想留在家乡陪着妈妈。但他想把这个机会给我。”
訾茜笑了笑：“真荒诞，刚开始我怎么也无法相信，直到我去了WK国际医疗中心，亲眼见到了那些人——伸着血牙正在吸血的霍曼人。不知怎么，我忽然就想到了你，想到我终于有办法让你消失了。”
哈！訾茜忽然大笑了一声，可那声笑更像是哀叹，毫无快乐可言。叶默看着訾茜，还是那张妩媚的脸，却暗藏着一种说不出的苦痛和凄凉。
“訾茜，有一个问题我很想知道。”
“哦，说吧，只要有时间，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我也不想让你死得糊里糊涂的。”
“你对我做了这样的事，有没有良心不安过？有没有后悔过？有没有希望回到最初，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
訾茜沉默了，拉过一把靠背椅缓缓坐下。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叶默，过了很久才开口：“我很快就取得了血族的信任，发现他们做事中规中矩有一套霍曼人的规则不能违反。我明白了要让你消失似乎不那么容易。后来人口贩子本主动找到我，请我帮忙为他寻找血仆。机会终于来了，一想到我能如愿以偿了，我又兴奋又害怕，好些日子睡不好觉。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喊：放弃吧，收手吧，别去做。可我还是做了。”
叶默忽然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呵呵呵，訾茜笑得前俯后仰，直到笑出了眼泪，才停下。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的确讽刺。我是在你出事后接到消息赶去的，看到那具焦尸，我知道一切都改变了，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我没想让本杀你，只想让他把你弄走，从此我们在两个时空，再也没有交集。可那时我真以为你死了。看着那具尸体，我怕极了，一直在心里说着，小叶子我不想你死的，不想你死的。我心里特别内疚，难过得一直哭、一直哭，可不知为什么多日来折磨着我的恐惧烦闷焦燥不安刹那间全消失了。一个声音冒了出来——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但那不是我。”
“是啊，那不是你。后来我才知道，本的一个血仆逃跑时淹死了，他用你替代了她。本来他真看不上你的，他挑选的血仆又美、又丰腴、又高挑，你哪一点都不合他的要求。因为我一直无偿为他寻找血仆，他本来只是想纯粹帮我一个忙，谁知他那里出了状况。”
“那你知道这些后，是不是反倒希望我还是死了比较好呢？”
“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坏。你活着，我反倒塌实了。不过那时我已经不在意你了，因为你再也回不来了，我根本不担心你。我只是没想到韩峻调动了所有的关系找你，为了你不遗余力。他如果一直这样坚持下去，早晚会发现A市仁爱慈善基金会在为灾区募捐送钱送物后、在为贫困大学生资助学费后发生的那些失踪案件。那时我特别特别绝望，我做了这种事，一旦被他知道了，他就再也不会原谅我了，我和他甚至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所以你离开了。”
“机缘巧合，希利亚德伯爵到亚洲巡视在A市停留时遇见了我，他一眼看中了我，要求我成为他的血仆。我不愿意，态度坚决。他便提出立刻为我施行仪式让我成为他的后裔。他眼中的血光让人害怕，我没得选择，只有顺从。在登上太空船之前，我就成为血族了。其实，我从没渴望过永生，我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韩峻。没有你，我肯定会如愿的。”
訾茜叹息着站了起来，拿起一杯血酒递到叶默嘴边：“渴了吧，润润嗓子。”
她的样子体贴极了，就好像她真的关心她，叶默厌恶地扭头躲开。訾茜耸耸肩将血酒一饮而尽，然后举着空空如也的水晶杯笑了：“怕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