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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 by 卫风-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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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翻账目,有些头痛。 
 
这些钱全部是我私帐上支出来,不用国库分毫。虽然并不是出不起,但是这样花钱如流水,想到刘头儿他们赚钱辛苦,也觉得十分肉痛。 
 
晃晃手边的茶杯,已经空了。 
 
因为不想人进来打扰,弄得现在没有茶喝。 
 
自己端著杯到外间去倒茶,淡绿的茶水淙淙注入杯中,看来静谧清雅。 
 
其实我并不爱茶……这个习惯,是明宇的。 
 
现在却变成了我的。 
 
有的事,有的人,虽然已经成了过去,但是,却在你的生命中深深刻下痕迹,伤痛永远不愈。 
 
我放下杯子,抬头看著窗外头响晴的天。 
 
蓝的一望无际的天空,让人觉得心中空茫没有著落。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处暑,大暑……离中秋只剩了不到半个月。从上次一别,龙成天再没有信来。 
 
那刹那芳华究竟是怎麽会损著人的身体呢?杨简明显是知情,龙成天知道不知道? 
 
以他对杨简的倚重,不大可能不知道的。 
 
大约他已经决定放弃了我。 
 
这样也好,我欠他的,他欠我的,就此一笔勾销。 
 
拿出药瓶来看了看。 
 
还剩下的份量不多了。 
 
而我要做的事,也已经都将近尾声。 
 
文苍别是死是活,我不再斤斤计较。若是庄天虹死了他还是独活,那麽,算是他运气好,心肠硬吧。 
 
如果他与庄天虹同死,那也就没什麽值得我挂心。 
 
想著明宇在雪中与我告别时的清冷淡漠,心里微微一酸,仰头把剩下的药末全倒进了口中,喝了一口茶,送服下肚。 
 
无论身旁有多少谜团,我此生再见不到明宇。那一切,对我全无意义。 
 
其实多活了这麽半年,连报仇加顺手,也为祸非浅。 
 
如果…… 
 
和明宇能在另一个世界里重会,他会不会教训我骂我? 
 
热力从胸口向四肢蔓延开来,不知道是不是药吃久了,效力没有以前明显。 
 
外面有人叩门禀报,说是来了重要的贵客,请我去迎接。 
 
我有些意外。 
 
几个比较要紧的的人物,已经预先说好行程安排,我还让人出去相迎了,怎麽会突然来了什麽计划外的重要人物? 
 
应了一声:“知道了。” 
 
更衣整装,穿好靴子。 
 
真是很奇怪。 
 
出门来问道:“是什麽人?” 
 
侍从恭敬地说:“是隐域的人,虽然他们并没有持请柬,但杨头儿说他们来头极大,平时请也是请不来的,因此已经请进来奉茶,让我来通报庄主。” 
 
我一怔。 
 
的确来头极大。 
 
这就更让人不明白了。 
 
偏厅比较幽静些,陈设著些细瓷摆设,壁上张挂著书画。我进门便看到一个人负手站在墙边正看著壁上的一张字画,身姿修长,似玉树临风般,一脚踏进门,拱手道:“兄台远道而来,从心庄未曾远迎,实在是失礼。” 
 
那人回过头来,眉修目朗,笑容和煦:“宁庄主太客气了,伍钱本就是冒昧来访,庄主别见怪。想不到从心庄虽然是个武庄,庄主却如此风雅,这许多字画别处都见不到。” 
 
我微微一笑。字画是普通,不过上面写的词和诗却是佳句。这人名字真怪,姓五名钱?我知道有人以出生时的重量当名子,可那是乡里山里人的习惯,比如什麽九斤七斤之类。这人名字当真有趣。 
 
他一笑:“西陲荒域,名字都是胡乱取的。其实我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还好我祖宗不姓郑。” 
 
我一笑,这人好生有趣,本来觉得他不请自来,来头又那麽大,不知道会说些什麽。可是让他这麽一句话,顿时觉得好笑,心情也轻松不少。 
 
“伍兄实在风趣。”我笑说:“其实姓郑也没有什麽不好,名字再加个字,叫郑大钱,多好口彩。” 
 
他只是笑,我让他入座,请人奉茶。 
 
他喝了一口茶,说道:“要说赚大钱,江湖上再没人及得上宁庄主了吧?” 
 
我心中一凛,满面带笑:“伍兄说笑了。” 
 
“庄主不必太谦。刚才路过前头已经看到,那麽大一个擂台,修得美仑美央,简直是要拿来唱戏不是拿来比武似的。木板里夹著铁管,实在是坚实之至。” 
 
我心里防备之意更重:“难得一次,也不是年年都有这样的事情。或许这个台子搭好,以後还能用作他途。既然这样,当然要用的料好一些。” 
 
他笑容可掬,喝了一口茶:“庄主别介意,我没什麽别的意思。只不过觉得庄主这样一个能赚钱的大好人才,赚来的钱却做这等用途,有些可惜。要是这些钱,拿去穷乡僻壤里造桥铺路,该比在这里搭台子让人打架取乐要好多了。” 
 
我脸上一辣,热热的涨起来。 
 
这人笑嘻嘻的,可是说话好生辛辣老练,一句话便让我脸涨脖子梗的下不了台。 
 
他笑容不变:“哪,有本事的人,爱做什麽就做什麽,都好。钱是庄主赚的,庄主要怎麽花得开心,哪轮到我来说话呢。庄主别介怀,我这人就这样,有口无心的。” 
 
越是这麽说的人,越不可能是有口无心。不过既然他已经这样说了,我也就勉强一笑:“伍兄是路过,还是特地来参加武林大会?事先说个一声才好,我好让人预备。” 
 
他摇头一笑:“我是来访友,路过贵庄进来打个秋风,借些盘缠使使。” 
 
我一愣,上门揩油的不是没有,可是说的这麽直白的他是头一个。 
 
这个人……和我所见的人都太不一样。 
 
他说话直白刺人,态度坦率爽朗,就不象个古人。 
 
我都快被环境磨得不行了,再也没有以前的直来直往,快意恩仇。说话做事都变得和这里的人一样,而这个人却……好象是一个从现代来的人。 
 
看著他感觉很古怪,有防备有难堪却还觉得亲切。 
 
八成我有受虐癖了。 
 
我回过神来一笑:“江湖同道,原本就应该相互照应,谁出门在外都有手头不便的时候呢。不知道伍兄需要多少数目,我尽力帮你张罗些就是了。” 
 
他坦荡荡的说:“二百两足矣。” 
 
我一笑:“小小意思,不算什麽的。伍兄请先至客房休息,用过饭歇一晚再走,盘缠的事不用担心。” 
 
他却说道:“庄主事忙,我本不该多打搅。不过,我受人之托,要替庄主看看脉象。” 
 
我一愣,他道:“是与庄主相识的人托我来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站定了说:“不知道……是哪一位?” 
 
一瞬间最先想到的居然是龙成天。 
 
说起为当真好笑,不过他是最有可能一个。除了他之外,旁人大半不会这样拐弯抹角来关怀我的身体。 
 
除了他之外,别的人,要麽是没有那个闲情绕圈子,要麽,就是没有本领请动这麽一位有来头的人物。 
 
接著又骂自己实在是不长进。难道旁人就不会关怀我了麽?尽欢被我打发去了边关找尤烈,他们也是极有可能遣人来的。 
 
他朗朗一笑:“那人不许我说,说是回来见到你面,自己同你讲。喏,宁庄主,我这二百两银子也不是好赚的,你让我搭一下脉,我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我满心疑窦,但是伍钱的笑容爽朗坦荡,让人觉得他没有恶意。慢慢把胳臂伸出来,摊平放在桌上。 
 
他一手托著我的腕,三指搭了上来。 
 
有种古怪的感觉。 
 
说不上来。 
 
这个伍钱到底是个什麽样人?又是谁让他来的? 
 
他抬头看到我的表情,坦然一笑:“宁庄主是不是在腹诽我?这个人来历不明,鬼鬼道道的,不可相信。” 
 
和这人说话反而没必要说一半藏一半口是心非,我道:“若伍兄可以坦言相告,那托你的人是谁,不就皆大欢喜了麽?” 
 
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你欢喜,我可不欢喜。我要是说了实话,一呢,可能连你从心庄的门都出不了,二来,我回去了只怕也保不住个全尸!” 
 
看他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明显是夸大其辞。不过我还是疑问起来,说:“难道是我的仇人托你来的?那他脑子有病了吧,我仇人应该请杀手来找我而不该找郎中才对。” 
 
他懒懒收回手去:“我不是郎中啊,我师弟才是。我不过是顺路,替某个不好惹的人物办闲差。宁小庄主,你身子骨本来就不好,练的内功又是阴寒一路,偏偏又没练到家,硬服短时期间提升功力精力的药物,实在不太好办。” 
 
我自己倒不是太担心,说道:“会怎麽样?” 
 
他摸摸鼻子:“照现在的样子看,到了冬天,你恐怕就要开始不妙了。” 
 
我一笑:“那也没什麽,到时候我想做的事大概也都已经做完了。” 
 
他眉头一皱:“可我回去该怎麽说?” 
 
我觉得他这人怎麽看起来略有些卡通化,明明第一眼印象很不错,现在却怎麽看怎麽有点无厘头。 
 
“伍兄,那人又不是我朋友,也不是我仇人,我的生死,和他有什麽大关系了?你也不用怕成这样子。” 
 
他咬牙又瞪眼,初见时的风度荡然无存。 
 
我心里疑惑又好笑,和言和气的说:“伍兄,其实西域荒凉,又寂寞又无趣。你要是没有什麽事,就留在庄上,看完了武林大会再走。产,就算是你要立即回去,也不必实话实说,砌词推诿过去就好了,做人何必那麽认真?” 
 
他半张嘴瞅我。 
 
我一笑:“左右我是不打算活太久的人,托你的那个,不管是朋友还是仇人,都不必挂心太久。你不如等我办完正事再回去,到时候说什麽都随你,反正死无对证。” 
 
他几乎跳脚:“你把我当什麽人啦!” 
 
我一摊手,无辜地说:“你是什麽人我当然不知道了,你根本就是个业余跑江湖的,居然学人来客串郎中,谁晓得你有几把刷子?要是你开剂药,把我吃死了,恐怕别人会骂我笨蛋呢,谁让我这麽轻信。” 
 
他眉毛竖了起来:“喂,你别有眼不识金镶玉。我师弟是顶顶有名的圣手秀士,他年纪虽比我大,可入门晚我多年,就凭他那两下子还被人说是圣手,那我就是神手仙手了!” 
 
我一惊抓住他手:“你是姚先生的师……兄?你识得他?他现在哪里?” 
 
他愣一下,把手挣开:“喂,你这人很不老实啊,长著一张兔子脸,心计怎麽跟狐狸似的。” 
 
我慢慢坐下:“我并没有想套你话的意思,伍兄自己说漏了嘴。”他嘟囔了一句什麽狡猾之类,我一笑置之:“伍兄,是姚先生请你来瞧我的,是不是?他自己怎麽不来?” 
 
他嘴巴咬得紧紧的不说话。 
 
我拍手召来下人:“好好款待伍先生。”回头又说:“既然是老朋友请你来看我,那就不必急著走了。多多歇两天,好好玩一玩。要用钱到帐房去支,不要跟我客气。” 
 
他一把拉住我手:“哎,你真想死啊。” 
 
我摇摇头,甩给他一句大话经典台词:“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等你知道我活著的痛苦,也就不会觉得死亡对我来说是什麽可怕的归路。” 
 
这话有些绕,等他明白过来,我早走开了。 
 
陪客吃饭,一看有要拼酒的势头,我一抬的,立刻大把酒国英雄过来解围。 
 
想当然,我是主人,做的是地头蛇,让人在自己地盘上把自己灌醉,也未免太无用了。 
 
趁人不注意便溜出来逃席。 
 
喝了茶不打算再回去。唤人来倒水洗漱,小陈八成在厨房还忙得团团转,打水来的人不及他细致,略有些烫,一桶桶倒进大木桶子里,热气腾腾的。 
 
我看水差不多,挥手让他们都出去,解衣散发,跳进桶里洗澡。 
 
一身酒味汗臭气。 
 
这种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涯,好象也没有什麽好值得留恋。 
 
就象《卧虎藏龙》里的玉娇龙,对江湖的印象就是“哪儿都能去,遇到不服气的就打”,但是俞秀莲说“洗不上澡,虱子跳蚤咬得睡不著觉”。 
 
那些江湖人身上一股子汗臭,贩⒉恢蓝嗑妹挥邢垂铝煊湍澹蠖嗍济挥忻刻炀簧硐丛璧南肮摺? 
 
远著说话还好,靠近站著实吃不消。 
 
何况还跟他们拍肩搭背? 
 
硬忍到现在,我实在是耐性一流。 
 
连死亡都可以安然的去迎接面对的时候,其他的一些事,其实都无所谓了。 
 
泡得差不多,起来擦水。 
 
以前吃那个药,药力是很明显的,晚上根本都不困。 
 
现在好象不行了,大概这个和吸毒一样,到後期都要加大药量的吧。 
 
可是我的药已经没有了。 
 
懒得穿衣,把袍子一裹,歪在床上就睡。 
 
不知道这个伍钱医术是不是信得过。他说我大约要到冬天,身体就要不妙。 
 
不过我觉得现在也不算得乐观向上,起码体力有些跟不上,把药全吃了感觉也没有好起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睡神很快造访。 
 
我却睡得不是太安稳,上半夜觉得热,下半夜又有些凉。被子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裹上,却又隐隐的觉得气闷。 
 
翻一个身再翻一个身,睁开眼天没有亮。 
 
这就是古代不方便的地方了。喏,胡乱弄一样药来吃了,效果不保证,副作用一大堆,还说不定有什麽其他古怪。 
 
起来倒水喝。我不喜欢有人在身旁看著,所以小陈也不让他离我很近。摸到桌边,倒水喝了两口,抹抹嘴角,又摇摇晃晃去开窗。 
 
不知道什麽时分了,黑色的天幕透著一点墨蓝,星星已经快要隐没,弯月还是皎洁明亮。 
 
等月亮圆时,就是武林大会了。 
 
想一想也没几天了。 
 
我最近都不是很积极。大约是……仇已经报了大半,文苍别那里,我又没下去手。 
 
拿这些无辜的人来张扬其事,我已经不想这麽做了。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况且,龙成天那里也没办法交代。 
 
好吧……尽量平和的让这件事过去。 
 
然後,我去哪里都好,一个人,静静的,也不用带任何行装。 
 
趴在窗台上,头埋进臂弯里,轻轻唤了一声: 
 
明宇。 
 
外面静静的,风吹过花丛。 
 
又快到了菊花开放的时候了。 
 
时间多麽奇妙,有的时候根本觉不到它,有时候又觉得异常清晰,一点一点的流走了。 
 
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菊花,是明宇指给我看的,在碧桐宫的墙角里看到。 
 
第二次,是在皇帝的身边,还咏了首七言绝句赞它。 
 
到现在…… 
 
菊花依旧,我却已经苍桑疲倦,只想要一个安静的归宿。 
 
远远看著离窗不远有一树桂花,已经半开半不开的,香气随风飘荡。 
 
这时是最好的季节了吧,不那麽热,各式庄稼水果都已经成熟,西风却还没有来,不见肃杀,只有繁盛。 
 
我伸出手去,够不著。 
 
却好起了一阵风,几片碎花离开枝头,被卷著飞过来,落在我手心里。 
 
和明宇在一起的时候,分吃过桂花糖藕,还有迎客糕。那会儿不知道,光觉得迎客这名字挺别致,可是一咬就尝出其实是桂花糕。 
 
直呼上当。 
 
我靠著窗,指尖拈起碎花,慢慢放到嘴里。 
 
闻起来很香,可是味道却是说不出来的怪异,有点苦,有点酸酸的草汁味道。 
 
我懒懒又倒回床上,这一次很快睡著。 
 
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唇上一凉,接著是温热的气息。 
 
我模模糊糊嗯了一声,觉得夜风穿窗而入,拂在臂上大有凉意,信手抓过绸被盖住身体。身旁暖热温煦,情不自禁便依了过去,靠著那团温暖,舒舒服服睡去。 
 
……………………………………………… 
 
早上醒来精神却极好,想来睡眠充足总是对人有好处的。伍钱早早的来找我,他进门的时候我刚咬一口肉包子。 
 
“伍兄吃了没?一块儿吃吧。” 
 
他摇头道:“你这人真正奇怪。” 
 
我笑:“哪里奇怪了?伍兄才奇怪吧,一大早的跑来说这个。” 
 
他把一张药单子摊开,上面全是各式药名,有的听过,有的没听过。 
 
我把咬了一口的包子放下:“你这是……” 
 
“你爱喝不喝吧。”他揉揉红肿的眼睛:“我师弟可能对你的症候更有办法,不过他现在又不得空来。我回去看看,你那种药不可再服,冬至之前我们肯定会来。” 
 
我一笑:“你不必太在意──再说那个药又不是随手可得的东西,我现在也已经没有了。” 
 
他白我一眼:“你当是什麽好滋补的麽?还想再吃?再吃你这小命儿真没人救得。” 
 
我笑说:“救不得就死了算,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他摇头叹气:“真是朽木难活。遇到你这种病家,天下再好脾气的郎中也非气死不可。” 
 
我拿起剩下的包子又咬一口:“你又不是郎中,左右气不著你。” 
 
他眉毛竖起来,嘴唇一动,象是要说什麽话,却又摇头不说。 
 
吃完了早点,我送伍钱出庄。杨简不知从何处转了出来,小声道:“庄主,可要人跟著他麽?” 
 
我想了想:“不必了,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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