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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第一部 (出版版)-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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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混蛋,他居然就这么走了!」见到叶利过去,他恨恨地说:「我看到他坐进那辆车,头也没回……我很担心他。」
几秒钟的停顿之后,他的语气骤然软了下来,像被投入火炉里的坚冰,他紧张而且无措,「我不……我很担心他!」他咬住了嘴唇,把脸埋进手掌中。
叶利不明白,「他」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不是最好的结果吗?」他反问。
就像弹簧一样,单飞蓦地抬起头,他定定地看着叶利,眼中说不出是憎恶,还是单单只有沉重的伤心。
叶利有些心虚地侧过头,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难道不对吗?阻止他继续发疯,阻止他犯下可能懊悔终生的错误。
「是我不对。」单飞的声音隐忍克制,「我没有跟你说明白。」这是一种叶利从没见过的认真神态,「我很喜欢他,就像你喜欢杨光一样——我看得出来。如果我现在去追求杨光,你怎么看呢?」
叶利不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杨光却是对单飞有一定的好感,叶利一直都认为自己只不过是她的次选。这是他的一个不能对任何人言明的黑暗心结。
如果单飞去追求杨光,那么在目前这种可能的恋爱关系尚未明朗化的时候,杨光应该是毫无顾忌地转向单飞的怀抱,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但叶利不明白,这跟谢天麟的事有什么关系?是因为他拆散了单飞和谢天麟,因此单飞就要转而去追求杨光吗?
「那我祝福你们。」他闷闷地,但却很真诚地说。
单飞因为他的真诚很想揍他!但他决定忍耐。
他错了。他应该一早就把这件事解决妥当。
他需要叶利的理解,而不是采取漠视甚至敌对的态度。
他不想失去叶利,更不想失去谢天麟。
可是,他做得不够好。
他以为这不是最要紧的,有的是突发的情况需要处理,就比如现在,他觉得他应该开启警笛去追谢天鳞,尽管他从撤诉起就已经不再需要警方的保护——试试指控他企图弃保潜逃?
头脑中一个邪恶的声音说,单飞你真行!居然想到把他从家里「救」出来,然后投入到牢房里——但他错了,这其实比什么都重要。他很蠢,所以他伤害了他们两个。
「如果我在追求杨光的同时,心里还是爱着谢天麟呢?」他憋着一口气,接着问道。
「那我会杀了你!」叶利威胁地看着他,就好像他真的要这么做了一样,「如果你有不满就冲着我来,我不会允许你伤害她!」他叫道,因此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这就是我要说的,你自己也有感觉吧!你喜欢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她受到伤害。这跟我对谢天麟是一样的。」单飞对众多关注的目光视若无睹。他从来也不在乎这个,嘲笑或者惊讶的目光对他来讲就是狗屎。
「……那怎么能一样?」半晌,叶利呐呐地说:「那怎么能一样?杨光是个好女人……」他感觉到自己的笨拙,其实在他心里有更多的词语来夸奖杨光的,可是他说不出口。
「我们当然不同!」单飞接口,控制不住因为痛苦和焦虑而变得激烈的口吻,「也正因为如此,我们都知道我们两个一旦认可了这种关系,就需要拼命抓紧每一秒,我们得玩命挣扎!而这让你感觉我们的热切像小男孩那么可笑!」
他的声音愈来愈凌厉,「谢天麟是个混蛋,这我知道。那又怎么样?即便他坐牢,大不了我等他,那又怎么样呢?这跟我对他的喜欢是两回事。
「我不会允许他因没做错的事情而受到伤害。为什么你要保护你喜欢的人,但却要伤害我的呢?不要再那么做,」他注视着脸色发白的叶利,「我们是认真的。」
大脑里跟炸了锅一样,叶利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消化他所听到的。
他没想过他伤害了谁。好吧,可能是谢天麟,他是个人渣,是个敌人,同时,他也是单飞的爱人。
如果他们相爱。
不管怎样,如果他们挣扎着相爱,那么他有什么道理让谢天麟为此付出代价呢?
叶利的种种反应,无论是否过激,都是以一个假设为前提——谢天鳞在利用、伤害单飞。他简直都不能想象,如果事实不是这样,那又该作出什么反应。
「那么,他对你呢?」又是沉默了半响,他问。
他从前所知的,都只是单飞的挣扎,单飞的痛苦以及陷落。他不明白谢天鳞,因为任何人在痛恨着某人的时候,都绝对不会去尝试了解他,而是努力地以最恶劣的方式去猜测、评价他。
叶利知道,他就是这么对待谢天鳞的,而现在,他想听听单飞怎么看——他是为了单飞才这么做。
「如果我们两个之间你需要怀疑其中一个,那么绝对是我。」单飞肯定地说,不容叶利有一丝怀疑。
谢天麟是他的爱人,他就应该倾尽一切去保护他,就是这么简单。
「……我不能理解,但是我想我明白。」叶利看着单飞,沉声说。
他不相信谢天麟,但他应该相信自己的兄弟,「我很抱歉……」他不想辩解自己只不过是想保护单飞——在任何时候,他都不想、也不应该伤害他的朋友,但是他没做到。
「别傻了。」单飞摇头打断了他,「是我做得不够好。一边是我的男朋友,一边是我的兄弟,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受伤。
「我很蠢,一直幻想着我能找到一个好的时机,来化解你们之间的敌意,显然这非常蠢,我不该一直等待一个该死的机会。」
叶利一边觉得内疚,而另一边又微微有点尴尬。他看到单飞身边的病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就在他顺理成章地说出「男朋友」这个词的时候。
叶利埋怨太多的香港人喜欢关注别人家的八卦,但是,当然他没法阻止他们一边好奇,又另一边厌恶。而单飞对此就好像毫无知觉。
「那么现在?」他示意单飞离开这里,找一个更隐蔽的地方说话。
「老实说,我不知道。我希望他没事。」光彩瞬间就从单飞的眼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焦虑和些微的恐惧。「我得尽快理出一个头绪,」他烦躁地说:「我必须要见到他。」
这样的错误,单飞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犯第二次。
「我还是不懂,」叶利瞪视着所有关注他们谈话的闲杂人等,直到他们转过头去假装毫不在意,「他会出什么事?」
他摇头,如果谢天麟确实感觉到受伤,并因此而离开,那么这很容易理解,毕竟他跟单飞一样投入了感情和全部的信任——假设单飞的保证是可靠的——但这有什么好恐惧?情人间的争吵总是此起彼伏。
如果单飞希望,那么好吧,叶利愿意为此对谢天麟……嗯……为他做点什么不违背原则的事,假如这能今他们关系好转。「他只是回家!难道你不觉得他在家里比在医院要好得多?」
「加果他那个混蛋家里对他能有这里一半那么温暖,我就不会有任何担心了。」单飞的声音里满足憎恶和怜惜。
「而且,想想看,你就一点都没怀疑过我会背叛警队?在你知道我跟谢天鳞的私情之后。」他用手指重重地抹过额角,「我怀疑谢擎会不会信任任何人,尤其在谢氏高层里肯定有一个警方的卧底的时候。」
谢天麟问过他卧底的名字。
可是,他真的不能。
这真是他妈的……令人痛苦的无奈!
叶利发出了一个轻微的怪声,就像是他在用力吸气。「……那是他儿子。」他用微弱的声音道。
「你知道狮子是怎么对待幼狮的?」单飞忽然道,然后他跳起来,「我要去做事!」
叶利一头雾水。单飞多少还是有点精神失常,他想,「我希望我能帮你……」他愤怒地说,不可抑制地沉着脸——他知道他正在走进泥潭,但并没想为此停下脚步,「不管你怎么说,这是我的责任。」z x D+t W3j Q ~ h
他趴伏在地上,好像全无知觉。
细细的雨滴带着岁末入骨的湿寒落下来,濡湿了他单薄的衣衫。
柔顺的发丝贴合在额角,衬得他的皮肤苍白到触目惊心。
单飞踩着有生以来最拖沓的步伐,慢慢地靠近伏尸一样的身体,十米,五米……他站到他的身边。
声音消失在喉头,他开合双唇,无声地叫他的名字。
他蹲跪下身,手指穿过湿冷的碎发,触摸到细腻却更为冰冷的肌肤。他翻过他的身体,描绘他的秀美的眉峰,挺直的鼻梁,还有柔软的嘴唇。
他抱起他,摩挲着他的脸颊,他的手掌,企图把指尖的热量传递给他。
可他只是睡在那里。
他忽然明白,他再也不可能为他张开双眸。
请你,不要。我刚刚才触摸到你。不要!
极致的痛苦席卷而来,将他淹没。
「谢天鳞!」
单飞被自己嘶哑的叫声惊醒。
鼻间的酸涩还在,而原本在身体里涌动着的哀伤慢慢地向恐惧转化,就跟往常一样,它们凝结成沉重而黑暗的胶体,合着凌晨的寒意收紧,令单飞窒息。
他躺在纠缠的被褥间,竭尽所能地平稳着粗嘎的呼吸。
当手臂刚从痛苦的乏力中解脱出来时,他立刻按下了床头灯的开关。
他知道他今晚的睡眠已经玩完了,他不可能再次进入梦乡。
他所能做的就是爬起来,做事。
哪怕是蹒珊前进也好过原地踏步。单飞宁愿选择积极—点的方式来摆脱恐惧。
已经整整七天!
他得不到一点关于谢天麟的有用资讯!
单飞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那么蠢,那时他居然会放谢天麟离开?!
撤销了对O记的指控之后,警方就不再有任何理由保护他;而在卢锦辉的案子里,就警方目前所掌握的资料看来,要起诉谢天麟谋杀是根本不可能的——即便是提起诉讼,也会被上面以证据不足的理由打回来,届时警方将处于相当被动的局面。
同样,在这个案子里,需要谢天麟配合警方做的笔录和例行询问,他也都做得足够完满,在没有新证据的情况下,警方没有任何理由去骚扰他。
该死的,每一样事都处理得那么完美!单飞狠狠地想,简直找不到任何借口去接近他!
跟以往不同,这一次谢天麟没有在走出医院之后即刻投入到工作中。他没去过任何一家谢氏的酒楼、公司,没去过办公室、夜总会。
他没再走出过谢家的豪宅,而那里,正是单飞根本无法涉足的地方,无论以公、私哪一种身分。
粗暴地抓起床头的闹钟——凌晨三点五十。单飞爬起来,披了件衣服。他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做这样的噩梦。中午,晚上,只要他合起眼皮。
他见不到谢天麟,甚至都不知道那个该死的黑社会是不是活着!
不,重说,他不是「该死的」。
单飞重重地抹了一把脸。
不知道从几时开始,他变得迷信。他是太关心了,才会如此举止失措。每一秒他都在担心,他怕只是因为晚了这一秒,他便会永远失去谢天鳞。
每一秒!
单飞恨自己不能从恐惧和紧张中抽身,恨自己不能恢复从前的高效。
他感觉自己现在简直是个废物,甚至不能比一坨狗屎更有价值!
急躁地穿上裤子,他冲进洗手间。当冷水淋到头上时,他感觉紧张带来的头晕似乎消退了—点。
「现在做点什么有用的。」单飞自言自语,「你需要资料,大量的资料,总能找到什么有用的。谢天麟的,谢擎的,还有他们怎么……处置叛徒和内鬼。」
不,这真的不是一个好主意。
他看的绝对不少,事实上他就是被这个吓着了。
对谢擎来讲,杀人绝对不是好的解决方法——有的是比杀人更有效的方法,从精神到肉体。他以铁腕控制局面,同时辅以适当的手段。
警方曾经找到过不少残破的尸体,当然,更多的叛徒都尸骨无存——大多数警方的卧底得到的都是这种下场,这单飞很清楚,单单是O记就有成打的纪录。
他们留下那些恐怖的标本不是为了给警方提供线索,这只是一种有效的警示和恐吓。在看过了那些之后,没有人还能拥有背叛的胆量。
单飞不知道,虐人是不是能带来那么大的乐趣,让他们用几个小时,甚至几天去慢慢地折磨,直至那个倒霉蛋吐出最后一口气。
谢擎该死的是个变态!
单飞推开洗手间的窗子,凶悍地灌进来的冷风令他微微地瑟缩了一下,同时也令他混沌的头脑清晰。
他开始缓慢地逐段回忆谢天鳞的资料:
谢天麟自小丧母,九岁之前,他住在旺角。那时候谢擎还没做到老大,掌管谢家的是谢擎的二哥谢昭。
大概十三岁,他被送到了美国洛杉矶,直到十五岁才再次返回香港。
在这个期间,谢昭死于非命,谢擎接管了谢氏。
十六岁,他开始进入谢氏学习管理家族的生意,几乎从一开始,他就鲜少犯错。单飞认为他是这方面的天才。
当然,谢天麟世失败过。十八岁的时候,他失去了旺角的一块地盘;二十二岁的时候,他与温政发生了冲突,曾经一度断了谢家的毒品来源——那时候这一区的毒品,几乎都是从温政的手中流入香港。
然后,二十三岁的时候,他失踪了半年——在这半年里,他没做任何事,没出现在任何场面,也没有任何出入境纪录。这六个月是谢天鳞进人谢氏之后最长的空白一段时间。
当然,警方对他的监视不会精细到每天,甚至连月都不到。不过,半年也委实太长了一点——依照谢天麟的繁忙程度,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单飞禁不住好奇,在这段时问里,他到底在做什么?
再接下来的,就到了现在。
现在谢天麟二十四岁零三个月。
他的记录毫无瑕疵——尽管多次被警方怀疑,然而没有一次罪名成立。他看起来那么无辜,就像O记喜欢诬陷好人。
毫无瑕疵的纪录,单飞皱着眉,不过,那是在警方对谢天麟有记载的时间里。
一年前,他想,还没过诉讼期限。
那么,他有了一个龌龊的主意。
希望它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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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依据法医的详细检查报告,半年前还是卢锦辉的女朋友的重案组探员徐燕妮,初步估计那是一宗奸杀案。
死者是一名年纪在二十至二十五岁之间的年轻女子,身材高挑,面目姣好。她的死因是从高宅坠落造成的身体多处骨折,以及内脏破裂。
这案子乍看的时候,会给人以自杀的错觉,而在详细验尸时,法医发现她死前曾经遭受过暴力侵犯,而在她的血液中发现少量的迷幻剂的化学成分,鼻孔里有白色的纤维。
这—切都说明了一个事实:这名女了被人以浸满了迷药的手巾捂住口鼻,遭受到了
侵犯,然后被带到一幢大厦的顶楼抛下来。
从犯案手法上看来,案犯只是随机正路上狩猎,他的目标可能是任何—个恰好在那个时段里路过的单身女子。也就是准备完毕的临时起意。
这种类型的案子往往会成为悬案,因为临时起意,造成案犯和受害者之间的关联相对淡薄,警方没办法从受害者这里得到足够的资讯。
心理学家分析说,案犯是—名受过良好教育——多半从事医生、律师这种高薪且需要缜密思维的职业——身体相对单薄的青年男子。但是,香港符合条件的男性多不胜数,重案组只好将这个案子暂时放下下来。
老实说,除了坠楼和受害人丧失神志这两点外,这个悬案跟卢锦辉的案子没什么共同点,但只要存在着共同点,那就不能完全排除并案的可能。
单飞的要求虽然上面不赞成,但也不是完全反对。毕竞例行询问一下案发期间谢天麟的行踪,再做一下DNA核对并没有坏处。谁也不能否认谢天麟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思维缜密的青年男子」。
但是他并没有得到搜查令——他的证据不够完整。
这是当然的,单飞想,不是他自夸,但一个早上能够把「共同点」做得足够相像,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谢家有多处豪宅,但谢擎最中意的是一幢靠近海边的豪华别墅:宅子只有三层,造型极为复古,隔着铁门看过去,就好像来到了中世纪的欧洲庄园,就连颜色都是一样地凝重。
「变态!」杨帆低声嘀咕道,对有人会喜欢住在这般压抑的地方而感到惊讶。
他侧过头,想跟同伴交流一下感想,却被两张异常沉重的脸,吓得将到了嘴边的话语吞回去——他见过黑着脸的叶利,但从未见到脸色这么铁青的单飞。
「员警,开门。我们需要谢天鳞先生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XXXX年二月十九日的赵丽琴小姐,以及XXXX年一月二十六日O记探员卢锦辉的谋杀案。」单飞对听到车喇叭匆忙走出来的佣人打扮的中年男人说,无法抑制地紧绷着脸。
他很紧张,但并不是为了捏造蹩脚的借口,而是为了即将看到的、无法猜测的场景。
他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谢天麟。
这种既期盼又担忧的紧张,就像有一只爪子在心头狠狠地抓挠,他的心脏猛烈地收缩,生生地刺痛。
听到谢天麟的名字,中年男人愣了一下,迟疑着停下了开门的动作。
「快点!」单飞厉声道,下意识地反应已经凌驾于理智之上。
叶利拍了拍单飞的肩膀,示意他往后站。「O记探员叶利。」他对门后的中年男人出示着自己的证件,「你将被控妨碍警方执法,如果你故意拖延时间,放走嫌疑犯的话。」
很少会有人怀疑叶利这张诚实的脸。
中年男人带着隐忍的紧张,和十分地不情愿迅速打开了大门,「老爷会不高兴,如果你们这些员警……」
「你就跟在我们后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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