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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太宠我-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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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六点,他准时离开“GUESS”,并到邻近的超级市场采买。今天的牛肉和马铃薯有特价,他可以做一道炖牛肉;砂糖酱油口味的主菜已经有了,再买虾仁配家里剩下的韭菜烘个蛋,然后用枸杞炒高丽菜、撒一点盐巴……最后再煮个汤就差不多了。
  思忖着等下要进行的“工程”,何嗣弈心情愉快。人生的快乐有时不一定要从工作中得到,亲手完成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套餐,同样有不亚于此的成就感。
  “对了,忘了鲜奶。”行经路口便利商店时,何嗣弈停下脚步,却发现店内杵着一抹熟悉的娇小身影。还是那样宽松的衣物穿在身上,明显得教人难以忽视。
  她正瞅着冷藏柜内那些饭团便当陷入苦思,他见了,俊眉一拢,还不及思考太多,便已经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店员拉高的招呼声响起,却没惊动方韵禾。
  她兀自站在便利商店的饭团、便当区前,蹙着细眉,思考很久。
  唉,今天她喜欢的日式便当卖完了,只剩几个台式便当零落地散在那儿,饭团虽有剩,可中午就已吃过了……她撇了撇嘴,拿起其中一个摇头,难不成今天真的只得吃泡面了吗?
  她叹了口气,就在这个时候——
  “方小姐?”
  “呀!”她吓一跳。喔天,这叫唤好耳熟……方韵禾战战兢兢回过身,果然看见隔壁邻居何先生凛着一张万分严峻的俊脸。“你……你好?”
  何嗣弈瞥过她手心里的饭团,叹息。“我说过,那东西很不健康。”
  “我知道,可是——”
  “没有可是。”何嗣弈打断她虚弱的辩解,气势极像在跟一个犯错屡劝不听的孩子训话。事实上,他抓到弟弟半夜爬起来偷吃零食时也的确是这模样。“我今天中午不是说了,要请你吃饭?”
  “呃,对啊……”所以方韵禾才尴尬,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抓包。可没办法啊,尽管相信他并非是嘴上说说的性格,可事情总有万一,她还是得为自己的肠胃做好最坏的打算吧?“其实,真的不用这么麻烦……”
  何嗣弈嘴角一扯,朝她扬了扬手上满满一袋的新鲜食材。“但我已经买了。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尽管明白这不是她的责任,可中午没有好好回绝确实也是她不对,而且,她也不是完全不期待……这下方韵禾再也无法说不,只得乖乖将手中饭团搁回冷藏柜上。“那……就麻烦你了。”
  她垂下头,粉色的唇有些无奈地微微噘起,不太好意思抬眼瞅他。她白皙的颊上自始至终都染着粉红色,这一副软绵绵的模样真像草莓口味的棉花糖……
  为此,他不禁勾起唇瓣,那弧度远比他所能想像的还要柔和动人。
  “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何嗣弈这么说,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好好吃、好好吃、好好吃喔!”
  天啊,这是人间应有的味道吗?太久没有吃到像样的食物,方韵禾拚命扒饭,终于明白了电影“食神”中为什么有人可以在地上打滚说:“以后吃不到怎么办啊——”她现在正强烈地体会到这种感觉。
  “你夸张了。”何嗣弈替她舀汤,想不到看她瘦瘦弱弱的一只倒是挺能吃,这已经是她添的第三碗饭了。
  托她的福,今天没有剩菜,三菜一汤皆被嗑得干干净净。何嗣弈眸底满载笑意,不否认自己喜欢看她吃饱喝足的模样,像是活了过来,眼神晶亮富含活力,若只是简单一顿饭便能让她露出这般心满意足的神情,他很愿意按三餐做给她吃。
  “还要吗?”
  “要!”方韵禾应答之后,才后知后觉想到自己这样……会不会太厚脸皮?
  唉,她低下头来,脸好红。“因为真的很好吃嘛……”好吃得她差点连筷子都要一并吞了。
  她眼中蓄满感动的光。本以为自己是味觉白痴,吃东西不挑,可现在……她知道错了。
  那是因为她从来没吃过真正美味的东西啊!
  何嗣弈没多说什么,他很清楚自己的程度到哪里,尽管善于下厨,可怎样也不可能及得上那些餐厅大厨,只是眼前的她却为他所做的平凡菜色这般捧场。他很开心,另一方面却也为她不舍,她肯定是很久没吃过这样的料理了吧?
  “等下还有甜点。”
  “耶!”方韵禾欢呼出声,下一秒便在男人温热的注视下瞬间又窘了。她怎么真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一样了?“呃,那个……谢谢你……”
  “不会。”
  何嗣弈很自然地笑出来。他这一笑,方韵禾心口“轰”地一声炸开,一阵头晕目眩,想起先前他在便利商店时那一抹笑,心脏更是直打鼓。欸,这绝对是犯规啦!
  她从未想过自己敢这样大方地进入一个男人的屋子里,可对象是他,她所有防备的盔甲便立即显得笨重而不必要。
  第3章(2)
  方韵禾抬目环视他赁居的这间屋子,分明和她的是相同格局,可看起来怎么像是两个世界?
  他的房子干净整齐,没有多余摆饰却不显空荡,所有的物品恰如其分地在它该在的位置上,包含餐桌椅上挂着的那件粉红色小花围裙。老实说,方才看见他若无其事套上它的瞬间,她真的呆了。
  “这是他的喜好吗……”
  “嗯?你指这个?”何嗣弈回来,刚巧听见她正盯着那件少女风格的围裙喃喃自语,相较于方韵禾不小心说溜嘴的窘态,他反而显得磊落。“这是我两个弟弟送的,我想丢了浪费,不如拿来用。”
  当初老弟送围裙当乔迁贺礼时,他也晓得这是弟弟们不满他搬出老家独居的小小抗议,可他一个人住,既然没人看到,那用什么不都一样?
  “女孩子最好多吃一点红豆,你的脸色太白了。”
  他把一碗热腾腾的红豆汤端至她面前,赭红色的汤汁冒着氤氲热气,红豆特有的甜蜜气味弥漫,方韵禾看着那一碗汤,还没喝下肚,便已经觉得暖了。
  “你好厉害喔……”她不可置信,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她压根儿想像不到他身上居然藏有这么多才能,他甚至给她一种工作上精明能干,实际上却是生活白痴的错觉,可她现在知道,真正的生活白痴是她。
  “从小照顾下面两个弟弟,习惯了。”何嗣弈云淡风轻,完全没有透露这是牺牲了多少青春岁月换来的。同侪放学后相约打球,他不能去;别人在开心玩闹的时候,他却忙着背负家务……尽管也曾为此不平,可那终究是他的选择。
  “而且久而久之下来,倒也成了一种乐趣。”说真的,他觉得自己的生活方式完全OK,别人的质疑在他眼中看来只是可笑、有趣、没有意义。“可惜这样的‘乐趣’,我的前女友不太欣赏。”
  “咦?”
  大概是气氛太放松了,何嗣弈不期然地提起了自己的事。他吁了口气。“她觉得一个男人不该做这些,所以她在的时候,我很少下厨。”
  “那那那……太浪费了吧?”放着这么好的厨艺不用,简直是暴殄天物!“你指的前女友……是上次甩你巴掌的那个?”
  她的反应完全不加修饰,可何嗣弈并不以为意。“嗯,我们交往很久,不过很遗憾,我们想要的东西已经不同了。”
  他像一株老树,喜欢安安稳稳地在一个地方落地生根、繁衍枝叶,可显然她并不是。
  何嗣弈并不介意外人的看法,他深知自己不“弱”,一直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他并不认为事业成功就是圆满的人生,从小看父母为了自家公司的事争执不下,最终离婚收场,他深深领悟所谓的幸福快乐,并不会从存款簿里的数字和报出去的头衔得到。
  所谓的人生,应该还有更多更值得品味的事。
  “所以……你不喜欢她了?”
  “谁?”
  “那个……你的前女友。”问题一问出口,方韵禾只想咬断自己的舌。知道答案又怎样?他爱也好,不爱也罢,她都不可能做什么……想着想着便沮丧,可更沮丧的是即使明知如此,她还是想听到他不爱了的答案……
  毕竟有时候,情人分手未必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太多因素使他们不适合在一起——她就是这样。
  “我——”何嗣弈怔住了。他爱吗?不爱吗?基本上答案早已在他心中,不问自明。只是,对方还是伴随他走过一段岁月的女人,即使感情早已不再,他也无法在他人面前绝情地回答:不爱了。
  “哇,汤里有汤圆耶!”过分的沉默令她窒息,方韵禾忽地惊呼,刻意转移话题。她真的问了一个蠢问题,见他没回答,有股不晓得该松一口气或是难过的感触涌上,嘴里尝的分明是甜的,喉咙深处却溢满了苦涩。
  她的喜欢……从不是快乐的。
  分明是喜悦的口气,可她的表情太悲伤,刺痛了何嗣弈的眼。他心一紧,忽然有股冲动想给她一个真实的答案,问题是,这又能代表什么?
  他有些迷惑了。
  “方小姐……”
  下一秒,一股欲呕的感觉让方韵禾捂住嘴,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不愉快的事……
  何嗣弈觉察到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他下意识伸手探上她额头,方韵禾吓一跳,瞪大眼,猛然起身,偏偏人还坐在椅子上——
  “小心!”
  “砰!”椅子倒在地板上的声音好响,何嗣弈健臂及时捞住她,松了口气。“你没事——方小姐?”
  “放、放开我……”
  “方小姐?”她额上满是冷汗,脸色惨白,娇弱的身躯直发颤,好似被什么给吓着了,但很明显不是刚才的“意外”。她这副模样太过异常,何嗣弈眸底泛现担忧。“你怎么了?”
  “我……我来洗碗。”她撇开头,退后一步,可身体的颤抖仍止不住。她抱住冒出疙瘩的手臂,极力催眠自己:冷静下来,拜托冷静下来……
  何嗣弈皱眉。白痴都看得出她状况不对。“那不重要——”
  “不要过来!”这一吼,方韵禾几乎用上所有力气。“拜托……”
  那四个字很大声,震得何嗣弈几乎要以为自己耳鸣了。
  但接下来的乞求却又是那般无力……他瞅着她,明白她眼中浮现的恐惧不是假的,所以,他没再靠近。他只是不懂,刚才两个人还同桌吃饭,现在她却露出极端排斥的态度……他喉头一紧,知道自己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况且她这样反常并非第一次,先前两次他没问原因,毕竟那是个人私事,他并不打算涉入太多,可这一次……他很在意。
  “是什么原因?”
  他的语气平稳,并非强迫,却给人一种非回答不可的感觉。方韵禾抱着肩膀,明白现在已经不是可以用“被吓到”敷衍过去的状况……算了,说出来吧,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们不可能的,喜欢了又能怎样?假设坦白一切可以让这个男人从此与她保持距离,也不错……
  “我有接触恐惧症。”说出口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容易,她口气好轻,轻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怕,我只怕……男人。”男人之中又分成小孩和老人,原则上,她怕的是近似“那个人”,会给自己造成伤害的存在……
  “如果只是面对面、说说话没关系,可是……一碰到就不行了。”
  她垂下眼,扯了扯唇,脑中浮现小时候不堪的回忆——那个人总是能用各式各样的方法折磨她……每一次被打的痛楚都像是热铁烙肤,鲜明清晰得恍如昨日,不需回想便能占领她的意识。
  所以,她逃了。
  逃到这儿来,换了工作、电话、地址等所有能够联系她的一切,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怕,每一次看到手机有不明来电便吓得不敢接听,只是门铃响起,都会震得她浑身一颤,行李只拆开不得不用的那些,因为她得做好准备,随时逃跑……
  “我真的很怕……”
  她没有哭,只是苍白着脸,抖颤着细弱的肩膀。
  何嗣弈静默地瞅着她,明显感受到她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深沉悲伤。一个女人会变得如此害怕男人,其中的原因只有几个,但不论是哪一个都教人不愉快……何嗣弈只是想像,都觉得像有人掐住了自己,难以呼吸。
  气氛忽地变得窒息,他退后一步,方韵禾垂首,没抬眼,却感觉到他的远离。
  果然,他一定也觉得她很麻烦吧?
  过去不论喜欢上谁,都是这样的。她不敢让男人碰触,自然不可能牵手、拥抱、亲吻,再进一步更是想都别想。曾经有个人温柔地说他愿意等她,她相信了,但问题是谁能有那么好的耐性,可以等她一个月、两个月……一年,甚至也许是一辈子?
  “其实……你并不喜欢我吧?”对于对方的质问,方韵禾从不打算辩解。毕竟她无法、也没有权利绊着任何人。
  这样的她,无论如何都不该喜欢谁的……
  “抱歉,勉强你了。”
  “……什么?”
  “我知道你不想说……我不该要你说出来的。”
  有时候,光是说出口便是一种伤害。何嗣弈感觉得出来,眼前的她正承受着那种痛……
  “对不起。”
  他的致歉真心真意,没有任何敷衍。他神情未变,可内心震荡。这个小女生究竟背负了多大的苦痛?
  方韵禾一脸迷惑地抬起头。他注视她的方式出乎意料地平静且有力,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用正直的目光清洗她身上的痛楚,接纳一切。
  她再也无从抵御,一股酸涩骤然涌上,终于变成了泪,淌落下来。
  “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
  这个男人,太温柔了。
  他过分的体贴使她全身上下都感觉痛,心口拧成一团,泪水再也止不住。“明明就不是你的错……”
  何嗣弈没有说话。
  他只是稳稳站在那,与她保持一段距离。
  他想帮她。
  这样的念头在脑中自然浮现,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有生以来第一次,无能为力的感觉兜住他,他甚至吐不出一句可以让她好过的安慰,也无法靠近她,给她力量。
  有时候,对真正伤痛的人而言,言语是不被需要的。
  因为言语无法疗伤止痛,有时甚至令人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悲哀。所以,何嗣弈只能站在那儿,很温柔很温柔地凝视着她,代替自己无法给予的拥抱。
  即便是这样,她便有了一种被救赎的感觉。
  第4章(1)
  接触恐惧症,英文学名是Aphenphosmphobia,症状是害怕他人有意无意地接触到自己的身体。方韵禾的情况则是包含了一点男性嫌恶症,可她并非讨厌男人,只是无法承受与他们有过近的接触……
  何嗣奔沉默地看着电脑萤幕,长指键入另一个名词:创伤症候群。
  搜寻结果很快出来,他选择了,其中一个页面上写着:创伤后压力症候群(PTSD),主要是指一个人因外在某些事物而产生强而有力的主观反应,再经验出创伤事件,严重者则会对事物失去兴趣、与人产生疏离感,情绪麻木、警觉性增加、惊吓反应强烈……
  他一样一样看过,想起她种种害怕的模样,以及偶尔流露出来的厌世,眉头不自觉锁得越来越紧,因为上述那些症状她都有。
  “咦?你还不下班啊?”晚上七点半,溜上楼小憩一会儿的薛问樊看到素来准时的何嗣弈仍坐在位子上,不禁啧啧称奇。“你不会在看A片吧——这什么?创伤症候群?”
  何嗣弈受不了地瞥他一眼,关掉浏览器准备离开,可脑中萦绕的却满是方韵禾的事。他叹了口气,不否认自己就是放不下她——那个与他弟弟同龄,却独自住在那种完全没生活感可言的屋子里,吃着便利商店的便当,不会照顾自己,荒凉得令人见了不忍的女人。
  看见他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严肃神情,薛问樊猜想大概与他刚查询的东西有关,于是说道:“这么说来,我好友的女朋友似乎也曾有过这种情形。”
  他这句话马上抓住何嗣弈的注意。“是怎样的情形?”
  “跟上面写的一样啊,对人不信任,害怕与人碰触,碰到一点点都不行喔!亏我朋友有那个耐性。”换成是他,光想到牵手就要等一年,接吻上床更是下辈子的事,唉,只怕再多的热情都要灰飞烟灭了啦。“他们磨了很久,那女的才慢慢接受他。”
  “用什么方法?”
  “嗄?”
  “我是问……你朋友用什么方法才让他女友接受?”
  “呃……”薛问樊不自觉后退一步。兄弟啊,你知不知道你脸上表情很恐怖?“就……就一直陪在她身边啊,但我朋友有先去打听她身上发生过什么,毕竟这种事叫当事人自己说,太残忍了。”
  说得没错。
  “难得从你口中听到人话。”拍拍同事的肩,何嗣弈少见地认同他的意见。那天只是要她承认自己害怕男人接触的事,她就像用尽了所有力气,若还要她讲出来……光是想像,他都觉得不忍了。
  假如可以,他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再回忆起来。
  他不顾薛问樊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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