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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没有去处,也未言明归期,采儿根本是在胡闹!”他咆哮出声,黑眉恼怒地闪着寒光。
像应采儿这样的金枝玉叶,出门在外一个时辰便可能毁了她的一生。
年关将近,盗匪原就较平时猖狂。
失钱事小,他怕的是采儿这样的容貌,恶人看了很难不起歹心。而她既没有行走江湖的经验,身子骨又极弱,万一不幸受了风寒,病馁在路旁……
关竣天愈想,深挺五官严厉地近乎狰狞。
该死!他明知道采儿容易不安,当初为什么不多费一点时间,写封书信解释他先离开的原委,好让她安心呢?现在可好了,她丢了张纸条便离家出走,摆明了就是和他闹别扭!
“你们是怎么看顾人的!连采儿溜走了,都毫不知情!”关竣天利眼一瞪,一票奴仆们全都吓到不敢动弹。
“关爷莫气,全是秋荷的错。”秋荷往地上一跪,哭得满脸通红。“采主儿离开的那一晚,她早早便就寝了,临睡前还不忘催促我照着她所画的鞋面,缝双绣花鞋给她,我怕烛光扰着她的睡眠,自然是回房去缝鞋。”
“她本来就不是爱妆扮之人,连绣花鞋上该做什么鞋样,她可能都弄不清楚,又怎么会心血来潮地要你替她绣鞋面呢?你向来机灵,怎么会没多留心些呢?”
关竣天面无表情地看着秋荷,浓眉锐眸在敛去所有情绪后,便森冷地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了。
“采主儿说,那双鞋是她的嫁妆,催着我一定要快快做出来。”秋荷打了个冷颤,小声地说道。
“嫁妆?”关竣天眯起眼,冷冷地问道。
他都还未开口提亲,她竟然快快乐乐地办起嫁妆来了!
“采儿打算嫁给谁!”关竣天唇角一僵,就连颈间的脉动也冻凝了起来。
“采主儿说……”秋荷偷瞄了一眼关爷的表情,呃──采主儿还真是了解关爷,连他此时暴怒的表情都学了个十成十。
“说什么!”他额上的青筋毕露,脸上寒意森森。
“采主儿说──她要嫁给谁,您心里有数。”秋荷据实以答。
关竣天指关节发出喀啦一声,清楚听见自己气到头顶冒烟的声音。
“我心里有数才有鬼!我连她现在人在哪里都不知道了!”关竣天一拳捶向墙面。
墙面上挂的一只莲纹青玉灯,颤巍巍地晃动了下。一帮奴仆们全都低下了头,没人敢抬头看他,就怕那拳头待会儿“不小心”落到自己身上。
关竣天看过前方一群心惊胆跳的下人,两道浓眉拧成小山状,却是开始调匀了呼吸。就连他都没料到采儿会玩上这么一招“离家出走”的把戏了,又怎能怪罪这些人照顾得不够周延呢?
“秋荷,你站起来把采儿那天离开莲院的事,仔细地说一遍。”关竣天的声调平稳地像没事人一般。
“那天夜里,东边小门突然起了场小火灾,护院保镳们全都去救火。我怕采主儿害怕,便到她房里瞧了瞧,一见床榻上依稀有个人形,以为采主儿仍在睡,便没有惊醒她。谁知道床榻上的人形是采主儿用枕头堆起来的。她早就趁着混乱,从西边小门溜走了。”秋荷声音嗄哑如沙,显然这阵子完全都是以泪洗面的。
“那……采儿这些时日可有什么异常?”他再问。
“采主儿最近食欲颇佳,就连喝药汤也都不皱一下眉头就吞了下去。现在想来,她必然是为了把身子骨养壮。”秋荷自责地掐着自己手臂。“都怪我不好!早该发现她的不对劲,还被她编出来的什么绣花鞋给弄得分神了!”
“采儿的心思,若连我都摸不透,你又能奈何。她带了什么东西出门?”他问。
“除了一件玉色狐毛斗篷,和她骑马时所穿的那套小厮服,她什么也没带。”秋荷据实以答。
“该死!她连一点银两都没带,是打算在天寒地冻时,把自己饿死吗?”关竣天发现自己的背后泛起一阵阵的寒意,失去她的恐惧开始淹没他。
采儿唯一聪明的地方,就是还知道带了件小厮的衣服女扮男装。然而,那又能伪饰多久呢?
她生得那样一副好容貌,旁人真要起歹心,也不会分辨她是男或女。加上清人入关之后,所有男子都要剃发的。采儿那满把的青丝,哪能不露馅。
关竣天掐紧了拳头,不许自己再胡思乱想,否则他会先被自己的担忧给吓死。
“采儿是骑马离开的吗?”他沈声问道。
“马厩里的马没有少。”秋荷回答。
“那她肯定走不远。”关竣天的目光转向莲院里的护院师傅们。“我上回遣人回来交代的事,全办妥了吗?”
“出山西的各个路口都已经派人看着,采主儿只要经过,便会有人回报。”护院之一说道。
“附近的各处窑子,也派了人察着是否有新姑娘被卖入。”护院其二说道。
“也与丐帮的人联络了,让他们照着采主儿的画像去找人了。”护院其三说道。
“郡王和福晋那边的状况呢?”关竣天回头问着秋荷。
“郡王已经知道了采主儿失踪一事,而大伙儿全帮他瞒着福晋。只跟她推说您临时起意,把采主儿也带去谈生意了,除夕前便会回来。”秋荷有条不紊地说道:“郡王现正带着福晋住在山西别院里,候着我们的消息。”
“好。事情就继续这样处理,如果有进一步消息,派人到城里的‘悦来客栈'传话。”关竣天背过身,再度走出莲院。
他伸手拂去落在颊边的雪,头鬓之处传来阵阵刺痛。他已经好几天不能安眠了,现在甚至是饥肠辘辘的。
关竣天发誓,如果让他找到采儿,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狠狠揍一顿,揍到她完全认知到她自己的能力范围。
而他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找个最近的良辰吉日,把她娶入家门。这样他便拥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把她锁在身边。
他开始懊恼当初为何不把采儿教养成一个贤良温柔的大家闺秀,这样他现在就不需如此提心吊胆了。
只是,那样贤良温柔的采儿,还会让他如此牵挂吗?关竣天微乎其微地皱了下眉头。
总之,采儿最好是平安无事。
否则,他不敢想象自己会用什么方法,来摧毁那些胆敢伤她的人!
☆ ☆ ☆
山西太原大街之上,有座“悦来客栈”。
这“悦来客栈”,最有名是他的菜肴,大江南北应有尽有,吃到人直呼过瘾。第二有名的嘛,便是这里的二楼厢房,可是各大官宦商人们谈生意、论世道之隐密处所。
是故,想捞点好处的、想沾点关系的、想毛遂自荐的、想打点门道的,来这“悦来客栈”准没错!
这“悦来客栈”的背后主人,传闻是个神秘人物。偏偏这“悦来客栈”里的掌柜,嘴巴紧密地不漏一点口风。于是乎,这神秘人物便成了这“悦来客栈”的第三项有名特点!
“关爷,这酒可是用济南珍珠泉泉水精酿而成的,您试试。”蓄着山羊胡的客栈掌柜,用布巾裹着一只白玉酒壶,替关帮主斟酒。
这年轻的关爷,就是他们“悦来客栈”背后的神秘人物。这“悦来客栈”美食天下的名号及二楼之隐密厢房,便是关爷出的主意。
知名官宦商人来这儿谈事论商,一来为客栈揽来了生意。二来嘛,这客栈里总有掌柜、小二进进出出的,焉能不多多少少听到些门道要事呢?这后者,方是关爷开设这客栈的最大用意哪。
关竣天望着窗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心下虽然挂念着失踪多日的采儿,脸上神态却仍然从容不迫。
他手边要处理的事,没有一件能够稍缓,是故他无法脱身亲自去找采儿。再者,他既没有千手千眼,能够挨家挨户地找人,与其他亲自出马,不如坐镇一处指挥,才是最实际作法。
“前方怎么乱烘烘的?”关竣天的目光定在窗下的喧哗人潮。
“唉啊,关爷您有所不知,城里这两天来了个……”掌柜的正说得起劲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突然朝着厢房接近,一名小厮气喘吁吁地冲了进门,连门都忘了敲。
“帮主,你要找的人找着了!她平安无事!”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采儿找着了!
关竣天紧闭着双眼,数日来积蕴在体内的不安与焦虑,此时全都一股脑儿地涌上胸口,压得他胸口沉重、压得他气息喘急。
关竣天拧着眉,长长吐出一声喟叹。让心底的不安,随着这口气长吐而出。
采儿平安无事了!
突如其来的释然,让关竣天顿时感觉有些鼻酸。他蓦然睁开黑眸,握紧拳头,压抑下激动的情绪。他的恐慌,只有一个人能安抚!
“关爷──”掌柜的正想开口说话,正巧看见关帮主置于桌上的手背,指节狰狞,青筋暴突,显然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掌柜诧然地在心中忖道──这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关帮主,居然会有这种失控的表情,活像是心爱的花魁娘子被人侵占一样的激愤哩!
“她在哪里?”关竣天看向小厮,几次吐纳间,神色已是如常。
“就在那里──”小厮笑吟吟地冲到窗边,指着二楼窗下,那群聚集在一个剃头担子旁黑鸦鸦的人群。
关竣天霍然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探身而出。
“那里究竟发生什么事?”关竣天在人群中找着她的身影。
“关爷,您有所不知哪。这阵子城里有不少人染上风寒急症,这染上之人全都要猛泻肚子、闹腹疼的。”掌柜搧一搧,恍若茅房里的那股子臭味就在鼻尖打转。“昨儿个,城内来了个神医,只卖一帖子药,说是针对拉肚子的风寒急症。这药只消一帖就能止泻治疼,三帖就通身舒坦。加上价钱又便宜,所以大伙儿全都一窝蜂地求诊。”
“下头那个被大伙儿团团包围住的小个子,就是神医?”关竣天身子一僵,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小人儿。
他的采儿穿了件灰布袄袍,戴了顶滑稽的瓜皮小帽,掩去她女扮男装的真相。她瘦了,两颊憔悴了些,面容上沾着药草,可那双水眸却是神采奕奕的。
她看起来还不算太糟,可她怎么会突然变成了神医?她自己都还是个药罐子吶!关竣天的手抓紧窗框,舍不得从她身上挪开目光。
“关爷没猜错,那个娇小人儿便是神医!这神医啊,长得可比寻常姑娘家还美,额心一点朱砂痣,更是让见过的人都要目不转睛──”掌柜猛然打住话,因为关爷的神情像要将他千刀万剐一样。
“关爷,小的说错了什么话吗?”掌柜战战兢兢地问道。
关竣天眉头一拧,唇角僵硬地一抿,惊觉自己的失态了。
“你没说错。不过你口中的神医,正巧是我要找的人罢了。”关竣天板着一张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关爷,小的失礼了。”掌柜吓得弯身作了个揖,小声地说道。谁都知道关爷现下找的人,可是未来的帮主夫人哪!
哼!关竣天眼眸一眯,头也不回地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去通知少谦,说是人已经找着了,请他带着郡王、福晋到这里来见人。”
他现下即刻就要把采儿带回莲院去,不许任何太热络的目光直盯着她瞧──
一想及此,关竣天步下楼的脚步蓦地一顿,他看见自己置于扶手上那双愤怒绷紧的大掌。
他不是说要让采儿多些生活体验吗?怎么他脑中的想法,全是如何把她囚禁在他的身边呢?关竣天心里闪过一阵惊愕。
日积月累的相处之下,采儿早已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宠她、爱她、怜她,全是他乐此不疲的事。商场征伐之后,他第一个想歇下的地方,一定是有她在的地方。
只有傻子才会放任手中的珍宝,四处流浪任人觊觎哪!
关竣天加快脚步,跨下楼梯,迫不及待地想早日将采儿拥入怀里!
第七章
市集大街边,抢着买药的人们将一条巷子口挤了个水泄不通。
“大伙儿别挤!我今儿个备了很多帖……别挤啊!”
应采儿忍无可忍地大吼出声,可她却完全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不过她十分确定自己有叫喊出声音来,因为她的喉咙已经快痛死了!
“小神医,药给我!”
“给我药,小神医!”
应采儿紧抓着面前的小桌子,嘴角的笑容已然变得颤抖──她好累,也好饿哪!
她昨日一整天,就只吃了一碗面。
人群聚集的吵闹让她头昏,而自拥挤人潮里冒出的燥热酸汗味,也朝着她直扑而来。
应采儿侧过头,摀住口鼻,强压住腹间作呕的感受。她从没想过悬壶济世,是这么需要体力之事。她不过是想救助别人,可她的身子似乎已经快撑不住了。
这时候,如果有竣天大哥在的话,不知有多好。
“药呢?”
“药呢!”
一声声的催促,逼得应采儿连发楞的时间都没有。
应采儿强打起精神,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弯身从一只布袋里掏出数帖药。
此时,已是筋疲力竭的她,完全没注意到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男人,正绕过她身旁的人群,自她的背后笔直走来。
那黑衣男人一身的尊贵气势,没人敢阻拦他的去路。性子胆小一点的,甚至还让了条路给那男人,让他先走到小神医身边。有人眼尖,瞧出了来人正是“太平帮”的关帮主,一时之间,更是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应采儿晕眩了下,声嘶力竭地喊道:“别挤!别挤!”
“怕挤就别待在人多的地方。”
关竣天低喝了一声,大掌直接勒住应采儿的腰,旋即把她扣入了怀里。
应采儿双眼大睁,身子一僵,蓦地仰起小脸一瞧──
“大哥!”
应采儿的眸子乍然迸出水光,她顾不得人多,揪着他的衣襟,直接把脸埋入他的怀里。
“大哥……大哥……”她用力地吸了一口大哥的气息,小脸拚命地在他的胸口揉蹭着。“我好想你、好想你──”
“你以为撒撒娇,就可以让我原谅你的离家出走吗?”
关竣天的大掌挡在她的额头上,无情地把她的身子往后一推。
“我没有离家出走,我是依你所愿,外出历练啊!”她委屈地瘪着嘴,伸直了双臂只想再投入他的怀里。
“你还强辩。”修长指尖不客气地弹了下她的额间。
两道雪细秀眉之间旋即泛上樱花般的粉红,衬着她眉间的那颗朱砂痣,更映得她唇若施脂,肤若凝脂。
“大哥,你别生气嘛──”应采儿旁若无人地把脸颊偎在关竣天的臂膀上,如同在家时一般。“我原本打算把这些药帖卖完就回去的,你知道吗?我这些天吶可厉害了……还有啊,我的身子也变好了喔,因为我遇到了神医喔……”她兴奋得语无伦次了。
“我相信你对于自己变身为神医一事,定然有许多事要交代,我们回去再谈。”关竣天板着脸,搂住她瘦弱的肩,便要离开。
旁人不知应采儿的女儿身,只瞧见高大精壮的关帮主,拥着一名清丽的美男子,状似亲昵,顿时谣言四起──
“关帮主有弟弟吗?”
“没听说过。不过,他至今尚未娶妻,倒是有不少人怀疑他是否有断袖之癖,看来传言不假……”
应采儿拧起眉头,把这些难听的话全听进耳朵里了。
“大哥才不像你们说的那样!”应采儿愤怒地朝着人群大叫,柔嫩的嗓音却引起了更多的误会。
“各位尚有心情谈论关某的喜好,想来必定是身强体壮,也犯不着拿这些药方,不是吗?”关竣天一手拎起采儿放在一旁的麻布袋,一手将她揽在身侧,头也不回便大跨步往前行。
“关帮主,留步啊──”
“小神医,我们还等着你救命啊!”
人群再度如海浪般地朝着他们的方向涌进,应采儿屏住呼吸,缩在大哥身侧,觉得自己又开始不舒服了起来。
关竣天见状,将她的脸颊揽到了胸前。
“全都给我退下!”关竣天浓眉一拧,怒眸一瞪。
人群硬生生地在他们两人的一步之外停了下来,大伙你推我、我挤你的,却是没人敢再上前一步。
“全挤在这一团乱里,谁知道哪个是先来后到。难不成身强体壮的人便先抢到药,老弱妇孺便要望药兴叹吗?”关竣天的目光看向几名一脸凶恶的男人,那几名男人不约而同地别开视线。
“你把吃这药该注意的事,告诉‘悦来客栈'的掌柜,这事就让他来处理。”关竣天低头看着应采儿疲累的小脸,低声说道。
“可是我想自己处理。”她想让大哥知道她也是很有用的人吶。
“你认为弄得自己昏倒,会比较能帮助别人吗?”关竣天举高右手,让站在人群外的掌柜走近他们。“说吧,有什么要注意的事?”
“这药一帖可煮两次,第一回熬一个时辰,第二回熬两个时辰。熬煮前,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让药材泡上一个晚上……”应采儿偎在大哥的肩臂上,轻声细语地交代道。
大哥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