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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的北京:春夏来冬-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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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北大在城里,地名叫北沙滩,就在故宫旁边。那里现在还有个地名,叫“北河沿”,当年是一条小水沟。北大著名教授刘半农专门写了篇文章,题目挺吓人的,叫《北大河》。文章大意是说,全世界著名的大学,要不拥有湖泊,要不临近江河——有水为伴,大学方才有灵气,在这里读书,才会充满灵感。他老兄是在巴黎留学的,肯定想起了塞纳河边读书的美好时光。北大周围没有江河,实在可惜,刘教授灵机一动,就把这条小水沟命名为“北大河”。可后来城市发展,修马路,连这条小水沟都被填平了。诸位有兴趣的话,到北京时,看看那叫“北河沿”的,现在是如何的车水马龙。幸亏1952年后,北大搬到原燕京大学的校址,也就是现在的燕园。那里倒是有个湖,很大的湖,钱穆给起的名字,叫“未名湖”。未名湖是北大的最大风景,也是学生们的爱情圣地。在国外,经常听人家说,你们的校长来访问,讲话很幽默嘛,一上来就是:我们北大没什么,“一塌糊涂”。大家都很惊讶,校长于是慢慢抖开包袱:北大风景最好的,一是未名湖,二是博雅塔,三是刚扩建的图书馆。合起来,不就是“一塔湖图”吗?这个“幽默”使用频率太高,越来越不好笑了。但我承认,这三个景点,尤其是未名湖那一汪清水,对北大来说,太重要了。

  无论是一所大学,还是一座城市,有足够的水,对于生活与审美,都至关重要。北京没那么多的水,因此,北京的春天,显得不够腴润,也缺乏灵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似乎没有真正存在过。很多人都谈到,北京的春天太短暂,冬天刚刚过去,夏天马上就要来了,稍不留意,慌里慌张的春天,就从你的手指缝里溜走了。北京的春天若有若无,似乎不曾独立存在过,不像南方的春天,可以让你从容欣赏,周作人对这一点颇有怨言。

  我的感觉跟周作人不一样:正因为北京的春天难得,稍纵即逝,所以北京人才会格外珍惜,才要大张旗鼓地“游春”。我在南方长大,那么多年了,就是没有感觉到“春游”的必要性。人家都夸你的家乡“四季如春”,开始我也很高兴;可到北方生活一段时间后,我才知道“四季如春”不是好词。一年四季,除了凉一点,热一点,没有什么变化,这不是什么好事。第一次见到北京从冬天到春天的转变,对我这样一个南方人来说,真的用得上“惊心动魄”四个字。记得那是阳历三月初,天还很冷,我裹了一件借来的军大衣,在大街走,还很不自在的。就在我寄居北京的那半个多月,眼看着湖面上的薄冰一块块地融解,光秃秃的柳树一点点地吐芽,这种生命从无到有的感觉,真让人感动。我这才明白,古人为什么一定要游春,那是对于大自然的感恩,对于生命的礼赞!这种从冬眠状态中苏醒过来的感觉,在南方,可能也有,但不太明显。

  周作人慨叹北京的水气太少,春天来得太慌张了,这点我承认。不过,所谓北京的春天“太慌张一点了,又欠腴润一点”,似乎还另有所指。二十世纪的中国人,在危机中崛起,很急迫地往前赶路,确实是走得“太慌张了”,缺少一种神定气闲、天马行空的精神状态。因此,整个文化艺术显得有点“急就章”,不够厚实,也不够腴润。所谓的文化积累,需要金钱,需要时间,更需要良好的心境。当然,我这样的解读方式,显然关注的是周作人的整个文脉。

  从周氏一贯的主张及趣味看,“慌张”、“腴润”云云,确实可引申开去。但你不能简单对应,硬说这里的“春天”象征着“文化精神”什么的;要是那样的话,“冬天”怎么办?就像周作人说的,北平的冬天不苦寒,屋里烧着暖气,手不会冻僵,神清气爽,特别适合于读书写作,这不也挺好?这就必须回到周氏文章的特色:基本上是个人化的表述,拒绝成为公共话语,你说他文章有没有寓意,有,但点到即止,若隐若现,只能心领神会,不好过分坐实。

 
关于《故都的秋》(1)
  不过,郁达夫还是认定,在所有美好的秋天里,北京的秋天,或者说北方的秋天,最值得怀念。因为,它把秋天特有的那种凄清与艳丽合而为一的况味,表现得淋漓尽致。

  说过北京的“春”,该轮到“秋”了。这是北京最美的两个季节。关于北京的秋天,我选择的是郁达夫的文章,题目叫《故都的秋》。

  郁达夫,1896年出生,1945年去世,早年留学日本,1921年出版小说集《沉沦》,是早期新文学最值得称道的作品之一,也是五四那一代年轻人重要的启蒙读物,其自叙传的小说体式,病态的美以及感伤情调,让当时刚刚觉醒的青年学生很受震撼。到了1930年代,郁达夫的文风大变,或者像小说《迟桂花》那样,赞美天然的、健全的、率真的女性;或者转而撰写山水游记以及旧体诗词。郁达夫可以说是新文学家中旧体诗写得最好的,当然还有鲁迅、聂绀弩等。抗战爆发,郁达夫先是在新加坡为《星洲日报》等编副刊,1942年撤到印度尼西亚的苏门答腊,化名赵廉,在当地一家酒厂工作。有一次,日本宪兵欺负人,郁挺身而出,用日语跟人家交涉,这下子暴露了身份。宪兵队长知道他非同寻常,大概也很快就摸清了他的底细,但不动声色,继续跟他打交道,还称兄道弟的。可日本一宣布投降,宪兵就把郁达夫杀了,因为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郁达夫早年在北平生活,1933年起移居杭州,第二年,也就是1934年,短暂回京时,写下了这篇赞美诗般的《故都的秋》。过了两年,又写了篇《北平的四季》,更是一唱三叹:“五六百年来文化所聚萃的北平,一年四季无一月不好的北平,我在遥忆,我也在深祝,祝她的平安进展,永久地为我们黄帝子孙所保有的旧都城!”请注意,是“遥忆”,距离产生美感,这才有了“一年四季无一月不好”的赞叹。

  要说气候宜人,北京最好的季节是秋天,但既然选择了“北平的四季”,就看郁达夫怎么说了。和周作人一样,郁达夫也感慨北平的春天来得太匆忙了,还不如冬天可爱。因为,那最能显示“北方生活的伟大幽闲”。什么叫“北方生活的伟大幽闲”?寒冬腊月,屋外北风呼啸,屋里因为有火炉,故温暖如春。既然外面走动不方便,那就在家中读书写作,遥思往事,或者跟朋友们说闲话、聊大天。大雪初晴,你也可以出去走走,你会觉得,天地为之一宽、精神为之一爽。要是骑驴访友,那就更有意思了。文章中有这么一段:“我曾于这一种大雪时晴的傍晚,和几位朋友,跨上跛驴,出西直门上骆驼庄去过过一夜。北平郊外的一片大雪地,无数枯树林,以及西山隐隐现现的不少白峰头,和时时吹来的几阵雪样的西北风,所给与人的印象,实在是深刻,伟大,神秘到了不可以言语来形容。”

  说过北平冬天伟大的幽闲,以及快雪时晴的惬意,该轮到春夏连成一片的“新绿”了。照郁达夫的说法,这是一个“只见树木不见屋顶的绿色的都会”,你站在景山往下看,只见如洪水般的新绿。那是因为,北平的四合院本就低矮,院子里又往往种有枣树、柿子、槐树什么的,到了春夏,可不让整座城市都笼罩在绿荫中,看不见屋顶了么?据说在1930年代,还都是这样,除了红墙黄瓦的皇宫,其它全都被绿树所掩盖。皇宫不像民居,不能随便种树,有礼仪、审美的因素,但也不无安全的考虑。北平的四合院里,有真树,有假山,大缸里还养着金鱼和小荷,整个把大自然搬回了家。

  但这是以前的北京,现在可不一样,四合院以及“同洪水似的新绿”,正迅速消退。现在北京正在进行大规模的城市改造,许多四合院因此而消失,这是文化人感到痛心疾首的。1949年,改朝换代,共产党入城时,古城基本上是完整的,没有受到战火的破坏。站在历史及文化的角度,几十年战乱,古城能保留下来,是个奇迹,也是一大幸事。可进入五十年代,共产党人为了追求工业化与现代化,拒绝了梁思成等保存古城的合理主张,先扩街道,后拆城墙,老北京的容貌于是大为改观。八十年代以后,北京立意成为国际性大都市,政府与房地产商通力合作,把一片片四合院夷为平地,盖起了很多现代化的高楼大厦。政府得意于城市建设发展速度之快,我们却忧心北京变得面目全非。在文物保护方面,政府也做了不少事,比如修复元大都遗址,还有挂牌保护一些有代表性的四合院。可城市的机能在改变,活着的传统在消亡,即便留下若干孤零零的建筑,意思也不大。这方面,政府和民间有很长时间的争论,最近总算出台了一个法规,在文物及四合院保护方面,以后情况可能会有好转。其实,台北也有这个问题,我去年在这儿讲学,拿着老地图访古,也是面目全非。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老城门,又挤在高速公路旁边,看着直让人难受。

 
关于《故都的秋》(2)
  一个城市的历史记忆,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加速,在很多地方,都将迅速失落。为了补救,一方面,我们会集合各种力量,尽力保护北京的四合院;另一方面,我想提倡“北京学”的研究。原本希望退休了以后,作为一种业余爱好;但这两年我改变了主意,开始带着学生摸索着做。理由很简单,北京的变化太快了,十年、二十年之后,北京不知变成什么样子。那时候的学生,想做北京研究,想了解老北京的模样,必须到博物馆里去看。今天,我们在城市里,还能够见得着各种老北京残留的面影,还能摸得着石墩、看得见牌楼、进得去四合院,再过几十年,你很可能只能到博物馆里去找了。所以,我要求学生们,除了上课以外,培养一种业余兴趣,带上相机,大街小巷随便游荡,即使将来不专门做北京研究,也都保留一点对于这座正在迅速转型的都城的感觉和印象。这种感觉和印象,以后要读很多很多书才能获得的。

  秋高气爽,无论那里,大概都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北平尤其如此。郁达夫想说的是,“北国的秋,却特别地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比南方的秋天可爱多了。诗人气质的作者,在文章的结尾,甚至用夸张的笔调称:“秋天,这北国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话,我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前面都很好,就这两句,我不喜欢,感觉上有点“滥情”。虽然我们都知道,郁达夫人很好,襟怀坦荡,可“为赋新诗强说愁”,此乃文人通病。

  为什么说北平的秋天特别高、远、清、静呢?那时留欧归来的学生常说,走遍全世界,天最蓝、空气最好的,当属北京。那是因为当时北京的工业不发达,加上城里树多,空气污染少。现在可不敢这么说了,前些年的沙尘暴,把北京人折腾得死去活来。今年不知是天意,还是前些年的努力,基本上没有沙尘暴,希望以后能保持这个态势。这几年,在治理空气污染方面,政府是做了不少事,比如,以前北京居民冬天烧煤,现在改用天然气;四环路以内的工厂,全部拆迁出去;还有提高汽车尾气的排放标准等。这些事情,都在做,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北京才能找回二三十年代作家所激赏的那种湛蓝、湛蓝的天空。不过,且慢,郁达夫最为倾心的,其实不是蓝天白云,而是北京秋天所特有的那种悲凉、落寞乃至颓废的感觉。在一篇题为《北国的微音》的短文中,郁达夫把“凄切的孤单”作为“我们人类从生到死味觉到的唯一的一道实味”。对这种凄冷趣味的偏好,是郁达夫所有作品共同的精神印记。

  文章说,不逢北国之秋,已将近十余年了。在南方,每到秋天的时候,“总要想起陶然亭的芦花,钓鱼台的柳影,西山的虫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钟声”。这是老北京可爱之处,即使你足不出户,藏匿于皇城的人海之中,租人家一椽破屋来居住,都能够听得见远处青天下驯鸽子的飞哨、看得身边那很高很高的天空,这种感觉好极了。让郁达夫感慨不已的,是北京的槐树。槐树有两种,一是刺槐,一是洋槐。洋槐移植到北京,大概只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它是树叶子绿时开花,成球地开着,大概是在五月;刺槐则是七月开花,一串串的像紫藤,不过是白色的。那像花又不是花的落蕾,铺满一地,踏上去有一点极细微极柔软的触觉,这场景,显得如此幽闲与落寞。还有那秋风秋雨,以及秋蝉衰弱的残声,在诗人看来,颇有几分颓废的色彩,更是耐人寻味。

  这座千年古都,整个城里长满树,屋子又矮,无论你走到哪里,都是只见树木、只闻虫鸣,跟生活在乡野没有大的区别。中国的传统文人,喜欢居住在城市,怀想着乡村,既有丰富的物质及文化生活,又有山水田园的恬静与幽闲。这种“文人趣味”,在二三十年代的作家中还很普遍。今天台北的年轻人,特别能欣赏蓬勃向上的现代都市上海;但二三十年代的中国,还处在一个从乡土社会向都市社会转变的过程,人们普遍对过于紧张的生活节奏、过于强大的精神压力,以及相对狭小的居住空间,很不适应。假如你喜欢的是空旷、自由、悠闲的生活,那么,北平将成为首选。那个时候的很多文人,都说到了上海之后,才特别感觉到北京的可爱。当然,今天就不会这么说了。我想,北京的都市化程度不及上海,有政治决策,有金钱制约,但不排除北京人——尤其是文人,对过分的都市化始终怀有几分恐惧,乃至不无抗拒心理。

  另外,北京的“乡村”特色,与其建筑上的四合院布局有关。刚才说了,四合院的最大特点,就是把山水、自然纳入自家院内。就像郁达夫说的,秋天来了,四合院里的果树,是一大奇观。我相信,很多到过北京的人,都对四合院里的枣子树和柿子树印象极深。还记得鲁迅那篇《秋夜》吗?“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秋冬之际,叶子落尽,光秃秃的枝头,点缀着红艳艳的枣子或柿子,真漂亮。四合院灰色的围墙,屋顶上随风摇曳的茅草,偶尔掠过的鸣鸽,再衬以高挑在天际的红柿子,视觉效果上,会让很多人过目不忘。

  毕竟是文人,说到秋天,怎么能拉下欧阳修的《秋声赋》与苏东坡的《赤壁赋》呢?再说,南国之秋也自有它特异的地方,比如扬州廿四桥的明月、杭州钱塘江的秋潮、普陀山的凉雾、荔枝湾的残荷等等,这些秋天也都是美不胜收。不过,郁达夫还是认定,在所有美好的秋天里,北京的秋天,或者说北方的秋天,最值得怀念。因为,它把秋天特有的那种凄清与艳丽合而为一的况味,表现得淋漓尽致。

 
《北平的五月》与《未名湖冰》
  实验性太强的小说家,或者说关注人的灵魂的小说家,跟某个特定历史时空的关联度反而小。因此,假如从历史文化的角度、从城市生活的角度,通俗小说家很可能提供了更多精彩的细节。

  谈过“北平之春”与“故都之秋”,剩下来的,关于北京的夏天与冬天,留给小说家张恨水以及学者邓云乡。

  张恨水,1895年出生,1967年去世,是现代中国最负盛名的通俗小说家。在二十世纪中国小说史上,有两位通俗小说的大家,必须给予认真看待,一是活跃在三、四十年代的张恨水,一是活跃在六、七十年代的金庸。这两位先生,或以都市言情取胜,或以武侠小说名家,都是大才子。张恨水一辈子写了六十多部长篇,其中尤以《春明外史》、《金粉世家》、《啼笑因缘》、《八十一梦》等最为人称道。像《金粉世家》、《啼笑因缘》,当年在报纸上连载,很受读者追捧,结集成书,发行量更是远超新文学家的著作。五十年代以后,张因被划归鸳鸯蝴蝶派,文学史家不大谈他,或评价很低,以至几乎被人遗忘。近年来,张恨水的小说重新得到学界的普遍关注,又被改编成电视连续剧,热起来了。这里不谈他的文学史地位,只是关心其模仿《红楼梦》等,讲述京城里豪门贵族的家庭恩怨,将言情与都市交织在一起,构成其小说的最大看点。因此,在张恨水的小说里,有大量关于北京日常生活场景的精细描写。

  这是一个窍门,假如你想了解某地的风土人情,先峰派作家不行,反而是通俗小说家更合适些。前者关注叙述技巧,表现人物内心深处的挣扎,对当下社会的日常生活不太在意;后者着重讲故事,需要很多此时此地日常生活的细节,以便构拟一个具有真实感的小说世界。所以,单就小说而言,我们可以说张恨水之于北京,有很深的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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