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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心感阵阵从胃中传来,她不舒服到了极点。
“那……休息一会吧。”他真佩服她在此种时刻神态还能如此高傲,想必是不愿对他示弱,所以她才硬忍下了抱怨和身体的不适。
换了别的女人,肯定会将所有的怒气发在他的头上,将他臭骂一顿。
毕竟带她来这里的人是他。
她不骂人,他反而自责。
雨下得愈来愈大。
站在窗边直往外看的莫莫,总觉得这场说来就来的狂雨不吉祥,忍不住忧心地低喃:“外头雨好大喔,琦他们不会有事吧?”
“这里是人家的地盘,难道他会找不到地方躲雨吗?别穷担心了。”朱利叶可没莫莫那么杞人忧天,正高高兴兴吃着和玛莉安一起做出来、上头撒有糖粉的小烙饼。
好吃,得把作法记起来才行。
“莫莫小姐,来吃烙饼吧!先生比谁都熟悉这块土地,他们不会有事的。”玛莉安端着饮料走进大厅,看见莫莫忧心的神色,立即猜到她是在挂心未归的两人。
荷兰的天气总是多变,习惯了就不会特别有感觉。
“玛莉安都这么说了,你还在那望什么望?”朱利叶塞了满嘴的烙饼,拍了拍手指头沾上的糖粉,含笑接过玛莉安送来配小烙饼的香茶。
“要是琦他们回来了……”
“好给他们送雨衣吗?”骤然打断莫莫的话,朱利叶一脸好笑地调侃。雨这么大,人就算回来也早已全身湿透,干嘛多此一举穿雨衣?
“你好坏心。”莫莫红着脸指控,终于不情不愿地离开窗边。
早知道小朱的嘴坏,而且还坏得一针见血,老是糗得她无地自容,根本不知道如何为自己反驳。哼哼,欺负她当真那么好玩吗?过分!
“敢情姑娘是第一天认识我?”扬高眉,朱利叶不介意她发现事实。
莫莫滞留加拿大、不见人的那大半年,谁知道她有多无聊啊!对大家来说,莫莫可是她们心中最棒的休闲娱乐,被抢走了多少令人不甘心。
阴错阳差,莫莫又回到她们身边,不好好用力“照顾”怎么行!
“是第一天我就不会这么郁卒了。”嘟起小嘴,莫莫不禁悄声咕哝起来。
孽缘啊,她才会一直摆脱不了恶女的掌控,老是被人拿来当玩具。
想想,她何其无辜?
将所有的对话听在耳里,坐在她们旁边用手提电脑搜寻资料的白晴,嘴边不由得泛起一丝淡淡笑意,颇能体会莫莫心中的无奈与不满。然而,莫莫心中的不满来得快,向来也去得快——只要有人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们瞧我发现了什么?”白晴转向两人,微妙地转移话题。
“什么?”一如白晴猜想,莫莫立即忘了被调侃的不悦,兴匆匆跑到白晴身后探头探脑,想知道她的电脑上出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朱利叶和白晴交换一眼,对白晴的用心一目了然。
一如以往,单纯的人就是这么好解决!
第5章(2)
滂沱的雨水打在木造的风车屋顶上头,咚咚响着。
陆琦在这样的声音中假寐,却不知不觉沉入梦境。远处雷声轰轰,大雨彷佛永远不会停,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只能任凭时间流逝。
突然,闭目休息的维伦纳德张开了墨绿而深沉的眼眸。
站起身,他不带足音地走到她身边。
在她面前单膝蹲下身体,维伦纳德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将她贴在脸颊的发丝拂到耳后。
他的美人哪,如此倔强而高傲,让人心动又心疼。
“除了自己,你还相信谁?”他用指腹抚过她有些青冷的唇,专注的神情不容一丝打扰,他贴近她低温的脸庞低喃:“甜心,我但愿那个人是我。”
突地,陆琦用双臂将身体抱得更紧。
“你冷是吗?”没有期待她的回答,他用唇摩挲她冰冷的唇,想传递些温暖给她,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发抖,他在她身旁坐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然而他的举止却惊醒了陆琦。
“你做什么?走开!”她张开了眼,试图推开他的拥抱。
大胆的家伙,竟敢趁她不小心睡着的时候偷袭她,卑鄙小人莫不过如此!
在陌生的国度里,浑身湿透,身处在老风车之中,连椅子都没有,只能坐在一堆乾草堆上头,外头还打雷闪电下着瀑布般的豪雨,四下求救无援……
日子本来顺遂,那她是怎么把自己陷入如此落魄的处境?有再高傲的天性,她此刻也想大哭一场。
但她绝不可能在他眼前落泪,表现出她此刻的害怕和脆弱。
那种懦弱的行为,要做也只有独处的时候。
可恶,没有一次旅行会比这次更糟了!
“别害怕,我只是想给你一些温暖。”维伦纳德坚持抱着她的身体。
因为她在发抖。
他早该这么做,都怪“那个家伙”保持什么绅士风度,明明担心得要命还什么都不敢做,简直是愚蠢到家。
没有任何风度比得上保护她重要!
“不用,我不冷!”她拒绝他的好心,却懊恼推不开他的身体。她无法否认他的拥抱的确让寒冷的身体感到温暖许多,但却无法老实承认。
她就是讨厌迫于现实而必须妥协。
“甜心,别那么固执,身体比较重要。”
“该死……别喊我甜心……”头愈来愈昏,她的身体也好烫、好难过。
陆琦的意识开始逐渐混乱,藏不住心中懊恼的感觉,她禁不住诅咒。
她肯定是发烧了。
老天,在这种情况之下还生病,对她实在太不利了!是她对谁做过太多缺德事,还是哪句恶毒的话伤过人,才会惹来有人在背后诅咒她?
要不是被诅咒,她岂会落到任人摆布的地步?
她向来不服输,眼前的窘境让她实在无法相信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不该哪,连软弱都在别人面前显露了出来,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样无助的自己。
“只是个称呼而已,你何必如此介意呢?”他叹息地抚着她的脸。
“只是个称呼而已,你为何非喊不可?我有名有姓。”陆琦没好气地嗤道。身体渐渐温暖起来,她再度感觉眼皮渐渐沉重。
挣脱不开他的怀抱,可是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一旦昏沉沉睡去,谁知道她会被色胚怎么了!
维伦纳德霸气的态度和之前斯文温和的他判若两人,让她又想起那晚在马厩前强吻她的男人,可是他们是同一个人啊!他们?对脑海冒出的用词皱起眉,她几乎要嘲笑自己怎会有这种滑稽的错觉,她怎会以为有两个性格迥异的维伦纳德?
“我希望我们之间感觉亲昵些。”维伦纳德故意贴近她的耳朵低喃。
“我希望我们之间最好有道跨不过的鸿沟!”耳廓袭来一阵热气,她只能以言语反讽,继续徒劳无功的挣扎。
要不是外貌相同,她真的会相信他们其实是两个人。
除了同样讨厌外,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共通点。
等等,她有过几次这样的错觉了?我不能对另一个自己负责……猛然间,她混沌涨热的脑海中冒出了他之前曾对她说过的话。难不成他真的有双重人格?她努力集中思绪思考他们所给她那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是否出自她的想像。
愈想,她愈相信他所说过的话。
不是有两个人,而是一个人拥有两种性格——该死的天哪!为什么她什么倒霉事都遇上了,还得遇上这么怪的男人?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
“甜心,女人该温柔些。”明知她厌恶,他故意要喊到她习惯这个称呼。
“你到底是谁?”喘着重气,她忍不住怒问。
她难受得快没力了……该死的雨好吵!要不是这场雨,她也不会落入眼前进退维谷的窘境,早躺在乾爽柔软的大床上梦周公。
这场突来的雨真的该死!
“我就是我,你应该对我的身分十分清楚,不是吗?”望着近在咫尺的娇颜,维伦纳德诡异的口吻异常温柔。“还是,你期待我不是我?”
“我对你没有期待,你别来招惹我。”才来荷兰几天,她就觉得好累。
如果他的躯体里有两抹灵魂,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看待他们的存在,而让她疑惑的重点在于,不管哪个他对她都似乎异常执着,谁也不肯松手。
他有几重性格都没关系,只要他别对她感兴趣就得了。
虽然她觉得“平时的他”好应付多了……
“我不同意,那家伙也不会同意。”摩擦她的手,他笑得有点惹人嫌。
“你不该是这个样子……”不该有两种个性。用仅剩的力气瞪着他,她只能用言语表达出心中的不满。
要是有力气,她真想踹他两脚。
那家伙?他们是这样称呼自己的吗?真是个怪胎!
“我该是什么样子?像那家伙一样绑手绑脚吗?”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冷漠。
不是特别在意他的感觉,陆琦却清清楚楚听出他的愤慨。
“我无意评判你们,但你为什么也缠着我?”她真的疑惑。
有双重性格的人未必会喜欢同一个人吧!
“因为你终将该是属于我的。”倏地,他的绿眸显现异常坚决的眸光。
“你何以如此确定?”她从来没想过要接受他……或他们。
不管发生任何事,只要她没改变主意,谁都不能逼她去接纳他走入她的生命;谁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拥有主控权的人是她自己。
“我要你,不管你在天涯海角,我都会去追你,你注定是我的。”
重复着决心,他的坚定让她觉得他会说到做到。
那家伙放弃,他也绝不放弃。
若不和他在一起,他就将是她永远的恶梦!
来自内心的寒意让陆琦突然起了一阵战栗。
发现四周渐渐昏暗,她的眼神突然落在窗外道:“天黑了。”因为莫名的寒意,所以她不想和他继续原先的话题,索性随意找了话题扯开。
“别担心,有我在。”看出她的用心,他并未拆穿。
当她乖乖待在他的怀中,他可以给她最大的包容,许多事都不去计较。
“有你在才糟……”闭上眼,她忍不住用中文咕哝。
不相信他这个人格,她却愈来愈累,几乎要无法保持清醒了。
她无法否认,就算身体没事,这个维伦纳德仍会让她窘于应付。他太自我,根本不懂何谓绅士风度,他真该把他这个劣质的性格丢去荒岛。
但她想,这个“他”也不至于卑劣到趁人之危吧!
累极了,她决定放胆睡觉,感觉到她的妥协,维伦纳德嘴边扬起笑,调整了姿势好让她更舒服。
雨,还是下个不停哪!
第6章(1)
当陆琦从混沌中醒来,面对的已是截然不同的环境。
乾爽而没有玉米粗梗的草味,空气暖暖的,也不是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衣服是干的、头发是干的、人也是干的,这是她在布蓝多家的房间。
阳光充足,是白天了。
怎么回到这里的?她怎么丝毫印象也没有?
她的手臂上还打着点滴。
“你醒了?”莫莫她们一直等待着陆琦的清醒。
“我怎么会在这里?”侧头看着三张熟悉的脸,陆琦有些沙哑地问道。不舒服的感觉尚未退去,她还是想弄清楚心底的疑问,她总不可能自个儿梦游回来。
“维伦纳德背你回来的啊!你不知道昨晚风雨有多大,马儿都不肯从风车那儿走回来;可是你高烧不止,他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就背着你走了近六个小时回来。”莫莫回想着昨晚终于等到他们回来时那种惊诧的心情,一脸崇拜的说着。“回来后他先要人去给你请医生,等确定你安然无恙,他才去休息的。老天,他的体力真的好好喔!”
她昨晚忍不住又站在窗边等人,所以是第一个看到维伦纳德背着琦回来的人。
明明很冷,他还脱了衬衫披在琦的头上,替她挡去从天而落的雨水。
去哪里找这么体贴的男人?他对琦的心真是昭然若揭啊!
“背着你走六个小时没停耶,真让人不敢相信。”朱利叶到现在还是不敢置信。
她更不敢相信总赌一口气的琦会被天气给打败。
好不容易安置妥陆琦,听说他回房就挂了,连湿衣服都是别人替他换的,可以想见他体力耗支的情况有多严重。在安心之前,他绝对是硬撑住的。
“看来,爱情的力量果真让人风雨无阻呀!”白晴扬唇淡笑。
“晴,怎么连你也胡说?”努力压下心中莫名窜出的感动,陆琦假意蹙起眉,摆出最高傲的神态道:“他没有乘机偷袭我,才是让我奇怪的事。”
白晴耸了耸香肩,对陆琦的指责不予置评。
虽然事实摆在眼前,她也懒得去和想撇清的当事人争辩。
“啧,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那人做的事真是白搭了。”想到维伦纳德的付出却换来琦的怀疑和反咬,朱利叶真的有点替他感到不值哪!
昨晚他们还怕维伦纳德带回陆琦后就耗尽力气死掉了哩!
被她一糗,陆琦让人颇为意外地脸红起来。
朱利叶和白晴交换了眼神,心中大抵有个底。
呵,原来琦也有这么可爱的表情哪!真是的,感动就老老实实说出来,何必压抑在心底不敢和她们分享呢?压抑到得内伤可怎么好!
房内唯一没看出陆琦异样的莫莫,突然噘起朱唇道:“我想到了,罗兰那女人最莫名其妙,你都昏迷不醒了还冲着你又瞪又骂,真是发神经。”
罗兰气陆琦牵累维伦纳德,那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事实。
提到那个动不动就找她们麻烦的罗兰,陆琦美丽的脸庞又沉下来,轻哼:“修行不到家,她也只能趁我病倒的时候逞威风了。”虽缺乏足够元气,但陆琦高傲的羽翼依旧高扬。
生病了,不代表她会任人欺负。
“罗兰斗不过你的,放她一马吧。”白晴笑道。
或者该说,罗兰斗不过她们!
“只要她别来招惹我,我才懒得理她。”谁有那闲工夫。
朱利叶不由得失笑道:“有维伦纳德在,她多少会自制些,何况她大哥也回来了。”
“她大哥?”陆琦茫然。
“格耶雷。布蓝多啊!刚好赶上热闹了。”朱利叶的笑容诡异。
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
调养一天之后,维伦纳德才准备和回家的格耶雷好好谈谈。
大厅中,颀长看似不妥协的高大背影,背对着刚走进的维伦纳德。气氛中有着莫名严肃的紧张,连向来骄蛮的罗兰都乖乖待在一旁,不敢随便说话。
“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做?”格耶雷?布蓝多出声问道。
听见脚步声,格耶雷便缓缓在长桌前回头。他犀利的绿眸闪烁,紧盯着维伦纳德和他有几分神似,却少了些霸气坚毅的轮廓,他相信弟弟能明白他的话。罗兰说那个女人勾引维伦纳德的事,他自有琢磨。
对于这唯一的弟弟,他向来是包容而非纵容。
“这种事由谁来做不是都一样吗?”回大哥一抹温和的笑,维伦纳德并未惧于他审判的眼神,语气里却有不容动摇的坚决。
“当然不一样!那个女人根本就不适合你……”罗兰忍不住跳起来发言。
但她未竟的话被格耶雷怒扫一眼后立即消逸,他和维伦纳德不同,从来不允许她任意放肆。
罗兰从小就怕极了格耶雷,只敢黏着温柔的维伦纳德。
“适不适合要我来感觉。”
虽然依旧温和,维伦纳德的语气和神态都异常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味。想要陆琦的渴望一天天的累积,只有多而没有少,他从未如此确定过一件事——
陆琦是他的,他绝不会退让!
“她是我选定的新娘。”凝视着维伦纳德,格耶雷皱起浓眉。
“可是我要她。”直直回视着格耶雷,维伦纳德扞卫着心中的宝物。没错,对他来说,陆琦的确是他渴求已久的宝物,她一定能接受他内在的与众不同。
看见陆琦的第一眼,他心中就有如此的直觉。
所以,他非要她不可。
眉宇间更加深沉,格耶雷定定地道:“如果我不打算同意呢?”
突然间,他对那个尚未见面的女人感到兴趣,他想知道她如何让维伦纳德变得如此倔强;难道真如罗兰所说,是那个东方女人戏弄、蛊惑了维伦纳德吗?他必须查清楚。
事实上,滞留在外的期间,皇天不负苦心人,他已经解决了布蓝多面临的债务问题。旧的合作伙伴拆伙了,但他找到了新的对象,对方也十分看好布蓝多的生产力。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不需要娶个有钱的“救星”。
一时的鬼迷心窍,他才会同意父亲的计划,但他并非真心想靠婚姻来拯救布蓝多庄园。所以他才会在父亲去拜访台湾友人时寻求外援,决定自己想办法度过难关。如今,他靠着他的手腕解决了困难,他自然不可能去娶东方来的女人。
未来,他还有许多要努力去执行的方案,没时间花费在娶老婆上头。
对天性高傲的格耶雷来说,那个计划本来就是个走投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