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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那信誓旦旦的样子真可爱。虽知终是无望,就当让她也随他编织一回梦幻吧。
“有妾室吗?”
“有有!看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去挑……”妾室?他倏地顿住,对上她戏谑的明眸。
这个坏孩子!
“没有。不会有。也不想有。”他的眼神无比认真。真个让人醉死在其中也甘愿哪。
“有自己的一间房吗?”
“这个……可能比较难办。”他耸耸肩,旋即露出一口白牙,“你可能不知道,我正迫不及待地要跟你同住一间房。”他满意地看她满脸红晕,嘿,扳回一城。
“到底怎么样?答不答应?”条件谈得差不多了,结论呢?
“……好。”虽然只是痴人说梦,听了这许多,她于愿已足。
耗了这么久,恐怕马上就有人来了,他再不走,后果不堪设想。
“太好了!”顾不得礼节,顾不得闲人在侧,一把将佳人搂进怀里,让她感受他近乎狂乱的喜悦。
她不语,闭上眼,深深呼吸他清爽的味道──惟一一次亲密接触,是要记一辈子的。
哦,好感动!
在场的准娘娘们就算没跟人海誓山盟至少也偷看过坊间流传的杂书,活生生的场景在跟前上演,当然大饱眼福。感情丰富点的已经扯着手绢在一旁擦眼泪了。
等等,等等。
一个穿着谈吐、明显不是太监的男人可以在这里乱晃乱晃顺便发表爱的宣言吗?
像是集体回过神来,夹杂着哽咽声的尖叫一同响起。
她惊醒般将他推开。
“你回去准备一下吧,明日卯时,我们在鸣凤亭见。”而他将等不到她,因为那时她们早已在两仪殿集合,准备面圣了。
望见门口侍卫闻声,已匆匆赶过来,她最后一次深看他的容颜,要记一辈子的脸,这么地……好看。
“快走!”
“嗯。”他抚上她如水的肌肤,惊异于从未尝试过的女性触感,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沉醉。
忍不住,嘴唇沾上了那一方柔嫩。
呵,感觉真好。
这人!
“你快走啊!”她催,已顾不得羞怯。只有一丈远了,她知他身手不凡,但在宫里起冲突哪能讨得了好去?
“快走!”还亲!她都急得快哭了!
终于到了跟前,她闭上眼呻吟,一场恶斗怕是免不了。
万一他输了,被抓进天牢,那可怎么办是好?
顷刻之间,许多念头杂乱无章地闪过。
万一他被、被他们杀了,那那……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祸福与共,决不独活。
霎时明了。
原来,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竟已放了这么多感情下去。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四周一片静默,她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她钻入他怀中笑开了,只觉天地之间再也无人能将两人分开。
“微臣参见八皇子!”轰然巨响惊醒她的沉醉。
咦!怎么又来了个八皇子?她睁开眼,看见身前跪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怎么回事?
他看都不看侍卫一眼,兀自对呆若木鸡的她温柔低语:“我现在就去跟父皇说我们的事。你别担心,不会有问题的。”
八皇子?父皇?
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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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成亲?”成章帝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来,满含兴味地看着儿子。
什么时候,这小子也开窍了?
“哪家的千金,相好了吗?”看这个架势,八成是定好人选了。
“越州太守乐绛的四女,乐幼澜。”
越州?那可是在千里之遥的南方啊。成章帝难掩惊讶,他这个武痴儿子五年前回宫之后几乎足不出户,哪里来的机会认得人家闺女?除非──
“她是……今次的秀女?”
“嗯。请父皇成全。”
那就是了。吩咐近侍去取乐幼澜的画卷,他兴致勃勃地准备打听两人是怎样搭上线的。
“你跟她认识多久了?”
“半个月。”
“在哪里认识的?”
“御花园。”
成章帝终于受不了儿子僵硬的腔调了!
“我说诜儿,朕现在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与你谈论你的婚事,你可不可以不要搞得像在朝堂议事一样?”都怪那个菖艾老怪,好好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送给他教,七年后回来却跟他这个爹像陌生人似的。
“儿臣……尽量。”他笨拙地应着。在山上住了七年下来,他能和兄弟们自在交谈,也是侍从眼中平易近人的好主子,却只能用这种方式与高高在上的父皇相对。
尽量!这还要尽量!他这个父亲真是失败啊!
叹息着,他继续问话。
“这女孩个性如何?”画像中的女子,容貌清妍讨喜,虽然有些稚气未脱,却也十分入眼。不是他这把年纪会喜欢的型,倒和诜儿蛮配的。嗯,眼光不错。
“她很爱读书,写一手好字……”褚诜眼神渺远,叙述的语气是前所未见的温柔,脸上的真诚笑意让皇帝看了都有些酸意。
看来,不管支持与否,他都会有这样一个媳妇了。
也好,早些定下来,他也可以少操些心。
诜儿自小体弱,随高人学武一来是强筋健骨,二来当时他新丧母,立储之事又闹得沸沸扬扬,也想让他换个环境可以好好成长。谁知天杀的菖艾怪叟一口咬定诜儿是武学奇才,七年来日也操夜也操把自己花五十年搜集到的武功秘笈一本本让他练,都把人给练傻了。回来以后才想起那粗人根本就没教他读四书五经诸子典籍,弄得好好一个天之骄子只识得几个大字,再安排人教授时,他虽肯学,却怎么也比不上习武用心。而现在他最大的嗜好仍是搜集武功秘笈,如果不是碍于皇族不能私结江湖草莽的规矩,他的住处里恐怕早已住满舞刀弄剑的所谓侠士,媲美孟尝君的门客三千了。所以说,他真后悔当年认识那死老头,害得他可爱的儿子被荼毒成这样!
天知道他有多担心他某天早上起来包袱一拎就闯江湖去不再回来。
这下好了,他自己提出要娶媳妇,再过几年养几个可爱的娃娃,自会生出男人的责任感,定了心,就不会乱跑,当然也会有意外发生,比如──
“我说诜儿啊,乐家姑娘不会恰好懂点武功吧?”差点没想到。万一他们夫妻双双闯江湖,不是更加糟糕?
“当然没有。”他露出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表情,“您能想象一个看人家使轻功都以为是怪鸟乱飞的人会功夫吗?”
噢哦。娶了娶了!能让诜儿对他说出这种近似于玩笑的话来,这个儿媳他要定了!
“朕明天就下诏赐婚。大婚那天顺便把你的冠礼先办一办,新房就放在你的新王府吧,你也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了。”既然有人替他管着他,就不用一直把他留在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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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皇子诜爵封祁王,赐第庆寿坊,册越州太守乐绛女幼澜为祁王妃,择吉完婚。
良辰吉日。
宾客到子夜方始散尽,一双新人相携回房。摘下头冠,她一眨不眨地瞧他。
“说真的,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你竟然会是皇上的儿子。”
“为什么?”他一边与她聊天一边帮忙解开繁复的头髻。
“你看你每天都穿得破破烂烂的,又没个正经──说,当时为什么要瞒我?”
他无辜地眨眨眼。
“我也不是有意的呀,一时忘了要说这个了嘛。谁要你这么没头脑,也不想想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随便在宫里出入?”
后边两句是低声咕哝的,被听到又有好瞧了。
“好,这事就算了。”他才松口气,又见她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横眉怒视,“你说,你今晚盯着我三姐看了多久?后来又偷看了多少眼?”
啊!被发现了!
“这个,嘿嘿,我也记不清了。”
好啊,他非但承认了,还一脸得意!新婚当天就这样,以后还得了?
“褚诜!我道你虽然人蠢了一点,操守还是有的,想不到我刚进门你就开始觊觎我姐姐!你你你,气死我了!”
“觊觎?哈,你误会啦!我看你三姐是因为她长得比你漂亮,性子也比你温柔……啊呀!你干吗咬我?”手指中招,他痛得跳了起来。
“是!三姐比我漂亮!你后悔娶我了是不是?你休了我娶她去呀!我就知道,你说娶我是为了一时好玩,我比不上三姐漂亮,比不上她脾气好……”说到后来,竟不能控制地眼泪鼻涕流了满脸都是。
褚诜这时才发现玩笑开得有点过火,连忙卷过衣袖轻轻擦拭起这张胭脂水粉糊成一气的大花脸。
“你别哭别哭啊,你三姐既然尚未出嫁容貌又胜于你……”
“哇……”哭声更大了,褚诜简直手忙脚乱。他从未与年纪相仿的女子长时间相处,根本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但不解释似乎更加糟糕,所以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岳父不送她进宫反而送你?”
哭声继续,并且有加大的趋势,“所以你就很懊恼为什么遇见的不是她而是我对不对?”
原来她还是以为他觊觎她三姐啊?褚诜茅塞顿开。
“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我真的只是好奇你家里人的想法而已!”不过美女嘛,赏心悦目,他多看几眼也不为过对不对?
哭声渐渐转为抽噎。
看来有效。褚诜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开始举一反三。
“而且你姐姐看来身体不太好的样子,走路都要人扶,我还怕说话声音大点都会把她吓晕过去呢。”
哭声终于停止。
褚诜长舒一口气,成就感油然而生。
听到他的说法,幼澜想笑,又怕他太得意忘形,还是忍住了。
身体不好?亏他想得出。
那是大家闺秀的气质好不好?不过她才不会告诉他咧。
“你真的这么想?”她斜睨他。
“真的!我发誓!”师父说不能胡乱发誓,但现在是危急时刻,哪管得了那么多?“三姐其实只大我一个月,选秀的诏令一下,爹就把她许了人家,家里适龄的闺女只剩我一个。”她白了他一眼,开始解惑。
危机解除!耶!
“我不明白,看岳父今天高兴的样子,以为他会认为如果能进宫为妃总比嫁入寻常百姓家好。”
高兴是保守的说法,简直是欣喜若狂手舞足蹈。
她颇为诧异地看了看褚诜,想不到他看起来一副草包的样子,观察倒还挺仔细的。
“他确实是整天巴望着升官发财,所以他认为依三姐的条件,可以有更好的安排。”她抿了抿红唇,“我接下去说你不可以生气哦!”
他愕然,“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生什么气?”
“他是想,皇上年迈,秀女的年纪是十五到二十,如果赶得上新皇选秀的话……”
褚诜了然。
乐绛打的如意算盘是如果皇上在五年内驾崩的话,新皇登基必定也要遴选各地美女充实后宫,太子今年三十五,三五年后仍当壮年,受宠幸、诞下皇子的机率自然比被当今皇上选中大得多,所能攫取的利益必也更大。
不过这样做,似乎有藐视君上,咒父皇早死之嫌。
幼澜见他不语,心下惴惴,“你生气啦?”
倒是少见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不生气他有这种想法。”人皆有私欲,想为自己多谋些利益,也是常情,“有这样打算的肯定不止岳父一人。这次父皇选秀是大皇嫂也就是太子妃一力促成的,她还不是存着一样的心思?”
父皇身子日渐衰弱,剩下的享国之日恐怕不过五年。这一点,身边的子女自然看得清楚。这次进宫的美人,家世容貌都是上选,皇嫂不能阻止将来的新皇选秀,至少也借父皇之手为自己去掉了一批劲敌,“我生气的,”他的语调转为愤慨,“是岳父为什么拿你去做挡箭牌。他懂得为你三姐安排更好的生活,为什么就没想到你?”
他这是在──心疼她?
难言的感动袭上心扉。充满火气的声音,收紧的怀抱──原来,被人心疼是这样的滋味啊。很小很小的时候,一天夜里,躺在病床上但会笑得很漂亮的娘走了,然后她就再也记不得这种心里暖暖甜甜的感觉。
现在……真好。
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她又要哭了。
“我遇见你了不是吗?你没看见今天我的姐姐们有多懊恼吗?别生气啦。”她戏谑地拍拍他紧绷的脸。
“是,你遇见了我。”他接过那双放肆的小手,让两双手上的老茧相互摩挲着,与她相视一笑──他们,都不是安逸惯了的人哪。
眼波交缠,情怀无限。
半晌,他出声,语音不似向来清朗。
“我想,我们似乎浪费了太多时间在说话上。”宁谧气氛缓缓燃烧殆尽,终至燎原……
这一年,他二十,她十五,喜欢了,并且在一起。
何其有幸。
第三章
寺门前突然窜出几个人影,挡住行色匆匆的僧人。那领头的道:“见悔师兄,您连夜下山,又背着这么大个包袱,是方丈师伯交待了什么急事要去办吗?”最近没听见江湖上出了什么大事啊。
“阿弥陀佛。原来今晚负责守夜的是见愧师弟。不错,方丈要我下山去办点事儿。”见悔暗暗叫苦,见愧是他们这辈僧人中最爱管闲事的一个,偏偏又与他交好,看来有一番好磨了。
果然,见愧一听精神大振,急忙问道:“什么事?”
见悔为难地说:“呃,师父说不要泄露给旁人知道……”
耶!秘密呢!赚到了赚到了!
“师兄啊,依咱俩的交情,我怎么算得上是旁人呢?说说看嘛。”
“可是师父说这事关乎少林声誉……”
哇!这么严重!那就更是非听不可了!见愧遣开跟着他守夜的几个徒子徒孙,拉住见悔。
“师兄,您就别吊我胃口了。这样,你只跟我说,我保证绝对不会从我的口中将事情出去,而且,嘿嘿,您贵为全寺最爱说闲话的见字辈高僧,心里铁定早已憋得慌,还不如说出来咱们共同分享分享怎么样?”
啊,被识破了。果然是老搭档啊,见愧这人虽爱听闲话,担保了不说出去的倒是从不食言,所以有什么机密级的闲话,说给他听也是无妨的,无妨的啦。
“我跟你说,方丈是让我送这些书进京。”他颇有经验地扫视四周,确定没有人在偷听才道。
“送书进京?哈哈师兄,不会是方丈要你去考个状元回来光耀少林的门楣吧?”
“当然不是!”见悔狠狠地瞪他一眼──这不是调侃他吗?明知师兄弟里就他识字最少,“这些书记载了少林七十二绝技的招式和内功心法!”
“什……什么?你你你是那个说我们都还没练过的七十二绝技?”
“是啊,就是那个七十二绝技,不过这里只是其中的九项而已……见愧,你流口水了。”
“要送给谁?”见愧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目露凶光。
七十二绝技那!镇山之宝耶!他们这一辈里有资格修炼的只有见惭师兄和见惊师兄,其他人都是功力未到可望而不可及。现在方丈竟然要把秘技送去京城,不知道是谁走了狗屎运得方丈青眼。
“祁王。”
“棋王?他很会下棋?”哪位武林中人的绰号叫棋王啊?没听过。
“是祁连山的祁。当今天子的儿子,祁王殿下,而且不是送,是卖。”
见悔呆若木鸡,过了许久才辟里啪啦地说开了:“你是说,方丈要你把少林的七十二绝技卖给一个王爷?别耍我了好不好?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知不知道?一来方丈不可能让绝技外传,二来就算我们想卖,那人既是个王爷,不养尊处优地好好享清福,买本没用的破书干吗?”
“你不知道,方丈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几年寺中的田产收益不好,天下太平又没几个俗家弟子来这儿学武,几乎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所以方丈和诸位师伯师叔合计生财之道时,听说祁王一直在高价搜购各门各派的武学典籍,无可奈何之下只得……”
“原来……这么惨啊。”那以后可要少下山喝酒,“但是这祁王买武学秘笈做什么?方丈他们不怕本门武功外传吗?”
“方丈他们也不知道他的意图,但想来祁王是皇室中人,秘笈到了他手中并不会流入民间危害少林。再说,练七十二绝技最重要的是本身已有的功力和悟性,大齐皇朝宫中并未听说有绝顶高手,就算要练这些功夫恐怕成果也有限。”
“倒也是。那你这就要去面见祁王殿下了?”见皇子耶,真新鲜!
“人家金枝玉叶、怎么可能随便见我?当然是把书拿给主府管事的,由他呈上去,如果他主子要了,再来议价。”
“你说,这五本秘笈估计能卖多少?”
“根据我向别派打听来的行情,几十万两白银是少不了的。”
乖乖!难怪方丈肯冒险把书卖出去,“你是说,别派也在做这档子事?”
“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