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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尘牙齿紧咬，双目赤红，浑身都在不可遏止的颤抖着，他本能的想要扭过头，不去看扭曲光幕之外的那片血腥场景。
但是，他又强迫着自己，让自己将眼前的这一幕场景，一丝不漏的全部看在眼中，然后深深刻印进了脑海！
在这片扭曲光芒之外，正在被那些疯狂野兽屠杀~的，都是人类，全都是他的同类。
他想要冲出这片被封锁的区域，可无论他如何去努力，去尝试，他都破不开面前这片并不怎么厚实的扭曲光芒。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扭曲光芒之外这一幕的发生，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忽然，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起了头，在他所看向的那片天空，除了那头岐王豹之外，不知从何时起，又多出来了10道身影，这10道身影身上，全都被浓郁的气运所加持着，他们的身体都在发光，令他们宛如自天降下的神人，看起来比他们头顶的太阳还要耀眼。
段尘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发光的身影，都是系统麾下的神子，有些神子的面孔让他感到很陌生，有些神子他则在第二次荒古大战之后，系统所发布的那段浸入式影像中见到过。
特别是那个叫做楚言的神子，更是令他印象极为深刻！
楚言在这10名神子之中，实力应该是最强的，自他身上散出来的光芒同样也是最耀眼的。
包括这楚言在内，十名神子就像是10位神人一样，高高悬浮在了空中，冷漠注视着下方处他们的同类被屠~杀。
神子，按照系统的说法，他们是昊天最狂热的信徒，他们的眼里只有昊天神。
至于地面上那些被妖兽所屠戮的同类，对这些神子来讲，就和地上的爬虫没有任何的区别，段尘在他们眼里看到的，只有高傲与冷漠。
横亘于眼前的这片光幕，可以阻挡任何声音的传播，因此，段尘并没有徒劳的试图去唤醒这些神子的人性，而是在深深将这些神子的模样刻印进了自己的记忆之后，他重新注视向了那些被妖兽所杀戮的同类。
几乎每一秒钟，都有超过数十名人类被杀死，无论是试图逃走的，跪在地上放弃挣扎的，还是那些企图反抗的人类，都逃不过妖兽们的无情杀戮。
徐靖带着青山部落里的那些精英族人，依旧在兽潮中奋力挣扎着，他试图带着部落里的那些玩家从一处兽潮相对薄弱的位置突围出去，但是，他失败了。
他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数百人的人类队伍，在冲入了那处兽潮之后，就像是烈日下的冰雪一样，迅速被消融了，仅仅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死得只剩下十余人了。
徐靖浑身是血，他身上既有妖兽的血，也有同伴的血，他仰着头，似在仰头怒吼，但在眼前这片扭曲光幕的屏蔽下，段尘根本就听不到丝毫的声音。
犹如横亘在他面前的，是一片立体荧幕，而他，正在看一场无声的立体电影。
妖兽实在是太多了，仅仅又过去了不到10秒，跟随在徐靖身边的玩家，便已经死绝了。
作为天人境强者的徐靖，依旧在疯狂运转着他的天地之力，在兽潮之中左冲右突，奋力拼杀着，这时候的他，几乎已经成为一个血人了，死在他手中的妖禽妖兽，起码有数百头之多了。
徐靖的强悍表现，终于吸引了兽潮之中一头万物境老妖的注意。
这是一只头上长着一根独角，牙齿比利爪还要长，段尘根本就叫不出名字的老妖，在刹那间，这只老妖怪就跨越了数千米的空间，来到了徐靖的身旁，一张口，就将徐靖整个吞入了它那张血盆大口之中！
段尘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捏得咯吱作响。
不久以前，弥石死了，季瑾死了，现在，徐靖也死了。
而他段尘，则被封死在了这片空间囚牢之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靖死去，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看着徐靖被杀，然后将那头长着一根独角，面容丑陋的老妖怪，给深深刻印进自己的记忆之中，如果有朝一日，他可以破封而出的话，眼前的这些大妖小妖，还有那只唤作岐王的妖王，他要一只不留，全部杀绝！
虽然这是一场妖兽对于人类的血腥屠~杀，但是，飘在段尘身后的那些老妖、以及漂浮在老妖身后的那些大妖，他们全都显得极为沉默，没有丝毫的兴奋与激动。
这场杀戮，足足持续了1个小时的时间，这才结束。
当那片血色的大地上，不再有半个人类站立时，岐王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化作了一道流光离开了。
数秒之后，10名神子也相继离开了。
在将被杀死的人类尸体，吞噬一空之后，兽潮终于缓缓退去。
直到兽潮完全退去，再也见不到半只妖兽的影子之后，段尘这才缓缓转过头，看向了漂浮在空中的那些老妖怪，他开口了，声音既低沉，又显得有些沙哑：“你们都看到了么？对于它来说，无论是我人族，还是你们这些妖类，都只是它手中的一些玩物而已……”
无论是追随猩王的那几只老妖，还是那头青蛟，亦或者是火云兽、炎雀，鼠妖，他们全都保持着沉默。
段尘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声音低沉的继续说道：“即便你们没有加入柴石部落，没有成为柴石部落的守护灵兽，你们难道以为，你们就安全了？就可以好好的生存下去了？”
第1370节 知道真相的权利
“要我说，即便你们在之前，没有加入柴石部落，你们也逃不掉的，荒界与古界的战争，依旧会持续下去，而你们，则是它手中最好的炮灰！只要它存在下去一天，荒界之中，无论是人类，还是妖类，都逃不掉的，都会成为它手中的玩物，它手下的炮灰。”
“段尘，你到底想说什么？”青蛟所化的那名一脸铁青的男子，开口道。
段尘环视了一眼面前的这些老妖，道：“我只想告诉你们，无论是我，还是你们，想要在这片荒界大地上，继续生存下去，唯一的一条路，便是齐心协力，将它解决掉，只有如此，我们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存下去。”
老妖们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段尘的目光，从他们的身上一个个扫过，道：“无论你们想不想，你们都已经被它视为敌人了，无论你们愿不愿意，我们现在都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既如此，9天之后，为了能够生存下去，我们便并肩一战吧，如果失败，这个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一个都活不了，全都得死，可万一侥幸成功了，我承诺，我会解除你们身上的所有契约，还你们自由！”
说到这里的时候，段尘转头看向了飘在他身旁的鼠妖：“包括你！”
听到这话，老妖们面面相觑，原本暗淡的眼中，都绽放出了些许的光彩，至于鼠妖，更是猛的抬起了头，瞪大了它那双绿豆大的小眼睛，看着段尘。
在说完了这些之后，段尘没有在这里继续逗留下去，而是施展出了缩地成寸，身影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仅仅几秒钟之后，段尘出现在了祖灵大树中段的某处枝桠上，在这里，老树精依旧在心无旁骛的为猩王治疗着。
“阿柳，猩王他怎么样了？”段尘开口问道。
“他的命勉强算是保住了，但若要恢复实力，估计还需要很长时间。”老树精开口道。
“需要多长时间？”段尘开口问道。
老树精歪着脑袋想了想：“大概8、9天的样子，他就可以醒过来，至于想要完全恢复实力，怎么着也需要半年以上吧。”
半刻钟之后，祖灵大树下方，那片被强大禁制所保护着的区域里，柴石部落残存下来的1000名族人，全都被保护在了这里。
这时候，柴石部落的族人们全都被洛白聚集了起来。
所有族人都席地而坐。
段尘则站在这些族人们的面前，尽量用一种较为平和的语气，将最近所发生的事情，以及几天之后，即将发生的事情，对着面前的族人们，全都说了出来。
一刻钟之后，该说的全都说完了。
“巫，您说，我们柴石部落是叛部，是被昊天所厌弃的部落？在一万年之前，我们部落曾跟随那些上部落，一起背叛了昊天？”在沉默了一阵之后，族人之中，一个声音颤巍巍道。
不少族人，精神都变得恍惚了，一直以来，生活在荒界之中的人类，都将昊天视为他们的信仰，视为他们的天，而现在，他们的天，他们的信仰，却在忽然间崩溃了，变得支离破碎了。
还没等段尘开口，站在段尘身旁的洛白便冷笑着开口道：“什么叛部不叛部的？我们柴石部落的人，所信仰的是我们的先祖，是我们的拳头、牙齿和刀剑，我们从未信奉过昊天，又哪里来的背叛！？
再说了，一万年之前，包括当时的四大上部在内，那么多的部落一起背叛了昊天，想要杀死他，这叫众叛亲离！如果不是他的错，如果他从未做错过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部落选择背弃他？！”
“族长说得对！错的不是我们，而是昊天！”
“昊天早就已经死了，他手下的那件大千之器，说到底，只是一件死物，它又有什么资格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审判我们！？”
“动辄便屠戮数百万人类，它将我们人类当成什么了？当作可以随便捏死的蚂蚁么？”
族人们在沉默了一阵之后，一些初生牛犊的少年，便站起身大吼了起来。
前几天，柴石部落经历了这数百年间最可怕的劫难，大部分的族人，都在那场灾难之中死去了，当发现正是自己所信仰的那个存在，亲手导演了这一切之后，年老的族人或许还有些转不过弯来，但那些年轻的族人们，早已将那本就虚无的信仰，化为了他们胸腔里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将原本高高在上的昊天，视为了他们从今往后最大的仇敌！
越来越多的族人们，站了起来，
“巫，您就说，我们该怎么做吧？我们全听您的！”猎首阿狞捏着拳头大吼道。
“对！我们全都听您的！您是我们柴石部落的巫，只要您一句话，哪怕让我去死，我也毫无怨言！”
段尘抿着嘴，目光从面前的这些族人身上一一扫过，他抬起手，往下压了压，待得族人们重新变得安静下来之后，他才用一种相对平和的语调说道：“大家……我只是觉得，作为柴石部落的一员，所有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于是，我决定将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诉大家，至于需要做什么，你们只需要待在这片禁制区域里，继续生活，继续修炼便好……”
“巫，我们难道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您和族长一起，在外面拼命么？”一个一脸黝黑，看起来有些桀骜的少年，激动大吼道。
“阿义，你给我闭嘴！”洛白狠狠瞪了这少年一眼，继而扫视面前的族人们，说道：“巫刚才说得没错，你们接下来什么都不必要做，我们柴石部落成为上部落的时间还太短了，族内年轻一代的高手根本就没成长起来，包括阿狞在内，你们的实力都太弱了，你们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不要出去乱跑，便是对巫与我，最大的帮助了！毕竟……”
洛白深吸了一口气，他的一双眼睛变得有些湿润，微微有些泛红：“毕竟……我们柴石部落所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之中，再有人无意义的死去了。”
“族长大人，我能问您一句么？”一个面容略有些黝黑，脸上还带了些稚嫩的少女突然站了起来，有些弱弱的问道。
第1371节 倾诉
“什么？”洛白看向了这个女孩儿，明显有些意外。
“巫和族长您都这么强大，你们两个加在一起，可以战胜它么？”少女仰着头，一脸的期盼。
洛白低着头，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重新抬起了头，展颜笑道：“我们一定可以战胜它的。”
“族长大人……”
“什么？”
“您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少女鼓足勇气说道。
洛白：“……”
段尘：“……”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时间。
段尘踏入了柴石部落的祖灵秘境之中。
“巫，您来了。”青雉有些拘谨的站了起来，对着段尘恭敬行礼。
“独自一个人修炼了这么久，应该也累了吧，你姐姐很想见你，你去见见她吧。”段尘开口道。
青雉脸上，显出了一抹激动，他在认认真真又向段尘行了一礼之后，转过身，准备离开这片祖灵秘境了。
“等等。”在青雉即将跨出祖灵秘境的时候，段尘叫住了他。
青雉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规规矩矩站在了原地。
“这几天时间，你不必来此修炼了，就在部落里待着吧，替我通知下去的，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任何人都不许踏入这片祖灵秘境。”段尘吩咐道。
“知道了，巫，我一定会通知下去的。”青雉认真点了点头，这才重新转过身，跨步走出了这片祖灵秘境。
祖灵秘境之中，原本是积满灰尘的，但现在，这片空间里已经变得纤尘不染了。
很明显，青雉已经将这片并不大的空间，彻底打扫了一遍，就连先巫所化的那个木雕，也不例外。
段尘站在原地沉默了数秒之后，一个跨步，身形陡然模糊，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先巫木雕之前了。
在恭恭敬敬的向着这木雕行了一礼之后，段尘直接在木雕前盘膝坐下了，凝视面前的这尊木雕。
他又一次试图唤出系统菜单来，但他的意识指令如同石沉大海，系统菜单栏始终不曾出现。
在他被系统剥夺了神眷者的身份，成为了天弃者之后，系统的所有功能，他都无法再使用了，在这之后，他又试验了不下十次，却再也无法唤出系统菜单来了。
在又一次尝试唤出系统菜单失败后，段尘深吸一口气，令自己的心彻底的沉了下来，继而凝视先巫木雕那张栩栩如生的，苍老的脸，说道：“巫，以你的智慧，可能早就看出端倪了吧？我其实并不是荒界的原住民，而是来自于一个叫做地球的世界，在那里，我们人类无法修行与修炼，那里并不存在强大的妖类，有的只是一些头脑简单的野兽……”
对着先巫所化的木雕，段尘开始以一种平静的口吻，诉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其实，他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找个人来倾诉了，但某些事情实在是太隐秘了，就连他的父母妻子，他都无法对他们诉说，或许，只有对着已经陷入沉眠，复活过来的希望微乎其微的先巫，他才可以无所顾忌的去倾诉他心中的一切吧。
坐在先巫木雕面前，段尘说了很多很多。
“……知道么？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我不够聪明，性格上也没什么优点，胆小、懦弱，有时候还容易冲动，容易感情用事，无论是在荒界，还是在现实里的地球上，比我优秀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偏偏就看上了我，将煅灵诀传承给了我，最后更是将巫的位子也传给了我。”段尘苦笑着道。
“说实话，那时候，我心里既有虚荣，其实也很彷徨的，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是我头顶的那株大树，可以永远为我遮风挡雨，毕竟你已经活过了1万年了，努努力，再活个一万年，也是可以的嘛，但在那天，你这颗大树却突然倒了，然后将为别人遮风挡雨的这副担子，按在了我的身上，知道么，你给我的这副担子，实在是太沉重了，我怕自己做不好这个巫，害怕在哪一天，柴石部落会在我的手中出什么岔子。”
“我有些没想到的是，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那件昊天遗留下来的大千之器，已经决定对柴石部落动手了，而早在之前，我就在脑海里无数次的推衍过了，我根本就战胜不了它，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去拼命，我都没有任何的希望可以战胜它。”
“我其实有很多次，在心中生出了想要逃走的念头，只要逃入它无法操控的某个异世界，我就可以逃离这一切，好好的活下去了，但我想啊，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你给了我太多太多，我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几乎都是你给我的，如果我留下这个烂摊子，拍拍屁股离开了，我估计我在良心上，这辈子都会过不去，会愧疚一辈子的……”
“我这么想，是不是很傻？毕竟有句话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世界上，为了自己的生死与利益，做事不择手段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这么想是不是很虚伪，很伪善？”
说到这里时，段尘又自嘲的笑了几声：“我并不觉得自己这是伪善，我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善良，我就是觉得，做人嘛，总得有点良知，有点底线，我不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