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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毛书薇在妇人责备儿子时出声制止。“我没关系。你又发病了吗?我带你去医院。”
“书薇,你喔……”妇人叹了口气。“傻孩子,你不用做到这种地步的。”
“她应该的,好吗?”少年一脸叛逆,语气很差的道。
“小豪,妈说过很多次,这世界没有什么事情是应该的……”
匡啷!
少年听不进妇人任何一句劝语,愤怒地踢了下脚边的伞筒,又跳上机车,呼啸离去。少年走了,但毛书薇并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钱的事情不用担心。”她强迫自己不要露出任何表情,不要笑、不能哭,尽量平铺直叙,让自己的感情置身事外。
因为不这样,她会被庞大的罪恶感压垮,再也爬不起来。
“书薇,我不能再用你的钱了。”妇人皱眉推拒道。
“走吧。小亭,麻烦你去拿你妈的东西,我们去医院。”她不理会妇人的拒绝,请少女去准备东西,半强迫地带着妇人到医院去。
长年困扰妇人的肾病这回需要住院治疗,毛书薇为妇人办妥住院手续,预付好部分款项后,来到妇人的病房,衣衫破旧的少女就站在外头等她。
在少女身上,她看见自己当年的影子,想起自己十九岁时因为家境不宽裕又想继续升学,只好拚命的打工,把自己搞得很累,却没有人可以帮忙。
是怜惜对方也是怜惜自己吧,她把少女拉到一旁,将身上的几千元现金塞进少女手中。
“这拿去买几件衣服,吃点好吃的东西,你太瘦了。剩的就当作生活费,不要打工打到忘了学业,偶尔休息一下没关系。”她对少女说道,不顾少女的推拒硬是把钱塞进对方手里。
“不行啦,不要这样,不要又给我钱……我不能收,你已经给很多了……”
两人推拉之际,一只手掌蓦地出现,抽走了毛书薇拿给少女的钞票。
“不要给我,我很缺。”少年来到病房门口,拿了钱就走,头也不回。
“哥!你不可以这样,还来!”少女气急败坏地追上去。
毛书薇静静看着这一幕,心情却很平静,没有半点起伏。
医院的长廊寂静无声,她站在妇人的病房门口,踌躇着自己该进去还是安静的离开?
“书薇?你还在吗?进来陪陪我。”
妇人的呼喊让她无从选择,她走进病房,拘谨地站在一旁。
妇人躺在病床上,手臂吊着点滴,看了眼她的模样,叹一口气,“医生说我现在得控制饮食,但是你买的苹果看起来好好吃,切一小块让我尝尝好吗?”
毛书薇没回答,只是挑了一颗苹果,拿起干净的水果刀,坐在妇人病床旁细心地削了起来。
“你爸爸……要出来了吧?”妇人看了她良久,突如其来这么一问。
掌中刀刃的动作停顿下来,她僵硬地点了点头。“下个月。”
“太好了,你一定很想念他。”
毛书薇抬头看着妇人,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有这么平静安详的表情?尤其是对待她……这个害她家庭破碎的罪魁祸首?
“你啊,够了……真的,为自己活吧。”妇人语重心长地道,瘦弱的手覆上她手背。
毛书薇勉强自己微笑,没有说话。在她放弃了这么多重要的事物之后,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资格说要为自己而活。
“小豪那孩子……以前不是这样的。”妇人长长一叹道。
“他是好孩子。”毛书薇说,语气没有半分虚假。“真的,他很好。”
“那是以前吧,这孩子根本就变了一个人。”提起叛逆不受教的儿子,妇人就一肚子抱怨。“他以前多喜欢你?老缠着你姐姐长、姐姐短的叫,很祟拜你……”
“吃吧。”毛书薇削好一小片苹果递给妇人,让她小口地品尝,顺道打断她的话。
那孩子很好,以前不是这样,她当然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关系,他不会变成这样。
第8章(2)
她站起身来,拿起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想把频道转换到妇人喜爱的节目。
突然,一个八卦节目的议题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是关于一些大集团的家族密辛,其中当然也包含莱欧汽车集团太子爷裴夙的八卦。
其实,这已经不算是新闻而是笑话了因为每隔一阵子,就会有个女人冒出来,自称是裴夙女儿的妈。
“裴夙以疼女儿出名,很宠女儿,但也对女儿很严格……”知名媒体记者在节目上说明自己曾经看见的事实。
“正因为没有人知道小孩的母亲是谁,查不到任何纪录,才老是有人以为可以假冒小孩的生母讨到好处。幸好裴家以多年来的经验,应付这种事情已经很有一套。”另一个资深媒体记者也跳出来,归纳了历年来数名假冒小孩生母的人物。
“DNA会说话,裴家对小孩很保护,不希望小孩因为这种事情受到影响……每个敢来认亲的,都会先被要求验DNA,手上光握有出生证明或小孩出生时的照片也没用……”
毛书薇听到这里,火速转台。
“你又想起来了,”妇人的声音幽幽响起。“你啊,没有你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你还是想着那个孩子吧?”她低头不语。
“你应该把孩子留在身边的。这几年你赚这么多钱、这么省,养个小孩也绰绰有余了。唉,如果那个孩子你当初有留在身边的话,几岁了?”
“八岁。”毛书薇回答。
她生了一个女儿这件事情,世上只有四个人知道。
一个是她,一个是她父亲,一个就是这位躺在病床上的妇人,也是第一个发现她怀孕的人。最后一个,则是为她接生的乡下妇产科医师。
她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小孩的父亲是谁,只告诉这些知情的人,她会让孩子在亲生父亲身边长大。
“我记得是个女孩,这么多年了,她应该很大了吧?一定是个可爱的小公主。”
“她是。”想起不能相认的女儿,她微笑了,却也觉得心酸。
“你见过她吗?”妇人温柔地询问。
“嗯,我常常看她。”
“这样子啊……很好,你总算为自己做了一点事。那她知道你就是她妈妈吗?”妇人欣慰的点点头,为她感到开心。
“她不知道。”她苦笑。“但她希望我是。”
“那代表你们有缘啊!为什么不告诉她呢?你的女儿一定会很开心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谁。”
“我不行。”她摇摇头,压下心头的苦涩。
“为什么不行?因为……我们的关系?”妇人长长叹了一口气。“你这傻孩子。”
“她被她父亲照顾得很好,这样就好了。”
“真的这样就满足了?我也是妈妈,我很清楚母亲想见小孩的心情……”妇人本想再劝她,但看见她黯然的神情,便说不下去了。“书薇,这些年来,你为我们做的够多了,是该为自己打算一下。”
“我有……”
“你有才怪!”妇人一点也不相信她的话。“说说你女儿吧,既然你会去她学校看她,那么小孩的父亲知道吗?你一直都不告诉我小孩的爸爸是谁,你很爱他吧?他结婚了吗?”见她苦着脸求饶的模样,妇人于是改口,“好好好,不问小孩的爸爸,那让我问问小孩吧。这么久了,你总该告诉我,你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吧?”
她的女儿叫裴泠,但是,她不能告诉任何人。
“芽芽。”毛书薇微笑告诉妇人。“她爸爸喊她芽芽,心肝宝贝芽”
那场对话,完全不在裴夙的预期中。
他不是有意偷听,跟踪毛书薇到医院后,他只想知道她遇到什么困难,于是便待在病房门口等,想看能不能多了解一点情况
可他听见了什么?她生过小孩?!
然后,还未消化完这个惊愕的消息,不知道谁是那个搞大她肚子的男人,他就又听见她说……她的女儿,叫芽芽……他的心肝宝贝芽。
其实,裴夙一直有个模糊的记忆,是关于多年前他俩共度生日的那一夜。
那晚他虽醉了,却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醒来后,他确定自己昨晚曾与人发生过关系,无奈对方的长相他已不记得。
他希望那个女人是她,一直都这么希望,但答案,他未曾得到过。
因为她消失了,就在他们一起过第一个生日、他告白过后,她突然休学,音讯全无……
裴夙眉头拢起,为发现这个秘密而震惊。
难怪她对芽芽的疼爱根本不像只是投缘,难怪她愿意为芽芽做任何事……原来,她就是芽芽的母亲。
不过,为什么她不跟他们相认?为什么……她明明晓得芽芽很想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却不告诉女儿?
裴夙站在病房外头,一脸怔愣不解,一肚子的疑惑,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她,想抓着她肩膀用力摇晃,问她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把小孩丢给他一走了之?
她遗弃了女儿,也放弃他,她怎么能这样?
现在,她又回到他们生命中,装作一切都没发生,彷佛自己是局外人……她怎么可以如此玩弄别人?
“你是因为怀孕的关系才休学躲着我?”裴夙等在病房门口,待毛书薇要出来去倒水时,他没有闪避的现身,冲动地质问她。
毛书薇被冲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稍微定神,却看见裴夙站在病房门口,脸上表情如同暴雨来袭,深沉可怕。
她脸色一白,不禁猜想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在你眼中,我就这么不堪?我就这么讨人厌、不负责任,让你连帮我生了一个女儿这件事都不想承认?”他咄咄逼人的问,不能谅解她的作为。
“不是……不是这样……”毛书薇万分惶恐,紧张的想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她迎上他错愕沉痛的双眸,眼眶也不自觉泛红。被发现了……她的秘密,被他发现了……
“你把出生不到五天的孩子丢在我门口,不怕发生什么意外?不怕我万一没有发现,孩子就会在我门口哭到断气?她才多大,你怎么狠得下心抛弃她?既然你抛弃她、不要她了,为何现在又要出现在我们面前,疼爱她、让她不能没有你,把你当成自己的母亲?”他气愤地望着她,被欺瞒的痛苦与失望都写在眼中。
她怔怔地同望他,眼泪不争气的盈满眼眶,说不出话来。
“我现在才发现,你委屈自己在我身边、安于秘书的职位,根本是别有目的。你满足了你自己,那芽芽呢?你抛弃她又欺骗她……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你怎么有办法当着自己女儿面前说谎?”
裴夙尖锐的指控,让毛书薇无力招架,她觉得世界在这一刻毁灭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努力隐藏的秘密被发现,最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他却偏是第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她现在才察觉,自己怕的从来就不是他生气怪罪,而是怕……他恨她。
“你什么时候又要离开她,就像你当年离开我一样?如果最后你还是会走,不如不要回来,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没有你,我们也可以过得很好!”
她的伪装和防备被他的恨意杀得溃不成军,泪水终于决堤,她咬住下唇,忍住呜咽的声音。
“告诉我,你到底回来做什么?”
“……我想念我的女儿,我想看着她长大。”所以她回来了,努力了很久很久才到女儿身边。“我后悔了……”
她说出隐瞒许久的秘密,在裴夙面前承认她遗弃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如果可以,我绝对不会抛弃芽芽:我这么爱她……”
“除了想见女儿,没有别的原因?”裴夙凶恶地逼问。“就这样?”
毛书薇忍不住抬头,泪流不止的双眼望着他,颤抖的双唇缓缓吐出小得不能再小声的低语,“我也想你……”
不只是女儿,还有他,她其实也好想好想见他,所以回来了。
裴夙定定看着她,眼神像冰一般冷漠,她惶惶不安地站在他面前,感觉羞愧。
他什么都没再说,就只是一直看着她,她心情有如等待判决的死刑犯,等着他为她定罪。
沉默像是过了一世纪那么长,久得让人心慌,许久后,裴夙总算开了口,用他高高在上的大少爷语调说道:“很好,这个答案我很满意。不过我还是生你的气,你最好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释一下里面那位太太,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毛书薇无法反抗,第一次乖乖全盘说出他要的答案。
自诩见过大风大浪的裴夙,在听见她的“秘密”之后,也忍不住皱眉,觉得这真是一个棘手的难题……
第9章(1)
高耸的水泥围墙,将空间圈成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墙头上缠绕的电眼,说明了墙内的一切都被监视着。
阴凉的气侯,浓密云层遮蔽了天空,为这栋坐落在人烟稀少处的建筑物蒙上一层诡谲的氛围。
一道沉重的铁门开启,发出刺耳的咿呀的声响,一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举步维艰地踏出来。
铁门在男子身后缓缓阖上,他没有回头。
“爸。”
前方,一个清秀的女人红着眼眶,压抑激动的心情轻声呼唤,快步走向中年男子,为他拎过手中的行李,对着他微笑。
中年男子先是一怔,脸上的表情复杂,讶异、欣慰、感动和愧疚的情绪充斥他心头,令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跟女儿开口,仅能僵硬的笑了下。
“小薇,你……长大了。”看着褪去少女青涩模样的女儿,毛立诚心中有千千万万的抱歉。“这几年苦了你。”
“爸,不要这样说。”毛书蔽看着父亲,情绪难掩激动,不爱听父亲说那些话。“回家吧。”她说,拎着父亲少少的行李,主动牵着他的手,走向一旁等待的车。
她没有回头看父亲脸上的表情,只知道父亲的手,不停地发抖。
毛立诚落下一滴泪,一手火速抹去,任凭女儿牵着另一手,走往回家的路。
毛书薇将父亲的行李放进后车箱,为他打开后车门,让他坐进去。
“伯父。”毛立诚才坐进后车座,立刻发现驾驶座有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对方礼貌性地喊了他一声,令他不禁惊讶。
裴夙转过头打招呼。“您好,我叫裴夙,您可以喊我阿夙。”
“……你、你好。”毛立诚脸上闪过一抹羞愧,轻握了一下裴夙伸来的手后随即缩回。“麻烦你来接我,真不好意思。”说完他眼神不自然地望向外头,神情有抹尴尬,想问对方跟女儿的关系,却也问不出口。
“走吧,回家了。”毛书薇坐进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笑着说出这句多年来想说的话。爸爸总算可以回家了。
裴夙点点头,将车子开上道路。他知道自己的出现太突兀,而且这时间点向长辈介绍自己跟毛书薇的关系也不恰当,于是他体贴的为毛父留颜面,没有再开口打破沉默的氛围。
随着车子行进,他们身后那栋巨大的建筑物渐渐缩小,在后视镜中消失不见。
“爸,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很久没吃牛肉面了吧?去吃牛肉面好不好?”毛书薇回头问,轻快的语调显得有些刻意,她越想表现平常,反而越不自然。
“不了。”毛立诚摇摇头,拒绝女儿接风的好意,想了想,踌躇一会,最后还是决定道:“先到林家去吧。”
父亲说出口的地方,让毛书薇的笑容僵硬。“不先吃点东西吗?还是先带你去……”她还想劝父亲,可却见父亲摇了摇头。
她不知如何是好,求救的视线瞟向裴夙。
裴夙连忙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大掌握了下她的手。“没事,有我在。”他继续专注地开车说。
车子开出少有人烟的道路,平稳快速地驶向人群众集的城市,最后来到那间位于住宅区的老旧面包店。
毛立诚下了车,眼眶逐渐泛红,踩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店门口。
正在店外擦拭玻璃橱窗的少女见了他吓一跳,怔愣一会后才抓着抹布奔进家门呼喊着,“妈、妈,他……他来了!”
站在店门口,毛立诚情绪激动,直到看见被肾病折腾到近日才出院回家疗养的妇人,他立即红着眼眶,双膝一弯,直接下跪。
“毛先生,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妇人惊呼出声,连忙上前来扶持,无奈毛立诚硬是跪着不起来。
“我对不起你……我也还不起……”毛立诚一个大男人,痛哭流涕地说。
门口的骚动引起附近居民注意,不少人纷纷探出头来,聚集着看热闹。
毛书薇也瞧着这一幕,交头接耳议论的人群让她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清晨。
那时,年轻的她苍白着脸僵立在一旁,孤立无援的感觉使她浑身发冷……
一个温暖有力的手臂圈住她肩头,身子落入厚实的胸膛中,消退了她打心底冒出来的冷意。
她回头,看见站在她身后、始终带着坚定眼神望着她的裴夙。
她微笑了,感激他此时陪在她身边,给她支持的力量。
“说这些干么?够了够了,这几年你们也做得够多了,别这样,快点起来……”妇人同样泪眼相对,扶起跪着的毛立诚。“